“魅的生日……”魅活不到下一个生日了,迹部有些心疼的握紧她的手。
“没有关系的,迹部君,今天你就当我和你一起过生日吧。”魅抬头看向远方,隐隐的可以呼吸到大海的味道,“迹部君,请不要忘了今天是我们共同的生日,好吗?”
“好。”
迹部君,只怕你想忘都不能忘。
感觉到大海就在前方,脑中大海的宽阔显现,迹部是蒙住眼睛,迹部心中也是如大海一般的蔚蓝。
“啊嗯?还要多久?”脚下的沙滩软软的,迹部晃了一下魅的手。
“很快了哦。”看着前面废旧的房子,魅说道。
忍足京一略有些心不在焉的与面前的小病人谈着话。
娜娜今日又要他帮忙骗过久川太太放她出去,他照做了。
仿佛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操纵在手中,忍足京一不爽的哼了一声。
他一定要想办法彻底的摧毁那些证据。
“医生……”小病人以为是自己热闹了忍足京一,不安的看向他。
“呵呵,不关你的事,今天到此为止吧。”忍足京一站起来。
小病人也站了起来,将手中的书还给忍足京一,“谢谢医生的书,我看完了。”
“不客气。”忍足京一送他出去,随手翻着那本《一千零一夜》,然后手顿住了,那一页上有着用指甲画下的牡丹。
忍足京一拿出铅笔,在书页上快速的划下,在黑色的铅笔中,白色凹陷线条绘成一朵牡丹,忍足京一看着那牡丹的繁复线条,脑中一片混乱。
“……迹部君是我的救赎……”
“我的一生就像一个童话……”
暴风雨般,往日被忽略的话语汇集起来。
忍足京一头撕裂般痛起来。
“……忍足医生,千人千面,而我一人就有千面……”
“……忍足医生,娜娜手中的证据是假的,所以,请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疯子吧……”
缺失的记忆又回来了,忍足京一捂着脸,肩膀耸动,突然就大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他以为的灰姑娘,白雪公主没有出现,出现的,不过是一个被困了千年的魔鬼。
伸手撕下那章故事书,忍足京一听着碎纸机的嗡嗡声,脑海中再一次去描绘那个银发的少女。
最后,所有的角色混杂在一起,少女的脸也模糊了。
每一个犯罪高手都想要别人看到他,那些罪行就像是一个个艺术品,渴望被展现出来,受到别人的惊叹。
那个银发的少女,选择了他来做一个观赏者,看着她做的每一件事。
“幼稚!”忍足京一一张张的撕着故事书,他不知道怎样来形容魅的心智,最后只能用这两字词来说明。
才华横溢,心机深沉,却只是费劲心思想要和一个少年在一起,真的很幼稚。
她可以得到更多的名誉、地位,可以得到所有人为之疯狂的一切,她却浪费了这么多的优势,将全部的精力用来吸引一个少年的注意,真的很幼稚。
牡丹的花语,据说,还有一种——被利用的善意。
《渔夫和魔鬼》,迹部最大的错,就是他来迟了。
在等待救赎的过程中增加的怨气和恨意,只能由那个被等待的人来承受。
海浪的声音越来越大,迹部继续跟着魅前进,然后风小了点,似乎被什么遮挡住了,但是海浪声依旧清晰。
“迹部君。”魅在迹部身后抱住她,头发被风吹向前方,扫过迹部的脸颊,“我想要长大,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一直到很老很老的样子。”
“魅……”迹部握住她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所以,迹部君——”魅叹息了一声,抽出了自己的手
“魅。”迹部转身摸索着去寻找她。
魅站在两步之外看向他,“迹部君……”
迹部找不到魅,就要伸手摘下布条时,几根长发随着风从他背后吹了过来,痒痒的,似乎带着秋牡丹的香味。
迹部刚要回头,颈上一痛,人便倒了下去。
迹部醒来时,就看到自己被绑在一个破旧的椅子上,厚重宽大的木质椅子,还有粗粗的绳索,牢牢的把他固定在原地不能动。
迹部挣扎了一下,只听到木椅的吱吱声,但是还是没有办法解脱。
“别挣扎了,迹部君。”魅站在破败的窗口背对着他说道,银色的发随风飞舞。
空气中隐隐的飘散着腐败之气,一股莫名的臭味随着海风一时浓一时清。
“娜娜!”迹部看到倒在一边的娜娜叫了一声。
魅用脚轻轻踢了一下,娜娜还在昏睡,将口袋中的药丸塞进娜娜口中,魅又伸手理了理娜娜的头发。
“你,你给她吃了什么?”迹部震惊的看向魅,她不是魅,也不是诱和惑,又是一个全然的陌生人吗?那双眼睛没有魅的柔情,没有诱的笑意,没有惑的冷漠,有的只是空白,难道,魅又有新的人格了?
“你是谁?”迹部眯着眼睛看向她。=
“迹部君,这么快就忘了?”魅将手身在面前,十分珍惜的抚摸着手上的指环,“迹部君,我是你的妻子啊,你以为那真的只是过家家吗?”=
魅挑着眼看向迹部,嘴角勾了起来,“迹部君这副吃惊的表情,真的很让我兴奋哪。”
“你是魅?”迹部迟疑的问道,手指微微缩起。
“是的啊,真高兴迹部君这么快就能认出我。”魅又转向外面,阳光明媚,大海蔚蓝一片,无边无际。^
“魅,怎么回事?”迹部瞪向她。`
“呵呵,迹部君,这是礼物哦。”魅转过身来,嘴角带着迷离的笑,“因为迹部君以往的生日都是和娜娜一起度过的,所以,我特意邀请了娜娜前来哦。”
迹部又用力的挣扎了一下,绳索反而勒得更紧。
“迹部君,没用的。”魅伸手拂过他掉在额头的碎发。
“你一直到在假装?”
“是的啊,迹部君真聪明,你再说说我都假装了什么?”魅看向迹部然后笑了起来,嘴角两颗酒窝露了出来,随着那笑,气质也发生了变化,慢慢的酒窝不见了,眼神也变成了数九寒天的冰雪。=
“诱、惑。”迹部瞠目结舌的看向她,会假装的人很多,但是没人会像她一样让人找不出破绽,“你就是这样骗过所有人?”
“不是啊,迹部君,很多人知道我的真面目的。”魅站直了腰,掰着手指头细细数着,“慈郎哥哥知道,忍足医生知道,啊,还有迹部董事长也知道的呐。”=
“你撒谎!”迹部怀疑的看向她。
“迹部君不要不相信哦,我会把证据给你的,迹部董事长一开始就知道我到冰帝的目标是迹部君哪,而且他也知道我陷害娜娜,还十分热心的帮我对付玉山呐,真是位慈祥可爱的爷爷呐。”
“你陷害娜娜,对付玉山?”迹部的心中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变化的太快,他甚至不清楚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情和魅说话。
“是的啊,娜娜没有做过任何事情哦,她现在这副样子都是迹部君的过错,所以,迹部君,你要对娜娜负责哦。”魅侧着头指向娜娜,躺在地上的娜娜依旧一身红衣。
迹部看向娜娜,那个陌生人一样的娜娜竟然是自己造成的?还有他要怎样来负责?
迹部闭上眼睛,他不能全信魅的话,不能顺着她的话走。
“迹部君,迹部君。”魅轻声的叫道,看到迹部的眉头厌恶的皱起,她的心情更好了。
“迹部君,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全部,你还不够爱我哪,可是怎么办,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惑,诱,都是你装的?”迹部睁开眼逼视着魅的眼睛,再一次问出魅刚才承认的问题。"
“是的啊,迹部君不喜欢吗?我还以为迹部君和诱相处的很好哪,迹部君没有对诱动过心?”魅凑到迹部面前说。
“本大爷才不会这么三心二意。”迹部不屑的撇过头去。
魅把他的脸掰过来,“可是,迹部君这样没有全心全意的去爱,真让我伤心啊。”魅伸出手摸着迹部的泪痣,空洞的眼神疯狂起来。
迹部瞪着她,看到她的眼神,猛然想起了,一个曾经见过的眼神,就是她吗?“魅,你……”
“迹部君,我就要死了。”魅的眼神忽然伤感起来,“可是怎么办?我怎么能躺在病床上,慢慢的虚弱死去,让你看到我满脸的病态?我怎么能让你独自沉浸在伤感之中,”魅的语气尖锐起来,“然后抱着另一个女人,偶尔缅怀一下曾经逝去的恋情……”
“你想怎么……”迹部的话在魅举起一把雪亮的尖刀时消逝,心中一片冰凉……
雪光落下,“啊——”
“迹部君?迹部君?迹部君——”魅温柔的声音响起,迹部从黑暗中睁开眼,魅嘴角带着浅笑专注的看着他,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手上的剧痛传来,迹部低头看去,左手无名指的位置已经缺失,血不断的流出来。
愤怒的望向魅,魅似乎还是以前的魅一样,如珠如宝的握着手中的东西,血从她的手中滴落下来,那是,自己的手指。
“迹部君,现在离你心脏最近的地上已经被我占据了哦,以后,再不会有其他女人会跟你带上婚戒了,呵呵。”魅幸福的笑着,“迹部君说过这是我的,我是从来不会让别人碰我的东西的哦,还是自己保管比较好,你说是吧?”
“你做梦,本大爷会找很多很多女人,每一个人……”迹部咬牙说道。
魅没有在意他的话,“迹部君,迹部君找的女人,可能是诱,惑,还有可能是魅哦。”
迹部的心一惊,痛再次传来。
“迹部君,魅可是为了得到你的喜欢扮演了很多种女人哦,所以,迹部君,你以后见到的每一个女人都会蒙着魅的影子呐。
不管是迹部君缺失的手指,还是迹部君见到的每一个女人,他们都是魅存在的标记哦。温柔的也好,冷漠的也好,洒脱的也好,妩媚的也好,迹部君,呵呵,每一个女人身上都有魅的一部分,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你说好不好?”
“疯子,疯子。”迹部嘶吼到。
“嘘,迹部君,你看你都把娜娜吵醒了。”魅回头看了眼娜娜,又嗔怪的撅着嘴看向迹部,“迹部君,你知道娜娜心中在想什么吗?”
迹部看向娜娜刚刚苏醒的娜娜,娜娜正茫然的坐起来,揉着眼睛。
“娜娜——”迹部叫了一声,可是娜娜似乎没有听到般,依旧呆呆的坐在那里。
“在疯狂麻木的外表下,娜娜在说,‘景吾,救我,景吾,救我’。”魅小声凄楚的叫着。
“住嘴,你这个疯子。”迹部奋力挣扎着,想要撕了魅的喉咙。
“迹部君,现在不是对娜娜愧疚的时候哦,要全心全意的来恨我哦。你看,我多体贴,都不去抢占娜娜专属的‘景吾’这个称呼。”魅歪着头多迹部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迹部闭上眼睛,不想再见到魅。
“我要迹部君。”魅理直气壮的说。
“现在,我已经选择了你。”迹部咬牙。
“我要迹部君的全部,不管是爱,还是恨。迹部君,承认吧,如果不这样做,我只会是仰慕迹部君的万千少女中的一员,看着迹部君和娜娜在一起,然后孤独的死去。”
迹部猛的睁开眼,看向魅,他真的无法理解魅的想法,“你有没有爱过我?”
“这个不重要。”魅不在意的挥挥手。
不重要吗?也就是说,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迹部君,现在,我要给你下一个爱的诅咒哦。”魅走过来,把手平坦着放在迹部头上,手上的一滴血从迹部的额头流下,“凡是靠近迹部君的女人都不得善终。”爱子,你会帮我是吧,即便我死了,也要帮我捍卫我的人。
爱的诅咒?迹部睚眦俱裂的瞪着魅。
魅后退几步,深深的看着迹部,“迹部君,你永远是我的,我是一阵风,一片落花,窥探你心中的喜与怒;我会帮你揭穿一切虚伪的友情,亲情,爱情。”迹部君,即便他讨厌我,你也会发现,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真实。
魅转身向着娜娜走去。
“娜娜,娜娜。”魅叫道。
茫然的娜娜在见到魅的那一刻,眼中暴戾的火星四溅。
魅将刀放进娜娜的手中,“杀了她,烧了她。”
“你在做什么!娜娜,别听她的!”迹部奋力的叫着,可是那两个少女谁了没有听他的,迹部仿佛是站在外界,注视着另一个他无法理解也进不去的世界一样。
“杀了她,烧了她。”娜娜握紧手中的匕首,脸上露出一个孩童般的笑容。
“你心里很想杀我的,对不对?来杀我吧。”魅握住娜娜的手将刀尖对准自己。
“杀了她,杀了她!”娜娜模糊的视野中,只有那一头银发最为清晰,心中已经牢牢生根的声音在心中叫嚣着。
魅伸手摸过娜娜的脸,手上红色的血迹擦过娜娜的脸。
血红的颜色,让娜娜的心亢奋起来
尖刀刺进魅的胸口,滚烫的血溅到娜娜脸上,刺进肉体的充实,血流出来的涌动刺激着娜娜把刀拔出来,然后再一次刺进魅的身体。
“为什么?”迹部喃喃的看向魅。
魅回头,脸色白的像冬天里的雪,她的嘴唇动了两下。
迹部远远的看向她褪去所有色彩的嘴唇,等我,等我……
她在说等我?
迹部疑惑的重复着她的话,要怎么等?
魅倒在地上,沉浸在刺穿快感中的娜娜依旧没有停下动作,血溅到她脸上,将她的红色大衣浸湿,让红色更加鲜艳。
仿佛不知道疲惫,娜娜从最初的癫狂到最后机械般的麻木。
“娜娜——”迹部叫道。
娜娜跪坐在魅身边的身子一僵,然后抬头看向被绑在一边的迹部。
“景吾——”娜娜叫道,心中没有任何恐惧和伤痛,眼睛却自发的落了一滴泪,泪水滑过脸上的血珠,溶进那红色中便再也看不到了。
“娜娜——”迹部看向恢复神智的娜娜,除了叫她的名字说不出其他的话。
为什么不尖叫着跳向一边?为什么不跑过来哭泣?
除了那一滴泪水证明娜娜对杀了魅的一丝不愿,娜娜麻木的就像一个屠夫。
地上银色少女伸手再也找不到一丝美好,她在最后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美毁的一干二净。
娜娜站起来,摇晃了一□子,然后提起窗边的一桶汽油。
“你要做什么?”迹部疲惫的再也叫不出来。
娜娜没有理她,旋开汽油盖子,将汽油倒在魅身上,从头到脚小心的撒了个遍,“乖乖哦,以后不要来缠着我。”
娜娜自言自语的说着,“不要跟着我,不要弄掉东西吓唬我,你走吧。”
拿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娜娜按下,蓝色的火苗升起,微弱又温暖。
“呵呵——”
娜娜将打火机丢到魅身上,然后开心的笑了。
在火光之中,迹部闭上了眼睛。
等我,等我……最后只有这两个字,在他的心中一遍遍回荡。
迹部在医院醒来时,忍足和两个医生陪着他。
“小景,迹部爷爷现在在医生那里。”忍足看到迹部的眼神向两边扫动说道。
爷爷……,魅说的是真的吗?
忍足面色沉重的看向他,“小景,没想到娜娜会这样残忍……”
“不,不是娜娜,是魅。”迹部的声音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那干涩暗哑的声音,没有一丝活力。
“小景!”忍足站了起来,阴郁的脸上带着一丝失望,“小景,不要再袒护娜娜了,娜娜已经认罪了,警察也找到了另一个被她杀死的女生尸体。”
迹部木然的看向他,似乎,让人震惊的事情太多了,“谁?”
“立海大的女生,三口明子,已经,被娜娜切成了碎片。”忍足撇过头去说道,仿佛只是一个回头的时间,就发现自己站在了地狱边缘,“叔叔说娜娜已经彻底的疯了,无药可救了。
忍足医生……,他又是充当了什么角色?
“小景,你休息吧,慈郎他因为魅伤心过度,不能来看你了。”忍足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侑士,魅没有人格分裂,她是假装的,是她陷害的娜娜。”迹部说道,他应该愤怒,应该失望,应该厌恶,可是他的声音为什么只是暗哑,没有一丝波动?
忍足回头再一次看向他,“小景,没用的,你救不了娜娜了。”
忍足眼中的失望让迹部心中一恸,“侑士,你不相信我吗?”
“小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忍足说道转身走了出去,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苍白的墙壁上映出自己的影
他终于知道魅和娜娜同时落水,小景会救哪一个了。
他只会去救那个还没有淹死的。
一场火,把迹部景吾十五岁以后的天空变成了暗色,抽走了一生中所有深情迷恋,让每一个企图靠近他的女人黯然离去。
人生还有什么是可靠的?亲情、友情、爱情,每一样都可笑的像拙劣的泡沫,一伸手就能戳破。
他狐疑的看向这个世界,质疑着每一个靠近他的人。
十五岁之后,他终于成了孤零零的山峰,他的华丽就像是太阳,无人可敌,却也注定孤独。
一个永远十四岁的女孩,用决绝的方式,刻在了他的心里,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活着却又疯掉的娜娜,失掉却又渴望触摸的断指,熟悉却又疏离的伙伴,慈祥却又不断算计他的祖父……,每一样都是他无法摆脱的,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那个有种百种面孔的少女。
是爱是恨,已经分辨不清,只有她就在那里,一回头就看得到。
擦肩而过的路人,慕名而来的千金,世家联姻的闺秀,……她们低头浅笑,羞涩不语,优雅大方,精明干练,……,每一个女人身上,他都看到了魅
等她回来,迹部猜测着这些女人中哪一个是她?他提防着,小心的保持着距离。
夕阳西下,已是垂垂暮年的迹部景吾独自坐在满庭的玫瑰花中,花瓣飘落擦过他的脸,仿佛少女的发拂过,带起心的悸动。
闭上眼睛,耳边还能听到少女的声音。
“迹部君,迹部君……”
他以为他会等到少女再次回来,就像榊太郎一样,却原来,那句“等我”,不过是最后的谎言,一句为了让他一生不再接纳别人的谎言。
番外 此去经年 ...
又是一年秋天。
三十五岁的清水爱子,像所有日本家庭妇女一样,带着浅笑站在门边送她的孩子上学,送她的老公上班。
手机响了一下,爱子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眸子暗了下来。
飞蛾扑火,是愚蠢还是执着?
爱子换了一身衣服驾车出了家门。
车子泊在路边,她透过一家蛋糕店的玻璃看向那个据说是迹部新任未婚妻的女孩。
是的,迹部有很多任未婚妻,每一个最好的下场便是被迹部逼迫着主动解除婚约。那些执拗的、不肯放手的女孩,将会由爱子亲自动手解决。
蛋糕店不知是因为店主是位美丽的女生,还是因为味道真的很好,陆陆续续进了很多人,每一个出来的人手中都提着同样盒子的蛋糕。
奇怪的,那些人都向一个方向前进。
爱子下了车,顺着那些人去的方向慢慢走去,在两百步外,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个看似是管家的人正带着几个女佣将钱还给那些买了蛋糕的人。
“小姐,请帮忙买一下蛋糕吧?蛋糕送你,我们会另外再给你两倍的钱。”一个女佣看向爱子。
爱子摆摆手,“不好意思,没有时间。”
果然没错,香取纱织的确是香取家最受宠的女儿,竟然为了怕女儿生意冷淡,想出用这种办法为她招徕客人。
只是她的受宠将到此为止。
爱子走到蛋糕店外,又看了眼蛋糕店里,里面的女孩忙碌着,似有察觉般抬起头来,抿着嘴对着爱子浅浅的一笑。
爱子的心漏跳了一下,反射的回之以微笑,然后用手掐一下自己的手臂,爱子转身离开,香取纱织是她的猎物,她不能对猎物产生好感。
从国外回来后,迹部先去精神病院看了娜娜,娜娜不时的说着幼稚的话语,脸上带着孩童般的表情,她记忆中的迹部景吾不是眼前这个成熟稳重,有着超出年龄沧桑的男子。
“唔,景吾,我要那个项链。”娜娜伸手指向杂志上。
迹部一怔,刚要开口说好,便见娜娜自己换了一个位置。
“啊嗯?娜娜,这太不华丽了。”
娜娜挑着眉毛说道,深情及其肖像当年的迹部。
娜娜又转换角色坐在那里向她想象中的迹部撒娇。
迹部伸出手企图抚摸她的头发,娜娜警觉的避开。
“唔,景吾,救我!”娜娜低声的哭叫起来。
“娜娜,是我,我是景吾。”
“迹部先生,久川小姐该吃药了。”护士走来站在迹部和娜娜之间,挡住娜娜的视线。
果然看不到迹部,娜娜的哭声止住了,只能听到哽咽的声音。
吃了药,娜娜不再闹了,整个人呆滞起来,就连刚刚的幼稚表情也消失了。
不哭不闹的娜娜垂着头坐在那里,因为发胖,相貌身形都变了,除了那头金发,她的外形也和迹部记忆中的少女完全不一样了。
迹部站起来走了出去。
“少爷,老爷要你去见香取家的大小姐。”司机说道。
老爷这个称呼,已经成了迹部父亲的称呼了,迹部爷爷也在十几年前去逝了。
临死前,他昏黄黯淡的双眼焦急的寻找着迹部的身影,站在几步之外,迹部看着他的衰老的样子,双眼含泪,却迈不出那一步。
迹部父亲满脸怒气的推他上前,他向前一步却又止在那里,断指传来巨疼,牵连着心也痛了起来。
他的眼泪落下,却终究没有伸出手去握住迹部爷爷颓然落下的手。
迹部默许了,司机便将车停到了香取纱织的店前。
迹部在走下车的刹那愣住,“魅影蛋糕坊”,手上的断指又痛了起来。
魅的名字,竟然和自己的名字连在了一起,是她吗?
迹部狐疑着走了进去
刚推开店门,门上铃铛的声音清脆的响起。
“生日快乐!”
清清淡淡但又满是温柔的声音响起,迹部一凛,眉头皱了起来。
今天确实是他的生日,不过,自从十五岁之后,他再也没有过过生日,熟知他的人,也不会在他面前提起“生日快乐”这四个字。
更何况,谁会对每一个进门的人说生日快乐?
除了那个人……'
“香取纱织——”迹部饱含深意的叫着,纱织,又是纱织。
“是,您好。那个,今日是我的生日,对我说一声生日快乐,可以免费送蛋糕哦。”香取纱织似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然后将放在柜台上试吃的蛋糕递给迹部。
“你已经二十岁了……”迹部的嘴角冷冷勾起,终于,用纱织这个名字安全渡过了青春期吗?
“是,请问你是迹部君吗?”香取纱织略有些羞涩的问道。
“魅——”迹部叫出那个萦绕在她心头的名字。
香取纱织一愣,“什么?”
迹部盯着她的脸,上面没有一丝作假,可是,那张脸之下又是什么?
“生日快乐。”迹部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迹部君,以后这就是我们共同的生日了……,
“嗯,迹部君也是,生日快乐。”香取纱织用盒子装起一块蛋糕,“这是我做的最成功的一块送你。”
“嗯。”迹部提着蛋糕转身。
所有靠近迹部的女人都不得善终……
如果纱织能安然的与他一起走进礼堂,那么她就是魅。
如果不能,那么魅,又会在哪里呐?
看向来来往往女子,放弃逼迫香取解除婚约的迹部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手上的断指又开始痛了起来。
十指连心,缺了一指,也就缺了一半心。
爱子在晚间离开家,九点半,“魅影蛋糕坊”里,只有店主香取纱织一人。^
虽然很冒险,但乖乖女的香取会在十点钟准时的被司机接走,一天之中只有这个时刻她是落单的。
手指在大衣里抚摸着手枪,爱子的心因为这样的冒险而激动颤抖。
推开玻璃门,香取正背对着她整理剩下的蛋糕。
爱子的手刚要将枪拿出来,香取回头了,“你好,是你!”香取浅笑着,似乎很兴奋。
“你认识我?”爱子疑惑的看向她。
“嗯,你是我开店那天唯一站在门外却没有走进来的人。”香取笑着,将一份蛋糕放在她手中,“免费送你哦。”
“谢谢。”爱子用牙齿咬住嘴唇上的嫩肉,她不能对香取纱织有好感。
香取笑笑,转身向相通的厨房走去。
爱子拿出手枪,忽然愣住了。
有人喜欢大海,有人喜欢湖泊,但喜欢沼泽的人……
爱子慢慢走向墙上的那副油画,油画上画着她熟悉的景色,那是每当她感到孤独时必去的地方,野生植物园最阴暗的地方,那里有常年不见天日的树木,孤独的生长着。
“魅……”爱子看向微微敞开的门,厨房里的香取正认真的整理厨具。
“呵呵。”爱子笑了起来,一直笑出了眼泪。
香取疑惑的看向她,爱子压抑住想要拥抱她的冲动,只是对她笑笑,然后转身离开。 `
香取,魅,现在的你真正快乐了吧?
不管你忘或不忘,你都与我同在。你性格里还是无法避免的喜欢那些阴暗的东西,可是,真的很抱歉,或许在拿起匕首打碎一切美好时,你会感受到和我一样的战栗快感,但我真的,不忍心,像上一辈子的魅一样,将你拖入黑暗的沼泽。
地狱有我,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