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哥,快,下井救出我哥哥——将这姑子捆了!”秦舒震惊之后,最先醒过神来。
净尘忙跪在地上喊道:“冤枉!冤枉!贫尼不知来的是大公子!”
“休要狡辩,你一个老尼姑,三更半夜,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这石林中做什么?”秦舒冷笑一声,果断地吩咐道:“叫了马塞鸿来,将大公子救出来要紧!程九一呢?立刻回城,请纡国公带着大夫过来;将弗如庵里所有尼姑,全部召到前殿里严加看守。”
“是。”众人纷纷应着。
秦舒发完话,略怔了一怔,两只手按在井台子上,狐疑地望着众人:“你们,都是为了什么来送子观音殿?”除了眼前这些人,就连凌古氏也过去了,这实在是蹊跷。
冷不防被问住,众人面面相觑,就连凌雅嵘也紧紧地抿着嘴一言不发。
“……我们,是听人喊有贼,才过来的。”良久,莫三胡诌了一句。
凌家三姊妹并秦云、关绍等纷纷附和说“就是听有人喊有贼,才赶紧赶来的。”
“就是,不然这黑灯瞎火的,谁没事过来?”
“算了。”秦舒回过头去,又看着井底,面沉如水地看着动弹不得的秦征。
凌雅峥、凌雅嵘、凌雅娴三人退到一块略平整的地上,心思各异地瞧着眼前的乱象。
凌雅嵘轻声问:“姐姐,父亲呢?”
凌雅峥眼睛不眨地说:“定是瞧见祖母过去了,就回停尸院了。”
凌雅娴忽地瞧见井台边滚下一块五十两的银锭子,待要去捡,又怕被人瞧见了窘态,于是两只眼睛巴巴地瞅着那一块银锭子不动弹,良久,望见身量高大的莫静斋腰上捆着绳子被人拉着慢慢放入枯井中,不由地将眼睛放在莫三、关绍身上,思忖着如今服软,凌秦氏会给她找个什么人家?秦云年纪跟她相差太多,够不着了……如此说来,日后也不必巴巴地讨好秦舒了。
“二公子小心,别被人挤着了。”凌雅嵘两只眼睛关切地瞅着秦云不放。
秦云疑惑地回头瞅了眼先前对他并不十分热情的凌雅嵘。
凌雅嵘心里一慌,先前仰望着秦征还能做出崇敬模样,如今瞅着个头矮小的秦云,“居高临下”,两只受过谢莞颜教导的眼睛愣是使不上劲。
凌雅峥两只手握着帕子,听见动静,见马塞鸿带着一群人过来了,躲在暗处,这才想起“回避”二字,正要拉着凌雅娴、凌雅嵘走,忽地听见秦舒喝道“限你两日之内破案,若不是你一直不能破案,放任凶手在弗如庵里来去自如,我哥哥岂会遭此大难?”
马塞鸿应声回道:“小姐放心,马某一定竭心尽力地办案。”
凌雅峥心里略有些忐忑,须臾便平静下来,再看人堆里不见莫三,疑惑地想:这一会子功夫,他哥哥还吊在井里,他向哪去了?瞧着身边凌雅嵘、凌雅娴各有各的心思,就悄无声息地拉着梨梦向后退去,从石林缝隙中钻出来,瞧着此时的弗如庵已经灯火通明,踌躇一番,就拉着梨梦向净尘禅院去。
“小姐——”梨梦心神不宁地喊了一声,细声细气地问:“大公子成了瘫子,二公子是不是就……”
凌雅峥摇了摇头,说道:“看似顺理成章的事,内里就没那么容易。大公子能文能武,早有贤名,雁州上下对他心悦诚服;二公子尚且年幼稚嫩,先前不显山不露水,冷不丁地冒出头来,如何服众?纡国公膝下没个能独当一面的男儿,只怕……”
“只怕什么?”梨梦赶紧地问。
凌雅峥一时也语塞了,亏得她这十年里,还巴巴地等着秦征做太子一统天下,然后她跟天底下其他人一样跟着坐迎盛世太平,既然太子秦征会受伤,那么,纡国公是不是也不一定会做皇帝?
凌雅峥打心里巴不得纡国公做皇帝——毕竟致远侯府此时另投靠他主,有些显得薄情寡义;且将来封侯拜相时,也未必比得上人家的嫡系。
重新活过来足有十年,凌雅峥头回子为这世道担心起来。
正胡思乱想,忽地前面跳出一个人,凌雅峥、梨梦心一跳,忙双双捂住自己的嘴。
“莫三?”瞅着那人影,凌雅峥心跳个不停地问。
莫三从暗影处探出身来,哼笑道:“这算是咱们英雄所见略同?还是小人臭味相投?”
“哪一样都好。”凌雅峥总算平静下来,又蹙眉说:“你受了伤,还敢四处乱走?”
“这庵里有贼,你还胆大地乱闯?”莫三背着手,仰头看了看天,忽地笑道:“秦大小姐责令马塞鸿立时破案,难道,你不担心?”
“我为何担心?”凌雅峥反问道。
莫三轻笑一声,“听秦二公子说,那一日,你着急地打发凌家五少爷回去。”
凌雅峥太阳穴跳了跳,反问道:“有什么真凭实据?”
莫三沉默了,见吓不了凌雅峥,便笑道:“孤男寡女,倘若被人瞧见了……”
“正好婚配。”
莫三伸手拿着小拇指挠了挠眉毛,只得谦和有礼地说:“请。”
“请。”凌雅峥也一伸手。
三人摸黑向净尘的庵院走去,莫三偶一回头瞧见梨梦伸手抓脸颊,就没话找话地说:“我脸上的伤疤浅了一些,你脸上伤疤怎样?”
“这二日,脸颊上有些发痒,其他的,还没发现。”
莫三背着手,笑道:“兴许你是那是陈年伤疤,比不得我这新鲜的伤疤好得快。”继而,想起凌尤胜才这给他六百两,疑心凌尤胜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就对凌雅峥说:“前晚上我见着的,去追杀程九一的瘸子,峥儿知道是谁吗?”
“不就是我父亲吗?”
梨梦一怔后,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莫三一噎,狐疑地再三看向凌雅峥,思忖着问:“峥儿似乎知道许多事。”
“那可不,我还知道,秦大公子一旦成了瘫子,原本盼着嫁给秦大公子的高门贵女不得不另嫁他人;纡国公为大局着想、稳定民心,会将舒姐姐嫁给一户位高权重的人家……”凌雅峥话音一顿,不由地巴巴地看向莫三,“不如……”
莫三睥睨了她一眼,撇清干系地向前快走两步,“我跟你并没什么关系,可以自以为是地争,不能自以为然地让——她仓促地外嫁十分可怜,但我也犯不着拿一辈子可怜她。”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挥手护着凌雅峥主仆贴着墙站着,待见前头一堆尼姑被官差催促着向前殿去了,又收了手向前去。
凌雅峥握着梨梦的手,安抚了她一通,便笑盈盈地挨近莫三,“让是不让了,但须得在舒姐姐嫁人前,争得痛快淋漓一些,才叫她心无缺憾。”
“……你是有多缺心眼?”莫三冷不丁地站住脚,紧紧地抿着嘴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
“庵主的院子,就是这一间了。”凌雅峥伸手指了指莫三背后。
竟然没被唬住?莫三悻悻地收了耷拉下来的嘴脸,伸手推开门,待凌雅峥主仆进来,又将门关上,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了一只蜡烛交给梨梦拿着,就径直地向净尘房里去。
吱嘎一声推开房门,莫三招手叫梨梦跟在身后,立时走到箱笼处翻找,嘴里咕哝说:“井里撒了那么些银子,只怕还有呢,就是不知,那老尼姑将银子藏在什么地方了。”
梨梦不得已地跟着莫三走,凌雅峥走在后面,瞧着珠光照耀在斑驳掉泥的墙壁上,摸着墙壁说:“不用看那些柜子、箱子,去那几十年没动过的地方找。”堂堂庵主的屋子,如此年老失修,必有蹊跷。手指在墙壁上敲了敲,见掉落下一堆粉泥,便收了手,摸索着将净尘屋内的油灯点上,见箱笼被莫三敞着,就举着油灯走到箱笼边,拨开一层破旧衣裳,翻出一叠书信来。
“在这!”莫三依着凌雅峥的话去敲打墙壁,最后敲打到下半截用夯实的土做的床,听着床里回声,叫梨梦退后两步,扯开床上被褥,用力地揭开床板,只听哗啦一声,床洞内,净尘还没来得及藏到枯井中的银子露了出来,望着烛光下煞是可爱的银锭子,开口道,“八小姐……”呼唤一声,见凌雅峥不疾不徐地翻看净尘书信,蹙眉又喊了一声:“峥儿?”
凌雅峥愣了一下,展开书信递给莫三:“这是干爹写给师太的。”
“你干爹?”莫三怔了怔,须臾醒悟到指的是他父亲,将踩在床上的脚拿下来,接过凌雅峥手上书信,对着油灯一瞧,不由地怒发冲冠。
“亏得净尘没了,不然以她那张油嘴滑舌,指不定在干娘耳边嘟嚷着些人生太圆满需要有些缺憾才能免去子孙夫君身上的灾厄劝说干娘给干爹纳妾——瞧着干爹,将旺你们兄弟三个的女人的生辰八字都准备好了,料想,那女人,干爹也早瞧准了,就只差干娘给他‘做主’了。”凌雅峥伸手撑了撑眼角,真是人善被人欺,莫宁氏将净尘的话奉为圭臬,这姑子竟然这样待她。
呲啦一声,莫三伸手将信撕成两半,待要再撕,手就顿住,笑道:“母亲每年平白无故给各处庵堂寺院送了那么些银子,待我将信拿给她瞧,看她以后还吃不吃斋、念不念佛。”
“你把心放宽一些,狗改不了吃、屎,干爹熬到这年纪才动了纳妾的心思,已经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良人了。”凌雅峥伸手拍了拍莫三的肩膀。
莫三一呆,将信揣入怀中,笑道:“别一竿子打倒一船人,哥哥我可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好人……”
“你在向我表忠心?”凌雅峥一封封地翻看书信,不见里头有银票,嘀咕了一声,“这老姑子这么喜欢真金白银?”忽地又翻到一封书信,见凌尤胜暗暗叮嘱净尘照看谢莞颜,不由地冷笑一声,也不再翻,忙解下身上轻纱披风,在披风领子上撕开一道口,将这些书信一股脑地从那口子里塞进去。
莫三先被她的话噎住,随即忙按住凌雅峥的手,“……兴许,里头有银票?这里的所有银子,咱们五五分。”手心里一痒,身子奇怪地哆嗦了一下,只觉按住的手滑腻如蛇,忙收回手,对上凌雅峥那双满是戏谑的明亮双眸,略略失神后,悻悻地扭过头去,嘟嚷道:“就不能羞涩、腼腆一些?”只觉身子有些异样,细细追究,又不知究竟哪里异样。
调戏过了莫三,凌雅峥兴致大好地塞满了书信的披风重新披在身上,后背上沉甸甸的,笑道:“还分什么,赶在人来前,能拿多少是多少,谁有闲心跟你分?”又游说还擎着蜡烛的梨梦,“放下蜡烛,拿多少是多少。”
“是。”梨梦赶紧地将蜡烛放在一边,着急地去找东西装银子。
莫三摇头笑了一下,握着油灯点燃垂在地上的陈旧帐幔,“我要跟你分,是你不乐意的,那这银子我就收下了。”举着油灯,将满是补丁的蚊帐、被褥,生了蠹虫的箱子一一点燃,最后将油灯砸进床上,背着手,悠哉地说:“明儿个,我大哥会主动请缨帮着休憩弗如庵——反正他正带着人修建新的育婴堂,土木人手都有,左右不过是顺便的事。”瞅着火舌慢慢地向上跳,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咳咳,小姐,咱们快走。”被冒出来的黑烟呛到的梨梦顾不得再去拿银子,拉扯着凌雅峥要向外去。
凌雅峥将塞满了书信的披风重新披在身上,冷笑道:“想一人独吞?没那么容易!梨梦,咱们走。”
竟然比放话争他时,还志在必得……莫三站在火舌跳动的屋子里,仰头看着被烤红的横梁,挠了挠微微发痒的掌心,待见横梁被点燃了,料到落下的灰烬会将银子掩藏得严严实实,就忙向外跑去。

第35章 讨价还价

静悄悄的夜里,就数横七竖八竖立着各色怪石的石林中人最多,莫三悄无声息地回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挤到井台子边,向下张望一眼,见莫静斋终于揽住秦征被人提溜上来了,赶紧地向一边让,见凌雅峥气愤不平地站在凌雅嵘、凌雅娴身边,得意地一挑眉。
凌雅峥按下怒气,将这边众人一一瞧一回,独独不见关绍,心里疑惑起来,狐疑地问了一声:“关大哥呢?”
众人一心牵挂着秦征,无人理会,莫三也扭头去瞧,果然不见关绍在,就忙给秦云递眼色,秦云赶紧忙里偷闲地打发个小厮去找。
“小心些,别弄疼了大公子。”秦舒心疼地道。
“是。”众人应着,就着火把,将提上来的秦征小心翼翼地放在仓促间拿来的被褥上。
“哎呦——”素来沉稳的秦征也疼得两眼发红,恨不得昏厥过去,偏生疼得清醒无比,两只手拍打着自己的腿,见还没知趴在被褥上抓扯着秦舒质问道:“大夫呢?大夫呢?”
“大夫还没来。”秦舒先忍着,待秦征抓疼了她,才用力地挣开秦征的手。
“……谁,是谁陷害我?”秦征疼痛中,再顾不得什么风度,觑见凌古氏、莫宁氏、凌尤胜三个“长辈”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边用力地掐自己的腿,一边狰狞着面孔问:“是谁?是谁陷害我?”
“大哥,没人陷害你。”秦舒赶紧地安抚秦征,“大哥,是你跟……”
秦征用力地推开秦舒,痛得癫狂地怒道:“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待父亲来了,一定要请父亲将那……”
“大哥,住口!”秦云忍不住走上去呼喝一声。
秦征先怔怔地愣住,随后咬牙切齿地指着一圈人,“你、是你们合伙来……”
秦舒忍不住用力将秦征按在被褥上,“大哥,是你跟凌家七小姐偷偷幽会在先!大家伙听见有人喊有贼,才赶来的!”
“胡说!”明明是先有人赶来,茅庐才喊有贼!秦征睁大双眼,茫然不解地瞅了一眼赶过来的凌古氏,敏锐地察觉到莫静斋、马塞鸿等已经站在了秦云身后,心知大势已去,两眼一翻,扑倒在被褥上。
“快送大公子回前头院子去。”秦舒站起身来吩咐说。
“是。”
秦舒脚步一顿,又对马塞鸿说:“井底下的银子,请马大人也叫人捡出来吧。”
“是。”马塞鸿应着。
“银子,银子……”净尘被捆在地上,听见银子二字,醒过神来,才要向禅院跑,被人拦住后,哭天抢地地说:“贫尼实在冤枉……贫尼见有人鬼鬼祟祟地过来,才跟了过来……谁知道是大公子呢?”
“住口,有什么话,等纡国公来了再说。”马塞鸿呼喝一声,对众人说道:“请诸位先回去歇着吧。”
众人眼睁睁地瞧着秦征躺在被褥上被人抬走,因石林道路崎岖狭窄,便纷纷站在原地,等着凌古氏、莫宁氏带着几位小姐走出去了,才跟了出来。
“走水了!走水了!”忽地传来一声,众人齐齐看去,望见一处火光冲天,呆了一呆,忙令官差前去救火。
凌古氏心里惴惴不安,瞅了一眼三个孙女,心里连说万幸,不耐烦地对凌尤胜说:“守着那女人去吧,若叫我知道,你敢偷偷摸摸地教唆嵘儿什么话,等着瞧吧。”
凌尤胜一头雾水地瞧着凌古氏,当着莫宁氏的面,也不好问清楚,悻悻地闷着头向停尸院去。
凌雅峥瞥了一眼凌尤胜,忍不住去看马塞鸿,心里矛盾地盼着马塞鸿昏庸无能,查不到凌韶吾头上,又暗暗望他明察秋毫,能还柳如眉一个公道。
“老夫人,咱们回去吧。”莫宁氏温婉地开口说。
凌古氏叹息说:“弗如庵里,就数我年纪最大,明儿个纡国公两口子来,少不得,我要担待着了。”
“……这事怪不得老夫人,老夫人事事都不敢管,若是老夫人敢管,哪还有这事?”莫宁氏善解人意地搀扶着凌古氏,觑见前头莫三慢吞吞地跟着,着急地说:“三儿,你身子不好,就回我那院子里歇着。”
“是。”莫三应了一声,望了一眼凌雅峥身上那条塞满了信件的披风,对上凌雅峥气愤的双眼,面无悲喜地转过头就随着人回了莫宁氏院子。
莫宁氏随着凌古氏进了凌家歇息的院子,走上门廊,冷不丁瞅见穆老姨娘带着孙女凌雅文并一个光头小尼姑跪在地上,忙慌避嫌地退出来,带着婢女回了自己院子,大老远地就瞧见莫三站在紫藤架子下贴着墙听隔壁动静,蹙着眉训斥道:“非礼勿听,做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做什么?”瞅着冲天的火光,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
“母亲。”莫三赶紧快步走到莫宁氏身边,挽着她的臂膀就向房里去。
“净尘师太怎么样了?她当真是凶手?”莫紫馨从房里出来,不敢置信地问。
莫三笑道:“旁的不知道,但净尘绝非好人。”
莫宁氏嗔道:“没有真凭实据,不可妄言——虽砸了大公子,但天黑分不清人,也情有可原。”
莫三失笑一声,拉扯着莫宁氏在里间床边坐下,又叫莫紫馨也在一边坐着,便从怀中掏出书信,塞到莫宁氏手上,冷笑道:“父亲在外为纡国公办事,还有闲情,为个女人教唆老尼姑吓唬母亲!自己有心纳妾,还兜完圈子叫母亲给他做主。”
莫紫馨坐在床边椅子上,撑着脸颊的手臂一滑,忙给婢女递了眼色,待婢女出去后,起身走到床边去看,待将一页书信翻看过,就脸色煞白地看莫宁氏。
莫宁氏嘴唇微微有些泛白,震惊之下,失笑道:“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事,她们出家人……”一时语塞,须臾,急着挽留莫老爷在子女眼中的威严,便笑道:“都怪我将他管教得太严厉了,害得他有话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说,这事,三儿、紫馨都不许再提。”
“母亲!”莫三恨铁不成钢地喊了一声,跪在莫宁氏跟前,说道,“母亲只管依着生辰八字,将那女人找出来接回府,等着看父亲怎么说。”
莫紫馨两只手握住莫宁氏的手,也劝说莫宁氏:“母亲就依着三儿的话办,不然,指不定父亲又使出什么招数来。”
莫宁氏嗔道:“紫馨,怎能这般说你父亲?”
“母亲也太软弱好欺了些!”莫三一急,胸口疼了起来,忙伸手捂住胸口。
“三儿,快躺下!”莫宁氏忙安抚地扶着莫三躺在她床上,摸着莫三满是伤痕的脸颊,噙着眼泪,思忖了一番,缓缓地点了点头,再看信中生辰八字,又狐疑地说,“这八字,有些熟悉。”
“是谁的?”莫三忙追问一声,握着莫宁氏温润的手,想起在净虚屋子里的异样,不由地恍惚了一下。
“干娘?”
莫三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声:阴魂不散。
莫宁氏忙将眼角的泪痕抹去,勉强地笑道:“峥儿来了?你身子全好了?”
“是,好的差不离了。”凌雅峥握着一封书信走了过来,似乎才瞧见躺在床上的莫三一般,脚步一顿就要回避。
莫三心知来者不善,忙从床上坐起身来,笑道:“峥妹妹过来,所为何事?方才听着你们院子里乱糟糟的,还当峥妹妹来不了呢。”
凌雅峥含笑道:“方才走在巷子里,迎面刮来一阵邪风,这一封信,就吹到了脚上。本不该瞧的,但想着净尘兴许是真凶,这信兴许是她联络其他贼人的书信,就拆开瞧了,谁知信里提起了干娘,就特特拿了信来给干娘瞧。”双手擎着书信,瞅见莫宁氏手里紧紧攥着的纸团,心知莫三已经将书信给莫宁氏瞧过了。
莫宁氏的手莫名地颤抖起来,接了信,拆开了一望,双颊不由地被气得绯红,“原来是她……”
“谁?”莫紫馨忙抢过书信,展开从头到尾看了一看,冷笑道,“净尘那老尼姑,帮着父亲装神弄鬼地纳妾不说,竟然还将那女人领到母亲跟前了。”
“究竟是谁?”莫三瞅着凌雅峥,忙问莫紫馨。
“就是那个先前随着净尘进了咱们家,就每常来家里陪着母亲念经的权姑娘。”莫紫馨冷笑一声,“亏得母亲看她家境艰难,还每常帮补她一些家用,竟是养虎为患!”
凌雅峥一惊一乍地说道:“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哎,净尘师太瞧着那么个有道行的,竟然做下这些龌蹉之事,只怕她那边这样见不得人的书信还有呢,就是可惜,听说她院子里着火了,料想其他书信都化为灰烬了。”
其他的书信,还有……莫三眉心乱跳起来,虽气恼父亲为纳妾动了花花肠子,但想到若是莫老爷也像凌尤胜一样坏了名声,莫宁氏也会跟着受苦,于是揽住莫宁氏,暗暗地背着莫紫馨竖起两根手指。
我二?凌雅峥蹲在莫宁氏面前,惶恐说:“我是见信里提起干娘,就忙拿给干娘看,倘若干娘伤了心,那就是我的罪过。”手指一动,抓着莫宁氏臂膀时,竖起四根手指,琢磨着见者有份,分上四成,也是应当的。
莫三瞧着那悄悄地竖起来的四根纤细手指,在心里掐算一番,借着袖子遮挡按下两根手指,待见那两根手指不安分地还要竖起来,就劝说莫宁氏:“母亲,干脆豁出去,不给父亲留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