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在房内坐下,便听外头宋府的人道:“那位公子醒了!”
南宫翌的脸色一变,我忙拉住他,道:“我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阿翌,别让他看见你,先别让他知道这里是哪里,好吗?”我怕殷圣钧宁愿死也不肯欠南宫翌人情。
出去的时候,宋夫人正巧来送药,我紧紧握在手里,道了句“谢谢”,便往殷圣钧的房间冲。
“商枝。”
我才将房门关上,便听得他叫我。
疾步行至他床前,他蹙眉看着我道:“这里是哪里?朕…咳…”我忙按住他,“先别说话,把药服下。”
“什么药?”他浅浅凝视着我,继而目光又看向四周。
我转身倒了水,没好气道:“毒药,不敢吃吗?”
他一愣,看着我的眸华里渐渐有了笑意。
我伸手将他扶起来,他一手捂着胸口,低头便吐了一大口血。我惊呼一声,他无力靠在我怀里,喘息不止地笑:“朕很高兴,最后…最后你还在朕…身边…”语声收了,他昏在我怀里。
“殷圣钧!”我急得不行,忙将药塞进他嘴里,可不管我怎么喂水给他,他就是没办法吞咽!
宋夫人听到动静进来,一看床上之人,惊道:“哎呀,这是回光返照啊!”
“你说什么?”
宋夫人忙道:“别废话了,再不喂他服下,他马上就死!”
我端着茶杯的手不住地颤抖:“可他吞不了啊!”
宋夫人瞪着我:“你喂他啊,还不喂?”
眼下也来不及犹豫,将药丸含入我嘴里,才要俯身下去,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暴喝:“不许喂!”
宋夫人道:“不喂人就要死了!”
南宫翌闪身过来,突然用力钳住我的下颚,我一张嘴,药丸滚出来,他眼疾手快塞入自己嘴里,身子一矮就对上殷圣钧的唇…
第116章 动手动脚
我着实没想到南宫翌会来这么一出,别说宋夫人,连我也被惊吓到了。什么话也说不出,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床边看着他。
他突然起了身,看也不看我就转身冲出去。
宋夫人的笑声传来:“嘿嘿,原来姑娘不是那位公子的情人,这些公子才是?啊,姑娘不必在意,我的嘴巴严实得很,断然不是说出去的!”
她笑着出去了,我这才回过神来,南宫翌为什么会这样做,我当然知道。他还说我嫁给殷圣钧他不在意,其实哪里能真正的不在意呢?
颓然笑着摇了摇头,握着帕子替殷圣钧拭去嘴角的血渍焘。
后来南宫翌的御医进来了,替他把了脉,我急着问他:“如何?”
御医的脸色严肃,沉吟片刻,才郑重道:“药刚服下,还瞧不出什么,再等等吧。”
我也只能点头爨。
御医见我仍是坐在床边,便道:“殿下请公主出去呢。”
我迟疑了下,还是起身走出房间。
南宫翌却不在房内,我走了一圈也不见他,正打算去我自己的房间时,半路上遇见段林。
“你们殿下呢?”我忍不住问他。
段林指了指后面道:“也不知怎么了,待在井口不愿走,我问他,他也不答。公主,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段林问得诚恳,我却不作答,只朝着他所指方向而去。要是被南宫翌知道我把刚才的事泄露给他的手下,我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南宫翌果然在井边,抱着打水的木桶一遍一遍在漱口,见我过去,他有些愤怒地将瓢丢在木桶里,沉着一张脸站起来,微怒道:“药已喂下,你还待在他房里做什么?就这样舍不得吗?”
我知道他在气头上,不想同他争辩,只道了句“谢谢”。却不想这一句话还是将他惹恼了,他狠狠地将地上的木桶踢翻,半桶水全都浇了出来,他狠狠瞪着我:“道什么谢,你是他什么人,用得着你来替他道谢!”
我被他问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反正眼下不管我说什么都叫他觉得不爽。
我见他又狠狠擦了把自己的嘴唇,愤然道:“明早我派人把他送回西楚去!”
我一听就急了,忙拉住他的衣袖道:“不忘了,我还有话要问他!阿翌,他伤好之前不能走,我们有过约定的…”
“我已答应你救了他,难道是我食言吗?”他咄咄逼人。
我亦不甘示弱:“那就救到底!否则,你就是食言!”
“你!”他两条眉毛气得快打结了,正要训斥我,忽而见一个侍卫跑过来,大约是感觉出了这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不觉愣住了。
南宫翌怒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侍卫这才低头道:“回殿下,楚皇突然呕血不止,段大人问您是否要过去看看?”
南宫翌厉声道:“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来不及问,当下拔腿就朝殷圣钧的房间冲去。“桐儿!”身后南宫翌的声音越发地愤怒了,我却怎么也守不住脚下步子。
破门入内,段林见我进去吃了一惊,御医正扶着床上之人,我飞冲过去,面前痰盂里尽是血,眼色很深,似乎还有血块。自打离开西楚来南秦后,我还以为他的伤势虽重却控制住了,再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局面。
我只觉呼吸一紧,心口竟是窒息的痛,忙俯身扶住他,他半昏半醒,我手足无措,吓得直哭:“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会好的吗?”
御医忙解释道:“不必担忧,这些都是淤血,吐出来也就好了。”
“真的?”我的心里又有了希望,吸着鼻子朝御医看去。
他点头道:“我去熬一些补气血的药来。”
目送御医出去,我不顾段林还在里面,颤抖地将殷圣钧圈在怀里。他的气息微弱,却忽而道:“商枝…是你吗?”
“是我!”用力点着头,我伸手抚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庞,“是我!”
他艰难一笑,手指勾住了我的手,闭着眼睛靠在我怀里喘息不止。我方才被他吓得心惊肉跳,替他轻抚着胸口问:“哪里难受?”
他却摇着头,只道:“不要走,陪…陪着朕。”
哽咽地贴着他的脸颊,道:“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
他终是放心一笑,不多时,又在我怀里昏睡过去。
我时不时便探一探他的鼻息,确定他果真还活着,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段林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不知道,南宫翌倒是没有进来。我知道南宫翌一定会生我的气,可我听到殷圣钧呕血不止的时候心里真的很害怕,我什么也顾不上了!
陆续喂了三碗汤药下去,他急喘的症状才稍稍好了一些。
御医把脉后,高兴地告诉我,伤情终于稳定了。
悬了一路的心至此才是真正的放下了。
守了他一夜,天亮边才见他醒来。
所有的恨与怒,在那一刻,仿佛全都消失不见了,原来我竟是这样怕他真的会死。
他就这样睁眼看着我笑,脸色虽依旧苍白,倒是有了一些精神。我愣愣与他对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才闻得他开口道:“朕死了吗?”声音虚弱嘶哑得厉害。
我摇头道:“没有,你活着。”
他的眼底有讶异,半晌,才喃喃道:“活着…”
我用力点头,轻笑道:“当然活着,你说的话我还没有验证,你不准死!”
他亦笑了,目光看向四周,蹙眉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扯谎道:“是医馆。”
“医馆?”他仍是打量着房间,“昨日,你同谁说话?”
我依旧骗他道:“我和大夫说话。”
他将目光收回,遂又没了声响。
我伸手替他掖好被角,劝说道:“你身体还很虚弱,大夫说了,要好好静养。你再睡一会,我去看看你的药。”
他破天荒的听话,乖乖地闭上眼睛,我忙从他房内出去,嘱咐了外头侍卫均不得入内,也一并告诫了御医不要露出马脚。还让侍卫守着,让宋夫人无事也别入后院,尤其是殷圣钧的厢房。
倒是没有看见南宫翌和段林,我怕眼下和南宫翌一见面就争吵,便也不打算去找他。从药房出来时,遥遥见宋夫人在前面走过,她的身后跟着七八个陌生人,看样子是来求药的。我的步子微微慢下来,心底的疑惑更是深了。
之前来的时候不是没怀疑过,只是那时殷圣钧危在旦夕,我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去臆想别的。如今想来,这件事倒是越发奇怪了。
宋夫人说宋大夫都死了五年了,那她这卖药的买卖起码也做了五年,可照这两日来买药的人来看,这药五年还没卖完实在奇怪!
五年前宋大夫得留下多少药才够啊?如若不然,那便是…人没死!
我不禁握紧了双拳,倘若宋大夫真的没死,那他为什么要诈死?他在躲谁?
缓缓沿着小道往回走,原本这这件与我无关,管他是死是活,只要殷圣钧的命能保住就好了。可我这次来南秦,除了救殷圣钧,还为了另一件事。
殷圣钧说是我忘了五年前的一些事,可南宫翌说的我都记得,我怎会偏偏忘了殷圣钧?我本想趁此机会叫宋大夫看看我是不是病了,可眼下…
我叹了口气,才发现不知不觉已到了殷圣钧的房门口。悄悄推门入内,见他果真还睡着,我在他床边坐下。只要没人捅破,他是断然不会想到这医馆不在西楚,在南秦境内。
傍晚的时候他醒来,我喂他服药,他一口一口喝得很慢,由始至终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被他看得脸红了,低头道:“看什么?”
他嘘声笑道:“没什么,朕还以为往后再也看不到你了。”
我的指尖一颤,又想起和南宫翌的约定,心中顿感苦涩,便没好气道:“现在在宫外,别整日朕啊朕的,被人听到了麻烦!”
他笑一笑,握住我的手道:“好,都听你的。”
我下意识地推开他的手,音色冷下去:“我救你只是因为那些事我还没求证,你少动手动脚!”
他仍是好脾气地笑着,又转口问我:“当日你是怎么把我带出林子的?”
我早已想好借口:“不远的河边有张闲置的竹筏,按照你说的,顺流而下。”
“真的?”他凝视着我。
我害怕他这样探究的眼神,自顾站了起来,道:“信不信由你!我也没必要和你解释!”说罢,转身要走,他吃了一惊,忙俯身过来拉我,“商枝!”
大约是扯到了胸口的伤,他没拉住我,撑在床沿,一手捂着胸口痛得说不出话来。
我吃惊地回身扶住他,心里也不知怎的就生气了,训斥他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他缄默好半晌才缓过来,一抬头,苍白脸上又是笑,话语里略微带着颤意:“怎会…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要活下去。你说吧,想要怎么求证,我都应你。”
我一下子愣住了。
他和南宫翌各执一词,我不知道该相信谁。而他手臂上的伤疤看似已是铁证,但我仍然没办法说服自己。所以我才希望宋大夫没有死。
扶他重新又靠在软枕上,我才道:“这些不必你操心,你先把伤养好,别的,往后再说。”
他点了头,我俯身替他盖上被子,他忽而问我:“有办法和丞相或沈将军联系上吗?”
我蹙眉,那二人眼下远在千里之外,叫我怎么联系?我想了想,只好道:“未免多生事端,等你身子好些再说。你不也说你给丞相留了圣旨吗?”
他清浅一笑,道:“也是。”
我这才记得问他:“当日你说沈将军大婚时把消息外泄的人是郡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我这样一问,他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眼底的笑意也散了。
我忙道:“你是不是弄错了?”
他突然就生气了:“你信他不信我?哼,当日的事真正知晓的人没几个,不是他还有谁?”
我开口道:“那就不会是沈将军吗?”
“绝不是沈又宸!”他笃定说道,继而又继续,“再说,降香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据!若非他心里有鬼,他怕什么?非得杀人灭口?他是知道降香是我的人,他知道!”
“可是…”我差点就说出那半截信的事来,又立马想起殷圣钧不知道这件事,忙缄口。他是真的动了怒,胸膛不住地起伏,捂着胸口的手指已是寸寸筋骨分明。我吃一惊,只得劝他道,“说话便好好说,何苦动怒?当心身上的伤。”
他的脸上仍有怒意,却更多了一抹失望:“我以为那么多兄弟他同我最亲…”
我明白被亲人背叛的滋味,我尝过,我父皇也尝过。
他突然伸手将我拉过去,把我抱在怀里,我吓得欲推开他,却又想起他身上的伤,只能一动不动靠着。
不知何时他才累得又昏睡过去,我半个身子都麻了。小心扶他躺下,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倒茶的时候,忽而瞧见外头有一道人影闪过。
我吃惊地打开|房门,昏暗光线里,隐约瞧见宋夫人的身影。
“这样晚了,她鬼鬼祟祟要去哪里?”我喃喃一问,突然心中震惊,莫非是…
眼下,什么也顾不了,忙合上了房门悄悄尾随在她的身后。
宋夫人提着灯笼,走走停停,不住地往后看,确定没人跟踪后,才从后门钻了出去。我尽量放轻步子,猫着腰跟出去,外头大街上空旷,一眼就能看见她走在前头,步子渐渐地加快了。
这让我心中的怀疑更加强烈了,不觉按捺住心头的窃喜,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带着我七弯八拐,最后深入了一条冗长的小巷子,因巷子里走路回声大,我不敢跟在太紧。
后来走着走着,竟发现前面再不见了宋夫人!
“哪里去了?”我吃惊地前后找了找,仍是不见半个人。
突然,前面一座庭院紧闭的大门徐徐打开了,一队人拎着灯笼自里头冲出来,一人缓缓自里头出来,伟岸身躯笔直站在府门前,目光犀利地看着我。
我终是震惊了,怎么也没想到南秦皇帝会在这里等我!他朝身侧人使了个眼色,马上有两个侍卫冲过来,我不让他们碰我,大声道:“我自己会走!”
秦皇不是个好惹的人,五年前他断然决然要悔婚的时候我就见识过。还记得那时候南宫翌在他寝殿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仍只得到他一句话,要我走。
五年不见,此刻他再站在我面前,除了鬓角多添了几根白发,他看我的目光还同那时候一样冷漠与厌恶。
“朕说过你和翌儿的婚事作废,你如今还缠着他做什么?”他一开口,话语冰冷至极。
我与他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从容道:“我并不想缠着他,不过陛下手眼通天的本事真叫我佩服。”
他冷哼道:“秦楚结盟在即,当下进出留京的所有人都会严审,你们当真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来?”
我心中吃惊,这么说我们来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
那殷圣钧的身份…
我细细探究着他的脸色,字里行间没有替殷圣钧,他该还不知道,这样想着,我才松了口气,勉强笑道:“宋夫人是陛下的人?”
他阴沉一笑:“整个南秦皆是朕的人!”
好霸道的一句话,但无疑是让我佩服的。
我按捺住心底的紧张,问道:“陛下深夜引我出来,不会是为了叙旧吧?”
他回眸直直凝视着我,忽而叹息道:“桐儿,你小时候朕是很喜欢你的,仔细算来,你也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你父皇没能保住东陵,让你失了公主的身份。可朕的翌儿还是南秦最尊贵的皇子,亦是朕最钟爱的儿子,所以只要朕在一天,就绝不容许你和他在一起!五年前朕就劝过你离开,你既走了,就该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既然你又回来了,那就别怪朕不念旧情!”他的眸子微缩,冷声道,“来人,送公主上路!”
第117章 阴错阳差
冷月白光,衬得侍卫手中的刀刃越发地冰冷锋利,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身后两个侍卫将佩刀抽出,挡住我的去路,面前的侍卫已举刀朝我砍来,我的心倏然一紧,难道今天真的要命丧此处了?
“住手!”破冷空气里,南宫翌的声音兀自穿透过来。
我吃惊地回眸瞧去,见他自外头冲进来。
秦皇的面色依旧,看也不看来人,只厉声道:“动手!”
那刀直直地砍下来,我吓得呼吸一紧,南宫翌的脸色也变了,他忙闪身过来,他的手里没有兵器,也来不及挡在我面前,只能伸出手,赤手握住了锋利刀刃煦!
“啊!”我惊叫起来,眼看着殷红之色顺着刃口点滴落下,他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回眸看向秦皇,道:“父皇当真要杀她,那就连儿臣一起杀了!”
秦皇到底也动了容,那侍卫更是吓得松了手,刀“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我紧张地拉过南宫翌的手,慌忙将帕子缠上去,可他的伤口太深,帕子瞬间就被鲜血染透了。
“阿翌…”我抬眸看他,月色下,他的脸色冷白,伸手将我拦至身后值。
“殿下!”段林不知何故,这才在后面急急跟来,眼看着这情形,他大吃一惊,忙单膝跪在秦皇面前道:“皇上息怒,公主如今已是西楚皇后,您若是将她杀了,恐有损两国和气啊!”
“皇后?”秦皇的口气带着丝丝嘲讽,将目光从南宫翌受伤的手上移开,愤怒朝我看来,“她都已出现在留京,难道心里还想着自己是西楚皇后吗?依朕看来,今天就是楚皇知晓朕杀了她,他还会感谢朕替他解决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来人,把肃王给朕拉开!”
“皇上!”段林眼看着秦皇的侍卫朝我们围过来,这才赶紧从地上起身,飞快地拦在我们的身前。
没想到南宫翌发狠似的将他推开,怒视着看着秦皇道:“父皇当真以为今日将儿臣拉开这件事就算解决了吗?五年了,难道您还以为我对她的感情是好玩的吗?”
“翌儿,你!”
秦皇的脸色大变,我忙拉住南宫翌的衣袖。我知道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听话的好儿子,甚至是五年前,他也只是求他,并不会如今天这样忤逆顶撞自己的父皇。
“阿翌,你别这样?”我本是想劝他的,却没想到他又将我推在他身后,仍是看着秦皇道:“儿臣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她若死了,儿臣绝不苟活!”
“你!”秦皇大步过来,抬手便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南宫翌却低头吐了口血沫,看秦皇的眼里丝毫没有惧怕。秦皇怒指着我道,“你甘愿为她如此,可又怎知她心里的人就是你!翌儿,你给朕清醒一点,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爱过你!她缠着你,不过是因为你是朕的儿子,是我南秦的皇子!”
南宫翌轻轻一笑,抬手碰了碰磕破的唇角,笑道:“随便父皇怎么说她,她在儿臣心里的地位都不会变的。”
“你不信朕?”秦皇忽而眸色一转,狠戾看向我道,“那你自己告诉他!”
我被他这样的眼色吓了一跳,南宫翌已开口道:“如今在儿臣面前,父皇还想用身份压她吗?”他又回眸,朝我低笑道,“别怕,有我在呢。”
他宽厚的手掌将我的柔荑握住,笑容里给我几分安慰,可我的心突然难受起来,眼泪也不争气地泛起来,不为秦皇的逼迫,只为他的柔情。
“阿翌…”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含笑打断我的话。
秦皇看我的眼底越发怒不可遏,语气里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怒:“好好,你竟这样信她!连父皇的话都不听了!她的心不在你身上,却还引得你处处维护她,难道你就不觉得她对你另有所图吗?父皇绝不会看你深陷泥淖!”
他说着,飞快出手抽出了段林腰际的长剑,段林吃了一惊,但见他的目光又不烂阻拦。南宫翌亦是脸色大变,忙护住我,扭头道:“那父皇又为何不信她对儿臣是有情的!我和她青梅竹马,难道这份情也是假的吗?”
秦皇冷笑道:“青梅竹马也未必就是爱,你同你表妹亦是青梅竹马,当初你母后欲撮合你们的时候,你怎么就说对她只有兄妹之情?”
南宫翌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秦皇见他还是不让开,握着长剑的手指猛然收紧,直直地盯住他看了半晌,终是将长剑狠狠掷在地上,愤然道:“好,既然你还是不信,那父皇今日让你彻底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到了,他一脚踏在剑身上,眼底泛着寒光:“记得五年前你带她回留京,说要娶她为妃…”
…
天成二十三年(1167年),初冬,南秦留京。
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暖手炉,皇后长孙氏静静立于窗边,目光有些恍惚。耳畔南宫翌的话仍在回荡:父皇若是不应允儿臣和桐儿的婚事,儿臣便长跪不起!
“哎…”长孙皇后低头叹息一声,她这个儿子素来是倔脾气,可也没有哪次这样倔的,这可如何是好?
原以为他对那明惠公主也只是新鲜,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简单,看来是真的动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