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莞尔:“这还不是一个意思?”
我才不管,只咬着牙道:“那你答不答应?”
他笑着点头:“答应。”
待他收拾了果子过来,我已经将火堆添加的满满的,二人依偎坐在树下,他有力的臂膀伸过来将我揽过去,我顺势靠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
靠着靠着,我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推开了他起来。他被我惊醒,蹙眉问我:“怎么了?”
我的脸一红,低着头尴尬道:“我…我有婚约在身。”
他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那怎么了?我也有婚配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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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殷大大,答非所问啊…
第094章 未婚妻
东陵国,天成二十三年(1167)
他说他也有婚配的妻子,这我倒是吃惊了,脱口便问他:“那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闯荡江湖,你不回去娶她吗?”话说出来的瞬间,我的内心深处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开心、不乐意、不爽…
那种感觉,像是嫉妒。
我咬了咬牙,干脆拾起了地上的半截树枝胡乱往泥地上戳啊戳,他却含笑望着我,火光倒映在他的眼底,语中带笑道:“嗯…不过人家好像不怎么乐意嫁给我。”
“真的?”我忍不住一笑,丢下了树枝抬眸回望着他,细细瞧着,似乎不像是说谎。我心里似乎是高兴了那么一点点,又故作遗憾地清了清嗓子道,“那你怎么说?你就这样出来行走江湖,不管她了?烨”
他深邃的目光紧锁住我,看了我半晌,这才认真地道:“谁说我不管她?我正是要打算将她带回去锁起来。”
我脸上的笑容一僵,才丢下的树枝又被我捡起来,扬手就丢在他的衣服上。他蹙眉道:“你干什么?”
我说不清楚怎么就生气了,径直站起来背过身去道:“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快去把你未过门的妻子带回去锁起来?钨”
对于我这样粗鲁无礼的举动他竟是没有生气,反而笑得干脆道:“听说她也还有一些事要做,我也不急于一时。”
我原本还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口却又不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哼一声走至火堆另一面,抱膝重新坐下了,再不去看对面的男子。
这一夜我过得异常郁闷,只要一想起他其实是有婚约的,我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记得父皇说要把我许配给南秦五皇子的时候我还很高兴来着,原因是玉宁哥哥说就我的性子以后会嫁不出去,父皇的那一道圣旨不就证明玉宁哥哥的话是错的吗?
那时我还小,就是这样简单的想法,只想快点告诉玉宁哥哥这个消息,好让他跟我认错。
以至于那道圣旨真正意味着什么我从来没有认真地去想过。
后来南宫翌来了,于我而言不过是多了一个玩伴而已。
我还记得我和南宫翌第一次说话时候我便问他:“你们南秦皇宫有东陵这样大吗?你的王府漂亮吗?给我准备的房间有我现在的房间这样美吗?”
可面对着眼前的男子,我却只想问他:“你的未婚妻子家大业大吗?她有我漂亮吗?比我美吗?”
哎…
我闭着眼睛咬紧牙关,我想我一定是疯了,眼下东陵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我心里还能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
强迫自己不要再想,把自己的注意力引向此时的邺都,可不管是想那一边,都叫我心里难受得不行。
此后数日,我一路郁闷,没想到他看我郁闷却像是很高兴似的,弄得我更加烦躁。
他将洗好的果子递给我,我咬一口在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着,却是说不出的索然无味。
“再有三日,我们便能到邺都。”他的声音自我耳畔传来,我下意识地回眸看他一眼,他将只咬了一口的果子拿在手上,又道,“你放心,照眼下的形势看来,邺都城应该还没有破。”
我听得心头一震,忙拉住他的手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点点头:“应该是真的。”
他说得并不十分肯定,我知道他大约是猜的,不过即便是猜的,这也是我一路上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稍作休息我们很快便再次上路,从这里开始通往邺都我们也必须改走官道了,这是当初父皇为肃清都城周边的隐患下的令,清除所有的小道,只余下官道。
夜里在林子同他一起坐在林子里,他帮我生好火,留下野果,才起身道:“我往前面去查探看看,你若听到异动,记得一定要把火先灭了。”
我听话地点头,他很快便消失在暮色里。
没有心思吃东西,我拿着树枝拨了拨火堆,心里祈祷着宫里我所在乎的人都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去,哪怕动|乱一事真的已经无可挽回,最起码我能和他们在一起,和我所有的亲人都在一起…
独自在火堆旁不知坐了所救,他还没回来。不多时,我听到有脚步自外头官道旁传来,我吃惊地回头看去,漆黑一片中忽而多出了很多火光,一星一点的。
是火把!
我忙站起来手脚并用将火灭掉。
怎么办?
这里没有藏身的地方,我又不会爬树…
“快找!刚才还有火光,分开找,快点!”
远处的声音渐渐地清晰了。
我大吃一惊,是在找人?土匪吗?还是官兵?
如果是官兵,那是郭淮安还是南宫翌?
但无论是谁,我都不愿跟他们走的。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看着那些火把越来越近了,我咬咬牙,小心翼翼地往他们来的方向走去,先是藏匿在树丛后,待身侧的人走过,我再朝他们的反方向跑去。
方才若看得没错,那些人穿着士兵的衣服,那么,就不是我父皇的人。
这样想着,我脚下的步子飞快,一口气从林子里冲出去。却没想到外面黑压压一堆的人正等着我出去,我大吃一惊,一眼便看清楚了为首之人,竟是雍王!
他从高头大马上下来,火光映着他犀利的目光,他笑一笑开口道:“哟,这不是皇上皇后最疼爱的明惠公主吗?”
我却是笑不出来,见他朝我走来一步,我便往后退一步。我知道现下若想要跑是绝对跑不掉的,雍王却又道:“下面的人说白日里似乎看见八公主了,本王还以为是他们看走了眼,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我暗自握紧了拳头,强作镇定道:“二叔找我有事吗?”
他的脸上恍惚还有长辈对晚辈的慈爱,话语也不重:“有你在二叔身边,想来皇上不忍心看到你受苦,便会乖乖地替本王打开城门。”
他这样一说,我的心倒是放下了一些,看来那人猜的没错,邺都城还没有破!我不禁冷冷一笑,道:“邺都固若金汤,二叔怕是破不了吧?不过二叔拿我一个弱女子做要挟,实非大丈夫所为。”
“大丈夫?”他讥讽笑道,“你父皇躲在邺都城不出来,宁愿当个缩头乌龟,你以为他这算大丈夫?”我不想同这种阴险小人理论,心里只想着眼下万不能落入他的手中,我私自出宫已是忤逆了父皇,倘若还要让父皇在最后关头为我为难,那我实为不孝!
我佯装转身要走,雍王大喝一声“抓住她”,一个侍卫快步上前来拽住我的一条手臂,我趁机将他腰际的长剑拔出,侍卫的眼底闪过一阵错愕,我手中的长剑未刺向他,而是反手欲抹自己的脖子。
夜幕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穿透了空气过来,“咣当”一声打在我的手背上,我吃痛地一松手,长剑落地。那一瞬间,一道人影闪至我身侧,之前还拽着我的侍卫一声惨叫,整个人跌出了两丈开外!
腰际一紧,我被来人扣在怀里。
诧异地抬头,望见记忆中那张熟悉的老脸,我心头一喜,紧攥着他的衣袖道:“你怎么才来!你要不来,我可真就死了!”
他冷冷一哼,道:“没我的允许,谁敢拿你的小命?”
我傻傻一笑,闻得雍王狐疑的声音传来:“阁下是?”
他的目光淡淡扫了雍王一眼,不屑道:“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
话语掷地有声,令雍王的脸瞬间就变了,我听在耳里却很是得意,江湖中人果然霸气!
雍王已愤恨道:“给本王抓住他们,一个也别放过!”
我有些害怕,他一吹口哨,马匹冲破了人群过来,他将我甩上马,随即一跃而上,大喝一声朝前跑去。
“追!追!”
后面的马蹄声很快传来,我紧紧缩在他的怀里,此刻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他似乎是回头看了看,却是不问那些人为什么要抓我,只低声安慰我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同他一起抓着马缰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我深吸了口气道:“一会你若是打不过,你就走吧,不用管我。”
他轻笑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绝不会丢下你。”
“为什么?”我不觉回头,昏暗光线下,男子的脸色并不十分清晰,恍惚中,我只觉得他温热气息洒下来,蓦地,冰凉唇上触及一片柔软,鼻息间悉数是他淳厚男人的味道…
我吃惊地撑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摸着被他吻过的地方,蹙眉道:“你不是说有未婚妻子,你怎么能…”
“因为我是…”
疾风里,他像是开口说了一句话,却是那一刹那,身后有箭矢飞射而来,他飞快地抽出长剑“当”的一声将羽箭挡开,是以那后半句我完全就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不过眼下,我也没这个心思去追问这些,只能闭紧了嘴巴不让他分心。
官道上我们不占优势,他策马又进了林子,追兵们马上跟着进来,耳边“咻咻”的全是离弦羽箭的声音。
我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突然胯下的马匹一声长嘶,我只觉得一阵颠簸,身后之人已将我懒腰抱住,二人一起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马中箭了!
追兵们不给我们一丝喘息的机会,全都拔剑冲了上来。
再没有明亮的光芒,只余下弯月淡淡的白光,还有林间众多黑影。
我被他护在身后,眼前尽是缭乱身影,耳边俱是锃响的兵器声…
不知何时,似乎又听到有马蹄声进入林子的声音,我起初以为我雍王,可放眼望去,朦胧光线下,来人带着斗笠,看那身影和打扮都不会是雍王。
这又是谁?
我下意识地抬头朝身前之人看了眼,他显然也朝那边快速地扫一眼,随即拉住我的手,低喝道:“走!”
手臂被他一拉,往林子深处而去。
身后的打斗声并未消失,刚才那人竟是自己人吗?
“那是…”我的话未问完,他拉着我的手突然送了,我被一股力量狠狠推开,回神时才见不知从哪里来的长剑正直直从我们中间劈下来。我捂着胸口愣愣地站定,见他已举剑和来人打斗起来。
夜幕中,我又见另一个士兵举着兵器冲向他的后背,眼看着那明晃晃的刀要砍下去,我惊叫一声不顾一切冲上去用力抱住他的后背。他的身子一震,一剑刺入面前士兵的胸膛,随即用力将我的手扳开,他的手臂才环过来拦住我整个人,刚才冲过来的士兵手中的利刃已落下…
我清楚地听到自己后背被撕裂的声音…
“商枝!”
他的声音里带着惊慌,我只觉得身体撕裂般的痛,温热的东西自我的身体里涌出来…
…
西楚,永新二年(1173)
“商枝!”
失去意识前,殷圣钧叫我的声音竟是那样的清晰,却又像是那样熟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过这样一幕似的。我的眉头微蹙,身子略一动,右肩传来的痛楚令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前的是熟悉的轻纱幔帐,这是我在丞相府的房间。
我还记得我去了宝春堂,殷圣钧下了死令要将薛玉宁找出来,我说我愿意替他去死,可谁知我才拔出了簪子就见沈将军疯一样地冲过来将我整个人给撞了出去。
呵,他大约以为我是想行刺皇上吧?
“小姐,你醒了!”卷丹忙将手中的汤药放下,伸手将直垂的纱帐挽上床勾,担忧地道,“你可把我们急死了!是皇上一路把昏迷不醒的你抱回来的,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我愣愣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卷丹这才又道:“不过醒来了就好,醒来了就好!我先喂你吃药,一会儿我马上派人通知皇上去!”
她说着,伸手扶我起来。
肩膀上的伤动一动就痛得我牙齿都打颤,我深吸了口气忍着。她小心将汤勺递至我的唇边,我却不喝,目光直直看着她,开口问:“降香呢?”
卷丹的目光有些躲闪,避开我的目光道:“在外头呢。”
“叫她进来。”
卷丹却哄我道:“小姐先吃了药再说。”
我执意道:“叫降香进来。”卷丹赔笑着看着我,轻声道:“小姐吃了药,一会儿降香就进来了。”
她仍是将勺子递过来,我却抬手一把将她手中的药盏推落在地上。卷丹吃了一惊,忙起身过来道:“小姐可有烫伤?”
狠狠将手从她掌心抽出,因为太大力,牵动肩膀上的伤,突如其来的剧痛令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有愤怒的目光狠狠地盯住她。
我一直以为降香才是殷圣钧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所以我冷落她,处处防备她,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卷丹才是那个出卖我的人!
撑在床沿的手因为疼痛的关系不住地颤抖着,心里头唯有一丝庆幸,还好我从未让卷丹跟着入内去见薛玉宁!
可我该跟她撕破脸皮吗?
这偌大的西楚究竟还有谁是我可相信的?
卷丹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她忙道:“是伤处痛吗?我马上去请太医来!”
她说着转身便跑,我原是想拦着的,可实在没多少力气了。没想到她才跑至帘外,便见殷圣钧来了。
他径直穿过珠帘,绕过屏风过来。目光看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他未说话,上前在我的床边坐了,瞧着他的脸色不佳,紧蹙眉宇间的愤怒隐约可见。
我忽而想起那日他同我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果真是最在乎的人,问我是不是真的那么爱薛玉宁,还说找到了他会杀了他…
回想起他那么平静地答应要立我为后,还说什么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一直都是他的人。
我还记得有一次,他拉着我的手喊德阳…
从前一切的不理解现在也全都明了了,他会对我这么纵容,这么迁就,因为他误以为我是德阳公主,误以为我是六姐!
可我之前从不相信宫里那些传闻他深爱我六姐的事是真的,眼下看来,难道是有什么内情是我以前不知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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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五年前的故事和现在的故事是一起穿插着写的,以此来解释各位心中的疑惑,但那不代表是商枝的记忆。至于她为什么不记得殷大大,敬请关注后文。
第095章 城府
殷圣钧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的目光微凉里带着怒意,却是一句话也不想,我满腔的仇恨在他进来的瞬间又迫使自己压制在心底。他怎会怀疑我的六姐?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查过我。
可五年前我从南秦来到西楚的时候南宫翌都是暗中帮我造假的,他即便是去掖庭局查,也不会知晓我现在的身份是假的。可事实告诉我,他不然是真的查过,并且还查到了别的。
比如,我并不是西楚人,而是来自东陵烨。
他竟还查到我出自东陵皇室!
我甚至还记得两年前,他把我打发至尚寝局商司设时的情形,掖庭局的公公带了几个宫女来给我挑,说是给我的女史,我挑来挑去留下了卷丹。现下想来,他既能如此高瞻远瞩,想必那时候的宫女们,随便我挑哪个,她都会是殷圣钧的人!
如此不动声色,密不透风的殷圣钧徒然叫我害怕起来诬。
我若在此刻跟他撕破脸皮,凭我一个人的能力,我还有什么筹码跟他斗?
还有,玉宁哥哥眼下不知道怎么样了,去了哪里?
只要他没落在殷圣钧的手上,我便不能死。他说过的,东陵皇族,我已是最后一脉,绝不让人看了笑话!
可是,殷圣钧,你喜欢我六姐的事是真的吗?
真的吗?
肩头的痛仿佛越来越甚,我见他张了口欲说话,此刻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捂着肩头闷闷一哼直接装晕了。
怕自己忍不住就和他摊牌了,所以这个时候我最好什么话也不要说。
他的脸色一变,倾身便扶住了我:“商枝!”
“啊,小姐…”卷丹的声音惊讶地传来,耳畔蓦地响起殷圣钧愤怒的声音:“杵着干什么?还不去把太医给朕叫来!”
卷丹的脚步声很快就远了,珠帘猛烈碰撞的声响也渐渐散了。
殷圣钧并未扶我躺下,而是小心将我抱在他的怀里,片刻,才闻得他叹息道:“告诉朕,到底要朕怎样,你才肯把心放在朕的身上?”
他的话语里,明明白白的嫉妒,我知道他嫉妒什么,也知道他嫉妒谁。
可是殷圣钧,你的话是真心的吗?
他不再说话,只是越发小心翼翼地抱着我,生怕将我弄痛似的。
外头的门悄然开了,我以为太医来了,却不想冷不丁听到沈又宸的声音:“皇上,那边的事…”
“晚上再去。”殷圣钧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沈又宸的话,那一个缄了口,似乎是站了会儿,这才听到他转身的声音。没想到殷圣钧却又道,“朕记得朕警告过你,不许靠近她一丈以内!”
沈又宸止住了步子,话语里似有不悦:“末将以为她想行刺皇上,所以才…”他的声音轻了,似乎不愿再说下去。
殷圣钧深吸了口气,才道:“不管她做什么,她的事,日后你别管。”
“皇上,您是知道她的身份的…”
“正是因为朕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才不许你管!这是朕同她之间的事!”
“皇上…”
“出去。”语气骤然一冷,便是不想再听到沈又宸说话了。
沈又宸到底是出去了,虽没有看见,可我大约也能猜到他那黑到极致的脸色了。
后来卷丹带着太医来了,太医看过之后说是我肩上的伤势极重,会痛也是难免,索性没伤及筋骨,好好休养便无大碍。
他让太医和卷丹都出去,又抱着我坐了好久,才轻轻将我放下,细心地掖好被角。
我还以为他这是要走了,却并没听到他起身的声音。
静谧的内室,轻溢在龙涎香中的紫罗香气一点点地重了起来,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始终坐在我的床边。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
我不敢动,只能如旧躺着。
不知为何,我仿佛有些相信他真的喜欢我六姐了,他当我六姐真是他的妻子,他会如寻常人家的丈夫一样守护自己的女人。
藏于被衾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遥想那时候,六姐如何都不愿嫁,我还偷溜出宫去帮她搬救兵…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我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止不住鼻子一酸,有泪自眼角滑出。
如果时间能回到过去,如果我也劝六姐嫁给殷圣钧,是不是现在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略带粗糙的指腹轻轻滑过我的脸颊,话语带着心疼:“怎么哭了?是痛吗?”
我仍是不说话,他悠悠一叹,低俯下身来,柔软的唇触及我的额角,叹息着道:“若是可以,朕愿替你承受一切的痛。”
心口似有重物钝落,窒息般的难受。
我东陵千万条性命,殷圣钧,你还承受得起吗?
…
后来的后来,殷圣钧是何时离开的我已记不清了。卷丹进来的时候见我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鲛绡帐顶,她忙吃惊地上前来,小心翼翼问我怎么了。
我已经想通了,殷圣钧既然以为我是六姐,他就一定会想知道“德阳”出现在西楚的原因,所以我的身边一定会有他的人。
不是卷丹,也会是别人。
既然这件事他不说破,我就该聪明得不要去捅破。
于是,我尝试着对卷丹笑了,卷丹满脸的紧张终于也松了,她小心扶我起来道:“小姐一定是饿了,皇上走的时候吩咐了,厨房吃的一定要随侍备着。”
不一会儿,丫环便送来了吃的。
卷丹喂我吃了些。
我绞尽脑汁想了话题与她聊:“原本,不是该今天大婚吗?”
卷丹眼底略有震惊,随即摇头道:“小姐都昏睡了两天了,大婚的日子过了。”
是吗?我忙坐直了身子:“那外头…”皇帝大婚的事一拖再拖,岂不叫全天下人都看着笑话?
卷丹却是笑着安慰我道:“小姐放心,皇上都安排好了,对外说是小姐为救圣驾受了伤,眼下全西楚的人都称赞小姐是位女中豪杰呢!”
我不觉蹙眉,殷圣钧为了立我为后,竟连这种“好事”也往我身上推?
一连三日,我都没有再从任何一个人口中听到“宝春堂”三个字,就像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知道是殷圣钧打算压下来了,就像当初瑶华公主失踪的那件事一样。可我更清楚,宝春堂一定不存在了。
但只要薛玉宁不在殷圣钧手中,那么此事,我也会绝口不提。其实换个角度想一想,他把我当成我六姐,那么对薛玉宁会有那么强烈的嫉妒与恨也是理所应当,毕竟他也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