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的方言和地名让上官晴不由一震,她愣住了,什么东西在她的脑子里面闪动着却模糊不清。北京游客们嘻嘻哈哈往里走,上官晴的脚步慢慢慢下来,她的脑门隐隐作痛。她吃了两片药,让自己缓和下来,接着深呼吸平静自己。
转进观鸟园,她行走在人工的热带雨林之间。一个穿着黑色T恤戴着墨镜的中年男子坐在长椅上,棒球帽下的脸线条分明。周新宇眼角的余光看见了过来的上官晴,没有什么表情。上官晴在长椅另外一边坐下拿出一本剧本看着,似乎跟他完全不认识。
"你脸色很不好,最近病了?"周新宇看着远处跳跃的鸟儿,漫不经心地说。
"功课比较紧张,快考试了。"上官晴淡淡地说。
"恐怕你不能参加考试了。"周新宇还是那么漫不经心,上官晴则认真地听着。周新宇长叹一口气:"97年的7月1日已经进入倒计时,香港这个东方明珠就要被蹂躏在中共的铁蹄之下。此情此景,不知道还可以看几天。"
"上峰有什么指示?"上官晴翻过一页书。
"启动飓风专案,给共匪点颜色。"周新宇说。
"这样做有用吗?"上官晴叹气。
"什么意思?"周新宇不动声色。
"香港和大陆之间只有一条深圳河,如果香港出现异常,共军强行接管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拦住。"上官晴淡淡地说,"而且香港的经济跟大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包括供水、食品都来自大陆。香港其实就是大陆的囊中之物,他想拿随时都可以拿走,等待7月1日不过是为了国际观瞻的仪式而已。"
"这个上峰也很清楚。"周新宇说。
"那么执行飓风专案的意义是什么?"上官晴问。
"这不是你考虑的问题。"周新宇冷冷地说,"你的心变软了吗?"
"不,我将执行上峰交给的任何命令。"上官晴冷漠地说,"我生是团体的人,死是团体的鬼。"
"那么就执行我的命令。"周新宇站起来,"飓风专案开始启动--砸烂香港,跟中共留一个烂摊子!"
上官晴坐在那里看着剧本,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香港。香港铜锣湾渣甸街,Photo Club摄影工作室的摄影棚。留着大胡子的长头发摄影师阿蒙--肖天明换好胶卷,示意模特换个姿势。他面前的灯光下,坐在高脚凳上的徐睫轻松地跳下来扶着凳子摆了个别的动作。闪光灯喀嚓喀嚓,肖天明很职业地工作着,只是嘴唇在翕动:"飓风有动作,这次是大动作。"
"家里知道,我们的任务是阻止飓风。"徐睫笑着却说着沉重的话题。
"他们打算搞的是带响的,爆破暗杀,也包括煽动黑社会扰乱治安。"肖天明伸手示意她再换个姿势,"靠我们目前的人,阻止他们有难度;而且这样一来,大多数都会暴露身份。"
"家里已经派人增援了,在路上。"徐睫说,"家里已经得到高层指示,不惜一切代价,确保万无一失。"
肖天明点点头:"如果他们破坏现在的游戏规则呢?"
"不惜一切代价。"徐睫重复。
"知道了。"肖天明放下照相机换镜头,"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们也在派人过来。这会是一场危险的战斗,必须精心策划,掩藏在黑暗当中。不然就要出大乱子,在国际上会成为笑话。"
"所以我们的情报搜集才很重要,家里来的人需要我们的情报。"徐睫说,"你这边的人要撒出去,指挥部需要大量的情报。"
"知道。"肖天明笑笑举起相机喀嚓喀嚓,"有消息说,他们的大老板要亲自过来。"
"消息可靠吗?"徐睫眉毛一挑。
"一半一半吧。"肖天明说,"别的渠道还没相关情报,如果他们的大老板亲自过来,那他们的重视程度可是非同寻常。"
"再确定一下。"徐睫脸上显出阴郁,"这太重要了。"
"我已经安排了。"肖天明拍完胶卷取出来,哗啦啦拉开全部曝光。他苦笑:"可惜我每次的心血,你是一个不错的摄影模特。"
"留着你的本事回去给你老婆拍吧。"徐睫笑着整整头发穿上外衣,"给我那么上心算是彻底浪费了,我走了。"
肖天明看着她出去,把手里已经曝光的胶卷细致查看一下拿出打火机点着了。胶卷在他面前的烟灰缸里面翻滚着,化为灰烬。
一个小时后,里面穿着英军迷彩服外面套着原版M65军用风衣的肖天明堂而皇之地挎着M4A1步枪提着一个背囊出了门口,径直上了陆虎吉普车消失在香港街头。杂乱的草丛当中奔跑着肖天明的身影,他的面罩只露出眼睛,还戴着迷彩头盔和风镜疯跑。后面枪声大作,几个身影在远处追逐他。肖天明不时地转身扫射,逼得追兵退后或者躲避。他十分敏捷地翻身跃过前面的沙袋,躲在沙袋后面更换弹匣。
"响果边!上!"
追兵用粤语互相呼喊着从后面追上来,肖天明听到脚步声近了站起来哒哒哒哒就是一个扇面。追兵纷纷卧倒,肖天明掉头就跑向前面的村落。村落街道破旧,还停着几辆破旧不堪报废的汽车。
追兵穷追不舍,肖天明跟猴子一样翻过围墙。当追兵靠近,他跟变魔术一样从后面跃出来就是一阵扫射。钢珠弹打在追兵们背后,他们瞠目结舌地呆在原地。只有一个拿P90单兵自卫武器的枪手反应很快,一个侧滚翻进了草丛。
那些"中弹"的军友们只有眼睁睁看着肖天明去追那个P90枪手,叫嚷着加油。肖天明的速度虽然很快,但是那个家伙速度更快,钻进村落一眨眼就消失了。这是在西贡榕树澳Wargame训练营,这些村落都是训练营的设施,专门对军友出租的。
肖天明追入一个杂货仓库,一脚踢开门进去M4步枪抵肩搜索,眼跟枪走动作敏捷,但是嘴里却在低语:"确定一下,你们大老板到底来不来?"
从暗处闷闷传来声音:"已经确定,来。"
"住在什么地方?"肖天明问。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他来是肯定的。"
"你怎么确定?"
"孙维民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大老板的贴身保镖。"
肖天明一愣,"孙维民"是军情局长的得力干员周新宇上校的化名。由于曾经的救命之恩加之自己表现出色,周新宇早已连续破格提拔,是军情局长的心腹,他出现在香港也是个大事件。肖天明踢开筐子继续搜索:"也就是说,大老板可能已经来了?"
"据我所知,那个保镖自从进入团体就没离开过大老板左右。"
"好,我知道了。"肖天明搜索着后退到门口,"你注意观察,随时和我联系。--一定要注意安全,必要时我安排你撤到大陆。"
"我走不了,我母亲还在那边。"
"你提前通知,我们会安排她撤离,这个你不用操心。"肖天明一条腿出了门槛,"我们共产党说话是算数的,绝不抛弃自己的朋友。--你千万注意安全,我走了!"他转身跑出去。当他的脚步声消失,暗处戴着面罩的P90枪手站出来,风镜后面的眼睛很明亮。"侯伯,这是晚辈带给您的礼物。"周新宇笑着拿出一个唐三彩花瓶,"唐朝的真迹,不成敬意!还望侯伯笑纳。"
头发花白鱼泡眼睛的侯伯穿着一身唐装敞口黑色千层底布鞋,他睁开眯缝的眼睛,笑眯眯地接过花瓶,一嘴带着山东乡音的普通话:"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好意思呢?要不少钱吧?"
"侯伯是我们团体多少年的老朋友,帮了我们不少忙。"周新宇笑着说,"作为晚辈表示一点敬意也是应该的,能够聆听侯伯这样的前辈教诲也是我的幸运。"
"不要这么客气,社团也得到你们团体的不少帮助。"侯伯笑道,转向手下人:"把这个花瓶放到我书房,注意不要弄坏。"手下人去了,顺手关上了小客厅的门。侯伯靠在藤沙发上,笑眯眯看着周新宇:"社团和团体是多少年的老交情老朋友,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侯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周新宇笑着说,"现在已经是97了,距离7月1日也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中共马上就要接管香港,不知道侯伯有什么打算?"
侯伯的鱼泡眼睛微微眯缝起来:"我还能有什么打算?一把老骨头,又在警察局有案底,移民办不了。FBI对我整的资料摞起来有那么厚,没地方可去。准备在中共统治下苟延残喘,度过余生罢了。好在邓小平说过,一百年不变!我活不了那么久了!"侯伯笑起来,带有一丝悲凉。
"一百年不变?"周新宇笑了一下,"侯伯,您真的相信共产党?"
侯伯含笑看着周新宇,不说话。
"戡乱战争,共产党蛊惑民心打破中国经济结构闹土改,把土地分给农民--客观地说,我也支持中国经济结构进行这样的调整。但是结果呢?共产党建立政权没多久,土地还是农民的吗?"周新宇看着侯伯说,"大陆刚刚沦陷,共产党号召'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好像是民主了自由了--但是结果呢?59年开始,整死了多少人?"
侯伯还是那么笑着,不说话。
"更不要说文化大革命了,共产党连对自己的功臣都那么狠,能放过像您这样和社团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老人么?"周新宇很自信地说,"一百年不变?您相信?反正我是不相信。"
侯伯开口了:"那你说,我的出路在哪里呢?"
"继续帮助团体,您和您的家人移居我们那里。"周新宇淡淡地说,"我们会照顾好侯伯的晚年,那是共产党的权力势力以外的地方。您的安全和晚年的生活不必担心,团体会拿出诚意来。"
"继续帮助团体?--怎么帮助?"侯伯笑得意味深长。
"我们不能让中共如此顺利接管香港,那样太便宜他们了!"周新宇冷笑,"我们要给中共留下一个烂摊子!这个烂摊子未必如同撤离大陆那样到处爆炸,只要他们那套在香港行不通,那他们就很难受了!中共接管香港,三教九流他们都要接触--侯伯,我相信你已经接到了请柬。"
"你的消息很灵通啊?"侯伯笑。
"我就是吃情报这碗饭的。"周新宇自得地笑,"在香港的各个社团里面,侯伯是老前辈。您的态度,其实就是香港各个社团的态度。"
侯伯在思索。
"团体希望侯伯拿出态度,来作为香港各个社团的表率。"周新宇说,"戴老板在世的时候,对各个社团的照顾以及和杜先生的关系,侯伯不可能不知道。团体和社团,其实就是一条路上的两辆车,我们的利益是一样的。--这也是我们大老板的意思。"
"你们大老板在香港?"侯伯睁开眼睛。
"瞒别人不瞒侯伯,我们大老板现在就在香港。"周新宇淡淡地说,"这是请柬,同一天请各位社团前辈吃饭,共叙香港未来。"他拿出一张红色的请柬恭敬地双手交给侯伯:"您是香港社团的灵魂人物,也是杜先生的得意门徒。晚辈相信,侯伯的出席会使我们团体和香港社团之间的友谊万年常青打下基础!"
侯伯看着请柬:"你们的大老板出席吗?"
"不能全程出席。"周新宇淡淡地说,"但是他会露面,晚辈惭愧奉命充当宴会代理主持。"他站起来,鞠躬:"晚辈打扰侯伯轻闲,告辞了。--我会如期静侯侯伯光临,共叙旧情意。"
侯伯含笑点头端起茶杯,站在身后的官家扯着脖子高喊:"送客--"
周新宇戴上黑色墨镜昂首大步走出去,小客厅的门关上了。侯伯放下茶杯,看着桌子上的请柬。他苦笑,一伸手。官家马上递给他另外一张请柬,两张请柬拿在侯伯手里。他仔细端详着,哼了一声:"没一个好东西,都是鸿门宴哦!"他把请柬丢在桌子上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开始唱京戏:
"我坐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大老板来了,这是高规格哦。"冯云山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右手食指点着自己手里的茶杯盖子打着心里的节奏,忽快忽慢。他睁开眼,眼神很锐利:"其余方面的情报呢?"
"侯老头那边一直没给我的关系打电话,也没说去,也没说不去。"王斌站在他面前说,"这个老帮子是个典型的老狐狸,可能还是念着过去跟军情局的交情敷衍我们。"
冯云山在思索着:"香港黑道跟军情局在历史上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不假。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说,他们和我们也不是没有联系,老侯也和我们的关系打过交道。--我想他们应该很清楚97对香港意味着什么,他们家大业大而且都是负案累累,走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是不是周新宇给了他们什么承诺?"楚静问,"譬如给他们安排了去那边定居之类的?"
冯云山笑:"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那边才多大,黑社会的势力比这里可要猖獗得多!他们这帮人去了,那边又是要血流成河打几十年才能安生。这一点军情局不可能不知道,何况他们也未必愿意去!这里已经安定下来各自的势力范围很清楚,犯得上吗?"
"要我说,这帮黑社会也是作恶多端!"雷鹏站在另外一边说,"干脆一下子铲平了算!冯局长你下个命令,我一个小时不用就带人把侯老头那个贼窝子给端了!而且完事不留一点把柄,干干净净。香港警方查不到一点线索,杀鸡给猴看!我看香港黑道还敢不敢跟我们软磨硬泡!"
"胡闹!"冯云山把被子一顿很严肃,"你以为你是谁?!你是007有杀人执照?!你以为这是拍电影?!这是工作,很严肃的工作!是党交给我们的任务!--一个社会有一个社会的特点,何况这是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一国两制是小平同志规定的基本国策,你以为你是谁?!香港社会的构成是经过多少年复杂的变化,是有历史原因的!我们没有权力改变香港的现状,明白不明白?!--何况我们的任务是保卫香港顺利回归!我们不是公安警察,更不是香港警察,不要多事!"
"是。"雷鹏低头说。
"香港黑道在97年以前就不断通过关系给我们放信号,表示支持一国两制。甚至还有过去是军情局的关系,现在反过来希望给我们做事的--为什么?"冯云山冷冷地说,"因为他们看到了大势所趋,也看到了我们的决心和能力!没有一个强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没有一支强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可能吗?没有亿万炎黄子孙的民心所向,可能吗?--黑社会追逐的本质是什么?江湖道义?不错,有这个成分。也许他们和军情局的交情很深,他们的组织结构很严密,但是他们的本质不是具有明确政治纲领的政治团体!他们还是追逐利益的,也不完全是黑道头面人物的个人利益,还有整个帮派的利益。这一点很重要!我们绝不会保护他们某个帮派的利益,我们不是军统干不出来这种事情,更不会利用黑道之间的仇杀来渔翁得利!香港黑道在这个时候乱起来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只有给人们造成一种我们政府没有能力控制香港局面的印象。--而这一点,恰恰是军情局想达到的目的之一!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我们要让这些帮派心里明白,在共产党的地盘搞事他们不仅不会得逞,相反我们有能力重新对香港秘密社会构成重新洗牌!谁敢在这个时候捣乱,那就是自找死路!我想这个信号传递出去,他们不会不慎重考虑!"
"军情局那边搞的飓风专案怎么办呢?"王斌问。
"我正要说这个。"冯云山转向他,"王斌你的主要精力在香港黑道上,稳定住这个就是斩断了飓风专案的'群众基础'。没有这帮人跟着搞事,剩下的就好办多了。失去了黑道的掩护,那帮家伙搞不出来什么大名堂。把浮云拨开,线索就明晰了。至于军情局那边的什么飓风专案,不是你们的工作范围。--明白?"
"是。"王斌马上不问了,既然不是自己的工作范围那么就耐心跟老侯这些家伙周旋吧。冯云山看着香港地图,看着"英占"两个字皱着眉头。他的茶杯顿在这两个字上:"这是耻辱,是民族耻辱!这是我们为民族雪耻的历史使命!什么样的艰难困苦都不能阻挡我们恢复对香港行驶主权的步伐!你们给我记住--难忍能忍,难舍能舍!"
他们的眼睛都看着香港地图,利索地齐声答道:"是!"
王斌和雷鹏戴着墨镜出了充当临时指挥部的别墅,从车库开出奔驰轿车。电动门打开,他驾车出去。香港回归将至,繁华的街头依旧。王斌驾车行驶在香港街头,他打开车窗看着外面的繁华。红灯亮了,他停车。一个妈妈推着婴儿车在人流当中过去,看着可爱的孩子,王斌露出笑容。妈妈推着婴儿车过去了,她的文化衫背后印着英国国旗。王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无声地发动轿车汇入车流。雷鹏苦笑:"当正义长久得不到伸张,受害者也将得不到应有的同情,荒谬就变成真理。"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文化的?"王斌问他。
"小说上看的。"雷鹏笑道,"新版的《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拍的电视剧里面的,多火的电视剧?你没听说过?"
"到底是小说还是电视剧啊?"王斌皱着眉头问。
"小说,后来改电视剧了。"雷鹏说,"作者是戏剧学院导演系毕业的,所以写的小说也比较影视化。我跟你说,里面老多台词可经典了……"
"写小说就老老实实写小说,拍电视剧就老老实实拍电视剧,没事儿胡掺和什么?"王斌冷冷地说,"再经典,经典得过莎士比亚?"
"你不看《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啊?"雷鹏苦笑,"全处都看过了。我跟你说,真不错!我那儿有碟,回头你看看!"
"不看。"王斌拐弯,"看那玩意干吗?有那时间多看看业务书不比什么好?又没什么文化,看了脑子容易变笨。"
香雾缭绕的香堂,侯伯恭敬地对着关公上香。身后是几十个各个帮派的头目跟着上香,表情是虔诚的。侯伯上完香,大家在桌前按照坐次坐好。侯伯喝口茶,表情完全不像和外人见面那么老态龙钟而是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他冷冷扫视这些年纪已经不轻的头目们:"诸位!想必你们和我一样,都接到了两份请柬!"他拿起那两份请柬:"一份是T军情局大老板的,还有一份--你们都知道是谁的。今天召集社团的各位扛巴子开会,就是为了商议我们社团到底采取去参加哪一个的宴会?"
大家都很严肃,这是社团的大事。一个头目想了想:"我们和军情局是几十年的交情,现在正是在军情局最需要我们表示支持的时候。我觉得,我们不能把老朋友丢下。我们出来混的,讲的是一个义字,不讲义气以后在江湖怎么做人?"不少头目附和称是。
"各位,97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另外一个头目则说,"7月1号,解放军进港已经不可能改变。我们社团在7月1号以后怎么在香港继续生存,这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也是我们讨论过很多次的问题。中共方面对香港现状的态度是一百年不变,也就是说我们社团的现状也不会有大的改变。但是如果我们出席军情局大老板的宴会,而放弃和中共情治单位的友善性接触,可能会对我们今后的发展不利啊!"又有不少头目点头称是。
"那照你这么说,关老爷在曹营就应该给曹操卖命?"刚才那个头目站起来很激动拍着桌子,"我们都是拜关公的!关老爷遇到这种问题会怎么办?你们自己都想一想!我们社团的历史,还有和军情局的关系,你们都不知道这个分量吗?我们出去以后怎么作人?怎么面对江湖上的各路好汉?"
"军情局照顾得了我们这么多弟兄吗?老蒋要是有办法,还会逃到那么小的一个岛上吗?"反对的头目也激动了,"这么大片河山他要不爱要,我要!干吗跑啊?他撤离大陆的时候,管过我们这些江湖弟兄吗?侯伯不也是自己偷渡跑到香港来的?我们在香港好不容易打下这片天下,他们军情局到底帮了我们什么忙?为了江湖义气,我们替他们背了多少黑锅?现在香港要被共产党接管了,又要我们把现成的江山丢掉?!我们要是惹恼了共产党,按照共产党的个性收拾我们那是易如反掌啊!共产党可不是香港皇家警察,光是嘴上说说不来真格的!"
"共产党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替共产党说话?!"那个头目怒了,"是不是你和共产党作了交易,以后你来作社团老大的位子?你想出位,要架空侯伯啊?!"
大家都看那个头目,那个头目也怒了:"我告诉你!老子跟侯伯打天下的时候,你还吃奶呢!我是为了社团的根本利益,你算什么东西?!你别以为你跟军情局暗中作的交易我不知道?!你为了自己私利,出卖社团利益!我要检举你,要号召对你执行家法!"
"你不要血口喷人!"对面的头目啪的一拍桌子,"你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老子要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