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他的身形以及清冷的声音来看,加上他叫自己“如月”时的语气,应该是凤楼当家楚江南。
“如月,跟我回家。”他轻轻地说,缓缓垂下手中的青铜剑,尔后将斗篷的帽子掀开,果然是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只是比原来瘦削一些。烛火映照下,清冷幽深的眸光,有跃动的火光。
原本以为永远失去,再见也只能梦中的人,如今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间,万千感慨,千言万语都堵在喉间,却是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只是望着他,柔美的薄唇、高挺的鼻梁、如蝶的睫毛,泪水瞬间模糊视线。
脑袋里只盘旋着一句话:楚江南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赵锦绣不由得咬紧唇,瞧着他,就那般扑簌簌地掉下泪来,却听见楚江南略带抱歉的声音:“如月,对不起,这么久才来接你回家。”
赵锦绣摇摇头,抬手一边擦眼泪,一边低声说:“公子还在,就比什么都好。”
以前的赵锦绣总觉得凤楼只是一个栖息地,迟早要离开,所以一直控制自己的感情,对任何人都是一种淡淡地疏离。后来,经过一系列变故,尤其是楚江南坠入锦河而死,以及李锦三人不顾安危来到锦王府救赵锦绣。这都让她觉出浓烈的情意。尔后,再有人说起家,倒是下意识地想起凤楼,想起风华绝代的楚江南,那碧绿的竹林小院,一袭红衣映碧影。还有小红的跋扈,绿玉的温婉……“如月,赶快走,我们回家,什么都不再过问。”楚江南抬起手,宽大的手掌微摊开,声音里有着某种不可思议的愉悦,带着轻快的笑意。
过去的楚江南,笑意淡淡,无声无息,即使笑得妖娆醉人,也是没有一丝温度。如今的楚江南的笑有着轻松愉悦,如同春日和暖日光般的笑。
那只摊开的手以及楚江南身上的和暖,有种某种不可思议的诱惑。让赵锦绣回想起这几年,与凤楼众人一起奋斗的日子,还有雪舞的年关,尾牙宴上的举杯,暖意融融……凤楼与目前的处境一对比,简单明丽,温暖四溢。赵锦绣几乎想脱口而出说:“好。”但理智让她摇摇头,道:“公子,我不能。”
楚江南并没有动,那只手也凝在那里,轻轻一笑,问:“如月不必担心,本公子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赵锦绣心动了一下,但立马就强行压下那种冲动。即使楚江南能将自己带走,他不过一介商贾,即使楚家是财力雄厚的世家,可以在别国立足,但桑骏到底不会放过他,也许还有萧元辉,或者还有江慕白。
之前,自己也分析过形势:除非自己死亡,彻底摆脱林希这个身份的纠缠,否则是绝对不能摆脱这些纷纷扰扰的。
赵锦绣想到这些,不由得用力摇摇头,道:“多谢公子美意,如月——,并不想走。”
“如月,为什么?”楚江南的声音低沉下去,含着几丝落寞。
赵锦绣不敢看他的脸,只是埋着头,听着楚江南的落寞,心里不是滋味。楚江南向来清冷自持,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喜怒哀乐的情绪都在那一抹清冷之中,而今却是因为自己的拒接,露出这般心性。
心微微疼着,身子也微抖。赵锦绣说不出一句话。
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慕白,这时却是从背后将赵锦绣轻轻搂住,对赵锦绣说:“不要去想。这里交给我,你好好休息一下。”
赵锦绣本来疲惫,又有伤在身,这又因不能跟楚江南走,却还伤他的心,心里也难受。浑身越发疲惫,像是被车碾过,寸寸骨骼都碎了。浑身瘫软无力,便靠在江慕白怀里“嗯”了一声,无力地点点头闭上眼睛。
混沌的意识里,赵锦绣想:这般暧昧地靠着江慕白,楚江南定然会离开的。以前江慕白利用自己来出城,那么今晚,自己也利用他一次。
江慕白将赵锦绣搂在怀里,在赵锦绣耳边低语:“别担心,睡吧。”然后,不知是出于故意,还是本能,他轻轻拍着赵锦绣的背部。
赵锦绣昏昏沉沉的,却忽然听到江慕白的声音,极其淡雅,语调也平常,可那话的内容却让赵锦绣睡意全无。因为江慕白略带讽刺地说:“敌人尚未倒下,楚公子处心积虑的计策还没有发挥最大的效用,竟就开始庆功,这倒是让江某大吃一惊。”
这话一字一顿,像是回声一般在脑海里盘旋,最后终于聚集成形,赵锦绣总算理出这话的弦外之音:大约是说楚江南一直在进行一个很大的布局,要消灭掉谁。而今,该消灭的敌人还没消灭,他却是耐不住,不惜暴露身份来带自己走。
赵锦绣鼻子一酸,眼泪无声,从眼角溢出。这会儿是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祈祷,希望楚江南只是一介商贾,适才江慕白的话都是诽谤。
然而,楚江南清冷的声音入耳,那么鲜明。他淡然一笑,道:“怪不得江幕天会如临大敌,不惜以富庶的江都、江城、回江、林州等地来与萧元辉做交换,取你性命。”
江慕白依然轻轻抚拍赵锦绣的背,漫不经心地笑道:“只是江某的大哥太紧张而已,楚公子与他私交甚好,自然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会儿,楚江南连声音都变了,声音一沉,道:“江九少,果然是深藏不露高手。什么纨绔子弟,流连兰台、风流成性、无所作为,全都不过是幌子罢了。”
江慕白呵呵一笑,懒懒地说:“别以你的想法来猜测本公子。本公子喜欢美人是确确实实的,流连兰台也是事实,全然不是幌子。至于间者系统,不过是我的兴趣罢了。还有,本公子最厌恶,我吃饭时,搂着美人睡觉时,甚至去出恭,周遭还有人窥伺着我的一举一动。所以,跟他江幕天玩玩罢了,让他知晓,他那个太子之位,越想看住,就越看不住。”
楚江南听闻一言不发。屋内一下子安静得让赵锦绣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因为略微的紧张,乱了呼吸。
江慕白却是低下头,低声说:“如月快睡一会儿,你还有很多事要亲自处理,不然天亮,你哪里来的精力?”
赵锦绣自然不说话,也不睁开眼,只是静静躺在江慕白怀里,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忽然,楚江南声音高了些,质问江慕白:“你今夜,是故意引我来的?”
“江某没那么闲,我与我的女人沉醉,没理由会让人来破坏。不过,瞧这形势,你也该来了。”江慕白的语气猖獗。
楚江南冷哼一声,道:“九少果然心思缜密。”
“不敢当,江某向来不处心积虑,只是因势象形,信手拈来,随意涂抹罢了。”江慕白将咸淡的口吻。
楚江南却是说:“你就算志在天下,本公子也没兴趣知道。我这次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带走如月。”
江慕白像是听到大笑话,哈哈一笑,道:“楚江南,有些亏欠,终其你一生,你都弥补不了。何况如月,现在是我的女人。”
“她喜欢的人,一直是我。”楚江南缓缓吐出这几个字,真是晴天闪电啊,一个霹雳直接将赵锦绣炸得睡意全无。
不由得睁开眼去看,之间楚江南也在看着自己,他一脸平静,偏那双眸弥漫着哀伤。看到赵锦绣睁开眼睛,先是一怔,继而说了一句:“江南对不起你,从前亏欠你许多。从今以后,我会用整个生命去回报你的爱,去弥补我过去犯下的错。”
“我喜欢的人是你?”赵锦绣不由得问,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
“是的。你失忆前,一直喜欢的人是我,你沉默不语,但是我知道。”楚江南急切地解释。
赵锦绣闻之大惊,一下子从江慕白怀里挣扎起来,质问:“你之前,就认识我,而且知道我是女儿身。然后,这四年,一直在骗我?”
楚江南绝代风华的那张脸,向来淡然,如今却是满脸哀伤与抱歉,他落寞地说:“我只是想,那一次,既然死亡了,那你就不要再回去过以前的生活。”
知道林希是女子的人并不多。那么,楚江南不外乎那几人。只是,他又与江幕天私交不错,仿若与萧元辉有过节,那么——赵锦绣不敢去想,只是一字一顿地问:“你到底是谁?”
第二卷第六十四章 原来真是他
赵锦绣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男子,他脸上满是抱歉,缓缓地说:“如月,其实以你的心思,应该知道我是谁。”
赵锦绣听这话,心里突然充斥着一种莫名的恨意。这恨意无端无由,到底让她心绪难平。因此,竟是压抑不住心性,脱口而出:“我的心思,就是被人耍的团团转,哪里会有慧眼看出尊驾本尊?”
赵锦绣语气失去冷静,说完后,便紧紧盯着楚江南。
如果他真是那个男人,而今又与江幕天联手。那么,他的布局到底是什么?赵锦绣不是愚笨之徒,以前不知他的身份,也从不想去揣测他的种种举动。因为在她心中,楚江南是特殊的。
魂穿而来,在这个女人牛马不如的时空,自己能活得有尊严,能够安身立命,能有自己的财富,这些都是楚江南给的。
赵锦绣也曾设想假如不是楚江南救了自己,自己又该是如何?不过沦落风尘,悲哀一生,抑或是做人姬妾,命运凄惨;或者也会运用智慧,创出属于自己的天地。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会受很多苦。
可是赵锦绣遇见的是楚江南,他遍访天下名医来救治她,也从不因她是女子便看轻,且舍得放权让她有一展拳脚的机会。
楚江南是恩人,是亲人,是赵锦绣永远不想与之为敌的人。
但赵锦绣从不愿去深刻揣测他,并不代表没有丝毫的知觉。
这些年,跟着楚江南做事,对他的为人也有几分了解。他是标准的商贾,为人清冷,鲜少与人有所谓的感情交流,做人做事皆以利益为出发点,出手极狠。赵锦绣鲜少在他身上感受到情绪的波动,若说有,那便是每年尾牙宴上,略略的笑意。
可他为赵锦绣花费的心思颇多。再加上有好几次,赵锦绣在后院练剑,略一回头,看到碧绿的竹林里倏然隐没的红色衣袂。
赵锦绣早就知道他救自己,或许是因着某种利益。所以她一边厢抱着对他的感激与之相处,另一边却是等待着真相大白的分离。
然而,四年过去,一切风平浪静,凤楼熙熙攘攘,生意如日中天,楚江南还是清冷的男子,呆在竹林里,仿若隐匿的高人。而赵锦绣自己,却已是名满天下的三公子。纵观四年,楚江南没有一点的谋算。
而今,本以为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带着惊天的秘密,将过去的一切,瞒也不瞒,就这样全部推翻。
赵锦绣到底是意难平,紧抿着唇,恨恨地看着楚江南。
楚江南也看着赵锦绣,脸上的抱歉却慢慢隐去,脸色恢复如常,幽幽的烛火下,更显得疏离清冷,他往前走了几步,缓缓地说:“如月,那四年,不想告诉你我是谁,只是不想你再回到从前。”
“那你是谁?”赵锦绣打断他的话,语调有咄咄逼人的意味。其实心中还有千万的疑问想要问出口,比如,锦河之上是不是他设的局;比如,他如今的布局是不是自己所揣测的那样。可是,赵锦绣却问不出口,唯独问出这句。
楚江南看着赵锦绣,没有说话,却就是那样看着。房间里烛火摇曳,屋外还是刀剑相碰的声音,以及侍卫们的嘈杂喧闹。
一旁的江慕白这时也并不说话,只是捡起被子轻轻替赵锦绣披上。
时间仿若静止,二人就对峙着。忽然屋外有人敲门,低声喊:“当家的,找到三公子没有?赶快走,迟了,恐怕误了大局。”
楚江南巍然不动,只是淡淡地说:“知道了,你们再抵挡一阵。”
他与外面的人对话,眼神却一动不动,只看着赵锦绣,尔后,有些落寞地问:“你是在怪我骗你?”
赵锦绣不理会他的问题,只是固执地问:“你说你是谁?”这每个字都像是很大力迸出来的,心里莫名烦躁。
楚江南略一蹙眉,缓缓地说:“我是苏澈。”
果然是他。
赵锦绣颓然闭上眼,原本在凤楼的过往,那些单纯的日子竟都模糊起来。当日,楚江南与桑木森对阵跌落锦河,赵锦绣将四年来在凤楼的点点滴滴都细细咀嚼,那些原本平凡的点滴都成为心中温暖的一部分,在这雨剑风刀的时空,莹莹生辉。
而今,他是苏澈,林希昔年的三个朋友之一,是萧月国权倾朝野的苏相,是萧元辉欲要除去之人。
昔年,对自己的种种,不过因为林希。赵锦绣忽然有些嫉妒林希,不管是桑骏,还是萧元辉,亦或是苏澈,对于她,即使不够纯粹,也却是真心为之。
“如月,这桑国断然不能呆了,我们走吧。”楚江南再次伸出手来,这一次不是等待她做决定,而是伸手去拉她。
赵锦绣下意识向后一缩,躲开他的手,笑着问:“那么,麻烦苏相告诉我,我是谁?”
楚江南一下紧蹙眉头,清冷的脸上浮起几抹哀伤,道:“你说你是赵如月,便只是赵如月,前尘往事,什么都不要管,走吧。”
这提议甚好,前尘往事都不管,林希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只是赵如月。赵锦绣看着他脸上的期待,心里一动,却是转念问出一句话:“我是赵如月,那么,你又是谁?”
是啊,如果跟他走,去面对这男人,是当做苏澈,还是楚江南?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楚江南一脸不解。
赵锦绣瞧着他,略一笑,淡淡地说:“我总要知晓,是谁要我跟着他走。”
楚江南脸色一怔,清冷的神情里加进温暖的喜悦,语调急切地问:“你是答应跟我走?”
难道这些男人都流行跑题?方才江慕白也是跑题得厉害。赵锦绣眉头略一蹙,道:“别歪曲意思。”
楚江南脸上眼角眉梢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笑着说:“如月喜欢什么身份都行。只要如月喜欢就好。”
赵锦绣心里陡然泛起细小的喜悦,像是有一个自己在心底欢呼。也许,跟着他走,并不是坏事。
先前,只道跟他走,会给凤楼以及他带来麻烦。可如今知晓他便是苏澈,萧月国足智多谋的苏相。
以前打听林希时,曾听一个可靠的人,私下里说过苏澈。说萧元辉身为太子之时,并不受待见,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后来,别有用心的大臣以“海州海寇猖獗,太子需要历练”为由上奏,将萧元辉扔到海州,陪伴他的便是林希。而萧元辉刚到海州,便遭到劫杀,,与此同时,帝都变天,帝王驾崩,众皇子四起夺位,天下亦大乱。其时,为太子策划的人便是当时的廷尉苏澈,与当时的兵部侍郎董承一道,诛杀乱臣贼子,迎回萧元辉登基为帝。
那一场众皇子的夺位战如何激烈,不身处其中的人绝对不知。可是苏澈作为没有任何背景的廷尉,如何拨乱反正,等待太子归来,这本身就是一个传奇。难怪萧元辉都要忌惮他。
那么以他的心思,能出现在这里,要带自己走,就必定做了万全准备。自己是不必忌惮的。
赵锦绣就要脱口而出答应跟他走,脑海里却蓦然跳出一个名字——梁思妍。
据传这是苏澈青梅竹马的恋人,萧元辉在登上大宝后,第三天便在朝堂上宣布了皇后人选。不是昔年的太子妃,也不是侧妃,而是梁思妍。
朝野皆惊,后来,流言里有人说:这是竟元帝惧怕苏相,所以将他的恋人作为皇后,以此来牵制他。
赵锦绣虽然觉得这说法不太靠谱,但上次在锦河之上,昏迷的他明明是在喊“对不起,妍儿,是我不好”。
他昏迷都喊着那女人的名字,怕与江幕天一道,也是因着夺爱之恨。再说,他从头到尾也只是说林希喜欢的人是他,可没有说他喜欢过林希。
赵锦绣方才心里微微的欲动一下全没了,正要摇头拒绝。江慕白却是俯身过来,在赵锦绣耳边低声说:“如月,你的心乱了。可要如果你是三公子,眼前的情况该如何判断。”
赵锦绣一怔,如果是三公子,不,如果是许华晨,这一刻,局势风云变幻,定然是要按自己的游戏规则去玩,绝对不可能被谁左右,受谁的蛊惑。
忽然,手被人一抓,抬头看正是楚江南,他轻轻一笑,露出浅浅的酒窝。以前竟不知他有酒窝,这男人笑得太少。
“如月,时间不多,赶快走。”他说着,就将赵锦绣往外带。
赵锦绣一使力,摇摇头,道:“公子请回吧,昔年的恩情,如月他日必定报还,这锦王府危机四伏,如月也不就留你。”
楚江南转过身,瞧着赵锦绣,道:“赵如月,你既然忌惮这几个人,不肯走。那么,本公子就为你统统杀掉。今日,谁也不能阻止我带你走。”
楚江南话语狠戾,声音未落,手中青铜剑倏然抬起,向江慕白“嗖”地刺过来。
赵锦绣大惊,这男人的功夫,在锦河之上已见其可怕,那时,若不是为了自己,强行停止破军之力的灌注,怕桑木森也未必是对手。江慕白又如何抵挡得住?
赵锦绣想故技重施,挡住楚江南的剑,从而保住江慕白的姓名。
可这一次,江慕白却是一闪身,轻飘飘躲过楚江南的快剑。在楚江南的惊讶神情中,稳稳落在屏风前,淡扫楚江南一眼,道:“苏相,要不我们赌一局。”
第二卷第六十五章 九少对阵楚江南
楚江南冷笑道:“没兴趣。”尔后,抬手一剑,身形极快,屋内灯火闪烁不定。
好在江慕白身手敏捷,一闪身躲过那一剑,倏然一转绕到屏风后。
赵锦绣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这两人谁要有半点差池,不仅自己不好受,而且目前局势怕有得为之一变。
赵锦绣将被子一扔,赤着脚跳下床,拉起竹篮里的外衫一披,一边系腰带,一边低喊:“公子,不要冲动。”
苏澈一心要杀江慕白,所以,非但不听赵锦绣的,反而招招都是狠手。江慕白也不迎战,一直闪躲,却并不闪身出屋。
楚江南招招狠戾,江慕白又不应战。这般下去,江慕白体力不支,终究会败。赵锦绣甚是担心,急忙喊:“九少,你快走。”
江慕白一边闪避,一边很欠揍地说:“江某从不丢下自己的女人。要走,也除非是跟我的女人一起。”
这都什么时候了。赵锦绣看着那快速闪避着的男人,恨不得手中有把芭蕉扇能将江慕白一扇子扇走。
楚江南几击未中,倒是略停下手中剑,语调赞赏:“九少不仅谋略了得,这功夫也不错。”
江慕白斜靠着梳妆台,拿起桌上一只金步摇,略略转动,悠闲地说:“能得到苏相赞赏,着实不易。世人都道苏相乃儒雅之士,对于功夫向来不屑。今日一见,也让本公子大吃一惊啊。”
楚江南将手上斗篷一扯扔在一旁,道:“九少乃人中龙凤,可惜了。”
江慕白将那金步摇在手中把玩一番,笑着说:“如月,这金色的东西不适合你的气质。”
赵锦绣顾不得披头散发,立马跑到江慕白身边,将那金步摇夺下来,责备道:“不要玩了,你先走吧。我跟话跟楚公子说。”
江慕白又拿起一只碧玉簪,端详一下赵锦绣,抬头插在她凌乱的发髻间,啧啧称赞:“如月,气质如云,这般甚好。”
赵锦绣盯着江慕白,第一次发觉与一个一直跑题的自以为是的男人沟通是那么的困难。
欲哭无泪,就是赵锦绣心中此刻的写照。
江慕白却是伸手抚一下赵锦绣的脸,安慰道:“如月一直都关心我,我很高兴。不过,如月也应该一直信任我。”
赵锦绣瞧着他脸上轻柔的笑,淡如月华倾泻,四月天的风。这般气质倒真像是许华晨了。
“要一直信任我,知道吗?”江慕白低声说,眼神前所未有的专注。
赵锦绣转念一回想,从认识到现在,自己真是从未相信过江慕白。
不过,若说信任,这么多年,真正让赵锦绣去相信的也只有许华晨一人而已。如今在这尔虞我诈的时空谈信任,便是天大的笑话,死无葬身之地的前奏。
赵锦绣想到此,不觉一笑,道:“九少莫不是呓语了?谈信任,多奢侈的事啊。”
江慕白没有说话,先前的嬉皮笑脸收了起来,眉头微蹙起,脸色凝重,像是陷入了沉思。
楚江南冷声笑道:“九少连如月的性子都不了解,还妄想做如月的夫君。”
江慕白没理会楚江南,只是专注地看着赵锦绣。神色越发凝重,起现出几丝不耐烦,甚至还有略微的沮丧。
赵锦绣看他的神色,也是有些讶异,不知这男人在想啥。
外面的厮杀声越发大,楚江南忽然一跃过来,将赵锦绣往旁边一拉,扔到那竹塌上,随即抬起一剑往江慕白刺过去。
赵锦绣大骇,立马喊:“楚江南,住手。”
楚江南一丝一毫没有手软,江慕白身子一矮,竟是闪过楚江南势大力沉的斩势,一下子窜到床后的隔间。
那梳妆台被劈成两半,霹雳巴拉垮一地。楚江南一跃而起,朝着江慕白而去。
赵锦绣站起身,想要近身去阻止,却又不能近前,楚江南的剑招太过凶悍,旁人是靠近也不能。只得大喊:“江慕白,我求你,你快走。”
“如月,要相信我。”江慕白一抬手,不知何时从那隔间里抽出一把剑,竟是当日木森在方陵渡赠送给青衣人的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