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将蓑衣一扔,却还是戴着斗笠,帽檐压低,所以看不见脸,他说:“夫人好意,在下心领。品茶之事,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这暴雨如注,荆城一旦失守,夫人也是危矣。我家主子,挂念夫人安危。特命我来带夫人撤离。”
赵锦绣漫不经心地直起身,拢着衣袖瞧着他,微笑着说:“阁下这身装束,持刀破窗,竟不是来取我性命的,倒是让我觉得好奇。”
“夫人身边高手如云,没有点手段,如何请的了夫人前去?”那人说着,抬着刀直取紫兰。
紫兰将紫砂锅一掀,沸水泼过去,抬手拔剑去档。
赵锦绣却早已闪身在一旁,往书房外的椅子上一坐,沉声道:“紫兰,回来,休得无礼。”
紫兰退回来,到底不甘心地喊一声:“夫人。”
“没眼力劲的东西,方才不是靠着你的那点沸水,你早就神搜一次了。这位客人的功夫岂是你能比的?”
赵锦绣不悦地批评紫兰,尔后又瞧着那人,说:“你家主子既然让你来接我,可又说折往何方?总不会让我跟你跋山涉水吧?”
这跋山涉水自然指的是桑国。那人自然也懂,立马说:“主子说,你若问起,就说血浓于水,情难自已,自从别离,总是牵挂。所以,在日是帝都。”
赵锦绣自然将信将疑。这样毫不隐瞒地告诉她,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便是真实萧元辉,而且萧元辉根本没有打算瞒着她;另一种则是栽赃嫁祸,掩人耳目,此举所图,必然与萧元辉有关。
“自从凤楼败落之后,本夫人在帝都没有什么朋友,亦没有什么亲戚,这荆城倒是住得舒服。再说,所牵所挂皆在对岸,所以,抱歉,倒让你白跑一趟了。”赵锦绣还是坐在那里,一脸的笑意。
这人还是戴着斗笠,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是吗?我既然来,就不会空手回去。走不走,也由不得夫人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在无极上滚动,却又透着一种妖冶,而屋外乒乒乓乓的刀兵相搏声,还有分不清到底是谁人的惨叫声。
“你笑什么?”眼前的人终于按捺不住,冷声问。
赵锦绣忽然停住笑,问:“难道你家主子没有告诫过你,来执行任务的话,绝对不可以与我多说话吗?”
“什么?”那人重复了一句。紧接着,抬剑刺过来。
赵锦绣端坐在椅子上,也不闪躲,倒是写磁力闪出一个人,挑起一剑,顿挫的剑猛然压下去。
正是昨天消失的云鹤。
“你竟然还没死?”那人一惊。
“你,没死。我,为什么,死?”云鹤还是一贯的口吻,三两下将那人逼到角落,对方的功夫着实不低,提着刀一个回旋砍过来。
云鹤抬剑一挡,忽然那人身子一歪,被云鹤刺中胸口,血流如注,他在地上郑咤一番,惊恐地说:“你——,你——,你居然下药——”
“哦,只是凝神的香薰罢了,你既然知晓我是赵三公子,必然知晓凤楼的香料都是我经手的。还有,你说话的语调带着尾音,出自香料国度,居然如此大意。”赵锦绣好心地提醒那人。
“你居然看出来了——,贱人。”那人吐出最后一句话,终于不动了。
赵锦绣慢慢站起身,笑着说:“云鹤,喝杯茶吧。不然出去,等一下再来人,不可使打不过了。”
“谢,夫人。”云鹤接过赵锦绣递过来的一杯茶一饮而尽,也顾不得大雨,直接跳出窗外。
赵锦绣却也是虚脱般,靠在黑木椅上喘息,手房子啊小腹上,久久不能动。
第十章 苏青岚的身世
闯入结庐人境的人很快就被擒住,无一例外,一个活口都没有,因为全部自杀。身上的铭牌与纹身皆表明这些人来自萧月国皇宫,属于从小训练到大的宫廷侍卫。
晨光熹微,雷声消失,风已停,但暴雨依旧入注倾泻,荆城韵书塔上的大堤告急的钟声已经敲了好几次,紫兰也催促建议过好几次,撤离到后山的山庄里去,赵锦绣却是拒绝,她要在这里,看着锦河两岸的安然无恙。
于是在楼上一宿未眠,写了一夜的毛笔字。天刚蒙蒙亮,她喝了一点清粥,这才站起身,款款走下楼。
大厅里,云鹤与侍卫们站在那里,面前是整齐摆放的三十二具尸体,有十五具是楚江南的护院,有三具是她的卫戍,还有十四具便是刺客的尸体。这些刺客,有一些原本没有死,被生擒了,也是直接抽出短刀,刺入左胸,立时毙命。
“夫人,一个活口都没有。”其中有名卫戍上前报告。
赵锦绣摆摆手,只是蹙着眉头,摆摆手,说:“吴坤身份,死者为大,都妥善安排吧。”
说完,她也不等卫戍应声,静止走到宽廊里,结庐人境的排水系统还算不错,可这后院树林间也是一片泽国,秋棠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还撑着一把油纸伞,头顶着药箱从楚江南的小院过来,水没过膝盖,一路走来,带起一股浑浊,方言口全是瀑布般飞溅。
“夫人,你怎么在这廊檐下?”秋棠顶着药箱,上得廊上,大声地喊,周遭是暴雨的声音。
“秋棠,杜先生让你去给苏姑娘用药?”赵锦绣问。
“回禀夫人,是的。昨夜,苏姑娘的病又发了,这回却是拿刀刺了自己一刀,还一直说‘林希,我知道是你回来了,我知道是你回来了’,那样子癫狂得很。那些伺候她的丫头做了简单的包扎,昨晚电闪雷鸣的,就有丫头过来找杜先生了。先生冒雨过去看了,回来让婢子煎药过去。”秋棠一边拧着裙摆上的雨水,一边回答。
赵锦绣眉头一蹙,点点头,问:“如今,苏姑娘如何?”
“已经睡下了,杜先生已经回去研究药草去了,说是苏姑娘的病会好的。”秋棠将那药箱搁在一旁,直起身来抖油纸伞上的雨水。
赵锦绣在一旁站了一会儿,忽然吩咐屋内的卫戍:“你们抽调五人,去将苏姑娘接到我的园内来,这样的天气,我与苏姑娘到底是旧识,不能不管。”
卫戍们都是做事的,即使有意见也不管,倒是紫兰与明云欢总觉得苏青岚不祥,进言阻拦。
赵锦绣径直上楼,不予理会。不一会儿,那五人将苏青岚抬上来安放在李健的软榻上。赵锦绣坐在一旁,看着她紧紧蹙着的眉,像是陷入极端的痛苦中,非常的不安,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与林希有着怎样的过节?到底是谁知晓她的过往对她下这样迷幻的药剂?
这美丽的女子身上全是谜团,那么窥伺的那个人,安排这一切的那个人到底在何方?是昨晚来的那批人?
一切都不得而知。但既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无论如何的谋划都与自己有关吧。她站起身,亲自点了一炉凝神的熏香,又命紫兰打来热水,拧了热毛巾为她擦脸。
“夫人,这不妥,”明云欢终于担心起来。
“无妨,你让那些丫头都回她们的院子里去。”赵锦绣挥手回退所有的人,包括紫兰在内。
就这样,赵锦绣守着苏青岚知道黄昏,没有人知道这一天,这个阁楼里的两个女子到底是在做什么。
事实上,苏青岚一直在昏睡,没有醒过。
而赵锦绣拿着毛笔在纸上百无聊赖地画着,这是她的思考方式。一直到黄昏时分,她走出里间,大吃大喝一番,草草地梳洗一下,瞧了瞧窗外似乎小了一些的雨,在窗前站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白日里似乎没有听见韵书塔上的警钟了。”
紫兰在收拾碗筷,回答说;“雨小了一些,看这雷声也停了,想必上有的雨也小了不少,这样一来,锦河的谁就没有那么大了,当然是让人松一口气了。看这样子,今年的雨季不会太长。”
赵锦绣“嗯”了一声,瞧着窗外暗沉的天色,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如果这雨就这样渐渐小下去,不出几日,一定会有江慕白的消息。
而今,自己要将一切的谜团都解开,暗的让它明了,明的将他打碎。她站一阵,倏然转身,只一句“我乏了。你们无须伺候。”
“夫人请留步。”紫兰快步挡住她,一下子跪在地上,说:“夫人,紫兰的主子是九少,反而是九少最在乎的人,自然也是紫兰最在乎的人。若是需要,就是赔上紫兰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紫兰何出此言?”赵锦绣施施然一蹲身,扶紫兰起身。
紫兰摇摇头,并不愿意这就起身,继续跪着说:“夫人谋略无双,巾帼不让须眉,这些紫兰撕下了也极其佩服。以前,红莲好感叹说,这世间除了夫人,不知还有哪个女子能配得上九少。然后,现在的形势凶险,紫兰不想果然太过冒险。”
赵锦绣听得出她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冒险,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对任何人透露一分一毫,这一局,她要将这背后的人彻底揪出来。
所以,她只是摇摇头,漫不经心地说:“紫兰,你想多了,我只是累了,并没有谋划什么?”
“可是,为何您将苏青岚带到这里来?”紫兰毫不留情地指出,十分地急切。
赵锦绣瞟了她一眼,不悦地说:“你知道我的赵三公子,自然知晓赵三公子与第一歌姬苏青岚的关系。我与青岚姑娘历来私交甚好,如今,她虽然跟着楚公子,但这般被人算计,我岂能袖手旁观?”
“可是,请夫人将她放到婢子们的房间。如今,她是癫狂状态,怕会伤及夫人啊。”紫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你越来越逾矩了。出去吧,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上楼。否则,千刀万剐而死。”赵锦绣一拂袖,转身走进屋里,掩严实了门窗,点了一炉新的香薰,又将平常的五盏油灯减少为一盏,将墙壁上平常夜里长明的灯全部灭掉,屋内呈现一种幽暗不明。
她慢慢披上大氅,坐在衣柜的阴影里,独自调息着呼吸。她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也许马上到来,也许一直都不会到来。
屋外是倾泻而下的雨,簌簌声就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终于动了动,然后翻身坐起,挑开帘子坐在床上,像是恍然怔住,看着周围许久都在发呆。
“怎么?不认识我了?”赵锦绣低声说,大氅的帽子拉起来,整个人全裹在大氅里。
“呀。”苏青岚凄厉地叫,神情癫狂,喃喃地说:“我没有办法的,我没有办法的。你必须死,必须死。你如今找我,我也认了。你别找我哥。”
赵锦绣还是在那椅子上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找你哥,只找害死我的人。”
苏青岚身子一怔,恨恨地抓着帷幕,犹豫过于激动,竟是一把将帘子扯下来,说:“你只要找我就可以了,找我就可以了。当年,是我借我哥的手对你下的药,让你死在齐眉剑下的。”
赵锦绣一听,原来当年林希是中了毒,怪不得被齐眉伤成那样,没有不由得蹙起,只是不知她的哥哥到底是谁,却也是讹诈了她一把,问:“你兄妹为何这样恨我?我与你们有仇?”
苏青岚听到这里,大笑一阵,立马又大哭起来,最后倚着柱子,苦笑着说:“什么仇恨?你林家与我苏家什么仇恨?你父亲林浩然与林媛那个贱人为了那所谓的太子位,暗害了我苏门一族。亏得我生下来体弱,就被奶娘带到容州寻神医救治,躲过这一劫。可是苏门灭门,怎么能说没有仇恨呢?”
赵锦绣一听,已然明了,难怪她姓苏。之前,在楚江南的院落看着她,也只道是巧合。却不料还真是苏家的幸存者。
“云锦楼的锦娘就是你的奶娘?”赵锦绣不由得问。
“是。”苏青岚仰着头撬过来,又是恨恨地说:“我知道你没有害苏家们可是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何况你迷惑我哥哥,让哥哥对你下不了手,甚至打算放过林浩然那狗贼。我不可能让哥哥总是会很不能亲手报仇。”
赵锦绣躲在阴影里,一时无语。苏青岚却像是比前些天清醒很多,顿了一会儿,说:“一命抵一命。你既然找上门来,那我的命给你就是。”
“你知道我是女子,难道没有见过我的脸?”赵锦绣忽然问。
苏青岚轻描淡写地说:“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死了。”
赵锦绣慢慢站起身,将斗篷一掀开,将自己露再烛火里,问:“那么,你不知道赵三公子就是昔年的林少将军吗?”
苏青岚瞧她一眼,道:“当年,因为我是苏澈的妹妹,林希格外爱护我,所以我下药,然后齐眉出手,你断然不可能活着。何况我拖着哥哥,隔了许久才上山救你,你断然没有活着的道理。”
“可是,我活着。”赵锦绣踱步到桌边,手中握着冰凉的匕首。
“所以,我用了四年的时间来看,你到底是谁。”苏青岚这会儿倒是完全清醒了,一丝一毫的癫狂都没有。
“我是赵三公子,亦是林希,当然,如今是大夏的江九夫人。”赵锦绣微微一笑,将那油灯拨的明亮一些。
“也许。”苏青岚瞧着赵锦绣,也是笑而不语。认识四年多,赵锦绣第一次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到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第四卷 第十一章 过往的阴谋
两个女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对视,眼神交汇处,电光石火。苏青岚向来楚楚可怜的眼神里,有着许多的笃定,与高深莫测,更多的还是探究。
短短的几秒钟,赵锦绣闪过很多的念头,比如灭掉苏青岚,因为她早在四年前就怀疑她不是林希。可是最终,赵锦绣忍住了,毕竟她是楚江南的妹妹,可以说是苏家唯一的血脉。再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她赵锦绣从来不做。
所以,她依旧与苏青岚对视着,最后淡然地收了一下衣袖,问:“如今你闹出这么一出,惹得结庐人境人心惶惶的,可有验证你要的答案?”
“只能说你老谋深算,心境不是一般的稳定,四车了,竟然是一分一毫都瞧不出采。”苏青岚在一旁坐下来,看来服过杜秉的药,加上宁神香的调养,她的精神已经好多了。
赵锦绣也在一旁坐下来,淡然一笑,道:“你倒也是花了大力气,竟然对自己用药,你也够魄力。不过,这药,连杜秉都没有见过,也必定珍奇。我倒不知青岚姑娘居然能有这样的能耐。”
“承蒙夸奖。不过也是败给你。如今,你到底要如何处罚我?倒是希望给个痛快。”苏青岚有些坐不住。
赵锦绣摇摇头,不语。心里却是暗自分析,苏青岚一个人断然谋不出这么大的局,她的背后一定还有人。
“你不杀我。我迟早有一天会将你的身份揪出来的。无论你经过怎样的特殊训练。你始终不是林希。”苏青岚十分笃定。
这女人到底哪里觉得自已不是林希了?赵锦绣很是疑惑,脸上却不动声色,替我淡笑一下,手指敲击着黑木的椅子把手,漫不经心地问:“我原本就是林希,你为何这样笃定我不是?”
苏青岚一眼扫过来,说:“久病成良医。我从小体弱,在药罐子里泡大的。治病的就是容州陈家的人,不怕告诉你,那容州陈家的家主就是我大师傅。而容州陈家,所擅长的就是易容术。所谓‘遗忘前世或替换来生,都去找容州陈家。’研究的就是人的神行体态。当年,我哥哥找到我。也是在这荆城,我第一次见到林希,她虽然带着面具,极少说话,可一举手一投足,却是将门之风,军旅生涯锻炼出的性情。而你--扮作男子,身上全是公子哥的做派,那是林希即使失去记忆也不会做出来的;另外,你做人太狡猾。林希虽然在战场上狠,但那只是杀戮。而你的狠,在于不动声色、在于谋。这根本就是两个人。起初,我以为你是易容了,因为我道行太浅,怕看得不准确。可是,那一次,你送江慕白离开荆城,我让大师傅亲自瞧了你。他说你那张脸并不曾用过易容术。我倒是百思不得解。但是我同样可以笃定:即使这具躯体是林希的,而在这躯体里的魂魄却已经不是她。你到底是何人?”
苏青岚的话语,从最初的叙述,到后来咄咄逼人,竟然是一下子站起采,质问道。
赵锦绣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心里一惊,没想到这苏青岚居然是容州陈家这一代的传人。质问她到底是来自哪里的灵魂,这个问题就是同为穿越者的江慕白也不曾正面问过。可是她竟然这样来质问。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不过,诚如苏青岚五年来都没有瞧出赵锦绣,也没有捉到证据。赵锦绣是铁证如山,也会抵死不承认的人。所以,尽管她心中如屋外的暴雨一般滂沱凌乱,可面上还是淡然的微笑,连眼眸都是那种淡然无辜的清澈,她漫不经心地说:“我倒是孤陋寡闻,不知容州这一代有传人,而且除了医术之外,还能跳大神,开始看所谓灵魂的事情了。”
“果然是赵三公子,我这样问,你竟然还能泰然处之,真让青岚佩服不己。即便是我哥哥,在令州计划中,还是因为你的安危,在最后关头乱了方寸,去锦王府找你,几乎一瞬间,放弃了颠覆萧家的计划。”苏青岚慢慢地踱步。
赵锦绣坐在椅子上,宽袖中的枪已经拉了保险,淡扫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那是楚公子能及时领悟,天下乱,百姓苦,要报仇,只需杀掉仇家即可,无需让全天下都背负仇恨。”
“呸。”苏青岚狠狠啐一口唾沫,平日里的优雅全都不见了。她咬牙切齿地说:“林媛那个贱人为了她儿子的太子位,一石二鸟,借胡铃儿的手来灭我姑姑,陷害我苏家通敌叛国,让苏家满门抄斩。这是血海深仇。杀她?太便宜了。”
苏青岚神色癫狂,一只手捏着床沿柱子发抖,另一只手将那帷幕狠狠抓下来,扔在地上。
这癫狂让赵锦绣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心疼。这个女子的一生都背负着仇恨,完全没有了自已。从心疼这女子,到底又更加心疼楚江南,他比苏青岚大了好些岁,对于那场血案是亲眼目睹,心里的疼痛,以及后来得知真相后的癫狂,绝对不比苏青岚少。难怪对挚爱的林希,对于肯为他拿下面具的林希,始终只是若即若离的对待。他心里的仇恨一点都不比苏青岚少。可是,他到底后来是放下了吧。看他在最后关头像是幡然领悟,放弃全盘的计划去锦王府栽她,还说:“如月,你愿意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我们回家。”
那一刻,他终于是放弃了仇恨,至少是放弃了为难全天下的那种仇恨。可惜,他永远等不到他要等的那个人而已。
不过,到底楚江南是放下了。可是苏青岚倒像是魔障太深,赵锦绣轻叹一声,摇摇头,说:“悬壶济世,你师傅竟没有教给你医者的心。青岚,你将自己捆缚太深了,不容易幸福。回头是岸,看看你哥哥。”
苏青岚神色一怔,继而癫狂地一拂袖,厉声说:“你别迷惑人心了。我哥哥就是被你迷感的,很多时候,我真想立刻将你杀掉,你在凤楼,我哥哥就一直顺着你。后来,你嫁给桑骏,我想倒是好,绝了我哥哥的念头,可是你居然又从桑园跑了。好了,你终于嫁给江慕白了。我哥哥却还要去帮江慕白,生怕他护不住你。哼!我就要揭下你这层皮,让他瞧瞧,这皮囊之下,还是不是当初的林希。”
她竟对自己早起杀心,赵锦绣无奈地笑,说:“前尘往事的,我早就放下了。不曾想青岚对我的恨意竟是如此的深。”
“是!非常的深。我恨不得你马上死。可是我弄死你,我大哥会恨我一辈子。所以,我就睁大眼睛盯着你,看着你露出马脚来,让我哥哥亲自了解你这个贼。”苏青岚咬牙切齿的。
赵锦绣瞧那样子,忽然觉得这女人将什么都讲白了,瞒也不瞒,丝毫不怕激怒她,完全就是求死的状态,说:“你如今将什么都讲了,原来是在求死。”
苏青岚听这句话,一怔,瞧着赵锦绣好一会儿,才像是回过神来,慢腾腾地说:“真不愧是赵如月,能将人看穿。原本以为你会害怕林希的鬼魂回来,却不料你足够强大,竟然不怕鬼神。”
事情到此已经明了,之前恐怖的气氛都是苏青岚策划。可是那一天来杀自己的人,明明是西门瑾的侍卫易尘。那么,当时那批杀手里有苏青岚的人,或者是桑骏的人。苏青岚也一定知晓那张面具会重现。这样一看,有两个可能:一,那张面具是假的,是苏青岚装神弄鬼;二,苏青岚是桑骏的人,一同来讹诈她的。
看来要讹诈一下这个女人,探一探她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
于是赵锦绣缓缓地站起身,挥挥手,淡漠地说:“我不跟你谈。你这样求速死,无非是为了保住一些人。你倒是想将我跟你哥都骗了。也不看看凤楼三公子和楚江南是谁。”
苏青岚听到这话,果然有些激动地说:“我没有要保住谁!四年来,我都在探你的底。首先,你与沧海大师的相交,是我刻意的布局;还有年初,你在韵书塔上初遇萧元辉。他根本就不是路过,而是我引他去的。林府之行,他是为了考考你的反应,想考出你就是林希,然后将你带回去,养在深宫,做他的女人,达成他的夙愿。而我则是为了借林希的忌日来瞧瞧你的反应。可是你真是老谋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