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宝珠怀孕八月的时候便胖得不能下地了，整日躺在床上，为此异常郁卒，心烦气躁时不时朝梁楚发脾气。梁楚见她样子就晓得何其辛苦，只好任由打骂。
辛苦熬到孩子满九月，正是炎夏时候，屋里热气弥漫，正闷闷吃着绿豆汤的朱宝珠忽然肚子一痛，隐隐下坠的感觉异于平常。
朱宝珠心里一突，稳着心神放下绿豆汤，微微颤声道：“玉容，我要生了…”
35 宝珠生子
朱宝珠预感自己要生了，玉容忙去唤人，早前请好的接生婆本就住在梁家多日，接生婆不慌不忙放下西瓜，慢吞吞跺去朱宝珠的房里，一探情况便对玉容道：“先去烧水，夫人这还早着，起码要到夜里才会生。”
亏得接生婆镇定自如，玉容倒是慌得满头是汗。匆匆去报了梁太爷，又立即命人去将梁楚喊了回来。
梁楚得了消息丢下生意便往家里跑，岂料跑回家里时见梁太爷稳稳坐在堂屋喝茶，梁楚径直去了后院，玉容守在门口不让他进，梁楚喘气道：“夫人进去多久了？何时才生？”
“夫人进去有一会了，正在喝粥。”
“喝粥？”梁楚惊声问，不是要生孩子了吗？
玉容掩嘴笑：“是啊，夫人现在才出一点血，接生婆子说现在还早，吃东西养点力气。老爷别着急，先去用晚膳吧，夫人要到晚上才生得出。”
梁楚惊魂未定，愣愣站着犹豫良久才转开身去陪梁太爷喝茶，至于晚饭是绝对没心思吃了。
到了夜里，幽静的院中竟没一丝凉风，梁楚守在门前来回踱步，满头是汗。紧闭的房门内不时能听到女人们说话和朱宝珠哀嚎的声音。
丫鬟们跑进跑去，热水端进去，血水倒出来。一盆接一盆的，看的梁楚毛骨悚然。华人
“玉容！夫人到底怎么呢？”梁楚梗着脖子忍无可忍的拉住脚下生风的玉容，玉容回首叹气：“老爷你别着急，夫人没事，这不是在努力嘛，孩子太胖了点，夫人身子重，老使不上力才拖得久了点。”
"
梁楚闻言不知该哭该笑，孩子胖点自然好，可是这般万一难产可怎么好。早知道之前让朱宝珠每日少吃点…
宗宝端着热乎乎的面条跑来央求：“老爷你吃点东西垫肚子吧，别饿坏了身子，夫人吉人自有天相。”
“现在谁还想吃，要吃你自己吃去！”梁楚没好气的呵斥，宗宝委屈的退开，再无人敢靠近。
月亮慢慢挂上树梢，梁楚的气息越来越凌乱，一见门有动静便迎上去，左右听到的不过是那套说辞，还有门内朱宝珠难忍的痛苦呻吟。
梁楚这番转悠的时光里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有男也有女，他想生个儿子自然最好，如若是个姑娘也罢。
正胡思乱想，房里终于传出孩子洪亮的哭声。梁楚心头顿时大定，听这声音一定是个儿子！
梁楚激动不已地冲进房里，迎面撞上一个婆子，婆子拦住他：“恭喜梁老爷当爹，是个大胖小子。”梁楚喜不胜收，三两步靠过去见另一个婆子正抱着孩子，床上的朱宝珠因为脱力正昏睡中。梁楚脸色一白，担忧道：“夫人怎么呢？”
“梁老爷别担心，夫人只是昏睡而已，歇够了就会醒的。”
梁楚见朱宝珠一动不动，额头沾着汗水脸色苍白很是吓人，忙吩咐宗宝去叫大夫来瞧。
婆子手里的孩子又哭了，梁楚心里一跳，颤笑着走过去掀开孩子的襁褓，一张圆乎乎的白脸蛋，双眸紧闭，张着小嘴嗷哭的小家伙何其精神，梁楚喜上眉梢，呵呵笑了一声，婆子会意，掀开孩子下面的衣物，露出小短腿和中间可爱的小家伙，梁楚笑意更深，轻咳道：“辛苦二位了，麻烦给孩子洗洗，到时候洗三还望二位帮忙，赏钱找我家管家去领便可。”
“呵呵，梁老爷不用客气，小少爷长得精神，我忙活十几年还是头回见这么俊的小少爷，梁老爷和夫人有福气啊。”婆子一听赏钱忙将襁褓小儿夸个不停，这些话怕是走一家赞一家。
梁楚伸手将儿子抱了抱，不由得嗤笑：“这小子果真沉实。”
“是嘞，和她娘一样。不过瞧这鼻子脸蛋就像梁老爷你了。”
不多时大夫赶来给朱宝珠把脉，看过后开拉个补血养气的方子，又叮嘱月子内要注意的事项，梁楚仔细记下，送走大夫朱宝珠已经醒来。虽是大热天，她却不得不盖着被子，浑身都不舒坦。张开眼看到玉容便道：“孩子呢？”
“在这里，宝珠别急。”梁楚抱着已经洗干净穿上小衣裳的儿子给朱宝珠看，朱宝珠抱住儿子就忍不住掉眼泪，边笑边哭，宠溺的在儿子脸上亲了一下细声嘀咕：“你这小子，折腾掉为娘半条命，看你以后不给我出息点。”寻常女子生子便如鬼门关走一遭，朱宝珠更是比普通女子受罪，因为身子胖，压力倍分大。到了八个月的时候担心孩子难以顺产想下地走动都要人搀扶，一双腿肿成柱子，脸也肿得不能看，她承认自己长得不好看，但是还真没这般吓人过。那阵子不得已跟梁楚分床睡，朱宝珠晚上要起夜，梁楚又不得不照顾她，因此在房里另外添了床铺憋了两个月，两个人都被折腾的很憔悴。梁楚每每看到朱宝珠的脸不知该同情还是该笑，深觉女人怀孕真是男人永远无法体会的辛苦。
朱宝珠一亲下去，本来睡熟的小家伙张嘴哭了起来，请好的奶妈走进来道：“夫人，小少爷这是饿了，该喂奶了。夫人你且安心坐月子，记得别沾冷水别吹凉风，好好补身子，这一个月熬过去夫人就舒坦了。”
坐月子该注意什么朱宝珠早就在母亲的来信里知道的清清楚楚，然此时看到奶娘要给儿子喂奶才恍然醒悟，“奶娘你只负责照顾小少爷的起居就好，我自己给他喂奶。”
梁楚一愣，笑道：“宝珠何必这么劳累，奶娘都请好了。”
“我自己喂，不然我也难受…”朱宝珠微微脸红，瞥着嘴朝梁楚吼：“你出去，大男人待在这里做什么，你安排一下洗三的事，还有满月酒也准备好，这一个月你就暂时睡在书房好了。让奶娘和玉容睡在这里陪我照顾儿子。”
梁楚不明白，莫名其妙的看着朱宝珠，奶娘会意，见朱宝珠还是要用她便松了口气，道：“梁老爷是体贴人，夫人明白的，梁老爷忙了一晚上赶紧去歇息吧，这里有我们了。”
“你还没吃？快去吃了睡。”朱宝珠附和催促，已经在小家伙迫不及待的催促下掀了衣裳，有些妇人生产后得催奶，她却在生产前几日便有了奶水，如若不喂儿子还真不知道做何用。
梁楚摸摸鼻子应声往外退去：“行，我去看看爹，想想给儿子取个什么名。”
梁楚乐颠颠的去了梁太爷的房里，子夜已过，然梁太爷屋子里点着灯，梁太爷合衣坐在床上一直没睡，见梁楚笑嘻嘻的进来便恭喜道：“为父今日要好好恭贺言章了，呵呵呵。”
梁楚颇不好意思的傻笑，喜滋滋将儿子夸了一番，又道：“还请爹给孙儿取个名。”
梁太爷捋着胡须沉吟点头：“夏天出生，借一个睿字，乳名便叫睿夏。至于孙儿的学名，当你做父亲的取，别成天拨弄算盘珠子，肚里给儿子取个名的墨水还是有吧？”
梁楚面上一红，孩子没出生的时候他想了成千上万个名字都觉得不错，可是孩子一生，想想那么可爱精神的儿子，顿时觉得什么名字都不般配，梁楚告辞梁太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晚上翻书写字，直到天边拂晓，梁楚才走出书房。一夜没睡没吃没喝，这会还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跑去找梁太爷。
“爹，你看这个名字如何？我想了一整晚，想来想去就觉得这个好。”
梁太爷瞥了眼，笑着点头赞许：“不错不错。”
梁楚更是兴奋，主意已定。
掉个头去找儿子和朱宝珠，朱宝珠坐在床上喝鸡汤，见了纸上的名字，挑眉问道：“子豪？什么意思。”
梁楚忙解释：“子时出生，豪情万丈，如何？寓意不错吧。”
朱宝珠嗤笑：“又不是江湖大侠…所谓豪，乃猪也。”
噗，屋子里几个伺候的丫鬟纷纷掩嘴低笑，梁楚面红耳赤，抢过纸忿忿反驳：“什么猪不猪的，这字意思甚多，说不定将来儿子成了一代文豪也有可能，宝珠你说是不是？”
“咳，我不抱这个指望，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朱宝珠懒懒揶揄。
梁楚简直气得跳脚，他努力一晚上想出的名字竟被如此践踏。他是胸无点墨，但是兴许可以培养一个出口成章的能干儿子，这一定不是梦。
朱宝珠见他气得不轻，怀里的儿子睡饱醒来，低低嗡了一声，钻出小脑瓜蹭来蹭去，朱宝珠笑：“相公别生气了，子豪就子豪吧，叫起来挺顺口。”
“恩，那就这样了，爹还取了个小名叫睿夏。”
“呵呵，那以后就喊睿夏了。”
孩子出生三天要准备洗三，家里请了些近亲客人，本来这天身为孩子的外婆是一定得来的，无奈两家离得远，只得作罢。梁楚的几个舅母和姨母纷纷赶来，梁举人家的姨娘们得了消息也提着礼物上门恭贺，喜得麟儿梁楚心情大好，来者是客，便一一笑着迎进门。梁玲亦嘱托自己相公过来走了一趟。
朱宝珠的房里围满了妇人，夫妻俩都无母亲在场，给孩子洗后穿新衣裳的事倒叫梁楚的舅母和举人家的姨娘们差点争闹起来。
“我是他的舅姥姥，我有这个资格！”
“那我们还是他奶奶呢！”
朱宝珠心里烦躁之极，只恨自己离家远。
幸好梁楚赶进来，“别争了，麻烦舅母给孩子穿吧，再不穿我儿子都着凉了。”
屋子里其他人闻言掩嘴轻笑，可不是的，光顾着吵架却把孩子凉在一边，可怜兮兮的光着屁股欲哭无泪。
见差事被舅母得去，二姨娘酸酸道：“宝珠和小楚一举得男多大的喜事啊，怎么不见亲家来个恭贺的？”
“我们夫人的娘家远在南乡，怎么来得了。”端着一盘果子进来的玉容解释道。
二姨娘厉声呵斥：“谁让你一个小丫头插话了？一点规矩都没。”
“玉容说的没错，岳父岳母远在南乡，他们虽然不能亲自来，不过提前给孩子送了很多衣物补品来，心意到就好了。等我家子豪长大一点，我亲自带他去见外公外婆，呵呵。”梁楚笑呵呵将穿好衣裳的儿子抱起，抵着儿子的额头嬉闹，小家伙昨天便张开眼睛，今天一番梳洗，吃饱喝足难得没入睡，张着大眼睛好奇的盯着梁楚看。
“呵呵，是啊，心意到就好了。”舅母在一旁附和。
二姨娘又提起朱宝珠的三哥，“听说宝珠的三哥和我家文彬一样要参加今年的秋闱？不晓得他们谁能中举。”
“二姨娘说笑了，自然是两位少爷都中为好。”
“是啊是啊，都中了才好。”
朱宝珠懒得理睬，喝完鲫鱼汤便抱过孩子逗弄，将梁楚赶出了房。举人家的孙儿梁文彬今年参加秋闱，已经离家好几月，路费打发钱样样都是梁楚出的，当日梁文彬要出门参试，举人一家却喊着凑不齐路费，几个姨娘领着梁文彬上门讨要，梁太爷想都没想便给了千两银子。梁太爷肯花钱无非是想梁文彬中举后能照顾下家里，可是朱宝珠丝毫不认为举人一家会领情。千两银子无疑打了水漂。
“说起来也是巧，咱们安水城今日洗三的孩子还有另一家了，不过那家是个姑娘。”不知道谁笑着说起一句。
朱宝珠闻言好奇道：“谁家的姑娘和我儿子同日出生？”
“呵呵，就是余记的当家少 奶奶，她这是第二胎了，前头还有个小少爷。”
“哦。”一听是梁记的对头余记，朱宝珠立即没了兴致。
“过不了多久城里还有好几个少爷小姐出生，像梁家嫁出去的大小姐江家，还有个茶点铺的王夫人，还有咱们官老爷知府夫人，今年出生的孩子真不少了。”
“前些日不是传言知府夫人差点落胎吗？”
“哪儿啊，知府夫人被小妾撞了一下摔倒了，动了胎气而已，知府大人请了一排大夫去保胎，小题大做，哪有这么娇气的，像我年轻的时候挺着大肚子还要下地干活也没见三长两短。”
“呵呵，你怎么能和知府夫人的千金之躯比，人家可是太傅的娇女。”
“说的也是，哎，个人命不同。”
“那个小妾肯定被罚得产，啧啧，听说是个大美人。”
“呵呵，再美也是个妾。说不定已经给知府大人处死了，那样的女人算得了个什么。”
朱宝珠一言不发，轻轻拍哄昏昏欲睡的儿子。只觉自己如今的生活幸福美满，别人家的恩怨冷眼相看便是。以后只管安安心心相夫教子，下胎能生个女儿就好。
这厢朱宝珠陪着儿子入睡，那厢一行人远道而来，风尘仆仆赶到梁家，正是朱宝珠的娘家人。
36 小儿满月
梁楚得了通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消息，岳父一家怎会远道而来？特意为了小外孙赶来倒叫梁楚心中讶异。
梁楚速速赶去堂屋，果真见到梁太爷在招待一行人，梁楚的眼眸在堂屋一扫，来者竟是朱宝珠的二哥和某位堂兄，甚至还带着女眷。
梁楚热情的走过去高呼：“二哥，小弟真没想到你会远道而来，还带着二嫂。这位是堂三哥吧？寒舍简陋，两位兄长请坐用茶。”
朱二哥笑容可掬，和和气气的递上礼盒便道：“妹夫别跟二哥客气，我这次出来时奉了父母之命，一来为了一笔生意，二来顺道给小外孙送上贺礼。幸好我赶着日子，今日真是巧，没错过洗三，哈哈哈。这是父母送给小外孙的礼物，这是我们三兄弟的礼，另外你几个嫂子也凑了一份，路途遥远没带什么好东西，妹夫可别嫌弃。”朱二哥边笑边拈着小胡子摆弄，朱二哥没有朱三哥的书生气，亦没有朱大哥的稳重气势，性格最是和气，一眼瞧见满面奸商气息，正因为是老二，不大不小，在朱家的地位亦是不上不下。梁楚对这个小舅子谈不上喜欢，来者是客，立即欢欢喜喜的招呼下人另备一桌，特意差人去醉仙酒楼买好酒好菜回来招待。
玉容领着朱二嫂去朱宝珠的卧房，朱宝珠看到二嫂惊喜道：“玉容说二哥二嫂来访我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二嫂赶紧坐，玉容去那些茶点来。”
原本挤在房里说笑的一群女人见女方娘家来了客，纷纷好奇的打量朱二嫂，心中对她品头论足，从头上的首饰到脚下的鞋子都要说个层次出来，朱二嫂是典型的南方美人，小巧玲珑玉面可人，从头到脚一分一毫的打扮都精致到十二分，举手抬足都极规范，让人挑不出丁点说头。
“小妹，二嫂代朱家上上下下恭喜你和妹夫，这下婆婆可放宽心了，若不是路程远，婆婆身体不好，这次定是要来看你的，我和你二哥出门前婆婆多番叮嘱要我们带话你。小妹可要好好坐月子，切莫误了身体。”
“二嫂能来宝珠已经很高兴了，等我身体好些一定带小子豪去看你们。”朱宝珠颇激动的坐起身，从床里边抱起睡觉的儿子递到朱二嫂手里，二嫂笑呵呵的接过，赞道：“哎哟，这小子可真沉，瞧这气色多好，是个俊哥儿，哈哈哈。叫子豪啊？好名字，将来一定大有出息。”二嫂抱着小子豪欢声逗弄，没睡好的小家伙立刻瘪嘴哭，白净的圆脸当即涨红，二嫂笑得更欢，一个眼神示意，随行丫头立马奉上准备好的小礼盒，一打开精致的盒子，里面是挂耀眼的吉祥金锁。二嫂亲自塞进小子豪的襁褓中，逗弄道：“二舅妈送你玩意，你可得给舅妈笑一个，别哭了好不？”
朱宝珠微笑伸起手：“来来来，给娘抱。二嫂你太客气了，这小子都快成财主了。”接过不满低哭的儿子好一阵哄才让他睡着，朱宝珠扫了眼房里没打算自觉出去的女客们，心中叹息。
朱二嫂依着床沿坐下，瞧着屋中客人热络道：“小妹家里可真热闹，婆婆本还担心你生个孩子不见娘家人让人看低，婆婆真是白操心了，呵呵，小妹这里亲戚倒是热络，小子豪多遭人疼啊。”
“呵呵，亲家的太客气了，谁不知道宝珠的娘家远，不来也没谁怪罪，没料到亲家的还特意派人来了，真是太讲礼了。真不愧是大家风范，有宝珠这么好的女儿，还有小嫂子这么体面的媳妇，秋闱后兴许还能出个举人老爷，亲家风水真好。我眼瞧着各个都是有福气的好面相。”二姨娘甩着帕子热情似火的蹭到二嫂旁边套近乎，唾沫横飞，眼珠子滴溜溜在二嫂头上的金凤含珠双脚钗上流转，那凤尾扭得极其细致，二嫂轻轻一动便随着摆起来，含着大珍珠的凤头一高一昂，似要冲出云霄，流光溢彩极其夺目。
二姨娘偷偷吞咽口水，一脸贪婪丑陋之相简直让朱宝珠想一头撞死，这不是丢人现眼吗？外人眼中梁楚和梁举人再怎么何不拢那也是姓梁的一家人，二姨娘出生卑贱却是长辈，此时这般嘴馋的盯着二嫂的饰物，房里不少夫人皆扭头偷笑。
二嫂似有所觉，眼眸一扫落在房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小姑娘身上，二嫂立刻笑道：“宝珠，这几个可是你家的侄女妹妹们？个个都是美人啊。”
朱宝珠抬头一看，那三个小姑娘都是亲戚，有两个是梁楚舅爷的小孙女，有一个正是举人的孙女，如今在绣坊学徒的小雨。朱宝珠面容和缓下来，这些小姑娘个个乖巧听话，天真烂漫她还是顶喜欢的。招个手将几个小姑娘喊过来见过二嫂，二嫂也不客气，一人赞一句，随手便送与三人人手一份表礼，小香囊里装着几颗金锞子，舅舅家的姑娘得了一对金镯，姐妹两一人一个，小雨得了支璎珞圈。
得了见面礼，三个小姑娘忙礼貌的道谢，二姨娘咯咯的笑抚孙女小雨：“二嫂可真是客气人了，这礼物太重了。”
“哪儿，都是亲戚说什么客气，我瞧她们挺乖巧的。”
“呵呵呵，是啊是啊，大家都是亲戚。二嫂这次来可要多住几日啊，咱们安水好多地方能转悠了，宝珠要是没空陪你，二嫂只管来找我，我保准给你带路。”
“多谢。”
“二嫂还没吃饭了，玉容去看看酒席摆好了没。顺道带各位夫人一并去西亭赏荷吃西瓜，咱们家院子就那儿最漂亮了。”朱宝珠下了逐客令，这会二姨娘听罢立即爽快的拉着小雨招呼各位夫人出门去赏花。
一瞬间人去楼空，凉风袭来，朱宝珠浑身舒坦。
二嫂见罢掩嘴巴轻笑，打趣道：“看来小妹这月子坐得躁了点，呵呵。”
朱宝珠闻言无奈吐气：“可不就是，不过洗三而已，又不是满月酒。我本打算随便请几个嬷嬷意思意思就好，可是相公太得瑟了，非要请一堆人来白吃白喝。”说罢没好气的一指那帮人，道：“你看他们个个穿着人模人样穿红戴绿，来一趟送个礼还要装寒酸，也不怕丢人现眼。”语毕抓出几串小孩儿戴的手镯项圈小锁片，二嫂一眼便能瞧出几斤几两，竟是些地摊货。二嫂啧啧嘀咕：“看他们还倒是富贵人家。”
“天天人参燕窝供着能不富贵，就是吝啬罢了。”朱宝珠轻哼。
二嫂咂舌：“赚那些钱不花又有何用，哎。方才听那人说你家也有个参加秋闱的少爷？成绩如何？”
朱宝珠闻言蹙眉，摆头：“成绩如何我不清楚，没怎么打交道。不过他家有个举人，估计能摸出些门道，再说我家公公还给了他千两银子上下打点，再不成事怪不得别人。”言罢皱眉，低声嘀咕：“我听说有钱也能买官的。”
朱二嫂别有深意的冲朱宝珠一笑，同小声回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咱们女人家没出门哪里晓得如今的世道。前阵子公婆和兄长们说起我才知晓一二，这不，我和你二哥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这事。”
朱宝珠吃惊，不可置信道：“爹娘要给谁买官不成？”做官是好，只是朱宝珠隐隐有些排斥，买来的官肯定和亲考的官不一样，只怕出去还会遭人笑话。
朱二嫂摇头：“公婆可不这么想，三弟学识向来不错，他又是个处事精明的，这次秋闱八成能中，中了后便可授官，只是得了头衔也得寻人靠山博个正职。如若失足没中，公婆便想出钱请人通融。”
这么一听朱宝珠尚能接受，无奈叹息：“三哥这人不迂，估计有自己的打算，爹娘何必插手。”
“呵呵，公婆不过是想更把握几分。这次我们出门时要去江州做一笔生意，顺道来看你，还有最重要的找一个人。”二嫂说着卖起关子，扬头示意叫朱宝珠猜测。
朱宝珠莫名其妙：“你们来安水找谁帮忙？不可能是梁家，他们自身难保。”
“呵呵，妹妹莫非不知道谁在安水？”
“谁？我还真不知道。”
“就是苏二少，苏博啊，他过完年就来了安水，听说是来办什么差事，你大哥叫我们亲自来找他，他上头关系贼多，又有你大哥的面子，只需牵线，这个忙绝对会帮。”
朱宝珠震惊无语，苏博苏二少，又来了安水！而且她一点不知道。
震惊之余朱宝珠很快便冷静下去，家里人来找苏二哥，左右都跟她无关，没她插手的余地，只是建议道：“苏二哥如果在安水，要不住在九重客栈，如若不在那里我可真不晓得了，他上回来就是住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