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熊见仆从们还木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的怒火直往脑仁儿里窜,他抬脚猛地揣向一旁壮硕如牛的大个子,吼道:“还愣着做甚么!去把这俩人给我绑起来!”
“是…是!”
应罢,十几个壮硕大汉直朝侠士和方慕等人围拢过来,气势汹汹。
“小娘子无需担心,这里交由展某便好!”侠士侧身垂头对方慕道。话音未落便有一黑脸大汉挥拳砸来,他直接以握剑的那手迎战,手腕轻拨,挽个剑花的功夫便将那大汉的拳头给弹开了。而后他一撩蓝袍,飞身跳入战圈,闪转腾挪,挥臂弹腿,根本没费多少功夫便将这十来名壮汉掀翻在地。
而后,蓝衣侠士一步步逼近皮熊…
“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起来,把他给我拦,拦住!”皮熊连连后退,嘴里也不曾闲着。
然而并没什么用,他的那些个手下精明着呢,直到蓝衣侠士是个硬茬子,起来再战还得多挨一顿揍,何必呢!于是这十几个人齐声哀嚎,叫得那叫一个惨,装得那叫一个像模像样。不通晓武功的一看这架势还以为他们被打的断胳膊断腿儿了呢。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你——你们给我等着,嗯,等着,我早晚会找你们算账的…”皮熊见这情形,知道这回绝对讨不了什么好,便一边放狠话一边寻机会脱身。退至一卖包子的小摊旁,他将炉火上熏蒸着的蒸笼尽数掀翻,热烫的包子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朝各处砸去。皮熊还嫌不够,又揪住那上了年纪的摊主,往侠士那边丢去。
蓝衣侠士纵身跃起,皂靴轻点,宝剑翻转,将那些热烫的包子齐刷刷地弄到了一旁的高墙上,白胖胖的排得整齐。而后他跃身将险些吓厥过去的老摊主揽住,让他平安的落了地。等蓝衣侠士再要去追,那皮熊已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蓝衣侠士并未就此离开,他断不是为了得到方慕等人的感谢,只是担心皮熊那厮去而复返再挟怨报复这主仆三人。他准备将方慕她们护送回府邸再自行离开。
“方才多谢展义士为我们解围!”方慕深施一礼,而后抬首问道:“敢问义士可是南侠展昭?”
“在下的确是展昭,南侠的名号则是承蒙各路江湖朋友抬爱”展昭抱拳拱手道,声音清朗悦耳,煞是好听。
“说来也巧,我家兄长曾对我说过,他在上京赶考途中曾与南侠展昭言谈甚欢…”方慕笑道。
“可是…希仁兄?!”展昭也是惊喜不已,一双星眸又亮了几分。
“正是家兄。”方慕点头。
所以说,这就是缘分呐!方慕在心中感慨道。
方慕知道此时兄长定是在升堂问案,便决定将展昭引到县衙后宅歇息坐等。不过去往后宅大门时须得经过县衙正门。他们经过的时候就见衙门口围满了老百姓,嗡嗡哄哄的,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石狮子旁立着一人多高的鼓架,上面架着一面大鼓。旁边的官告写的清楚明白,如果有递状子申冤的只管击鼓鸣冤,无需门禁通报。
展昭在鸣冤鼓前沉默了许久,心中思虑良多,不过眸中的光亮越发的璀璨耀眼。而后他又同方慕一起混入人群,听包拯审案。只一刻钟的功夫,轰动州府的伽蓝寺僧人被杀案便告破,真凶心服口服,叩首认罪。
“包大人真是断案如神啊!”
“理据分明,挑不出半点毛病来,怪不得这张木匠也不狡辩,直接俯首认罪了!”
“老天爷开眼啊,让我们碰上好官了!”
“只是那皮熊…”
“我相信包大人定能为我们老百姓做主,除了定远首恶!”
…
人群之中的展昭想的更深更远,他心道,若大宋的官吏皆能如包兄一般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何愁国不兴盛,民不安居!只是,正是因为包兄这一片赤诚之心难得,才更显得可贵。与他相比,自己这行侠仗义的行为倒是有些不够看了。
端坐在大堂之上的包拯直忙碌到晌午时分才得了闲,他带着些许疲色步入县衙后宅,刚一进门便瞧见了身姿挺拔,立于正厅的展昭,一时间疲惫之色尽消,面上涌出了喜色,虽然…一般人儿是瞧不出什么来的。
“展兄弟!”
“包兄!”
“金龙寺一别已有数日,没想到会在此处碰到展兄弟,巧,实在是巧!”包拯道:“异地他乡得遇故友知己,真乃人生一大喜事,当浮一大白!不过我午后还需查看卷宗,醉不得,只能以茶代酒了,还望展兄弟见谅!”
“得遇包兄已让小弟欢喜至极,喝酒还是饮茶又有什么关系,当以公事为重!”展昭拱手道。
在两人说话的这功夫,方慕已在后厨两位大嫂的帮衬下整治出了六菜一汤,荤素搭配得宜,咸香酸辣清甜,口味繁多。因兄长提过展昭是常州府武进县人氏,她还特地做了道常州特色菜,不过也算不得原汁原味,她在做法上稍稍做了些改变。
“哥哥,展大哥,饭菜已备好,只等你们收拾妥当便可开饭了!”方慕提醒这两个谈的甚是投机的人。
“辛苦小妹了!”
“多谢小娘子!”
包拯倒还好,都习惯被方慕照顾了,因此不觉得别扭。可展昭这是头一回,心中甚是不自在,对上方慕那双含笑的眸子时更觉不好意思,于是连忙道谢。同时,他在心里盘算,得空了就去寻些好物送与包家的小娘子,以表感谢。
“酒没什么好的,不吃我家小妹亲手烹制的美味佳肴才是憾事,展兄弟今天有口福喽!”包拯的言语间带着满满的自豪与得意。
我家小妹怎么就这么棒!!
说好的不苟言笑、严肃正直的青天大老爷呢,画风变得那么快,展昭有点懵!不过他很快就理解了包拯的心情,如果他有这么一个细致温柔又体贴且厨艺超凡的小妹,他大概会比包兄还夸张些。
知道他是常州府人氏,便做了极富特色的地方菜,可味道却又有些不同,让他倍感熟悉的同时又不失新鲜感。至于那道味道酸甜的孔雀鱼,想来是她看到自己在街上时多瞅了几眼卖酸果儿的摊子…
一顿饭,不仅征服了展昭的胃,还点燃了潜藏在他心底的妹控之魂。
真替方慕未来的夫婿感到悲伤,摊上包拯这样的小舅哥已经属悲剧,再加上展昭…想想就可怕!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展昭现在已经不自觉的把保护方慕的重任扛在了身上,因此席间他便带着五分忧虑、三分担心和两分怒气将先前方慕遭遇皮熊之事说与包拯听,当然,他的重点只有一个—以后方慕出门还是多带些人手为好!
包·唯一·人手·兴被自家小郎君和小娘子那明晃晃的嫌弃的眼神给刺激到了!!凭什么这么看不起人,我不就是个子矮了些,身子瘦弱了些,又没练过一招半式的,至于嘛!!
第84章 包青天篇
做饭的时候方慕就察觉到了两位大嫂有些不对劲儿, 明明是叫周大嫂将猪排切块的, 可送到方慕手里时差点成了渣渣, 吩咐陈嫂子择的青菜最后只剩下一堆梗。方慕本想等用过午膳再细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陈嫂子又将盛汤的瓷碗给摔碎了, 俩人慌里慌张收拾的时候还划破了手掌。
“小娘子…”周大嫂和陈嫂子手捂着伤口, 嗫嗫喏喏道。
“等下叫包兴来收拾便好。”方慕并未露出半点不悦之色, 反而是弯着唇角以浅笑安抚人心,她柔声道:“两位大嫂先随我来,把伤口处理好才是第一要紧事。”
两位大嫂还以为这回定会被小娘子训斥一顿了,没想到小娘子却只关心她们手上的伤,这让她们那高悬着的心扑通一下落了地,眼里更是涌上了一股湿意。
“可是弄疼了?那我再轻些。”为陈嫂子涂金创药时, 方慕见她睫毛颤动, 眼眶湿润, 以为是疼的,便道。
“不是, 不是,小娘子,您都用棉花团儿给我扑药了, 我怎么会疼呢!”陈大嫂洗了洗鼻子, 回话的声音略带哽咽:“高兴,就是高兴,我在这定远县衙后厨也干了近十年的活儿了, 还从未见过您这样温柔宽仁、体恤仆从的官员亲眷呢!”
“便是陈嫂子这样夸我,我也不会忘了问你和周大嫂到底是怎么了?因何事心神不宁?”方慕抿嘴儿笑了笑,用玩笑似的口吻问道。
“我们是怕…怕那皮熊因清早那事儿寻到家里去,那些人的手段可阴损得很!”周大嫂快言快语道:“我家那个上了年纪了,至于陈妹子家中,只有她那久病未愈的官人和不满四岁的小孙孙,这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怎么抵挡得住那群败类!”
“官府找人尚不敢说一天两天便能寻到,皮熊到底是何来历,竟有这般势力?”方慕问道。她随兄长在定远县暗中访察时倒是听说了些皮熊做的恶事,不过与久居此地的周大嫂和陈嫂子相比,她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周大嫂可是消息通,定远县城大大小小的事儿她都晓得一二,听方慕这么一问,她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她亲见与耳闻的皮熊做下的事儿尽数说与方慕听。
什么当街强收保护费,暴打良民,强拆民宅,强娶民女…这种事儿他做的多了!光周大嫂就目睹了五六回。
“上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两位大嫂不用担心,皮熊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这些时日你们不妨将家人接过来同住,好放心些!”方慕道。
“多谢小娘子!”两位大嫂就要给方慕跪下,不过被她及时搀扶住了。
“小娘子,老爷命人去拘拿皮熊到堂问话了!”方慕并周、陈两位大嫂刚到庭院,包兴乐颠颠地冲了过来,眉飞色舞道。
“什么?!”周大嫂和陈嫂子惊呼,而后两人同时偏头看向方慕,那眼神儿像是在瞻仰什么神迹。
“…”方慕的嘴角抽了抽,十分无语。这是巧合,没错,是巧合,乌鸦嘴这锅我不背!
“刚开始根本没皮熊那厮的事儿,是匡必正和吕佩为一个珊瑚扇坠儿起了争执。匡必正说吕佩腰间系的那个就是他叔父三年前遗失的,他只是想借来确认确认,吕佩则说匡必正是拦路打劫,想抢扇坠儿!”
“然后?”
“吕佩说这珊瑚坠儿是好友皮熊所赠,不过等老爷说传皮熊到堂与他对质时他才着了慌,承认是与他通奸的皮熊之妻柳氏所赠。”包兴继续道。
…吕佩这是要上天啊,竟敢给皮熊戴绿帽子!!
“柳氏也不是一般人,被传到公堂之上,不用老爷审便将皮熊那些违法乱纪的事儿招了个彻底,有两桩她还留了证据在手。”
“这下皮熊讨不了什么好了吧!”周大嫂和陈嫂子齐声道。
“的确讨不了好!不过奇事儿在后头…”包兴道:“那柳氏说皮熊素与杨大成之妻毕氏,那珊瑚坠便是从毕氏处得来。老爷便叫人将那毕氏传到公堂,谁知还没等老爷开审呢,匡必正的叔叔匡天佑击鼓鸣冤,将毕氏的亡夫杨大成给牵扯了出来。”
“那杨大成可是死的突然?”方慕已然猜到了其中关节。
“小娘子猜得一点没错!匡天佑以坠子为执照托杨大成取缎子的那日,杨大成暴毙而亡。说是什么心病发作!”
“心病发作?呵呵,怕是有人做鬼吧!”方慕冷笑道。
“小娘子英明,咱们家郎君也是这样想的,便叫胡捕头带人将皮熊拘拿到堂!”论拍马屁的功力,包兴可不弱。
“小娘子,包大人传您到堂回话!”这时,一名衙役上前来朝方慕躬身施礼道。
“找我家小娘子做甚?!”周大嫂和陈嫂子将方慕揽到身后护着,横眉立目道。在她们看来,被叫到堂上问话就不是什么好事儿,她们怕方慕这温柔性子会吃亏。她们全然忘了,坐在公堂之上审案子的那位,是方慕的哥哥。
“大概是为了戳穿所谓心病而亡的谎言吧。”方慕道。
方慕随小衙役离开后,包兴被两位大嫂困住了,她们非得问清楚为啥叫方慕上堂戳穿那个谎言。
“我家小娘子八岁时拜在名医庐陵老人名下,十二岁便学成出师,到如今已不知攻克了多少疑难杂症,在庐州府,说起我家小娘子,哪个不赞一声神医!”包兴挺着胸脯,仰着下巴,好不得意。他道:“凭小娘子的本事,随随便便问上几句便能辨明真伪了!”
“小娘子竟这般厉害!!那我家官人的病,是不是…是不是就有救了?”陈嫂子先是露出了满面震惊之色,而后陡然转为狂喜,她的双眸盈满泪水,激动到哽咽。
“等小娘子回来,你将你家官人的病症说与她听,她会答应你的!”周大嫂打心眼儿里替陈嫂子高兴。她压根儿就不曾怀疑包兴所说的夸赞方慕的话,在她看来,方慕就该是这样子。
陈嫂子擦了擦眼泪,连连点头。
公堂之上,包拯也是这样向毕氏等人介绍方慕的,直唬得毕氏面色煞白,不等方慕询问便已经软了双腿。
“毕娘子,我且问你,你家官人心病发作时可有烦乱,哭号,骂詈之症,可曾健忘,可是畏寒?可曾面色蜡黄,双眸带赤色,手心冰凉,心腹暴痛?你且细细说来!”方慕连声问道。
毕氏一脸懵逼!方慕说的几乎每个字儿她都懂,可组合起来她就不知道甚么意思了,她是该回答有,还是没有!!还叫她细说,她怎么细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毕氏,还不快答!”包拯一拍惊堂木,朗声道。
“是…是有这回事…”毕氏被吓得一哆嗦,犹犹疑疑道:“他…他的手心总是冰凉凉的,面色蜡黄,心腹时不时的痛,对,是这块儿,疼得厉害!一发作,他便疼的满地打滚,哭嚎不止!”
初始毕氏很是提心吊胆,不过她见方慕时不时的点头,自信心便起来了,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了,到后来她还拿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说她家官人就是那处痛。
“简直是一派胡言!”方慕厉声道:“你比划的那处都快到身侧去了,谁的心会那样偏?若说有,那大概只会是你吧!还有,什么面色蜡黄、手心冰凉、哭号哀痛,这都不该是患心病之人该有的症状!”
“大胆毕氏,你这般编造事实,欺瞒本府意图为何?还不从实招来!”包拯的声音铿锵有力,还是带回响儿的那种。
分立两旁的衙役也一起威吓:“招!招!招!”
直吓得毕氏面无人色、涕泪横流、肝胆俱裂。她的身子似是没了支撑一般,蓦地软到在地。原本妆容精致、体态优美的俏丽妇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萎靡又狼狈。她哭道:“我招供,我全招,只求大老爷饶罪妇一命!”
毕氏将她与皮熊定计灌醉杨大成,用刀将其杀死,又暗中用棺木盛殓,假说是心病发作而亡的种种细节详述了一遍。两旁的衙役听得脊梁骨直冒凉气,都开始走神,回想自个儿有没有哪里得罪了家里的婆娘。
毕氏认罪后方慕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包拯便叫衙役带方慕下去了。至于已经画供认罪的毕氏,包拯也没叫她继续留在公堂之上,吩咐衙役将她拖到了偏厅,只等皮熊来了再与他对质。
毕氏刚下去,胡捕头便将皮熊锁拿到堂了。
“皮熊,你可知罪?”包拯高声道。
“知罪!不就是掀了别人的摊子、买东西不给钱、低价强买他人什物之类的小事儿吗?草民认了便是,大刑伺候就不必要了!”皮熊冷眼扫过跪在一旁的妻子柳氏,眸光阴鸷,好似淬了毒一般。不过很快他便移开的目光,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也却是不太在乎,就算堂上这黑子再怎么刚直不阿、秉公处理,凭他认下的这些小罪名,也取不了他的性命,至多是赔上些银钱并打板子了事。
就柳氏那脑子,她能留什么重要证据,呵呵!
皮熊在心中冷笑。
的确,只凭柳氏所留的证据的确奈何他不得,可柳氏供出了与皮熊通奸的毕氏啊,这可是直接将皮熊钉在了谋害他人性命的重罪上头。
“那谋害杨大成致死的罪名你是认还是不认?”包拯道。
皮熊被包拯那湛然澄净好似能看透人心的双眸盯的心底发寒,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不过这会儿谁认谁是傻子,那不是别的,是要砍头的大罪啊!
第85章 包青天篇
“那杨大成分明是得心病死的, 怎能说是我谋害的!”皮熊心中一惊, 只一瞬间, 额头上便布满了层细密的汗珠儿,不过他很快便强压下心中狂涌的惊惶与不安,狡辩道:“大人您可不能听信小人谗言呐!”
“大胆刁民, 还敢狡辩!分明是你与毕氏合谋, 故意灌醉杨大成, 用刀将其杀死,其间种种细节毕氏俱已供认,哪容得你巧舌如簧、狡辩不招!”包拯道。
“这…这…”皮熊以为是柳氏那婆娘怀恨在心,不管有影儿没影儿的事通通告与包黑子听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来之前毕氏已然过了堂、画了供。这回皮熊是真的慌了,吭吭哧哧的, 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那…知县大人怎知不是那坏了肚肠的毕氏诬陷于我!她说我与她合谋害死杨大成, 可有人证?可有物证?明明就是这婆娘暗恨我与旁人风流快活, 故意害我!”皮熊终于想出了说辞,他高声喊冤道。他对毕氏的确有那么三五分真心, 不然也不会为了独霸她犯下杀人大罪,不过与自己的小命相比,毕氏就不算什么了。
大堂空旷, 包拯与皮熊又没刻意压低声音, 因此在偏厅候着的毕氏听得可是360°环绕立体声,真真切切,清清楚楚。有那么一瞬间, 毕氏好似定远佛寺里头的石头人一般,没有半点动静,不过之后她猛地抬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短促的笑声,渐渐的连接成串,越发癫狂。毕氏的衣衫被她自己又揪又扯,弄得皱巴巴的,发髻更是散乱,好似胡乱堆叠的柴草一般。
“毕氏这是——疯了吧!”负责看押毕氏的小衙役被她那神神叨叨的反应弄得脊背一寒,手臂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他默默地后退了两步,嘴里咕哝道。
正好这时包拯一拍惊堂木,传毕氏到公堂之上与那皮熊对质。小衙役听到后又赶忙上前来,清了清嗓子道:“毕氏,随我来,知县大人传你上堂与疑犯皮熊对质!”
“好!”毕氏应道。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毕氏那如婉转莺啼一般的甜美嗓音变得低沉且略有些嘶哑,配上她那如死水一般平静无波的眸子,以及微微翘起的嘴角,着实有些渗人。
“小娘子,这下坏事了!”包兴气喘吁吁的跑到后宅院中,播报公堂之上的最新情况,他道:“没想到皮熊那么会狡辩,说甚么也不肯承认谋害杨大成之罪,他说是毕氏因爱生恨故意陷害他!”
“呵呵,也不照照铜镜瞅瞅他那副模样!”包兴本来想呸呸呸来着,不过碍于小娘子和两位大嫂在这儿,他就克制住了,连嘲讽皮熊的话都含蓄文雅了一丢丢。包兴才不承认他有点羡慕嫉妒恨呢,他长得这么英俊潇洒,居然没姑娘看上他,倒是皮熊那家伙左拥右抱的!
“那,那可如何是好!皮熊这厮一肚子的坏主意,什么歪的邪的招数都使的出来,咱们大人能对付得了他吗?”周大嫂和陈嫂子可急坏了,恨不得拿着锅铲冲到公堂之上与皮熊大战三百回合。
“两位大嫂放心,皮熊多行不义,定然落不了什么好下场!”方慕对自家三哥可是很有信心,便断言道。
然后…
又去前头看了好半天的包兴慢慢踱步回来,捂脸道:“小娘子,你真是神了!皮熊他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他可真…真是惨,惨呐…”
说到最后,包兴边摇头边叹气,,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说实话,他都有点同情皮熊了,乖乖认罪不就好了吗,非得甩黑锅给毕氏。看吧,把毕氏给逼得半疯了吧,一到公堂之上便挣开了衙役的钳制,将毫无防备的皮熊扑倒在地,用手镣脚镣直朝皮熊那处砸,啧啧,皮熊那厮都疼晕过去了。
这下——就算他侥幸摆脱了害人性命的死罪,下半辈子也不中用喽…
“做甚么非得得罪女子呢,这下好了…”包兴感慨道。
包兴不便同方慕等人讲这事儿,方慕也不需要他讲出来,她猜到了。两位大嫂见方慕神色古怪,很是懵了会儿,再结合包兴所说的话细想,这才反应过来。
“小娘子,难道说…难道说您就是传说中的半仙之体?!!”陈嫂子差点腿软的给方慕跪下。不过她脸上浮现的拜神拜佛时才会有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信了,信方慕就是半仙之体,所言有灵。
周大嫂虽然没吭声,看她那表情神态,也没比陈嫂子好多少。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两位大嫂别误会,真的只是巧合!”方慕抚了抚额,无奈的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