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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你爱不爱我?”单薄的肚兜无法阻止身上热度的传递。
“爱。乖,把衣服穿上。”他把睡衣往她肩上盖去。
“那有多爱?”她眼睛眯着,醉眼迷离,却偏偏柔媚如丝,“想要我吗?”手开始不安分地钻进他的衣襟。
“阿醺,你醉了。”他按住她调皮的手。
她咭咭地笑了两声,“我没有。”只是有点热,有点头晕。
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她用力扯开他的衣服露出他的右肩,略微有点失望地说:“哦,那印痕不见了呢!当初咬你的那一口,许是力气不够大?”
容遇以为她又会再咬他一口,孰料她只是问:“遇,那时,你很疼吧!”
他正要回答,肩上忽然传来一阵炙热酥麻,转眼间她的唇已辗转到了他的颈上的动脉,他似乎感觉到了奔涌的血气在冲撞着他的理智,而下一秒便崩塌了防线。
心底压抑了一夜的情思终是无可避免地爆发了出来,翻身覆上她,灼热的身躯肢体交缠,抵死缠绵。
他需索着她的呼吸她的气息她的甜美,以前厮守度日时心隔得很远,如今心很近很近时,他却身不由己。
还记得当日离开繁都时她说的那句话:你敢走,我下一秒就敢忘记你。
这一回,他知道她不会,她会一直等他。
但是他还是不愿意让她看着他离开,她也许不会哭,但是一定会担心,也许会偷偷地随他行军……他就没见过那么倔强柔韧的女人,常常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怎么会不知道当初他在焚玉山下上马离去时她发红的眼眶倔强的不让一丝孤寂离情外露?就为了临别时看她的那一眼,就为了她咬牙切齿说出口的那句决绝的话,两年来在陵州,只要一想起,心里就像是堵了些什么,硌得胸口隐隐作痛。
灌醉她,不让她看着他离开,不想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
替她穿好了身上的衣衫后,已经是丑时。
他在她眉心烙下一吻,在她耳边说:
“等我,也许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她醒来时,容遇早已经随军离开陵州。枕畔放着一个小小的锦盒,她打开一看,红如血色的骰子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久违了的熟悉。
玲珑骰子安红豆。
他还是没有告诉她下一句是什么,可是她已经懂了。
刻骨相思知不知?
离开繁都后,他想要告诉她的,就是这一句。
而如今,他留给她的,仍然是这一句。
雪还在下,轻轻柔柔的,她在等雪停。
也在等他回来。
西月喘着气,踉踉跄跄地奔了进来,到了流芳跟前,流芳欣喜地问:
“西月,他回来了是不是?”
西月默不作声,流芳这时才发现她的脸色极为难看,甚至连嘴唇都在哆嗦着。
她的心无端一沉,“西月,我问你,王爷在哪里?”
“小姐,”西月一下子跪在地上,“外面的人,他们都在说王爷的军队遭到靳城守军的突袭,王爷他……身中流矢,伤重昏迷,生死不知。”
卷三 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重逢
流芳没有想到,她等来的,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她到了宜兰苑一趟。
楚静风仍然没有醒来,孟兰卿见到流芳,福了福身。流芳脸色有些苍白,对孟兰卿说:
“孟姑娘,可否烦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些话想对阿风说。”
孟兰卿脸上掠过一丝担忧,可是也不便问出口,于是便带着伺候的丫鬟离开了厢房,并掩上了门。
流芳每日都会来看楚静风,或是给他念段传奇,或是讲些笑话,又或者,讲讲容遇是怎样把她骗来韩王府的。
可是他就是醒不来。
“阿风,你究竟在虞州发生了什么事?”她坐在他身前看着他,叹了口气,“容遇到虞州去了,可是他们说他受了重伤,生死不明……我不相信,换成是你,你也不会相信的,是吗?”
“阿风,你和他是兄弟,我和他是夫妻,有今生没来世,他不敢也不会撇下我们的,他怎么能给我们开这样的玩笑?!阿风,我要去找他,找到他把他骂个狗血淋头的,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造次!”
“我和他,没有过海誓山盟,也没有说过什么生要同衾死要同穴的话,可是若不去虞州,我只怕有些话永远也来不及说出口,自己会后悔难过一辈子。我走了之后,你要快点醒过来,阿风,你真是懒,你都不晓得,天变冷了,下雪了呢……”
心一酸,眼泪差些要夺眶而出,她起来推开厢房的门,冷风扑面而来,她暗骂自己一声:
“哭什么?顾流芳,他肯定没事的!”
她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流过,入夜,打包好一点随身物品,带着西月,乘着府卫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从后门出了韩王府。
她不敢告诉老韩王,她知道他一定不允许她去的,她丢下了整个韩王府,丢下了他和无为,是种很任性的行为。可是她真的受不了,只要一想到他那身黑衣有可能掩盖着斑驳的血迹,心里就冷得发颤。她只要再多想一秒都觉得快要疯掉了。
本不想带上西月,可是她死活不肯让流芳一个人走。没办法,流芳只能带她出府,去买了两匹快马,告诉她自己是骑马赶去虞州,想着她会知难而退,谁知道她动作生硬的上了马,执起马缰,居然也骑的有模有样。
流芳此时心情烦乱,也无暇去细想其他事情,只顾扬鞭疾驰向虞州方向奔去。在马上颠簸了足足一整天,傍晚时分才到了平乐镇,在平乐镇的客栈歇了一夜,打算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又马上出发。
可是天一亮时,便有陵州的士兵四处巡逻,像是在找人。客栈的掌柜陪着笑问手执长矛的大兵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那兵勇瞪他一眼说:
“你好奇什么?!若是见过两个女子同行就来军爷这来报告,老韩王就要到平乐镇了,要是还找不到你以后别想着有安生的日子过了!”
老韩王追来了?!这本在流芳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之快。她递了一个眼色给西月,两人这时装扮成脸色发黄的病恹恹的中年男子,西月机灵地往后院的马厩走去,两人一前一后牵了马,赶紧出关。
可是平乐关关口士兵盘查正紧,凡是二人同行的都仔细查问。流芳拉着马正要上前,西月一把拉住她,对她悄声说:
“小姐,不若我们分别出城?”
“西月,不若你先回韩王府吧。”流芳想了想,“我不想让老王爷担心,这样,你把这封信交给老王爷,就说我带了足够的盘缠,也很小心,不会有什么意外的,让他放心。”
西月点点头,伸出去接信的手却有些犹豫。信是流芳连夜写的,打算两日后再让人送到韩王府去,可是老王爷的脚程太快,根本等不到两日了。
于是流芳便独自一人出了平乐关。
从平乐关到天授关,中间只隔了连绵的桂山和蜿蜒的清河。骑着马走在桂山下的大路上,也许是太累了,没过多久,流芳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发软,头晕,险些便从马上摔了下来。她连忙下了马,忍耐着头脑中的眩晕,慢慢地牵马而行。
她沮丧不已,自己莫不是传说中的低血糖吧!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除了偶尔风寒外,她的身体还真的是不曾有过什么大碍,为什么偏偏就是这当儿才觉得不适呢?
没走几步,眼前一阵发黑,小腹冰凉冰凉的忽然一阵抽痛,她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这位仁兄,你没事吧?”
自己的人中忽然一痛,流芳睁开眼睛,只见面前是张放大了的络腮胡子脸,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她转,她一个激灵,连忙摇头。只是这时,他的手指已经搭上了她的脉门。
这时她才看清,他的背上背着一个药篓,身上青衫陈旧,原来是个游方郎中。
“你是女人?!”他皱眉。
流芳一手甩开他,瞪着他说:“关你什么事?我好得很,你才有病!”
他没好气地说:“好心当作驴肝肺!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你说对了,你没病,你只是有了!”拍拍身上的尘土,他转身要走。
有了?什么有了?流芳呆了短短一瞬,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灵台,她站起来向着那人问道:
“你说‘有了’是什么意思?我……我究竟……”
他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她,“你是女人,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意思?有了,就是有了身子,两个月左右,这时候竟然还敢骑马!你是不要自己的命了还是不要自己腹中孩儿的命了?!”他从背囊中取出一盒药丸,走上前来递给她:
“相逢即是有缘,你对我无礼,可是我还是不能袖手旁观,这是安胎丸,日服一颗即可。若你不信我,大可以随手把它扔掉,我叫吕思清,四方游医一名。”
这个女人真是奇怪,明明是笑着的,眼角却有泪水滑落。
接过他的药,流芳刚想道谢,他却转身扬长而去。
极为有个性的大夫,吕思清。
流芳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心底蔓延着无边无际的喜悦。她有孩子了,容遇和她的孩子,这世上和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现在安安静静地躲在她的子 宫里酣睡。
遇,你若是知道了,你也会像我一般欣喜若狂吧!
喜悦中满是隐忧与不安,所以她并没有折回陵州,而是向桂山的山民雇了辆平板车,她坐在车上,憨厚的山民在前面给她赶车。虽然颠簸,但天授关很快就遥遥在望了。
正当她昏昏欲睡之际,牛车忽然停了。车前被几个手执利刃的黑衣人拦着,流芳头痛欲裂,这世道不是差到连牛车都要被抢吧!山民被为首的黑衣人一脚踢翻下车,流芳连忙说:
“不要伤人,你们只是为了钱财,何必多伤人命?!”钱财是身外物,现在兵荒马乱的,恐怕盗贼是很抢手的行业。她正准备把小包袱递过去,可是那个黑衣人却对她抱拳道:
“姑娘误会了,我们只是奉命请姑娘上山与主人一叙。”
“叙什么?我和你口中的主人熟识吗?”流芳煞白着一张脸,“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一个弱女子,有何荣幸与你们主人认识?!”不知是哪个该死的占山为王的草寇想要强抢民女!
“姑娘若是不合作的话,那就别怪我们多有得罪了!”
形势比人强,流芳轻叹一声,无可奈何地随他们上了山。一边上山,流芳一边把自己身上的丝帕和发带丢在显眼的地方,想着会有获救的可能。然而那黑衣人目光很犀利,一早便看穿了她的小把戏。她只能无奈地叹气,暗暗祈祷自己能吉人天相。
流芳没有想到,这一上山,竟会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桂山半山腰的隐蔽处,建着几间简陋的草屋。山中寒气甚深,草木色泽苍翠,惟其如此,草屋前开阔之处小木几上的一缕白色茶烟,才显得如此的触目。流芳的脚步忽然钉住在地上,淡淡的碧螺春怡人茶香飘进鼻端,她不置信地望着前方月白的身影,这样的场景何其熟悉!当初他到陵州来寻她,也是在相似的情景下见的面。
是他吗?流芳怔怔地盯着那个背影,喉头干涩,心底百味陈杂,有些惊喜,又有些不安,踯躅着,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押她上山的黑衣人早已悄然退却。她立在原地静默着,而他,背对着她也只是一言不发地沏着茶,动作熟练而优雅,谁都看不见温文尔雅的面具下那颗痛苦纠结的心。
流芳也看不见。她只想着,要是真的是他,那就好了,她心底潜藏着的满满是对他的愧疚的回忆;而且,她和容遇之间闭口不谈的那个心结终于得以消解。于是,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走上前去站在他身后,说:
“是你吗,怀琛?”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陌路 1
听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明明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乍然听到她的声音时,他的手还是顿了一顿,站起身来转向她,不出意外地看到她的疲累和狼狈,也没有忽略她眼中的惊讶和激动,他望着她,淡淡然地说:
“很意外?不过也是,能在断魂弓下捡回一命,感到意外也是人之常情。”
那目光清冷,极像冬日初阳,本应温热的视线,却融冰碎雪般失去了温度,流芳只觉得他看她的一眼宛如刀锋,冰冷而犀利。
“怀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急忙解释说,“如果那日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又如何?”顾怀琛笑了,神色晦暗不明,径自坐下,流芳默然地坐在他对面的竹凳,看着他泡茶。
“你要留在陵州,你要留在他身边,是你的事。他不守承诺,暗箭伤人,是他失德失信,与你何干?你替他道歉,没有必要,也没有用。”
淡绿微黄的碧螺春一线流泉般落入紫砂杯里,流芳有一瞬的失神,她说:
“是容遇亲手伤的你?”
“如果我说不是,你就会觉得,这件事情也许与他无关?”茶烟正浓,炉中炭火正盛,映衬着他淡漠的神色,流芳忽然觉得,面前这人前所未有的陌生。
“怀琛,你在陵州出的事,我知道他脱不了关系。我很抱歉,也不知道该如何能让你原谅,我不知道,这一段时间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你变得如此的……”如此的愤世嫉俗,失去了一派的平淡温和。
“喝茶吧,茶要冷了。”他打断她的话,她讪讪地伸手去拿杯子,一口抿尽杯中的茶水。
“还记得这个味道吗?”他望着她,仿佛想起了什么而连目光也变得温润起来。流芳心底叹息一声,说:
“记得。苏西湖畔草漫漫茶馆,你在我面前煮的第一次茶,就是这个味道。”
顾怀琛缓缓地摇头,“不对,流芳,不是这个味道了。因为,不管是煮茶的水还是品茶的人,都不一样了。”
流芳这时忽然觉得眩晕,眼前的景物和人逐渐模糊起来,她极力睁开眼睛望着顾怀琛,昏倒之前用尽所有力气问了他一句: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在茶中下药?
为什么?他伸手一揽把她倾倒的身子揽入自己的怀中,有那么一瞬脸上冰寒冷漠的面具寸寸开裂,忧伤而带着自嘲,看着双目紧闭绵软无知的流芳,说:
“我是不是一直太纵容你了,总是不想勉强你希望你自由恣肆地随性活着,所以你才越行越远?我没有死,我回来了,我就再也不会容忍你留在他的身边。流芳,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留住你的……”
“主上,”黑衣人常磊单膝跪地禀告道:“老韩王带着五十陵州府卫,正在桂山入口处迂回,迟迟不入山谷。”
顾怀琛脱下流芳小指上的碧色翡翠玉戒递给常磊,说:“把这个送过去,他会进谷的,我离开后听莫先生的指挥,一切按计划行事。”
不断的颠簸终于让流芳找回了自己的意识神智,她睁开眼睛,只见到了一幅白色的衣襟,她这才感觉到原来自己躺在一个温热的怀抱中,她用力想挣扎,可是手脚酸软无力,动弹不得。
“醒了?”他的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丝疲惫,“流芳,想喝水吗?”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她的喉咙干涩不已,艰难地说了一句话。
“桓城。”
桓城?她的心一沉,那岂不是温不平据守的虞州最后一城?容遇大军围攻靳城,应是派人封锁了所有到桓城去的路了,可是他仍然能暗中突破防线到桓城去,那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容遇的大军中,有着顾怀琛的人。
她打了个寒颤,问道:“顾怀琛,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为什么要把我带到桓城去?你想要利用我威胁容遇?不会的,你不会这样子做的,即使你已经对我无情,即使我不是你的亲妹,我也不相信我所认识的顾怀琛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他!”
他笑了,眼中是深深的嘲意,“你介意吗?为什么容遇不择手段可是你仍然可以留在他身边,反过来顾怀琛不择手段你就受不了了?流芳,你太不公平……”最后一句隐约带着轻微的喟叹,却冷意陡生。
“你变了。”流芳无力地闭上眼睛,“顾怀琛,你真的变了。”
“不是变了,”他依旧微笑着,“而是死了。流芳,你认识的那个顾怀琛,已经在蔚海上死了。中箭的人本应是我,可是江南……江南猛然扑过来挡在我身前,那一箭,直穿他的胸腔,箭头甚至也刺入了我的左胸。我落入茫茫蔚海,一直抓着江南的手不放,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抓着一块木板漂浮了三天,温不平的船救起昏迷的我时,江南的尸身已经茫然无踪了……”他的语调平缓,如话家常,甚至像是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可是一字一句中无不让人感到那压抑着的愤怒和悲伤,仿佛水下冰山一般庞大。
流芳此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不懂如何去安慰他,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立场去安慰他。
“明明该死的是我,为什么死的却是江南?明明是我不听老师的遗命,妄自多情,却送了江南的性命……你不知道吧,江南本姓孟,孟天长独子因病早逝,只给他留下了惟一的孙子,自幼寄养在乡间,恩师去世后,江南因着不愿声名外露所以才跟着我称我一声公子,其实,我和他比亲兄弟还要亲。可是百里飒却杀了他,尸骨无存,你说,我该不该恨?!”
流芳的眼睛一瞬间惊讶地瞪大了,是老韩王杀的江南?!不是容遇,她早该猜到的,若是他所为,以他的为人他根本不屑于否认。连一个解释也没有,宁愿被她误解了也无所谓,原来是害怕她知道人是老韩王杀的。
“你该恨。可是,你也该知道,容遇如果要杀你,根本无须等到那时候,早在兰陵酒庄,他就可以杀了你。”流芳说,想起容遇,想到自己腹中的胎儿,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怎样的劫难,不由得鼻子一酸,几欲掉泪。
“流芳,你还不懂吗,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如果,”他说,“只有事实。”
是的,只有事实。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陌路 2
事实就是,容遇爱她,所以连带着不愿杀了顾怀琛,只是因为不想让她伤心;她不禁嗤笑自己居然糊涂了这么久别扭了这么久,浪费了这么多的时光,可以让他和她甜蜜相处的宝贵时光。
她后悔了。
“顾怀琛,容遇并没有死,甚至没有受伤,那些谣言,都是你的杰作吧?”
顾怀琛沉默着,流芳眼皮又重了起来,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等到一觉醒来时,已经置身于铺着柔软垫褥的红木床,青纱帐幔挡不住浅淡日光,她多希望一睁开眼时会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她没有离开陵州,也没有再和顾怀琛重逢,更不用被利用来对付容遇。
青衣婢女拢起帐幔,另一婢女端着水走到床前伺候流芳喝水。
“这是哪里?”流芳坐起来,头还是有些麻麻的。
“姑娘,这里是桓城。”青衣婢女回答道,“姑娘脸色不甚好,顾先生吩咐过了,若是姑娘醒了就让大夫来瞧一瞧……”
流芳手中的水杯登时跌落,身上的衣裳湿了一大片。她盯住那婢女,一字一句地说:
“我很好,不用看什么大夫!”
“姑娘,可是……”青衣婢女嗫嚅着,流芳厉声说:
“我要见顾怀琛,他在哪里?!”
而这时,顾怀琛正在书房之内,脸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神色自若的莫非如。
“我说过,我要生擒百里飒,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虽是花甲老人,但是难以制服。”莫非如答道。
“点苍山的乌丝网连庞然大物般的山魈都可以制服,竟然制服不了百里飒?非如,这个借口找得太不高明!”,他喟叹一声,“你坏了我的大事。”
“难道我不应杀了他?师兄,他杀死了江南!”莫非如恨恨地道:“事到如今莫非你还眷恋着那女人?我杀了百里飒,你就不要想着还有后路可以退。刚刚接到信报,靳城已经被百里煜攻破,我们却还是据守在这里等着敌人来攻,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要告诉我,为了那女人,你还想放过百里煜!百里飒一死,你和百里煜,更是誓不两立……”
“够了!”顾怀琛断然地打断他的话,“非如,你若还留在我身边,就应该相信我。如果百里飒没有死,他可以换回整个虞州。事到如今,既然已经无可挽回我们只得另寻他策。只是,不听将命之事不要再有第二次!”
莫非如垂下头,不敢再言语。
“靳城刚刚被攻破,百里煜的大军最快也要明日凌晨才到。若所料不差,他一定会让人马上攻打桓城的西营驻兵和粮仓。明日天一亮,你让人把百里飒的尸身在桓城城头高高吊起,另外命令蒙况将军连夜带一万人秘密出城据守在西边的岷山上,只待百里煜的兵马一过,立即放烟花为号,与西营兵马同时出击,形成关门打狗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