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不同意我的话?”
“不。”索兰艾德里希摇摇头,“我只是有些意外。”
商平认真的看着索兰艾德里希,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他坐起身,单手撑在皇帝的肩上,茶色的双眼中清晰的映出的皇帝的面容,“陛下,您是不是很想要个孩子?”
“怎么会这么想?”
索兰艾德里希双手握紧商平的腰,修长的手指在商平的腰际摩挲着。
“您不愿意回答我吗?”商平低下头,他虽然在笑,笑意却丝毫没有达到眼底,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虽然在同索兰艾德里希结婚前,他也曾经预想过这种情况,但当真实面对时,心中却涌起了一股难言的酸涩。“或者应该这样说,您是不是想要一个继承人?”
商平话落,室内突然陷入了异样的宁静。
索兰艾德里希深深的看着商平,蓝色的双眼,银色的长发,他静静的躺在雪白的丝绸间,就像是一具精致的水晶塑像,最美的星辰,都无法媲美他的光辉。
可这具完美的塑像,却让商平察觉到了危险。
“你是这样想的吗,我的皇后?”索兰艾德里希单手撑在床上,慢慢坐起身,另一只手却牢牢按在商平的肩上,控制着他,不让商平从他的面前逃脱。他的声音并不严厉,甚至是温和的,商平却从这温和的声音中听出了质问,“以我妻子的身份?”
“陛下…”
“回答我,你还是不信任我?”
“不,我信任您!”
商平的声音有些急促,表情却不显慌乱。他和皇帝对视着,没有移开目光,就像他第一次面对这名站在宇宙顶端的皇帝时一样。不,那个时候,索兰艾德里希还不是皇帝,他驾驶着单人战斗机挟持了皇帝的旗舰,迫使皇帝下令放弃了那一次的战术计划。
“那么,我该如何理解你的焦虑呢,我的皇后?”索兰艾德里希的手覆上商平的发顶,微微用力,额头抵住商平的,语气中带着叹息,“艾德里希皇室的确需要继承人,但不一定必须是我的孩子,没有任何血脉能够千秋万代,皇帝的宝座上,需要流淌新鲜的血液。永远一脉相承的专制和独裁,并不适合这个帝国。”
“陛下,”商平搂住了索兰艾德里希的颈项,吻着皇帝的唇角,“抱歉,我很抱歉。”
“我和你说过的,”索兰艾德里希并未因商平语气中的柔软而放过他,他不能容忍他的妻子怀疑他,“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皇后,你完全属于我。我会爱你,保护你,你必须相信我。”
“陛下,我错了。”
商平懂得何时该放下身段,永远不要在这个强势的男人面前倔强而不知悔改,更何况,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不是吗?
商平低下头,黑色的发掩去了茶色双眼中的一抹亮光,嘴角勾起诱人的弧度,主动吻上了皇帝的唇。
夜,还很长。
特雷西星系
杰洛卡梅回到主星之后,一直将自己关在官邸中,闭门不出。
领星的政务和对外交易都交给了政府官员去做。他开始用全部的时间关注奇桑娜的情况。
“这是一场可悲的闹剧,但那个疯狂的女人,会为这场闹剧布置上用鲜血染就的背景。”
得到塞姆托星系舰队因冒进贪功受创时,杰洛卡梅并未产生太大意外。虽然奇桑娜叛军诡计迭出,但格雷加哈米尼亚率领的诺雷德星系舰队和乔凡纳德列率领的纳木星系舰队,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退缩的。
果然,不会后,帝国平叛舰队围攻奇桑娜星系主星及其附属卫星的消息,就送到了杰洛卡梅的手中。
杰洛卡梅仔细看着通讯器上的每一个字,甚至希望下一秒就传来奇桑娜叛军被全歼的消息。但戴安娜的来电打破了他的幻想。
“尊敬的领主阁下,您该兑现最后的交易了。”
格雷加哈米尼亚率领的帝国平叛舰队进入奇桑娜主星轨道后就停止了前进。鉴于之前和奇桑娜叛军舰队屡次交战的经验,格雷加哈米尼亚派出了大量的巡航舰和导航舰对主星极其附属卫星四周的磁场情况进行勘察,在尚未得到全部汇报时,通讯员却转过头,报告给他一个让人不快的消息。
“指挥官阁下,塞姆托星系舰队擅自脱离队形,进攻了奇桑娜主星附属第六卫星。”
“蠢货!”
格雷加哈米尼亚有些后悔,不该对欧尼格雷存在一念之仁,该在第一时间就将这个年轻却自以为是的蠢货赶出战场!
果然,就在欧尼给雷率领塞姆托星系舰队占领卫星之后,一场剧烈的人为磁暴就席卷了整颗卫星。在欧尼格雷愕然的目光注视下,所有接近以及登陆卫星的舰队和官兵,尸骨无存。
奇桑娜主星官邸
戴安娜看着虚拟光屏中的一幕,满意的笑了。站在她身后的金发少年,始终面无表情,就像是一尊失去了感情的人偶。

第195章

欧尼格雷的愚蠢和冒进葬送了塞姆托星系舰队最后的机会,经此一役,塞姆托星系舰队损失了近三分之二的战舰。余下的舰船多是补给舰和运输舰,哪怕将这些舰船全部装备上激光炮,格雷加哈米尼亚也绝对不会给欧尼格雷第三次机会。
“天…”
欧尼格雷瘫软在指挥椅上,如若不是副官扶着他坐下,他极有可能直接坐到地上。旗舰指挥室内鸦雀无声,刚刚那一幕可怕的场景阻断了所有人的知觉与情感。那些葬送在指挥官的愚蠢和无能之下的生命,是他们的同僚,甚至是兄弟血亲!
“…这是,我的错…不,我没错,我只是…”
欧尼格雷苍白着脸,语无伦次。他试图解释些什么,却不知该向何人解释。格雷加哈米尼亚已经下令解除欧尼格雷的指挥权,余下的塞姆托星系舰队,全部编入后勤补给舰队。换句话说,欧尼格雷再不可能得到他所期望的权势和地位,在本次战役结束后,他最大的可能,是被送上军事法庭,然后在塞夏度过余生。
海尼三世时期,帝国法典对于星系领主和贵族极为宽容,但索兰艾德里希更改了法典,以欧尼格雷几次三番违抗总指挥官的命令,将军队带入陷阱,哪怕他所率领的是即将“属于”他的星系舰队,也是不可原谅的。
这个原本意气风发,试图做出一番成就的年轻人,就此沉寂下来,在帝国历史上,只留下了一个用愚蠢和天真来形容的可悲形象。
至于塞姆托星系领主里斯格雷,则好运的暂时躲过病逝的危机,却也不可能安稳的掌控塞姆托星系。依兰皇太后会在格雷家族中甄选更合适的人才,任何敢于违背帝国意志,对皇帝阳奉阴违者,其前车之鉴并不遥远。
塞姆托星系舰队的折损在格雷加哈米尼亚的预料之中,但也彻底激怒了这员猛将。欧尼格雷的愚蠢令他厌弃,但格雷加哈米尼亚对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更加痛恨。
“该死的叛乱者!”
格雷加哈米尼亚看着巨大屏幕上的奇桑娜主星,那颗美丽的星球,被十数颗戍卫星拱卫,欧尼格雷下令塞姆托星系舰队攻打的第六卫星,恰恰位于这些戍卫星的中心轴上。从这一点上来看,欧尼格雷并未愚蠢得彻底,只是有些过于天真。这些戍卫星本身便是拱卫并防范他人入侵主星的存在。若要占领奇桑娜主星,势必要先解决这些戍卫星。目前奇桑娜星系舰队几经打击,早已不复当初的战力,这些戍卫星不可能有重兵把守,叛乱者只能用投机取巧的方式防守。塞姆托星系舰队遇到的磁风暴便是证据。
但是,这种防守方式对能源的消耗量极大,目前奇桑娜星系几乎断绝了同外界的一切联系,而奇桑娜星系本身并没有能量石的产地,这么巨大的耗能量,他们依靠什么支撑?
他们不知道当能源耗尽的一刻,就是灭亡来临之时吗?
还是说,这些叛乱者根本就没打算活下去?
殉道者?还是卫道者?抑或只是单纯的疯子?
格雷加哈米尼亚的沉思只在片刻,即便占领奇桑娜的叛乱者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也无法阻碍帝国平叛舰队的脚步!
“我下令,”格雷加哈米尼亚站起身,双手背于身后,浑厚低沉的嗓音在旗舰指挥室内响起:“主力舰队第三分舰队队配合纳木星系舰队,切断奇桑娜主星与其戍卫星的一切补给线与通讯网!不惜代价!”
“是!”
银河历一一三四年一月二十三日,午后十七时,攻占奇桑娜主星的战役,正式拉开了序幕。
所有的戍卫星同时被切断了与主星的联系,这种不计代价的攻击方式,只有格雷加哈米尼亚敢于尝试。他判断,奇桑娜叛军不可能在全部戍卫星上存储大量能源,如若舰队各个击破,则很有可能遭受不可预计的损失,但若同时进攻,那么其他戍卫星根本来不及互相支援,只要打开一个缺口,奇桑娜主星便唾手可得!
这可称之为一个豪赌,但格雷加哈米尼亚手握足以压垮对方的赌资,所以,他有信心。
事实证明,格雷加哈米尼亚是正确的。
尽管在攻击过程中,磁风暴和人造黑洞再次出现,对舰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平叛舰队成功的攻占了八颗戍卫星,余下的戍卫星,则被聚集起的能量巨炮轰成齑粉。格雷加哈米尼亚只需要一个进攻奇桑娜主星的通路,他不需要占领这些戍卫星,那些防守严密的戍卫星,全部成为了这些能量巨炮的牺牲品。
奇桑娜主星官邸
戴安娜收到了战损报告,简单看过上面的内容,表情并没产生多大的变化。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她只在意帝国舰队付出了多少代价。
“母亲,”奥斯汀站在她的面前,面无表情,声音冰冷,“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心软了?”
“不。”奥斯汀摇摇头,他并不是悲天悯人的性格,他同样对杀死他父亲,攻占缪斯星系的帝国深恶痛绝,但母亲此时此刻的表现,以及她之前所说的话,让奥斯汀动摇了。这么做,真的值得吗?他想要阻止他的母亲,不是为了这些和他毫无关系的战士和星球,而是为了他的亲人!他失去了父亲,他不想再失去自己的母亲。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报复,和对方同归于尽,完全不值得。更何况,当他得知当年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奥斯汀甚至无法斩钉截铁的说他的父亲没有犯错。
“母亲,如果您只是想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那么,这些应该足够了,我们离开吧。主星的自爆程序已经设定…”
“不。”戴安娜摇摇头,她轻抚着奥斯汀的发,微笑着说道:“我的孩子,我的祖先是摩尼,这里,才应该是我的家。无论我们出生在哪里,生活在哪里,摩尼和阿瓦兰西,都不能否认自己的出身。我的祖先,背叛了阿瓦兰西,但她同样被自己的家族抛弃。你以为奇桑娜星系舰队为何会听从我的命令?不只是因为对阿瓦兰西的愧疚,更因我拥有摩尼家族的权信。这是祖先从家族得来,用来保命的,却不想,要她死的人,偏偏是给了她保证的人。”
“母亲…”
“摩尼家族和阿瓦兰西的血缘,将在今天断绝。从现在开始,你只是奥斯汀索斯,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忘掉,包括仇恨。所有你要做的,母亲都已经做到了,所以,你应该忘记这一切了。”
“母亲,你说什么?!”
“带你来这里,只是要你亲眼见证这一切。我知道你心中的恨与不甘,这会压垮你。这所有的一切,都将发生在你的眼前,这个星系,将会把所有的怨恨与往事全部埋葬。我的孩子,你将有新的人生。”
“不!”
奥斯汀摇着头,他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只想着一旦无法劝服母亲离开,他就陪着母亲直到最后。
戴安娜没有给奥斯汀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趁奥斯汀不备,一支安眠药剂扎进了奥斯汀的颈侧。
“…母亲?”
奥斯汀捂着颈侧,努力想要睁开双眼,视线却渐渐模糊,最终倒在了戴安娜的肩上。
戴安娜轻吻着奥斯汀的额头,温柔的抚过奥斯汀金色的发,灿烂如阳光的眼色,就和她的丈夫一样。
“我的孩子,这一切,都将由我来结束。帝国的怒火,必须有人来承受。”
五分钟后,两个身着黑色军装的男人带着一名商人模样的男子走进了室内,他们将昏迷的奥斯汀带走了。在帝国平叛舰队进入奇桑娜主星之前,一艘小型运输舰从秘密航道飞离了奇桑娜。
这就是戴安娜同杰洛卡梅的最后一笔交易。
终于,帝国平叛舰队进入了奇桑娜领空,奇桑娜地面防卫部队操控着战防炮做最后的还击。却不想,原本被关起来的诺雷德星系俘虏和原奇桑娜领民突然发生暴——动,腹背受敌之下,第一支登陆部队,终于将军靴踩在了奇桑娜的土地上。
戴安娜站在窗前,闭上双眼,听着窗外的炮击声和枪声,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美丽的微笑。
异变突起,奇桑娜主星所有的能源基地全部发生了爆炸,所有的登陆不对和进入主星凌空的舰队都受到了波及。从宇宙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奇桑娜主星就如一颗被顽童打破的玻璃弹珠,龟裂,破碎,冲天的火光中,一切的生命都被燃烧殆尽。爆炸,悲鸣,仇恨,一切的一切,都在被血与火染红的星球上变为虚无…
格雷加哈米尼亚站在晃动的旗舰指挥室内,看着屏幕上的画面,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愤恨,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亲眼见到那个策划了这一切的叛乱者!
那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却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
格雷加哈米尼亚确信,那个疯狂的叛乱者已经葬身火海。
“指挥官?”
“…统计战损,然后向首都报告吧。”
并不是奇桑娜上的所有人都葬身在此,被关押的潘医生跟在岚娜等人身后,幸运的遇上了诺德雷星系舰队的登陆部队,在发生爆炸的最后一刻,他们所在的战舰飞离了奇桑娜的领空。潘医生作为奇桑娜的领民,坐在这些诺雷德星系的军人中间,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岚娜坐在潘医生的身边,摆弄着那个装有通讯器的发卡,和她一起被关押的几个伙伴,都在混乱中走失了,或者是死了,她一直无法联系上他们。
“你没事吧?”
岚娜转过头,看着潘医生,被她这样看着,潘医生的脸逐渐开始变红,最后耳朵和脖子都红了起来。
岚娜轻轻笑了,或许,救了这个男人,不是一件坏事。
奇桑娜战役结束的消息传回首都,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奇桑娜主星自爆,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只是一次星系叛乱,却造成了平叛舰队如此大的损失,格雷加哈米尼亚的请罪书已经连同战报一起发了过来。索兰艾德里希对这个旧式贵族出身的领主和将军没有恶感,在这种突发的情况下,即便是皇帝本人,也没有自信能将损失减少到最小。
“果然是阿瓦兰西的血脉吗?”
商平得知了这个结果,沉默了下来,他看到从平叛舰队发回的叛乱者虚拟影像,那是从被俘的奇桑娜星系舰队原参谋官的通讯器中发现的留存信息。
美丽的金发,熟悉却陌生的面孔,以及站在女人身后的金发青年。
果然,是他们。
格雷加哈米尼亚的战报中称叛乱者已经葬身火海,商平不确定自己那一刻的感觉,只觉得心里突然空了一块。
奥斯汀,死了吗?

第196章

银河历一一三四年三月,黄金帝国,伊凡夏宫
奇桑娜叛乱的善后工作已经结束,由于奇桑娜主星自爆,形成了大量的宇宙尘埃和放射性介质,在今后的两百年内,都不适宜人类居住,只有克隆人和机甲装置可以在这个星系上工作。
“奇桑娜星系之名将被剥夺。”
皇帝索兰艾德里希亲自下达了这道命令,虽然大臣们不解皇帝为何对这个星系如此厌恶,但却不会对皇帝的命令多做置喙。
由此,存续了千万年的奇桑娜星系和摩尼家族一起成为了帝国的历史,连同消失了六百年,又昙花一现的阿瓦兰西,永远将秘密埋葬在了那片已经被放逐的星域。
当然,在处理奇桑娜叛乱的善后工作中,杰洛卡梅与叛乱者的交易被披露,原以为可以脱罪的杰洛卡梅,包括其家族成员和参与到交易中的相关人员,都被送进了塞夏监狱,在那里,他们将面临帝国法典的严厉惩处与漫长的刑期。
特雷西星系被划归入诺雷德星系辖下,作为一个小型星系,特雷西的资源与税收,足以弥补诺雷德星系在此次奇桑娜叛乱中的损失。另外,参与到平叛中的纳木星系及其领主乔凡纳德列,也受到了帝国相应的嘉奖,乔凡纳德列的嘉奖书,直接由皇帝签发,这也成为皇帝发出的一个讯号,只要不是尸位素餐之徒,皇帝并不会一味的对旧式贵族进行打压。
由于塞姆托星系舰队和欧尼格雷本人在本次战役中表现得一塌糊涂,哪怕依兰皇太后,也无法对此视而不见。为此,里斯格雷仍需要继续活下去,直到依兰皇太后挑选出另一名合格的领主继承人为止。只不过,被囚困在官邸中的里斯格雷,再也无法触及星系的权力核心。
对于这些是是非非,商平并不感兴趣,他这段时间的心情不算好,连皇帝都有所察觉。但商平无法对皇帝言明原因,哪怕心胸再宽大,索兰艾德里希也不会乐见自己的妻子因为另一个男人而伤怀。
商平趴在办公做上,闭上双眼,叹了口气。
他十分清楚,自己对奥斯汀的感情,与他对索兰艾德里希的感情并不相同,奥斯汀是他年少时期的一个梦,就像每个十几岁的少年,都会珍藏在记忆中的一段青涩乐章。有苦涩,也有甜蜜,哪怕岁月流转,也永远不会磨灭痕迹,或许当他老去的那一天,仍会想起那个金发,墨绿色双眼的清俊男孩,手捧一束鲜红色的玫瑰,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这种情感是美好的,但只适合珍藏在心里。
乍听奥斯汀的死讯,商平是伤心的,但更多的是一种惆怅,不是失去了爱人,而是失去了一个朋友,一段能够缅怀他少年时代的情感。
脸颊贴着桌面,触感冰凉。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落在商平的发顶,手指轻抚过乌黑的发丝。不需要睁开眼,商平也知道来者是谁。在伊凡夏宫,或者说在这个庞大的帝国,能够如此对他的,只有一个人,皇帝,索兰艾德里希。
“这段时间,你总是这样。”
索兰艾德里希的手指沿着商平的耳际滑下,托起商平的下巴,低下头,看着商平茶色的双眼,深邃的蓝色眼眸,带着一种温柔的探究。
“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商平覆上索兰艾德里希的手背,侧过头,轻轻吻着皇帝的手指,越是相处,越是沉迷,索兰艾德里希就像是被岁月珍藏的美酒,会让人不断的沉沦,不过,幸好,这个男人,现在是属于他的。
“陛下,请不要追问,我不想对您说谎,但我也不想说出原因。”商平顿了顿,垂下也眼帘,“请原谅我的任性,但请您相信,我尊敬您,爱戴您,也作为一个妻子,爱着您。”
商平很少对皇帝说如此直白的情话,随着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唇间,商平的耳根开始发红。
皇帝静静的看了商平一会,突然勾起了唇角,微微眯起双眼,凑近商平,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可以,我原谅你,但是,你也必须付出代价,我的皇后…”
“什么…”
商平尚未反应过来,就被皇帝拉了起来,越过办公桌,直接扯到了怀里。皇帝的双臂有力的揽住他,就像抱着一个孩子那样,将他抱了起来,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陛下,放我下来!”
商平着急了,看着跟随在身后的侍从官们,以及站立在走廊两边,弯腰行礼的侍女,商平无可奈何,只能将脸藏到了皇帝的怀里。
好吧,他就是不习惯在众人面前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哪怕他和皇帝已经结婚快五年了。
微风顺着半开的窗,将花香送入了室内,雪白的丝绸上,乌黑的发丝与银色的长发交织纠缠,商平仰起头,视线随着不断晃动的光晕起舞,双手用力勾住了皇帝的颈项,在痛苦与喜悦交织的冲击中,吻上了皇帝的唇…
在这个男人的怀抱中,所有的一切都将离他远去,年少时的梦想,希望,青涩的情感,偶尔回想时的愧疚与沉默,都将被岁月洗去最初的颜色,化为沉湎在光影中的轮舞,静静沉淀。
商平闭上双眼,一抹微笑,缓缓绽放在他的唇际。索兰艾德里希低下头,吻着商平的额头,抱紧了他的皇后。
“你是我的。”
“是的,陛下,我是您的。”
“那么,不要再为其他人,这次,我纵容你,但下不为例。”
“陛下…”商平猛地睁开双眼,看向皇帝,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了,谢谢您,陛下。”
笑着握住皇帝的一缕银发,商平在这抹银亮上,落下了虔诚的一吻。
“我发誓。”
皇帝满意的笑了,牵起商平的一只手,吻落在了掌心,随后托起商平,以吻封缄。
银河历一一三四年六月,缪斯星系总督刘郗向黄金帝国递交文书,宣誓缪斯星系正式成为帝国属星。
同年八月,缪斯星系自由城市联邦主席爱佳德里奇失踪,其弟本德里奇继任。
银河历一一三五年三月,缪斯星系原赛斯共和国宇宙舰队总司令赫鲁元帅病逝,同月,原马尔斯军部实权人物霍德上将被刺杀,属下双子星冯强,冯坚在保护霍德上将时以身殉职。
同年。戴维索斯二子费列索斯成为马尔斯执政。费列的秘书,是一名有着金色长发,墨绿色双眼的英俊青年。
银河历一一三六年六月,商平正式从商誉手中接过了第六百七十八惑星的所有权力,其后,商誉便开始了为期十年的帝国游历,据悉,商誉所在的宇宙商船,曾分别到访过帝国皇太后与曼夏艾德里希女大公的领星,并与帝国位高权重的两位女性相谈甚欢。
埃德加少将依旧居住在商都,偶尔会与到访的商平喝一杯茶,聊聊天,已经颇具上位者气势的帝国皇后,仍会为埃德加生活上的不拘小节伤脑筋,在侍从官惊恐的目光中挽起袖子,一边整理家务,一边念叨着:“埃德加叔叔,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皇帝陛下对皇后这种“有失身份”的行为视而不见,皱着眉头的宫廷礼仪官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本被关在塞夏监狱中的马尔斯远航舰队副指挥官查尔斯和威廉等人,在一一三五年便被释放,乘坐远航运输舰返回马尔斯。出乎众人预料的是,奥斯汀的舅舅威廉选择留在了塞夏,并在一年后以塞夏领主哈兰艾德里希妻子的身份出现在了商平的面前。
“这怎么可能?!”
商平面对这一对出乎预料的夫妻毫无准备,他们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威廉则在同皇后陛下独处时,神秘的眨眨眼,说道:“陛下,您应该知道,我原本的姓氏是德里奇。”
“所以?”商平顿了一下,有了十分不妙的预感。
“所以,我是一名间谍。”
商平手里的银匙掉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啊,不过不用担心,我的确爱我的丈夫。”
好吧,他应该相信一名间谍份子的话吗?
商平不置可否。
不过,至少眼前这个男人的笑容是幸福而真诚的,这就足够了。
银河历一一三七年一月,伊凡夏宫
流星划过天空,伊凡夏宫今夜依旧灯火通明。
帝国的历史,并不会因任何人事而停下脚步,在新年的庆典舞会上,皇帝与皇后再度在军乐的激昂曲调中共舞,飞扬的银色发丝与点缀着宝石的礼服衣摆,契合的舞步,凝视的双眸,乐曲结束后,弯下的腰与落下的吻,在绽放于天际的礼花中,留下了最美丽的篇章。
帝国之钟悠远的钟声响起,帝国的历史翻开了崭新的一页。年轻的帝王和皇后,将继续谱写宇宙中最美好而残酷的童话。
全文完

第197章 番外

黄金帝国第一皇子米赛尔·艾德里希六岁了。
作为皇帝索兰二世与皇后商平的独子,米赛尔小皇子自幼便是皇室的宠儿。只不过,在皇子的六岁生日宴后,小皇子的侍从官惊恐的发现,皇室的瑰宝,帝国的星辰,银发的米赛尔皇子,突然陷入了莫名的忧郁之中!
帝国众神,这简直太恐怖了!宫廷侍从官与侍女们绞尽脑汁,始终无法让米赛尔开心起来。
“殿下,这是御厨新研发的甜点。”
“哦…”
“殿下,您的宫廷礼仪课评价为优!”
“哦…”
“殿下,今天外边天气真好啊!”
米赛尔·艾德里希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反应,转过头看看落地窗外被乌云笼罩的天空,天气很好?
于是,泪流满面的宫廷侍从官败退。
帝国第一皇子米赛尔·艾德里希,继续双手托腮,沉浸在忧郁之中。
事情的起因,始于米赛尔·艾德里希六岁的生日宴会。
根据艾德里希皇室的惯例,拥有皇位继承权的皇子们,六岁的生日宴会举足轻重。他们会在当天见到皇室全部的成员,包括曼夏·艾德里希女大公,哈兰·艾德里希上将等实权派。作为皇帝与皇后唯一的孩子,也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米赛尔·艾德里希自三岁起就开始接受皇室的精英教育。
作为索兰二世的启蒙教师,宫廷礼仪官对教导帝国的第一皇位继承人责无旁贷。
米赛尔如皇帝和皇后所希望的茁壮成长着,尽管在这三年时间内,皇后商平不只一次对这种高压式的教育方式提出反对意见,却无一例外的被索兰二世的“彻夜长谈”说服了。
米赛尔·艾德里希继承了艾德里希家族银色的头发,蓝色的双眼,玫瑰花一般的嘴唇,看起来像是童话中的天使。只有近距离接触过米赛尔的人才清楚,这位小皇子,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宫廷礼仪官在每次授课后,都要到伊凡夏宫西郊的停机场去活动一下筋骨。完全看不出年纪的礼仪官阁下,为帝国的飞行器制造业,继续添砖加瓦。
这样的米赛尔·艾德里希,究竟会为什么事情烦恼?
“唉…”
米赛尔长叹一声,用与年龄完全不符的表情看向礼仪官,试图在对方英俊的面孔上寻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但完全不知道小皇子在想些什么的礼仪官阁下,再一次让米赛尔失望了。
“殿下,您是帝国的荣耀,任何让您烦恼的事物,都会被彻底毁灭。”
忠实的执行着铁血教育的宫廷礼仪官,面无表情的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任何事物?包括人吗?”
“当然!”
“那么,”米赛尔仰起头,蓝色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他的老师,“如果这个人是帝国的皇帝,我的父皇呢?”
“…”沉默半晌,宫廷礼仪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想要篡位吗?”
虽然不是不可以,但六岁还是太年轻了点。
“不。”米赛尔摇摇头,说道:“如果我将我的烦恼说出来,您发誓会为我保守秘密吗?”
“当然,我发誓!”
“好吧。”米赛尔朝礼仪官招招手,示意他弯下腰,凑近了礼仪官的耳朵,说道:“我怀疑,我的父皇,帝国的皇帝陛下,有外遇。”
惊恐已经不足以形容宫廷礼仪官的心情了,他冷漠的面孔终于出现了裂痕。这简直比六岁的小皇子要篡位还匪夷所思!
“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为什么不?”米赛尔一脸严肃的摆出证据,“在我的生日宴上,我见到了皇室所有的成员,包括和我年龄相当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从他们的相貌上,总是可以寻找到父母双方的影子!可是我呢?我的外貌几乎和父皇一模一样!一丝一毫都寻找不到母后的影子,这让我很难不产生某种想法…”
“您千真万确是皇帝与皇后的孩子,当初为了您的降生,帝国修改了法典,允许将基因融合技术用于人类繁衍,您不该如此怀疑您的父母。”
“或许这只是父皇为了掩盖他对婚姻不忠的…”
米赛尔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气氛不对,不由自主的回过头,就看到索兰·艾德里希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门边,黑发的皇后,却笑眯眯的朝小皇子招了招手,“宝贝,来,到爸爸这来。”
“父皇,母后。”
米赛尔用最标准的礼仪向帝国最高贵的夫妻行礼,如每次一样,听到米赛尔的称呼,皇后不出意外的抽了抽嘴角。
索兰·艾德里希走到米赛尔面前,俯视着自己六岁的儿子,“米赛尔·艾德里希,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米赛尔还是有些惧怕这样的父亲,不由得转向商平,虽然每次都为儿子的称呼头疼,商平依旧无法抵抗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着痕迹的朝米赛尔眨眨眼,然后凑到索兰·艾德里希耳边低声了说了一句话。
瞬间,皇帝的神色有了细微的松动。
商平再接再厉,勾起了嘴角,皇帝下一刻牵起了皇后的手,大步朝房间外走去。商平一边被拉走,一边转过头,朝着米赛尔挥挥手:“宝贝,回头见!”
直到帝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宫廷礼仪官才开口对米赛尔说道:“殿下,这样,您还抱有之前的怀疑吗?”
“不。”米赛尔艾德里希摇摇头。
“那么,我们可以继续接下来的课程了吗?”
“好的,礼仪官阁下。”
当天课程结束,侍从官惊喜的发现,米赛尔·艾德里希皇子恢复了往日的“开朗”,皇帝与皇后则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走出卧室。
帝国的小皇子米赛尔·艾德里希在日记中,郑重的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我现在才知道,帝国的最高权威者,不是皇帝,而是我的母后!”
合上日记本,打着哈欠的小皇子缓缓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