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妍话说的随意,让谭家两姐妹听后面色古怪。
谭念瑶转了话题,问道:“顾帮主找您去为了长生的事情”
“嗯。我拒绝了。”张清妍声音低沉了下去,神情有些怅然。
“不阻止他们吗”谭念瑧现在对顾长生的印象说不清道不明,所以说话的时候有些踟蹰。若是撇开顾长生想要长生不死这一条,顾长生就让她舒服了。
张清妍语气淡淡,“阻止什么不撞得头破血流,就不会知道痛。”
就像张家。
张清妍闭上了双眸。
她还是无法释怀,无法像姚容希说的那样放平心境。这是心魔,存在于张家每一个人心中的心魔。但有人能做到面色如常,如姚容希,有人却无法保持淡定,如她。
第二百二十一章 张家
恍惚中,张清妍看到了一个背影,穿着宽大的衣袍,梳着发髻,只用一根不到小指粗的木棍插着。他站在高峰之上,烈风呼啸而过,吹得他的大袖振振作响,也显露出他清瘦的身躯。数十人站在他的身后,有男有女,有老有幼,都以崇敬而坚定的目光看着他。
九个年龄不同的成年男子跨前一步,落后他半步距离。他们或身背桃木剑,或手握拂尘,还有人腰挎长剑,各不相同,相同的只有他们身上的长袍和头上用来绾发的木棍。
张清妍再看去,才发现那些仍旧站立在后面的老弱妇孺都手捧着牌位。牌位的模样却和寻常不同,整体由玉石雕刻而成,还镶嵌着不同的金银矿石,牌位顶端是腾云驾雾的四爪金龙。张清妍想要看清牌位上的字,却发现那上面模糊一片,玉石黯淡,并且肉眼可见地逐渐呈现出一种灰败之色。
“天道变化,飞升之路关闭,先祖们必然是遇到了大难。我们这些留在凡间的张氏子孙责无旁贷。”那个为首的男子淡淡说道,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气势可言,可那话语在张清妍听来却是整耳欲聋。
这句话,是张家家族史的开头。
初代先祖张龘决心与天斗。
张清妍再抬目望去,却看到那个男子转过身来,白须白面,真正的童颜鹤发,却不让人觉得奇怪。
“把那些人抬上来,我们开始吧。”男子说道,仍旧是那个语气。
张清妍的手指颤抖起来。
牢笼被人抬了上来,笼内关押着的有人、有兽,全都奄奄一息,但看着旁人的目光却是阴鸷而充满恨意。
张清妍的心跟着抖了起来。
牢笼被打开,那些人、兽被拖了出来。
张龘手腕一翻,一柄剑就凭空出现在手中。这是现在的张家人、现在的任何修士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张龘面色平静,手一送,长剑刺入一个人的胸膛,又一抽,鲜血喷溅而出。
“张龘你不得好死你们张家不得好死”那人嘶吼着,不甘地倒下。
张清妍看到了剑上插着的一颗心脏,还在跳动着,周围的血管被切开,鲜血都在那人的身上、地上,但那颗心脏和剑身却是没有沾到丝毫的血迹,哪怕现在这颗心脏已经被长剑刺穿,都没有滴下血来。离体了这么久,心脏依旧在跳动。
“噗”、“噗”的声响不绝于耳。张清妍觉得有根针在不停扎着自己的鼓膜。
那些男人都手执长剑,剑上插着形状不同的心脏。
“我诅咒你们张家生生世世”
“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厉声的喝斥同样不绝于耳。那歇斯底里的诅咒并没有因为发声人的死亡而消散。
张清妍环视四周,张家人的表情各个如张龘一样面无表情。
“父亲,已经完成了。”一中年男子对张龘躬身,手上的剑还插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张龘颔首。
十个男子围成一圈,手中的剑连带着心脏都插入身前的土地。哀嚎之声诡异地从心脏上传来,凄厉的惨叫比刚才还要刺耳。
张清妍看到他们纷纷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瓷瓶。张清妍的心和手抖得更厉害了。
瓷瓶被打开,倾倒,浓稠的血液从瓷瓶中流淌而出,滴落在剑柄之上。
张清妍的眼睛被那红色给蛰到,不由自主地闭了闭双眼。
家族史上记载,初代先祖张龘为与天斗,杀纯阴之身修士、灵兽、妖兽共十,取心脏,自尽张氏族人共十,取心头血,布十方凶阵,开地府鬼门。
那瓷瓶中的血就是张家人的心头血。
血液顺着剑柄往下,覆盖了心脏,原本生气勃勃的心脏逐渐放缓了搏动频率,直到被血液尽数覆盖,跳动停止了。
有阴风从这十人、十剑、十心围成的圆圈中升起,盘旋冲撞,像是一头困兽,却在接近那十把剑、十颗心脏的时候蓦然停止,重新回到圆圈的中心。张清妍看到那阴风越聚愈多,凝结成流动的墨,在阵中作困兽斗。
阴风充斥了整个法阵,黑云上冲,顷刻间,一扇巨门出现在山巅
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精致的雕刻,那扇门一片漆黑,像是一个不知通向何方的山洞。
“走吧。”张龘率先步入阵中,一伸手,漆黑的门被推开,但和方才没有任何区别,目之所及,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张龘探入的手也被那黑暗吞噬。
其余九人紧跟而上。
其他张家人跪地、垂头,恭敬地送这些人离开。
随着最后一人步入,灰色的牌位龟裂,清脆的声音犹如雷鸣,在山峰上回响。
张清妍低头,看到了那些牌位碎成了粉末。
万年之前就飞升入天道的张家先祖们与凡间的张家人彻底断了。
张清妍跪倒在地府门前。她已是知晓结果。
天道变化,飞升之路关闭,张龘不到天界先祖,在漫无目的的搜寻之后,决心入地府,与天道一斗。这一去,张家知道先祖无事,天界与凡间却是彻底断绝。张龘困于地府,剩余九人,只有张龘之子、侄孙两人归来。张龘之子双目失明,他的侄孙重伤,被迫闭关。等他重新出关,看到的是洞府外的尸横遍野。张家被人联手,几乎灭族,他只来得及救下张家四代的两个孩子,为此还失去了一手、一腿。张家半数族人魂飞魄散,剩余之人多数被囚禁了魂魄,生生世世不得超脱,只有少数侥幸枉死。
连族人枉死,都可以说是“侥幸”
谁都以为在修仙一道上拥有无上荣光的张家一族应该就此覆灭,谁也没想到张家那个缺胳膊断腿的张家人从新订立了家族史,将张龘供奉为老祖宗,教导完两个孩子,就以身为引,施展八方生魂、八方招魂、八方锁魂之术,将张氏族人的魂魄全部聚于牌位之上,以后代张家人的魂魄来蕴养那些残魂。
有修士怕了,怕张家再次起复。他们那会儿还不知道张龘居然已经与天道达成协议,让张家后世子孙一出生就天赋异禀若是如此,恐怕他们也不会去招惹张家。
张家的祠堂前总是有化不开的血气。张家几次差点被灭族过,但张家的祠堂、张家的牌位山从未有过一个异族人能够染指
无数英才将自己的魂魄投入牌位之中,谁都不知道要这么蕴养多久才能让那些残魂重入轮回,连那些原本惧怕张家的修士都改变了看法,嘲弄张家人的异想天开。
所有人口中,张家人都疯了。
半仙山,张家宅,半仙半魔全疯癫
张家人疯了
四十一代张家人整整供养了那些残魂四十一代人
然后,能有幸活在那个时期的修士看到了地府门开。在张家祠堂的上空,地府之门大开,有无数阴差冥兵肃静屹立,张家的牌位山就此消失。
张家,成功了
张清妍再次抬眸,眼前的地府鬼门和山峰变成了祠堂。最后一位族人的魂魄进入牌位山,牌位山上的光芒飞升而上。在祠堂内的族人没看到,她的目光却穿透了屋顶,看到了上空的地府鬼门和无数阴兵。
在那些阴兵之中站立着一人,穿着宽大的衣袍,用一根木棍梳了发髻,鹤发童颜,身无一物。张家的魂魄进入地府之时都会跪拜于他。宽大的袖袍垂在身侧,直到最后一个张家族人进入地府,地府收兵,他才转过身,衣袍轻轻晃动,随着那群阴兵进入地府。
地府门关。
张清妍一直跪着,直到此时才弯下身,额头贴着地面,双目紧闭,咬紧了牙关。
她对华居士说已经都过去了,半仙半魔全疯癫的张家已经过去了,张家不用再用每一位子嗣的魂魄去蕴养先祖的残魂。但实际上呢从来没有过去
张龘
张家初代先祖还在地府之中
永世不得重入轮回
第二百二十二章 玄坤(一)
“大仙”
“大仙您没事吧”
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张清妍的耳中。张清妍微微睁开,看到了谭念瑶和谭念瑧焦急的脸庞。
张清妍重重吐出一口气来,伸手一抹,额上竟是冷汗涔涔。
她又做梦了。
张家家族史上虽有记载,但在那个修仙末代,可不像现代那样能有影像记录。即使到了现代,张家人也是不留画像,只留文字。她从没见过张龘的模样,从没见过任何一位先祖的模样,但那些情景却让她身临其境。这可真是奇怪。
张清妍往后一靠,整个人疲惫地松懈下来。
这太奇怪了。
为什么会看到那些事就算是做梦,也没听说有人随时随地陷入梦境的。那个女人,棪榾的师父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张清妍思来想去也只可能是那副画出了问题。带着奇气息的修士画像,那位修士还偏偏擅长于障眼法,或许那幅画像上有些什么古怪,留下了一丝意念,时隔数百年,还能对看到画像的人产生影响。
张清妍微微蹙眉。这样的影响并非好事。
张家人拯救了那些魂飞魄散和重入轮回的族人魂魄,但对于张龘的困境却是束手无策。张龘现在是地府的判官之一,受天道役使,这是当初张龘与天道定下的协议,所以才知道远在天界的先祖们安好,使得张家每一个子嗣都好命好运、天赋异禀,并且继续做着阴阳师,脚跨佛道两家,还能不受天道限制。要让张龘重入轮回,那就要胜过天道,张家一万年来最精英的子嗣就在地府当着判官呢,输在了天道之下,张家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天道
这是心魔。张家人却一直避而不谈,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无解的难题。只能寄希望于不断轮回,磨练魂魄,等到将来魂魄真正强大到能进入天道,成为仙人,上天界的张家,再来解决这问题。
但是,有心魔在,又如何能够进入天道
这就成了一个死循环。
张家人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张清妍重新合上双眼。
张家人如今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就是暂且无视这问题,心魔一直被提及,执念只会越来越重,可能连一世都撑不下去,魂魄就会受损。
张清妍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她现在是真正碰上麻烦了,比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修士更大的麻烦。要是继续这么“做梦”下去,只怕死都解决不了现在的问题。
“大仙,您没事吧”谭念瑶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张清妍摇了摇头,“不要和姚公子说。”
谭念瑶和谭念瑧面面相觑。这是怕姚容希担心谭念瑶愈发搞不懂两人的关系。
张清妍这么交代是怕姚容希因此勾起心魔。折了她一个人进去就算了,姚容希为了她而来,不能再让他因此折进去。
“那个顾帮主的事情就这样了”谭念瑶小声地问道,“我看他不会罢休。”
比起谭念瑧的感性,谭念瑶更为理性,看待顾长生的时候也是如此。
谭念瑧只觉得顾长生做事公正,不像那老妪一样不可理喻,即使是之前组织活祭,也是因为他不知道其中蹊跷,算是个好人,唯一的瑕疵就是他妄图长生不死。谁都知道生老病死才是人之常情,古往今来渴求长生的人都会走入死路,在那一过程之中更是会变得极为偏激。谭念瑧不忍看到一个好好的人陷入那种境地。
谭念瑶却不那么看,顾长生因为张清妍的三言两语就取消了一直以来的活祭,说明他在天水城有着无与伦比的实权,这样一个人绝不是善茬,偏偏他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张清妍。要知道,顾长生身边还有个与他交好多年的玄坤真人在,水龙王的事情哪怕玄坤真人不懂,也不会这么简单地相信张清妍,毕竟同行相忌尤其是张清妍从头到尾都只是用语言驳斥旁人,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证据。顾长生此举只有一个可能,他有所求,所以将张清妍的话奉若圣言,无不照做。他这般捧着张清妍就是为了张清妍出手助他长生,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张清妍毫不在意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不敢旁生枝节,即使真要对付我,我也不怕。”
比起张家万年来的心魔,这事情真是太小儿科了。顾长生是欺瞒地府才获得长生的,张家可就有位老祖宗在地府当判官,用现代的话来说张家“下面有人”。
“何况,这事情我是绝对不可能帮忙的。”张清妍又嗤笑一声,嘲笑顾长生和玄坤,也是自嘲。
张家已经试过一回了,惨败。在没有完全把握之前,张家是不可能再与天道为敌的,同样的,张家也不会去和天道掌管的地府硬抗。张家和地府之间的关系不远不近,因为张龘的缘故,互相给面子,地府给张家方便,张家也会帮着地府在凡间做些事。
说起来,这要不是不在张家的时空,张清妍知道了顾长生欺瞒地府一事,就会立刻给地府送个消息。
谭念瑶迟疑地说道:“既然大仙不惧,我看现在这样也不算是坏事。”
谭念瑧疑惑不解。
谭念瑶想了想,果断说道:“我们尽快离开天水城,等进京见了祖父,将此事同祖父禀明。顾长生有这么个弱点在,朝廷要收服漕帮就易如反掌了。”
谭念瑧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姐姐你在说什么呢”
“漕帮势大,已经不受朝廷掌控。漕帮上下数万帮众,掌控了整个京南运河和其他几条河流,有这样地势力存在是朝廷和百姓的大患你也看到了,顾长生一句话,进行了数百年的祭祀大会之间就变成了超度法会,天水城中的反对声音一点儿浪花都翻不起来。顾长生若是有心,这些事情早就可以做到,不用每十年一次白白送去无辜孩子的性命他一声不吭,恐怕另有图谋。”谭念瑶蹙眉,“陈朝群雄割据期间,就有不少打着神明旗号的势力崛起称王。”
皇权天授,这个“天”在凡人眼中未必是天道,那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神明比虚无缥缈的天道更令人信服
顾长生原本捧着“水龙王”,握有漕帮数万帮众,到时候振臂一呼,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即使不自立为王,也可参与进夺嫡之争中,搅出腥风血雨现在为了长生,他自己断去一臂,正是大好时机要是他为了长生不死做出什么丧尽天良之事,那就是自掘坟墓了
谭念瑶被谭家精心教养长大,所思所想,不是寻常闺女子可以及得上的。谭念瑧虽说也是谭家小姐,但性情摆在那里,谭家长辈也就只想她将来嫁个殷实规矩的人家,平安喜乐地过一辈子,教导起谭念瑧来就和教导谭念瑶有所不同。
有教无类,因材施教。谭老太爷是帝师,懂这一点,谭家子弟成器。不起眼的谭老太太同样懂这一点,对两个孙女的教导有所区别。
谭念瑧听到谭念瑶的话就有些犹豫踌躇。她明白姐姐的意思,却是觉得顾长生那个人没有必要非要铲除,或许还能够挽回。
张清妍看到谭念瑧皱在一起的小脸,淡淡说道:“他为了长生,连亲生骨肉都能送出去,已经没救了。”
两姐妹听到这话就愣住了。
张清妍突然间笑了起来。她刚逼得人一徒弟咒毒发作、收了人另一徒弟的魂魄,帮人清理门户,没想到就要对上师父了。
天意
她或许就是天道安排着来收拾这三个无良师徒的人。
只是,百余年多少无辜地童男童女因此丧命将还阳用了那么久的修士,她第一次见到,整个张家都第一次见到。那个玄坤手上,恐怕不仅有鱼妖的妖气,还有其他宝贝防身。
张清妍垂下双眸。
僵尸。
她看到了玄坤身上的凶煞之气。玄坤也是个炼尸人,比手握傀刃的范家更厉害的炼尸人。
第二百二十三章 玄坤(二)
被张清妍念叨的玄坤此刻心情非常不快。超度法会结束,其他的僧人道士都去了偏院休息,他和顾长生两人沉着脸进入了顾长生的书房。
顾长生已经许久没有在这处宅院内休息了,别说在这儿过夜,三十年来,连跨入门槛的机会都屈指可数。顾夫人自儿女死后对顾长生怨透了,要不是尚有夫妻情分在,三十年前就该生撕了顾长生,陪着一双儿女下地府去。这回顾长生说要取消水龙王祭祀,还特地为了超度那些童男童女办了声势浩大的超度法会了许多僧人道士,顾夫人为了地下的儿女才点头同意。虽说如此,她仍是不想见到顾长生。
顾长生看着积满了灰的书房,突然间意兴阑珊起来。他为了长生不死杀了自己的儿女,和自己的妻子形同陌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从不离手的烟杆被他捏来攥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真人,没了那个张清妍,我们就不行了吗”顾长生不甘心地问道,眼睛赤红起来。手中的烟杆应声而断。
玄坤拂尘一扫,灰尘散去,这才坐到了椅子上。他语气平和地说道:“那个张清妍是有真本事的人,手段不在我之下,甚至有可能比我更要厉害几分。”
顾长生略感诧异。他本以为张清妍就是棋盘上的一颗小卒子,只等着车马炮冲锋陷阵,将敌方杀个七零八落,让这颗小卒子捡个漏,没想到听玄坤的意思,张清妍才是这冲锋陷阵的车马炮。
“才那般年纪”顾长生迟疑地说道。
清枫不过是十七八岁,因为衣食拮据,看起来愈发瘦小,顶多不过十五六。这还是张清妍占了身体,经过道行修炼之后才养得好了些。
玄坤摇了摇头,“她和我是一样的人。”
顾长生惊异不已,“难道她也是用还阳”
“不是还阳,恐怕是换魂之术。”玄坤面色阴沉了一瞬,“她现在用的这具身体可不是她的,而且是具死尸。”
顾长生的眼睛都瞪圆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倒吸凉气。
“所以我说,她可能比我更要厉害。肃城的事情你也让人查清楚了,那等怨气冲天的地方,她如入无人之境,轻轻松松就将怨气给平息了。这等本事,我是没有的。”玄坤感慨了一番,对张清妍大肆赞赏。
“那她拒绝了我们”顾长生听后越发消沉。这样大本事的人都不愿帮忙,岂不是说玄坤说的长生不死之道不可行顾长生的眼睛忽而一亮,“她是不是在拿乔我可以再准备些其他东西”
玄坤摇头,“大概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看顾长生不解,他解释道,“我用的是还阳,延续阳寿,你这儿是要杀阴兵,防止阴兵勾魂,这都是为了保持身魂一致,不抛弃肉身。但她用的换魂之术,抛离了身体。她的师承怕是对不在意的。”
“那现在怎么办”顾长生彻底没了主意,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扬起一身的灰尘,“没了她,就不行了吗”
“原本是行的,可惜我受伤毁了道行,我那两个逆徒又叛出师门,让我失了一份力道。”玄坤神情阴森,“我现在可就没了万全的把握,要是张清妍肯出手,那还好说,既然她不肯,那我们只好逼迫她同意了。”
顾长生差点儿跳了起来,“这能行吗”
“行不行总得试试,若是连她都制服不了,怎么制服那些阴兵”玄坤淡淡说道。
“你不是说她比你都要厉害几分”顾长生的神色阴晴不定。
“论道行是如此,可她这等锤炼魂魄,抛弃肉身的道士,那是彻底不用外物的。”玄坤笑了笑,“我有妖气在手,更何况,我还有他。”玄坤说着,看向了屋子的角落。
那里诡异的一片漆黑,光芒照进去,就被那黑暗给吞噬得一干二净,让人看不清到底是有什么鬼魅。
顾长生松了口气,点点头,说道:“有了他,就不怕了。”他的眼神热切了起来。
说来,他原本也就是个普通人,从老帮主手里接管了漕帮,比寻常人多了一点儿权柄。在旁人看来只是如此。但旁人不知道,他从老帮主那里接手的不仅是漕帮,还有这位玄坤真人。
顾长生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玄坤。玄坤也正望着那处阴影,脸上志得意满的欣赏笑容,眼底深处却有一丝遗憾。
这个玄坤真人是老帮主的故交,他在漕帮那么久,直到老帮主死前才知道这么个人存在。老帮主临死的时候,玄坤自己带着一个徒弟找上了门,老帮主听说玄坤拜访,居然有了回光返照的迹象。后来,他们屏退外人,老帮主才娓娓道出和玄坤的关系。
原来,老帮主想要长生不死
他听后还当是老帮主病糊涂了,居然相信一个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结果就看到了他。
顾长生用热切的眼神再次看向那片阴影。
那是个失败品,虽说长生不死,却是伤了魂魄,没了神智,只能受玄坤操控。但那个人的确是长生不死无论刀砍、剑刺,水淹、火烧,那个人都浑不在意,并且不在身上留下任何伤痕。三十年了,连用着还阳的玄坤都垂垂老矣,那个人却是如三十年前他看到的一样,毫无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