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孤村(二)
张清妍伸手按住了谭念瑧的肩膀。
“大仙”谭念瑧不解。
“你身上有什么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吗”张清妍问道。
谭念瑧惊讶,思索了一会儿后,伸手从衣领内抽出了一枚玉佩,“我身上只有这玉佩是请天灵寺的僧人开过光。”
张清妍瞄了一眼,“难怪了。他们怕这东西,所以你一靠近,他们就跑。”
“那怎么办”谭念瑧着急,转念就想解下玉佩,被张清妍按住了手。
张清妍伸手捏诀,念了一个字,三人心头俱是一颤。
“这是什么”谭念瑧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一个障眼法,让他们感觉不到我们的阳气。好了,我们去看看他们吧。”张清妍淡淡说道。
这回三人再往前走,那两只鬼仿若未觉,还是按照自己既定的路线行走,没有躲闪,直接从张清妍他们身边飘过,出了村子,融入到迷雾之中。
谭念瑧的脸色越来越是苍白。
“是你家的下人”张清妍想要确认。
谭念瑧慌乱地点头,难掩恐惧,“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变成鬼的”
“因为那些雾气吧。”张清妍抬头望向那两只鬼消失的浓雾。
“那些雾气是什么”谭念瑧牙关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
张清妍叹气,“不知道,我的阴阳眼在这儿没有用了。那片雾似乎是杀人于无形。”
张清妍会这样推断是因为那两只鬼神态自如,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化鬼,还当自己活着。要说这样的鬼魂也不少见,多半是那些死得莫名其的人,魂魄不知道自己已死,像生前一样行动,下意识地避免认识到自己死亡的事实,不去投胎,直接化鬼。
“而且,那片雾对于阳气旺盛的人没有作用。”张清妍指了指谭念瑧胸前的玉佩,“这枚带佛气的辟邪玉佩保了你一命。”
谭念瑧下意识地捏住了胸前的玉佩,脑海中全是凌乱的念头。
“行了,我们继续找我那两个朋友吧。”张清妍随意地说道,将这事暂且搁置。
谭念瑧胡乱点头,忽的问道:“那大仙两位朋友不会有事吧”
张清妍淡定说道:“他们身上有我给的护身符,和这玉佩差不多的功效,不会有事的。”
谭念瑧吁了口气。她倒是心善纯良,素未谋面的人也会让她担忧。至于那些认识的谭念瑧想到那两个化鬼的下人,眼眶都红了起来。
张清妍敢肯定陈海和黄南就在这处村落中,但要确定他们的位置,只能再次占卜。谭念瑧看着惊奇,倒是冲淡了几分哀伤。三人根据卦象确定了方向,一路走过去,见到的村人果然都是意念构成,对他们视若无睹。
走着走着,三人就到了一处清冷的小路,听到前头屋子里面传来的叫声:“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是鬼”
喊叫的人是个年纪偏大的女人,声音苍老而刺耳,其中的惊恐呼之欲出。
“有点耳熟。”张清妍嘀咕着,加快了脚步。
进了那处屋子,就看到了陈海和黄南两人站在院落一角,两眼发直地盯着前面两个老人。说是老人,但两人精神矍铄,目光清明。但此时,两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对,男的那个怔愣出神,女的那个则歇斯底里。更为诡异的是,两人是飘着的。
“怎么回事”张清妍皱眉问道。
陈海和黄南两人一怔,同时欣喜地叫道:“大仙”
那两只鬼却是毫无反应。
“周岩和周翠”张清妍看向那两只鬼。
黄南激动万分,语无伦次。陈海静了静心,阻止了黄南,连忙将自己这一日的发现告诉给张清妍“我们跟过来,就看他们两个的举动和昨天一模一样,但昨天,我们是亲眼看到两人消失掉的”
消失倒是不奇怪。像他们这种不知道自己化鬼的鬼魂发现自己死亡的时候后,就会步入正轨,该投胎的去投胎,有遗愿的继续做鬼。
张清妍沉了脸,看向姚容希。
“禁锢魂魄。”姚容希肯定地说道,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
“他们就一直要在这里和那些想象出来的人一样不断重复”谭念瑧震惊又同情地问道。
陈海和黄南愣住。
“这是谁”黄南直接问道。
“这里不止我们两个”陈海略感惊奇。他和黄南昨天可是把这村子调查了底朝天的。
谭念瑧忙介绍自己,又说了自己这三天的经历。三人倒是错开了,没有发现彼此。
“先试试看吧。”张清妍向姚容希请示,姚容希点头。
那三人不知道张清妍要做什么,但还是退开了几步,给张清妍让出位置。
几人说话的功夫,周岩已是知道自己无法完成遗愿,准备去投胎了。就只见张清妍凌空画了个图案,周岩就要虚化的身影定住。张清妍收手在胸前结印,手指飞速翻动了一阵,定格在大轮金刚手印上,周岩的身影也跟着一阵乱颤。
张清妍眉头紧锁,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就稳定了下来,周岩的身影却是越来越虚淡,战栗了一下之后,化作了青烟。
张清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完全没有如释重负的模样。
“大仙,您刚才是”陈海问道。
张清妍平静说道:“那是一种搜魂术,让我能察看他的魂魄。”
陈海膜拜又畏惧地看向张清妍。
黄南惊叹:“乖乖这都能察看”
谭念瑧没开口,犹豫不定地看向张清妍。
“我道行有限,也就是看看他心中的执念而已。”张清妍转口问道,“漠北安乐侯,你们有听说过吗”
陈海和黄南自是摇头。他们早就听周岩说过这个名字,但两人走南闯北当了那么久的镖师,却是从来没听闻过有这么一位侯爷。
谭念瑧脸上闪过惊异之色,“安乐侯”
“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张清妍问道。
谭念瑧说道:“他家原本是漠北凌家,祖上出过一位英雄气概的豪杰凌潇肃。”
陈海和黄南同时瞪大了眼睛,“那位殉城的凌大人”
“正是。”谭念瑧满脸地钦佩之情。
姚容希知道张清妍对这个时空的事情不太了解,给她解释道:“漠北边关从前朝开始就时常被北边胡人骚扰。大约是本朝刚建立的那会儿,胡人趁着朝廷新建不久,根基不稳,在边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凌潇肃时任漠北一座小城的文官,胡人侵犯之时,他疏散了城中百姓,引胡人进城,又放火烧城,和那些胡人同归于尽,其中还包括了当时胡人一大部落的可汗。”
姚容希三言两语,说得简单,但凌潇肃这一计策实行起来时的困难重重,不言而喻。
“这一把火之后,胡人士气大灭,心中忌惮,原本嚣张肆虐的行为有所收敛。”姚容希接着说道,“凌潇肃的后人则举家迁移到了漠北,重建那座被凌潇肃的烧毁的城池,不过是几年的功夫就扎根在了漠北,名声显赫。”
“哦”张清妍疑惑起来,“这样的志士,被封安乐这种名号,不太对吧”
姚容希摇头,“太祖皇帝是想要追封凌潇肃的,但凌家以凌潇肃当时是职责所在给拒绝了。安乐侯的封号是先帝封的,也不是追封凌潇肃,而是因为贤悦长公主。”
张清妍愣住,“贤悦”
“是的。肃城那位贤悦郡主的封号就是因为她和贤悦长公主同年同月生才得来的。”姚容希说道,“贤悦长公主本名就是贤悦,封号也是这两字。她是先皇的嫡长女,先皇子嗣虽多,但掌上明珠只有她一人,所以受尽先皇爱,与当今圣上也是兄妹情深。在她及笄之后,看中了当时的状元郎沈长风,先皇不顾沈长风已经同凌家嫡女定亲,封沈长风为驸马。”
张清妍怔住了。这事情的发展太过狗血了吧“难不成那个安乐侯是先皇给凌家的补偿”
姚容希摇头,“不是补偿,是讽刺。”
第一百六十九章 往事
沈长风天资聪颖,少年成名,十九岁就高中状元。据说先帝原本想点他为探花,少年探花郎,更适合他那个年纪,可传为佳话,但沈长风当年那一篇策论无人能出其右,殿试之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侃侃而谈,见识不凡,压过了当年那届所有进士的风头,状元之名当之无愧。
这样一个少年郎,又和贤悦长公主年纪相配,先帝自然会对他起些心思。
先帝爱贤悦长公主,没有依一己之见,就下旨招沈长风为驸马,而是由先皇后安排着,让贤悦相看,由她自己的决定。先帝想要仔细考察沈长风,也要保护贤悦长公主的名声,这相看的事情是悄悄进行着的,神不知鬼不觉,朝廷内外文臣武将、世家贵族们都没发现先帝的这点心思。这也不奇怪,沈长风虽然有才,有前途,但沈家就很是一般,传承五代的书香门第,最早可以追溯到前朝末年,一直名声不显。这就有些像宣城的许家,一家子几代人都在朝为官,却都是末流、中流的小官,论底蕴可就有限了。相较而言,当时可有不少比沈长风更合适贤悦长公主的世家子弟,也是个个出类拔萃的。所以,先皇口风不露,贤悦长公主的婚事,就谁都没往沈长风的身上想。
沈长风英俊少年,又文采逼人,贤悦长公主芳心暗许,两人相处了大半年,贤悦长公主娇羞点头后,先帝才下了圣旨。
这圣旨一出,京城内就流言四起:沈长风早已与凌家长房嫡长女定亲,还是娃娃亲,本就约好沈长风弱冠后完婚,这半年来沈、凌两家都在暗中准备婚事,没想到还差半年,沈长风被贤悦长公主给截胡了。
这事情传得飞快,很快就吵嚷得满城风雨。
凌潇肃那事迹是要千古流芳的,漠北凌家踏实勤恳,拒绝了太祖的追封,但拒绝不了几代皇帝的赏识,他们扎根到漠北,但总有子弟被提拔到京城为官。不管才学如何,靠凌潇肃的名望,混个三品闲官当当总是可以的,皇帝总不能委屈了功臣忠臣之后。凌家大概也是知道几代帝王的意思,很给面子的地没有再拒绝,同时,在京为官的子弟兢兢业业,老实本分,不显山不露水,低调得让许多京城老百姓都不知道凌潇肃有后人是在京城的。
太低调的后果就是没人知道沈、凌两家其实是世交,凌家的长房嫡长女和风头正劲的沈小状元还定了娃娃亲。
外人看来,这事情算不上谁对谁错,先皇、沈家、凌家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思,歪打正着,圣旨都给下了,凌家只能打落了牙往肚里吞。但依照先皇的为人,当时的文武百官都认为先皇该给凌家一些补偿。
补偿很快就来了。
先皇下了圣旨,封已经致仕正准备回漠北安度晚年的凌家老太爷为安乐侯,世袭五代。
凌家老太爷、“安乐”、世袭五代,这三条一出,众人瞠目结舌。
更让人众人哗然的是,宣旨的不是哪位官员、哪位大太监,而是当时的七皇子。七皇子宣读完圣旨,没看凌老太爷,而是当着凌家上上下下的面,对凌家大老爷说:“父皇本想依你的意思,封你一个定文伯,后来想到太祖爷爷没有追封凌潇肃大人的遗憾,决定把这爵位提一提,这就不适合封给凌大人了,所以改封令尊,希望凌大人不要失望。”
他说完这些,不理凌家众人的脸色,又是拿出另一卷圣旨,话锋一转,将与沈长风有婚约的凌家长房嫡长女赐给沈长风当平妻。
两巴掌打完,七皇子昂首阔步地离开凌家,又去沈家宣读圣旨,等沈长风茫然惶恐地接过圣旨后,一拳头就打偏了他的脸,当众骂道:“皇姐善良,为父皇、为大义,不与你这畜生计较,宁愿自己受委屈,我可不是她那样心慈的人”骂完了,还招呼自己带来的那些太监冲进了沈家,一通翻找,从沈长风的屋子里面搜出个荷包来,当着沈家人的面,点燃了烧成灰,还碾了几脚,又骂沈长风:“皇姐亲手做的东西你也配用”
七皇子风风火火地闹了两家,风风火火地回了皇宫,然后就被先皇斥责了一番,罚去守皇陵了,走之前还去了沈家一趟,又打了沈长风一顿,将他打得一个月下不了,还警告了他一番。
先皇的圣旨和七皇子的发作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众人惊诧莫名之时,皇宫内的消息被人打探了出来。
原来先皇知道沈、凌二家的亲事之后,沈、凌两家已是先一步诚惶诚恐地偷偷去向先皇请罪,后来如众人所料,先皇准备补偿凌家,圣旨已是拟好,准备封凌大老爷为定文伯。谁都没想到,一向循规蹈矩的贤悦长公主知道此事之后居然借七皇子帮助偷溜出宫,想要向沈长风亲口问明此事。更没人能想到的是,她撞见了沈长风和凌家长女在一起时的场景。她想要求个明白,但这一行,她没同沈长风说话,而是听到沈长风劝慰凌家女,听文采斐然的他当场赋诗一首,表明自己的一片爱慕真心和不能有终成眷属的遗憾。陪伴贤悦长公主的七皇子当场就想要上前暴打沈长风,被贤悦长公主劝住。哀叹着的沈长风和眼眶含泪的凌家女没发现两人,等两人回宫之后,贤悦长公主跪求先皇同意让凌家女当沈长风的平妻,她另辟公主府独住。贤悦长公主觉得是自己会错了沈长风的意,拆散了有,但碍于先皇圣旨已出,不能更改,决定自我牺牲。先皇差点儿被气得吐血,随后被七皇子添油加醋的一说,哪还不明白沈、凌两家心思的
贤悦长公主连亲手绣的荷包都送了,这么明显的暗示,沈长风那个被称为天才的少年郎会不明白明摆着是沈家看贤悦长公主有下嫁之意,攀龙附凤,决定毁了和凌家的亲,而凌家也不是个善茬,直接和沈家沆瀣一气,借机坑先皇一个爵位。
木已成舟,贤悦长公主温婉善良但又非常固执,认定了死理不会更改,先皇拗不过她,只好下旨。不过,这肚子气总是要出出来的,不能让沈、凌两家把自己和自己的宝贝明珠当傻瓜一样哄骗。
先皇两道圣旨的反击还没完,之后更是在大朝之时定下了新的律法:驸马都尉一职不可兼任。也即是说,从今往后,娶了公主就等于是和仕途断绝了。一劳永逸,让沈长风这个状元郎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凌两家的前途完了。先皇肯定是不会放过两家,当时坐稳太子之位的大皇子和贤悦长公主兄妹情深,除了大皇子这个独一无二的嫡出,名义上占了半个嫡字的只有生母早逝、被先皇后养在膝下的七皇子,从他传旨时的表现就可知道他对两家的态度了。比起面上风光霁月的先皇和太子,七皇子可要激烈许多。
沈家的衰败可以预见。漠北凌家却是壮士断腕,被那张圣旨气得真吐了血的凌家老太爷,也是新任的安乐侯,拖着病体,被抬回了漠北,第一件事就是开宗祠,将长房除名。先帝有件事情是看错了,他认为是凌家和沈家两家勾连,没想到是凌家长房和沈家勾连,凌老太爷完全不知情,但受了牵连,被先皇挤兑得羞愤欲死。做出的事,泼出的水,先皇也不可能收回圣旨,凌老太爷更是在除名的事情办完没多久,就郁郁而终,死前还在痛哭对不起先祖凌潇肃,先皇完全没有补救的机会。也是因此,凌家比沈家的境遇好一些,他们龟缩在漠北,没有脸面上京,先皇和当今圣上都没找他们麻烦。
第一百七十章 变化
姚容希说完这段往事,所有人都怔怔出神。
先开口的是谭念瑧,感慨唏嘘了一番后,又很是佩服地看向姚容希,“没想到姚公子知道得如此清楚。我只知道漠北凌家被封了安乐侯,这些事情倒是不知晓。”
往事随风,谭念瑧一个闺中的小姑娘不清楚也是自然。
陈海和黄南更不用说了,两人毕竟是平头老百姓,这种牵连到皇室的丑闻他们不可能知晓太多。
张清妍心中疑窦丛生,但对上姚容希坦然的视线,不由话锋一转,问道:“那位贤悦长公主后来怎么样了”
“对哦贤悦长公主还是嫁给沈长风了吧”谭念瑧说到“沈长风”的时候咬牙切齿,很是不忿。
姚容希点头,接着说道:
圣旨无可更改,贤悦长公主最后还是下嫁沈长风,但如同她对先皇所说的,另辟公主府,此后深居简出,只有初一十五,才在奴仆环绕之中,见一见沈长风。
沈家想要借贤悦长公主在先皇那儿重新迎回脸面,可贤悦长公主心善归心善,作为先皇后尽心教养出来的大胤公主,凌然尊严不可侵犯。因为内疚和正直,她恳请先皇下旨给驸马赐平妻,已是打了皇家的脸面,现在无论如何的,都不会再为沈家出头。
贤悦同沈长风的关系降到了冰点,每次例行公事地见面,相顾无言,沈长风默坐片刻就起身离开。贤悦长公主本想孑然一身地过一辈子,还是先皇后劝说贤悦长公主,即使要同沈长风老死不相往来,也要有个孩子傍身。两人圆了房,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有嬷嬷在旁伺候。这种貌合神离的行房结果不尽如人意,贤悦长公主迟迟未有身孕,倒是那个被赐给沈长风当平妻的凌家女三年抱俩,执掌中馈,在沈家春风得意。
等贤悦长公主到了花信之年,终于怀上了第一胎。巧的是,她前脚传出喜讯,那位凌家女后脚也有了身孕。两人一前一后怀孕,分娩的时间居然相差无几。
公主府那头刚给沈家报了信,沈长风赶去的半路,沈家也传来了凌家女发作的消息,沈长风想都不想地就转身回了沈家。
这一日,贤悦长公主和凌家女同时诞下一个女婴,但贤悦长公主难产血崩,看了刚出生的女儿一眼,就香消玉殒;凌家女这是第三胎,非常顺利,比贤悦长公主后发动,却是提前了一个时辰分娩完。
这样截然不同的命运,外加山沈长风那一表现,彻底激怒了先皇等人。贤悦长公主的丧事由太子一手操办。丧礼上,七皇子再次打了沈长风一顿,要不是太子拦着,他差点儿就把沈长风给打死在贤悦的棺木前了。贤悦长公主的女儿则被接入皇宫,沈长风连她的面都没见过。那个女婴被先皇赐名遗珠,随母姓,由先皇后亲自抚养。可惜她是难产而生,先天不足,没到百日就夭折了。
在贤悦和遗珠都过世之后,皇家和沈家等于是结了死仇。沈家在京城是没得混了,后来据说是回了祖籍,没了消息。
谭念瑧听后已不是愤慨了,而是红了眼圈,哽咽了两声。
张清妍眉头紧锁,“这事情就这么断了”
姚容希同样蹙眉,“沈家那边就这样。你说的安乐侯也是许多年没听说过有消息了。”他又问,“这两人同安乐侯是什么关系”
问的是周岩和周翠。
张清妍说道:“他们是安乐侯的人,周家也是。他们被安乐侯派到了周家这儿,又被周家转手送到了商九娘身边。”
姚容希一怔,“周家是安乐侯的人”
这可真是奇了。凌家只出过两次名声,一次是凌潇肃,另一次则是贤悦长公主一事,一好一坏,背道而驰的两种名声。除此之外,凌家就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了。他们身处漠北,却是往远在江南的利州府派了人
“他们被派来做什么”姚容希追问道。
张清妍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搜魂之后得到的讯息除了这两点之外,就是商家那些破事了。”
张清妍能看到的内容有限,但她接触过商家后,心中早已有数,稍稍推理,就几乎全猜中了。
让商柳轩忙得焦头烂额的喝死人的事件正是周岩的手。他是安乐侯派来给听周家使唤的,不能无缘无故地离开,所以就想着让商家分崩离析,商家毁了,他们这些下人可以名正言顺地各奔前尘。可惜他的手段还没完全使出来,商九娘就先下手对付商晨荣和万氏了。
周岩顺势而为,一方面听商九娘的吩咐对两人下手,另一方面也想着搅乱这一池水,趁水摸鱼,卷钱跑路。桑落一事就是他暗示得周翠故意为之,想要让桑落对付商九娘。没想到桑落这般不顶事儿,而他刚一动,商九娘就看出了苗头,警告了他一番,他只好偃旗息鼓,继续当商九娘手中的那杆。
之后局势瞬息万变,万氏诈尸袭击商家,张清妍出现言明自己怀疑商九娘,且句句说到了点子上。张清妍没有证据,但她知道商柳轩会去怀疑,周岩这个在商家当了大半辈子大管事的人更是清楚。他比张清妍知道得还要多,所以一个含糊其辞,让商柳轩的怀疑变成肯定,顺势送上的酒,更是直接要了商柳轩的性命。商柳轩这条命可不光是他的,还是商九娘的命根,商九娘一蹶不振在他意料之中。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商九娘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她早有猜疑,商柳轩一死,不管有没有证据,就把这事算到了周岩头上。
商九娘命周岩去请张清妍,只说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要解了张清妍的疑惑,将安乐侯的事情告知她,周岩一开始不疑有他,张清妍已经离开,慧能代替她前来,商九娘开始所言,也的确是周家的一些与众不同以及安乐侯家仆的身份,还让自己给作证。但之后不久,那家喝死了人的人家前来闹事,商九娘走不开,让他去处理,他去前院的路上越走越是不安,在进入前院之前,他就一身冷汗地拉了周翠,收拾细软出逃。
他已经想明白了,商九娘哪是那种大善人那户人家还正巧在此时来闹事,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商家这一连串的巧合,死了那么多的人,可不就是商九娘的手吗他离开,商九娘和慧能独处,商九娘会和慧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