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牢房内的一地尸体,京兆府尹更为头疼了。
“大仙啊,这事情已经算完了”京兆府尹问张清妍。这也太快了,他这样可不算完成了贵人们的安排啊。
张清妍点点头,“他没发现我,还想着蛊惑我们,借机离开牢房,倒是省了我不少事情。”
京兆府尹听得一头雾水,但他能在京城当府尹,脑袋也是很灵光的,张清妍的话在脑子里一转,嘴巴越张越大。“这这真的是闹鬼”京兆府尹觉得自己在做梦,不然今天怎么会有个“杨和”跑来,还有个大仙来衙门捉鬼呢
“你你是张大仙”杨和结巴起来,指着张清妍的手指在颤抖。
张清妍看向杨和,点点头。
杨和差点儿坐倒在地。这个煞星真的来京城了京城该不会也要出事吧不,不对,已经出事了,关在衙门里的犯人都死了呢
“槐树胡同那件事也是这只鬼蜮作乱,蛊惑人心,让人杀人。”张清妍好心地对京兆府尹说了一句。
京兆府尹木然点头。就算张清妍这么说,他真的信了这说辞,刑部尚书和侍郎可不会接受这种怪诞的说法。
张清妍自觉事情办完,就离开了。
许溯本来是陪着杨和来衙门,这会儿见到张清妍,立刻丢下了杨和,颠颠地跟着张清妍走了。
杨和额头上满是汗水,干巴巴地问道:“大人,我能不能见见我大伯”
京兆府尹打量了下他,“跟我走吧。”
前边的牢房出了事情,霍老爷被移到了后面的牢房,待遇有云泥之别,他整个人却像是受了大刑,被折磨得面目全非。
京兆府尹咳嗽了一声,见霍老爷没反应,不满地说道:“霍大牛,你侄子来看你了。”
霍老爷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抬头就看到了杨和,更加疑惑。
“大伯,我是杨和。”杨和的语气百般杂陈。
霍老爷睁大了眼睛。
京兆府尹扔了块玉佩给霍老爷,“喏,他说这是信物,是你母亲当初送给他家的东西,你看看是不是。”
霍老爷颤抖着手接过玉佩,翻来覆去地看,手指颤抖得更厉害了,但他很快就将玉佩还给了杨和,“我不记得这枚玉佩”
杨和握着玉佩,懵了。即使真的不记得,霍老爷这时候也不该这么说吧他可因为指使下人杀害“杨和”被关在牢里呢。
京兆府尹早就在看到杨和的时候就知道这个青涩的年轻人没有说谎,现在看到霍老爷这反应,眼中闪过异样,“死掉的那个是谁”
霍老爷垂下头,“我不认识,他突然间找”
“来人,去审问全柱”京兆府尹如同打了鸡血似的,精神亢奋。
霍老爷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京兆府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颓然坐下。他苦笑着对杨和说道:“若是家里面还剩了钱,求你帮着照顾一下你表哥。”
杨和傻乎乎地点头。
京兆府尹脸上的笑容和善了几分,“霍老爷看来有话要交代啊。”
霍老爷面无表情地点头,“我没有指示全柱杀人,但我知道那个人的身份。那个人姓胡,是三十二年前因为贿赂官员被流放的胡家南北商行的孩子。”
京兆府应顿时恍然大悟。
霍家老太爷是跟着一个胡姓商人进京做生意的,那个胡姓商人开了间南北货行,后来因为行贿被流放,而告发他的人正是霍老太爷。这事情霍老太爷做得不地道,为人诟病,但霍老太爷因此投效了一位京官胡姓商人行贿的对象是那位官员的顶头上司,那位上司因此被掳了乌纱帽,让那位官员上位。
时过境迁,那位官员已经告老还乡,霍家找了新的靠山,这等陈年旧事没人再提。京兆府尹还是因为这案子,才仔细调查了一番,知道了这旧事。现在看来,这是胡姓商人的后嗣来找霍家报仇。只不过,现在两家天壤之别,即使对方找,霍老爷也用不着杀人灭口,给点钱打发了就算了。
京兆府尹眼神闪烁。给点钱打发了就算了,也没必要让下人特地送他出城。这其中恐怕还有隐情。
第三百一十章 巍山
张清妍他们离了衙门,并没有回到客栈,而是出了城,行到了巍山山脚下。只是到达山脚之后,张清妍就下了马车,拿着一个小包袱,让其他人离开。
许溯自然不答应,拉着张清妍的手,满脸委屈。
张清妍拂开了他的手,淡淡说道:“你不是说来京城找小姨借住,要拜师读书吗正好你表哥在此,跟着他去姚家吧。”
许溯在马车上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说了一遍,每说一点儿,都要加一句自己对张清妍的想念,埋怨张清妍不在身边,憧憬张清妍在身边就好了在诸如此类的唠叨中,张清妍也知道了他是怎么来京城的:
许溯毕竟是耽搁了二十年,想要像许家其他男丁一样从戎是不可能了,许夫人对他也没寄予多大的期盼,只要他接下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就行。也不知道许溯是不是在方家困得久了,跟着方家那些不成器的男丁们读书识字,学识出人意料地不错,四书五经已经学了大半,写字还有些不习惯,但总归是有了点将来的出路。许夫人刚有了这惊喜,他就通过了今年的童生试,成了秀才,许夫人对他又升起了希望。
许溯能言善辩,直说宣城的私塾先生远不及京城。这话不假,再加上许家是武官,来往都是武将家眷,许夫人虽然出自有名的书香门第,但博川离着宣城路途遥远,也不可能从博川请先生来教许溯。许溯整日缠磨了许夫人,许夫人终于是同意他上京城来念书,投奔嫁入姚家的妹妹。两人是嫡亲姊妹,就像姚容希路经宣城会拜访许夫人,被许夫人留宿许久,许溯进京,必然被姚夫人好好照顾,许夫人对此很放心。
当然,光凭此,许溯是不可能说通许夫人的,即使要让许溯走科举之路,许夫人也会将他送回博川娘家,而不是投靠妹妹姚夫人。这其中少不得许溯装疯傻,大叫脑袋疼,许夫人想着去了京城的张清妍和京城旁的天灵寺,这才会答应许溯上京。
许溯在张清妍面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到自己装病骗许夫人,语气中还带了一丝狡黠。
张清妍对此不怎么欣赏,对于他缠上自己更是没什么想法,这会儿就直接拿许溯的话顶了回去。
许溯委屈地眼眶都红了,二十岁的成年男子,做出这副小孩的神态来却没有半分不自在。他的眼神很干净纯粹,如此作态,也没让人觉得不快。“大仙,你看到我不高兴吗”许溯柔声问道,拉了拉张清妍的衣袖,执拗地盯着张清妍。
张清妍再次拂开他的手,“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你与我之间不过是一时缘分,缘分既了,你现在强求也没有意义。何况你对我的感情不过是雏鸟情节,等再过一些时日,你见的人多了,这份感情自然会淡去。”
叫魂之后,被叫回来的魂魄对于叫魂的人产生挂念,这是常有的事情。任谁在恍惚迷茫中徘徊许久,听到有人一遍遍喊着自己的名字、召唤自己,都会产生依赖和亲切。这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抓住,就难以松手。魂魄上的感觉比上的感觉更为强烈分明,溺水者上了岸,就会扔掉手中的烂木头,但被叫魂后的人会对于那个声音更执着,需要一点时间来忘记那种孤独无依的感觉。
许溯垂下脑袋一言不发。
“大仙,”陈海问道,“我们是在这儿等您”
“接下来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先回客栈。”张清妍拎着小包袱,头也不回地说道,“若是我没回来,你们就自行离去吧。”
听到这话,几人都是错愕地看向张清妍。
许溯焦急地问道:“大仙,你要做什么”
“清理门户。”
“那收尸的事情”陈海迟疑地问道。
“不必了,真要出了事,也没尸体好给你们收。”张清妍叹了一声气。
尸骨无存。
陈海心头一凛,看向张清妍平静的面容,只是点点头。
“喵”黑猫在马车上懒洋洋地甩尾巴。
“你可真没良心啊。”郑墨看了眼黑猫,觉得自己当初对黑猫的看法一点儿都没错。
黑猫瞄了他一眼,继续甩尾巴。
姚容希说道:“你跟着他们回去。”说着就去追张清妍。
郑墨急了,想跟上,被陈海扣住了肩膀。“你做什么”郑墨不满地挣扎。
陈海不为所动,将他往车上拉,“大仙都发话了,你就别跟着掺和了。肃城的事情你忘了”
郑墨不再挣扎了,有点儿担忧地问:“少爷不会出事吧”
“生死有命。”陈海淡定地说道。跟着张清妍见得多了,他对于这些也看开了许多。
郑墨可没这份觉悟,听到这话就狠狠瞪向陈海。
另一边,黄南正拉扯着许溯。许家的两个侍卫也帮着阻挠许溯。他们也是听说过跟着姚容希上路的两侍卫的事情,知道跟在张清妍身边的危险,可不敢让许溯跟着涉险。
许溯急红了眼睛,“你们快放开我”
“打晕了吧。”黄南头上冒汗。
许家的侍卫瞪眼,黄南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三个人总算将许溯压上了马车。许溯抱膝坐在马车角落,一边生闷气,一边忧心忡忡。
黄南擦了把汗,问陈海:“我们走了”
“走吧。”陈海望了眼山路,甩起了马鞭,“驾”
巍山是一座荒山,前朝初年还有温泉,在此之前,不少达官贵人在上面建了山庄,后来温泉渐渐消失,那些山庄就没那么热闹了。前朝的末代皇帝肃渊帝被太祖的铁蹄逼得离开皇宫,可没跑远,就被太祖围追堵截,最后走投无路,上了巍山,受太祖皇帝围困。跟着肃渊帝的人要么投降,要么自杀,要么就和皇帝一起被活活饿死在山上。太祖将那些人就地掩埋,也就埋在了巍山上。没了温泉,本朝的达官贵人又嫌这座山不吉利,这里便成了荒山。
张清妍沿着长满杂草的山路往上爬,感受着山间晦涩的气息,心头微松。一回头,就看到了不紧不慢跟着自己的姚容希,她的神情又紧了起来。
姚容希走到了她身边,和她并肩而立。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地方,但你没必要和我一起来。”张清妍客气而疏离地说道。
姚容希的黑眸中倒映着张清妍的身影。
“这是张家的事,而你不是我家的人。”张清妍生硬地说道。
姚容希苦笑。他自然明白张清妍执着的是什么,他在张家住了近千年,比任何一个张家子嗣都要了解张家,但要说他是张家人,他无法说出口。姚容希神情复杂地看向张清妍,对上张清妍越来越失望的眼神,也只能避开。若是在回到这个时空以前,他是受张家恩惠,又自知身份,无法厚颜无耻地攀上张家,可张清妍执着,他顺着她的心意也无妨,现在,他是真的无法说出口了。
张清妍等不到姚容希的回答,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继续爬山。
姚容希像个影子,紧紧跟在她身后。
阳光和树影将他们两人的身影遮蔽,山间时有鸟鸣,没带来生气,反倒让整座山都显得孤寂凄清,让人心中发麻。也是因为这种气氛,达官贵人抛弃了巍山,寻常百姓也不会上山来,巍山成了彻底的荒山,无人涉足,还有些闹鬼的传闻。
两人走了许久,终于是到了山顶。此刻已经过了午后,站在山巅,离太阳更近,却反而更为寒冷刺骨。山顶只有一处别院,据说是前朝皇帝们的别庄,在前朝覆灭前就因为温泉消失而荒废了,现在更是颓败得不成样子。肃渊帝就死在这座别庄内,被太祖皇帝葬在了山巅,也就是张清妍的脚下。
张清妍在空地上绕了个圈,选定了位置,将包袱展开,露出了里面的五根木钉和一个陶罐,还有一套新衣服。
第三百一十一章 张霄(一)
陶罐内装有朱砂,张清妍半跪在地上,用朱砂在地上描绘出一个人的轮廓。那个人形大约五尺高,身体纤细修长。张清妍画得很仔细,从发梢到指尖都精心描绘,用了半个时辰才将这个人形画好。收起陶罐,她握住了那五根木钉,将钉子插在了人形的头和四肢上。明明是木制的钉子,在插入坚实地面的时候如同利刃切豆腐,一下子就深入地底,只留了个顶端。
做完这些,张清妍休息了片刻,将那个收了鬼蜮的香囊郑重地放在人形的心口。香囊鼓鼓囊囊,诡异地蠕动了一下,随即像心脏一样开始一下下跳动,随着跳动,有黑色的线蔓延开来,如同经脉和血管。
做完这一切,张清妍盯着那个人形看了许久,眼神很是复杂。
“其实,你不必如此。”姚容希忽然开口说道。
“这是我的家事。”张清妍坚定地说道,神色一松,虽然严肃,却没了刚才的沉重。
她伸手入怀,掏出了。那是她让陈海买来的,被她念了一天经文,用来木钉,也要成为这个法术关键的法器。出鞘,张清妍双手握住刀柄,直直举起,直直落下,锋利的直接插在了香囊上,一瞬间,同木钉一样直接没入地面,只剩下刀柄。香囊平稳的跳动变得剧烈,仿佛在挣扎,一声尖啸划破长空,香囊肉眼可见地憋了下去。
万里晴空,一道天雷突兀地落下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插在人形上的五根木钉无火自燃,五簇火苗幽幽,鲜红的光芒在紫色的雷光中显得极为渺小。雷电越落越急,可以同肃城的怨灵现世时相提并论。但没有下雨,只是干巴巴地落下闪电,乌云刚刚从四面开始汇集,闷闷的雷声隐藏在沉重的铅云深处。
巍山上空这般动静惊人,京城和祁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明所以的百姓只奇怪这时候居然要下雷雨。
马车放缓了速度,陈海等人都望向了巍山,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在祁山上的天灵寺一片肃穆。
竹林深处的小屋,门开了,老和尚目光深沉地眺望那片雷云,好似穿过无数障碍,看到了巍山山巅的情景。
“师父。”慧心和慧能对着了然行礼,脸上是一抹忧色。
了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站在小屋前,一直注视着那片雷云,手中的佛珠快速捻动。
雷云已经汇集,如同一只狰狞巨兽盘踞在空中,雷声在其中炸开,如同野兽的咆哮,不再压抑。
张清妍松开手,退了两步后,对着人形盘腿而坐,双手捏诀,默念咒文,声音被雷声掩盖,雷电劈在人形的周围,有时候会贴着她的脸面落下。
张清妍专心致志,姚容希紧盯着她,两人都没听见那被压在嗓子中的惊呼。
一盏茶之后,雷电愈发密集,那五簇火苗大涨,张清妍口中的咒文如同黄钟大吕,振聋发聩,在最后一个字节脱口后,一道巨大的闪电当空落下,劈中香囊,第六簇火苗燃起,朱砂燃烧,整个人形陷入火焰之中,倾盆大雨终于落下,未能浇灭这熊熊的火焰,而张清妍的身体也在那一瞬间倒下,皮肤瞬间变得灰败,尸斑浮现,气息全无,弹指一挥间,在跳动的火光下变成粉末,受雨水冲洗,不见了踪影。
红黄的火焰和紫蓝的雷电中出现了其他颜色,一双眼睁开,火焰消散,雨势停止,地上躺着的不再是朱砂绘制的人形,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和朱砂所画的人形分毫不差,面容清丽,带着疏离淡然。女人穿着奇怪的服装,胸口上插着,鲜血无声地晕染开。
女人出神了一会儿才坐了起来,改成了跪姿,两手握着,拧转,鲜血流淌,落在地上,却奇异地没有凝固,血珠滚动,留下一地血痕。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之色,神情平静地开口:“张霄,第二十八代第五子,三岁能言,显露天赋,其言其音,蛊惑人心,心志不坚者,莫不从之”
话刚起头,那颓败的山庄内就扑出来五个身着劲装之人,个个赤手空拳,果决地直冲向那个女人。
姚容希在此时迈步上前,挡在女人身前,没有摆出任何架势,只是用黑眸凝视着扑上来的杀手,杀手们的冲刺一顿,眼神恍惚,剑尖颤抖,渐渐露出恐惧之色。
“十三岁初次驱鬼,以金刚经超度亡魂,乃牧正幺儿,与其兄有罅隙,小病,受其兄阻挠,病榻数年而亡,化鬼,杀其兄”女人继续诉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血越流越多,她的脸色却是红润,声音一成不变,“十六岁创玄阴养魂秘法,供鬼魂修炼,有伤天和,为第二十六代次子抹去”
血珠在她膝前画了一道圆弧,绕着她滚动,又在圆弧内画出了奇异的图案,似字非字。
那些杀手僵立在原地,瞳孔收缩,肌肉颤动,一动不动地与那双黑眸对视。
凝聚不动的雷云再次发出沉闷的声响,狂风大作,山雨欲来。
“二十七岁,诛杀修士华白,女居士,自学道法,创天灵锁,其人一生坎坷”女人手中的已转了大半圈,似要将心脏给搅碎了,鲜血渗出,地上的血液已经形成了一副近乎完成的图案,是围绕着女人的圆形法阵,顶头一个“张”字触目惊心,好似有千军万马从中跃出,戾气逼人。
“二十八岁,灭厉鬼,为茂县知县之妻,为人善妒,虐待妾室、庶子女”话一出口,女人握着的手颤抖了一下,脸上忽然间浮现痛苦之色,她的眼中闪过惊诧和滔天怒意。
头顶的乌云开始消散,雷声未变大,雨点都没落下,就这样逐渐露出了蔚蓝的天空。
膝盖下的法阵凝固不动,血液渗入泥土,只留下模糊的血痕。
女人咬了咬下唇,一把拔出了,鲜血飞溅,但出血量和她伤及的位置明显不符,那个伤口也很快停止了流血。
姚容希转过头来,移开视线的同时,那些杀手虚脱倒地,各个眼神空洞,如同没了魂魄。
“怎么回事”姚容希皱起眉头,伸手扶住了女人摇摇晃晃的身体。
女人咬牙切齿,“他在看到华居士之后就生出了叛逆之心,连家族史的记录都改了”
张家给子嗣设下的桎梏失了作用,她的法术无法继续进行下去。
这是有预谋的叛变。
原因多半是因为华居士的穿越。
华居士的穿越是意外,恰巧碰到了两个时空间的缝隙,而目睹了这场穿越的张家第二十八代第五子张霄在那瞬间心念急转,想到借此机会逃离张家。张家对于张霄最后的记录是他在三十一岁时与其他修士同归于尽,尸骨无存,魂飞魄散。长明灯灭,就证明了他的死亡,他的魂魄没有归来,说明他魂飞魄散。这样的事情对于张家来说不是第一次,即使张家强悍,也不可能保证族中子弟在每次捉鬼驱邪的时候都万无一失,魂飞魄散的族人不是没有过,除了三代先祖出于责任,施展八方招魂、锁魂、生魂外,后来的张家子嗣都没有再做出过这种逆天之举。对于魂飞魄散的族人,张家人惋惜伤感,却不会有多余的举动,也给了张霄瞒天过海的机会。
张霄本身就是个心术不正之人,他十六岁那年就创造了鬼魂修炼的邪法,当时二十六代先祖就为此管教过他,现在看来,却是无用功。原本受张家限制,他即使有这样的念头也无法施展,等到他看到了华居士的穿越,就找到了逃离张家的方法。没有张家,没有因缘,没有功德,他在这里如鱼得水。
“难怪我会穿越来此”张清妍磨了磨后槽牙。天道让她遇见清枫,让她来此,就是为了收拾掉这个张家的叛徒
她在梦境中看到南溟被无极钉镇压,不是梦境,而是张霄的所作所为
她在天水城遇见顾判官,顾判官说这里的阴兵鬼差甚至判官都惨遭毒手,是张霄下的手
她在通德钱庄发现了阴鬼运财阵,也是张霄的手
这还只是她知道的呢,不知道的又有多少
一样样,全是邪祟法术全有违天道全触犯了族规
罪无可恕
当诛
第三百一十二章 张霄(二)
“你是何时发现的”张清妍喘着气问姚容希。
姚容希避开她的目光,却仍然能感觉到她灼热的视线。离了清枫的身体,招来自己的身躯,张清妍已是破釜沉舟,但有了她自己的、也是张家人的身体,她如虎添翼。张清妍的目光愈发的凌厉。姚容希终于是见到了当年那个小娃娃长大的模样,却是难以直视。
“你是何时发现的”张清妍又问了一遍,声音阴测测的。
姚容希叹了口气,“看到那幅画的时候。”
张清妍瞪大了眼睛,清丽的容颜因为怒火而变得狰狞。
姚容希解释:“抹去你的记忆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你,照理来说,不该知道你现在这副长相的。”但在看到那张画卷之时,他瞬间就知道,那画中的女人和张清妍长得一模一样,而不是觉得她和小张清妍面容相似。后来听张清妍说起梦境,他就知道那幅画有古怪,无极钉加上那幅画,他可以笃定作画之人出自张家,而那个张家人居然在构陷族人
同族相残,除了诛杀法阵,就是只有引诱,借刀杀人了。
那幅画卷对于张家人有所感应,若是到来的不是张清妍而是其他张家人,画卷中人的相貌也会有所改变,受其蛊惑的阿泽婆婆和棪榾同样会对那个人产生亲近之感。
要是张清妍没有发现阴鬼运财阵,不知道张霄破了族规,出于对族人的信任,张清妍对于整件事情的认知就会是另一种结果:有张家人误入这个时空,杀了邪祟修士南溟,而南溟留有后手,在画像中留了一丝念,污蔑张家人,蛊惑旁人为她报仇。南溟的徒子徒孙、整个陵渊一脉都会被张清妍视为敌人。为了调查族人的事情,张清妍会涉险调查陵渊一脉。想来张霄在陵渊中还留有其他后手,到时候陵渊一脉将她当成祖师转世,她将陵渊一脉视为仇敌,是何结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