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一点点的从容恒和秦惜的手上滑落下来,两人试图抓住她的手,可她的手还是无力的滑了下去。
“娘!”
“寰儿!”
悲痛的哭声响彻整个大殿,可却有不和谐的声音合了进来。
“死了!哈哈,终于死了,我杀了她,哈哈,你们知不知道我早就想杀她了,死得好,哈哈哈。”
容厉云霍然转头,眼睛血红的盯住容戌。
容戌早在刺中了沈氏之后就被飞身赶到的韩子玉控制住,韩子玉捏住他的脖子,目光森然,“你闭嘴!”
“哈哈,我好开心,我为什么要闭嘴,死了,全死了吧!”
“我杀了你这个畜生!”容厉云血红了眼,提着长剑就冲了上来,对着容戌就砍了过去,“我杀了你!杀了你!你这个禽兽,畜生!你这个人渣!你竟然连自己的亲娘都不放过,我们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有人性的人渣!我杀了你!杀了你!”
他已经疯癫的模样,竟然把长剑当大刀用,一剑一剑的往容戌的身上捅,他机械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眼睛里是刻骨的恨意。容戌张狂的笑僵硬在脸上,身上被容厉云捅出无数个窟窿,看着十分的触目惊心。
没有人阻止他,如果说谋反了给还尚且给他留下一条性命,那么现在没有人能再原谅他。杀养母之后再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的禽兽活在世界上只会成为毒瘤。
容厉云一剑一剑的捅死了容戌,看着他倒在血泊中,他却丝毫没有报复后的快感,他愣愣的丢下染血的长剑。
一切都扭曲成了这个模样。
他看了看死不瞑目,眼中尤带着不甘愤恨的容戌,再看看倒在容恒的怀中面容安详的沈寰。他最爱的人们,已经全都离开了他。他愣愣的走到沈寰的身边,在她的身体旁边跪了下来,他从容恒的怀中把她抢到自己的怀里,容恒血红着眼睛瞪着他,宛若发狂的野兽,怎么也不肯松手。
秦惜红着眼眶握住他的手,“容恒,娘她肯定愿意跟他在一起的。”
容恒目光呆滞的看了她一眼,松开了双手。
秦惜瞧着狼狈不堪的容厉云,她是打心眼里恨这个人的,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容戌,她苏家的三百多口人命怎么会消失。她的爹娘那么恩爱,容厉云他当初动手的时候又可曾想到他今天也会有这样妻离子散的下场!
先前她是发了狠的要手刃容厉云的,可是现在…没必要了。
他总会死,皇上肯定不会放过他。
但是死之前他这样的痛苦,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难受!
爹,娘,嫂嫂!
你们看到咱们仇人的下场了吗?容戌死了,死的这样的凄惨,容厉云也活不了了,你们如果泉下有知,是不是能合上眼睛了。他们两个是主犯,还有从犯…秦惜的充满杀意的眼神落在人群外的赵淳身上。
容厉云和容戌我不能亲手手刃了他们,可是赵淳…我一定亲手杀了他,为你们报仇!
大殿中的容厉云突然大哭大笑了起来,整个人疯了一般,紧紧的抱着沈寰的尸体,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大哭。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异样的复杂。
这人这会儿看着可怜。
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落到今天的下场,也完全是自己造成的,怨不得旁人!
大殿里的文姨娘被韩子玉一剑穿心,死的时候眼睛还看着容厉云的方向,嘴角露出畅快的笑。
好半晌之后,容厉云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爱怜的垂下头,把长剑从她的身体里拔出来,又从地上捡起布条,把她脸上的鲜血一点点的擦拭干净。
“寰儿,你最怕脏了,我帮你擦干净,擦干净,你等等我,我很快就来找你了,黄泉路上我也陪着你。”
他好不容易把沈寰脸上手上的血都擦干净,再去转头看容恒,他的目光仿佛被灌进了一层灰暗,黯淡无光,仿若已经心如死灰,“容恒…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恐怕就是你…抱歉的话我不想说了,我只求你把汐月抚养成人,别…别告诉我是他父亲。”
“我会把她抚养长大,但是——不是为了你!”
不管是为了谁都好,容厉云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龙床上的那个小小襁褓,也好!汐月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也不会伤心。他再次垂首,目光温柔眷恋,“别怕…我来陪你了!”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地上捡起长剑,没有人阻止他。他谋反已经是事实,就算不自杀也会死,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成全。
他一剑用足了力道,狠狠的捅在自己的心脏,他当即喷出一口血,那血喷在沈氏的脸上,他抬抬手想去给她擦干净,可手臂已经没了力气,只用最后那么一点的力气拥住沈寰,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场闹剧算是彻底收尾!
每个人的心情都异样的沉重,尤其是容恒,秦惜担忧的看着他,在沈氏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之后,他的面容就平静的让人害怕,他的脸上还有没有干的眼泪,眼神呆滞。
“容恒…”
容恒忽然转身,紧紧的、紧紧的抱住秦惜,他的手臂仿佛绳子一般,狠狠的把她勒在怀中,用力之大她的骨头都微微作痛,可她什么都没说,强忍住疼痛,抬起手臂,缓缓的环住了他的腰身。
“容恒,你还有我,还有咱们没有出世的孩子,还有汐月等着你照顾…”
容恒的脸伏在她的肩窝里,秦惜原本还在劝慰,可在感受到他炙热的眼泪之后,突然就噤声了。
他甚至肩头都没有抖动,更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哭声,无声的哭。
她是曾经失去过父母亲的人,她知道那种绝望那种无助,这种时候,不管什么样的安慰都是那么的无力。她抿紧了唇,只轻轻的抚摸他的背脊,像是在安抚炸毛的猫,一点一点的,从上到下,轻柔的抚摸着。
渐渐的,他紧绷的背脊一点点的在她的怀中软了下来。
秦惜坐在地毯上,她一抬眼就能看到沈氏安详的容颜,她心想,也许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如果活着,她要面对的是心爱的丈夫要被赐毒酒,要面对她的亲生儿子被处死…虽然有汐月,可她一辈子再也不会笑,她更没有办法面对容恒。
容恒所有的不幸全都是容厉云造成的,而容厉云是她爱的人,她每次看到容恒恐怕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他们一家人曾经是那么的对不起这个孩子。
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再纯粹。
所以…就这样吧。
大殿中的人已经开始在做收尾的工作,经过今天这一夜的折腾,延昌帝已经疲惫不已,他愣愣的坐在龙床上,揉着疼痛不已的太阳穴,哑着声音吩咐韩子玉,“把容戌…以太子之礼葬了。”
韩子玉微微一愣,心有不甘,“皇上,您先前已经下旨废黜容戌的太子之位!”
所以怎么能以太子之礼厚葬他,他根本不配!
“哦,是吗!”延昌帝愣愣的,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许久他才对韩子玉摆摆手,“那你看着办吧。”
人已经死了,就是以再厚的礼下葬也是死了。韩子玉已经领命下去,让几个禁卫军进了大殿,把大殿中的尸体抬了出去,只留下了容厉云和沈氏的。
韩子玉出了大殿,抬着容戌尸体出来的禁卫军有些为难的看着他,“韩将军,太子殿下的尸体怎么处置?”
别的乱臣贼子尸体扔了也就扔了,可太子的尸体…他们不好做主啊。
韩子玉眸子一冷,“皇上已经下旨废黜太子的称呼,大皇子容戌谋朝篡位其心可诛,把他的尸体扔到凤凰山!”
禁卫军顿时一惊,“韩将军,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就算不是太子了,可也是皇家的人啊,这样岂不是打皇室的脸吗?而且凤凰山都是荒郊野岭,扔到凤凰山就相当于是扔给野狗野兽们吞食了啊。禁卫军吞吞口水,“韩将军…”
“就按我说的做,谁敢有意见让他来找我!”
“…是!”
两个禁卫军立马把容戌的尸体给抬了出去,韩子玉想着容恒这些年的遭遇,冷眼瞧着,桃花眼中满满都是冰冷之色。
听说尸骨无存的人来生只能沦入畜生道,容戌,你也只配做畜生!
他毫不留情的转身回了大殿,而此时大殿中的气氛又变了。
婴儿的哭声让容恒瞬间惊醒,他松开秦惜,从地上一跃而起,大步到了龙床旁边抱起了襁褓中的婴儿。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汐月。
婴儿刚刚满月,特别的小,跟个猫儿差不多大,她睁着眼睛,五官已经有了娘亲的轮廓,她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眼睛里满满的蕴着泪水。
“啊——啊啊——”
小婴儿挥舞着手大哭起来,容恒哄了半晌,可怎么都没用,她哭的鼻子泛红,眼泪停不住的流,容恒有些慌,求助的瞧着秦惜,“她怎么了?”
秦惜扶着青翎,缓缓走了过来,“应该是饿了。”
她听产婆跟她说过,刚出生的孩子一天要喂好几次奶的,今天的情况特殊,这孩子恐怕还没有喂过。容恒立马守在外面的宫女弄来了羊奶,一点一点的喂着汐月喝了下去。
秦惜看他专心喂孩子的模样,心里不禁微微一软。
汐月却不怎么买账,容恒用勺子喂她,可她的嘴实在太小,根本就喝不进去,容恒急的满头的汗,却没有办法。秦惜从她怀里接过那孩子,坐在凳子上,“我来吧,你…把娘的遗体处理一下。”
容恒的手微微一顿,没有反驳,从她身边起了身。
韩子玉走过来问他,“容恒,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把我娘带回去,找个风景好的地方葬了。”
“那容厉云呢?”韩子玉问的有些生硬。
容恒瞧着大殿中的那两具尸体,就算是死了,竟然也是相依偎在一起的,他内心很不想把他们合葬,可是…他心里知道,娘亲她是爱容厉云的,她心里,肯定是不想那么孤独的吧。
他阖上眼睛,“容厉云…我也带回去。”
延昌帝听到容恒的声音,有些无措的看着他,“容…容恒…”他刚要说什么,却见容恒的眼神如同夹了冰雪一般,锐利的像刀子像他看了过来,他心下到底是愧疚的,想了想,轻声道,“你…朕会下旨,恢复你的身份,朕…会补偿你!”
容恒讥诮的笑笑。
补偿?
明明知道他是他的儿子,却任由他被容厉云一次次的暗杀,甚至他装傻了五年,延昌帝也从来都没有去看过他一眼,他原本以为他不知道,可今天才知道,原来他早在他和容戌被对调的一个月之内就知道了真相。
呵——
补偿!
他受的那些苦,他经历的那些生死,是他一句简简单单的补偿就能平静的了的吗!
延昌帝也看出了他的讥讽,他叹口气,“不管怎么样,早朝的时候朕会公布你的身份。同时…传位给你!”
大殿中的容誉陡然瞪大了眼睛。
“不行!儿臣不同意!”
------题外话------
呼…死了!写的瓦眼泪汪汪的。
第七十六章 天下大乱
“不行!儿臣不同意!”
容誉听到延昌帝的话脸色骤然一变,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父皇,这事不妥…”
延昌帝冷眼瞧着他,目光一瞬间锐利的如同夜色中撕裂天际的闪电。
容誉虽然惧怕这个父皇,但是现在他自己的利益要受损,他怎么也不能服软,他垂着头,咬紧牙,装作没有看到延昌帝的眼神,可声音到底是底气不足,“父皇,这事…不妥…”
“哪里不妥,你倒是和朕说说看!”
“这…”
容誉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根本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延昌帝的话,容恒本来就是父皇的儿子,如果父皇要把他认回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简亲王和王妃已经都毙命了,就算把他们的罪名全公诸天下也没有人会阻拦。如果简亲王妃还活着,父皇兴许会顾忌王妃不会把容恒认回来,掉包皇嗣加上谋朝篡位就是一百条性命都不够死的。可是王妃也死了,父皇已经没有顾忌了。
容誉咬咬牙,他原本还想着容戌死了之后就没有人跟他争大远朝的天下了,哪里想到竟然又冒出来了一个容恒,先前容恒还是他亲密的合作伙伴,转瞬之间竟然就又成了他的对手。他想着先前和容恒韩子玉几个人商量怎么对付容戌的事情,跟吞了苍蝇似的恶心。
尤其是看容恒的模样,分明就不是刚刚知道自己的身份,听到他被掉包的消息完全没有一丁点的震惊,他就是个傻子也能明白了,容恒分明就是利用他来对付容戌,偏偏他这个傻子竟然还真的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完完全全的被利用了个彻底。
他额头青筋直冒,他隐忍了这么久,怎么能把眼看着到手的皇位拱手让人。
他咬牙,仰头看着延昌帝,“父皇,朝堂中谁人不止谁人不晓容恒是简亲王府的二公子,您这样把他认回来也要有充分的证据能证明才行啊,要不然朝堂中有谁会轻信这件事?恐怕…恐怕到时候还会说…说…”
“朕倒是想听听看朝堂中人会怎么议论朕。”延昌帝冷冷的瞧着容誉,“你继续说!”
“朝堂中的人兴许会说…说父皇您因为女色,所以才让王妃的儿子做您的儿子…”
延昌帝嘴角划出一抹冷意,静静的望着前方低着头貌似谦卑的容誉,对于他这个儿子他一向是不喜欢的,首先是因为郑贵妃是他的母亲,其次便是因为他这个儿子他也是看着长大的!懦弱而不甘于平凡,典型的金玉在外败絮其中,这样的人只适合做一个闲散的皇子或者是王爷,可是他自己却完全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明明没有这个本事,却非想要揽这个活计。
做皇帝是会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权利的另外一面却是操劳,还要有脑子!容恒和韩子玉分明就是在利用他,他竟然也没有发觉,还有秦惜…把秦惜召到宫里多少次,竟然也没有发现她表现出来的单纯和无辜全都是装出来的,他怎么可能让这么无用的儿子做皇帝。
当真如此,恐怕大景朝还不用来发兵,好好的一个国家就要被他给败了。
现在…竟然又要拿着他这个父皇的感情事来做文章了。
延昌帝目光中闪过讥诮。
他可以想象的到,如果早朝上把容恒的身份给曝光了之后,三皇子一党的人恐怕当真要拿简亲王妃来说事来质疑他的决断。他目光落在已经没有声息的沈氏身上。
方才他已经答应过了,要保容恒的平安。
容誉心眼太小,这件事他早就知道,可是再多的早知道也没有先前的那么一幕那么震撼,就因为郑贵妃先前说了对他不利的话,后面他明明可以把郑氏救回来,他却没有。他若是登基,又岂能有容恒的活路。
就算不是答应沈氏的,他也打算让容恒登基了。其一是这些年来对他的确亏欠甚多,最重要的却是合适,这个孩子心之坚韧,装傻充愣了五年,又善于隐忍,更重要的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内心中还能拥有那么一点柔软,以后做了皇帝也不至于变成一个因为仇恨而扭曲心神的人。
这样的人,才堪以大任。
“证据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朕自然有证据。”
容誉不甘啊!
为什么明明已经算计好的事情,容戌也死了,他的目标也达成了,却又重新冒出来了一个敌人。他咬紧牙关,眼睛里全都是阴鸷的光芒。
延昌帝看他的样子,冷哼一声,“容誉,朕必须要警告你,可别想着犯傻,今天的容戌应该足够给你敲响警钟了。”
容誉浑身一震,抿紧了唇,再也没有说一个字。
他不甘也好,愤恨也好,全然都没有用,只要父皇身体一天好好的,大远朝的士兵们效忠的人就依旧是他。现如今他的兵马别说不在皇宫,就是在皇宫里见证了容戌的事情之后也不会有人头脑发热的跟着他一起谋反。
更何况这里还有韩子玉,还有孙清正…他就是想动手也完全没有办法。
怪就怪他实力不够,连像容戌那样不顾一切的奋力一搏都不够。
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心也只能前行压下。心里仿佛有一把无名火,烧的他眼睛通红。
他瞧着满大殿的血,鼻翼间充满了血腥味,长袖下的手已经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他看向不远处的容恒,他一身的黑色长袍,此时正在蹲在沈氏的尸身旁边,眼神悲痛,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想了想,做了最后一搏。
“父皇,就算您有心恢复容恒的身份,也要看他自己本人同不同意吧,容恒他做了二十多年的简亲王府的二公子,心里早就把皇婶当成了他的亲生母亲,让他认祖归宗恐怕…”
他故意说了一半留了一半,让人有无限的遐想空间。
延昌帝坐在偌大的龙床上,一双锐利的鹰眸微微一黯,他知道容恒心里必然恨极了他的。当初他在知道了孩子掉包之后最初的愤怒之后却是淡淡的欣喜,每次看到容戌那张小脸他都忍不住想起沈氏,所以就咬咬牙,把一切都给隐藏了起来。
这些年来,他不是不知道容恒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每次心软的时候他总是告诉自己,没事的,再坚持坚持就好了,容恒好歹有沈氏的关心和疼爱呢。
就连当初容厉云以容恒痴傻,要废了他简亲王府世子爷的称号,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因为确实一个痴傻的孩子的确没有办法继承王府,那个时候他对这个孩子其实是放弃了的,一个傻子能干什么?不是不愧疚的,只是他再次安慰自己,虽然不能继承简亲王府,可他也封了容恒做定安候,自己凭本事努力来的爵位总比继承王府更加的威风,不是吗?
所以这些年在自己自欺欺人的情况下,他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了容厉云对容恒的暴行。
容厉云多次刺杀容恒他也是知道的,每次容恒都安全的躲开了不是吗?
所以他能靠自己好好的活着。
也会活的很好。
延昌帝苦笑着叹口气,容厉云虽然是一切悲剧的制造者,可他却是一切悲剧的推动者!
“父皇…”
他的思绪被容誉的话拉了回来,一转眸便瞧见容誉目光中淡淡的急切,他皱眉道,“这样的好事儿,你以为谁会拒绝!”
容誉准备好的一大堆的说辞全都被这一句话打散了。他当即哑然,没错,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做皇子可比做一个只有闲职的定安候要强的多的多了,谁也不会拒绝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让你的怜悯见鬼去吧。”容恒早已听到两人的对话,只是不作理会,他抱起沈氏的尸身,讥诮的看着延昌帝,“我不在意你的皇位,你爱传给谁传给谁,我是大远的定安候,跟你…完全没有关系!”
“容恒…”
“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把皇位传给容誉,然后再眼睁睁的看着大远朝是怎么走向灭亡的!”
延昌帝心里猛然一个“咯噔”,他皱眉瞧着容恒,“你别不识抬举…”
“的确!那你就去抬举想被你抬举的人!”容恒转眸看向秦惜,“走,咱们回家!”
“好!”
秦惜一手抱着汐月,一只手扶住青翎,把身上大半的力气都交给青翎,身后容恒让禁卫军把容厉云的尸体也带走,几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离开了延昌帝的寝宫。
身后的延昌帝气的面皮发青,他都已经有这样的诚意了,容恒竟然不知好歹的拒绝!
“父皇,容恒根本就不稀罕…”
“你给朕闭嘴!”延昌帝憋了一肚子的火,容誉却非要往枪口上撞,他怒视容誉,“就算容恒一百个一千个不稀罕,那他也是朕的儿子!”
容誉的脸色变的相当的难看。
“这里没有你的事了,退下!”
容誉心有不甘,却没有办法,他现在要回府去找幕僚好好的商量一下,怎么对付容恒!

容恒和秦惜走出了宫门,不再管宫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来的时候容恒是骑马,回去的时候却是不能,有宫人赶来了一辆马车,青翎赶车,容恒和秦惜抱着小小的汐月坐在马车中。马车里沈氏和容厉云的尸体也堆在里面。
容恒一直握着沈氏的手,一路沉默。
出了宫门,一片寂静,马车中的气氛太过僵冷,秦惜也不想看到容厉云,哪怕是尸体她也觉得难以忍受。掀开车帘往外看去,月亮已经移到了西天,马上就要天亮了。夜色寂静,唯有森冷的风呼呼的吹着。
官道两旁的杨树叶子已经掉落的不剩下多少,这天已经有了冬天的萧瑟了。
宫外的空气很好,没有血腥味,风仿佛都是甜的。秦惜眺目远望,几乎家家户户都陷入了黑暗,京城的百姓们恐怕不知道这一夜之间,已经是朝堂中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唯有他们…没有受这一场谋反的影响吧。
胸口间沉闷的厉害,她轻轻的抚着胸口,面色有些苍白。
索性天色太黑,马车中更黑,也索性容恒的注意力没有在她的身上,所以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车帘打开冷风就灌进来,她抱着怀里的汐月,生怕年幼的她染上风寒,又把车帘给合上了。经过今天的事情,汐月的襁褓上也沾了许多的血迹,她嗅着那气息,稍稍忍耐了一下,用襁褓把她裹的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