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最开心的就是逗弄玄凰,捡回来一只野鸡,当着它的面比划菜刀,吓得玄凰以为九昭蓉又恢复了记忆。
萧玄珩有时会回九玄山一趟,但大部分时间还是留在焚木山脉照顾九昭蓉。
玄凰注意到萧玄珩的目光停留在九昭蓉身上越来越久,他会从外面买一些胭脂水粉回来,看着九昭蓉涂了满脸,然后傻笑着问他好不好看。萧玄珩会温和的站在她面前,伸手轻轻抹去她眼角被画花的粉黛:“嗯,好看。”
玄凰虽是神兽,但也知晓男女之间的感情,萧玄珩与九昭蓉越走越近,终于有一日,他们在天地的见证下,于焚木山脉拜堂成亲了。
那一日,木屋被装点得喜气堂皇,九昭蓉穿着一身嫁衣,牵着萧玄珩的手,站立在天空下。玄凰听到他们的誓言:今日,我们以天为证,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成亲之后,萧玄珩回九玄山的时间便越来越少,他们常常在一起牵手而行,去到人间每一个地方,去赏四季盛开的花。萧玄珩放下了往常的修炼,对于他来说,攀登天阶已不是他的目标,享受现在,享受幸福快乐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数年后,九昭蓉怀上了孩子,萧玄珩从一个修仙者成为洗手作羹汤的夫君,他甚至不再回九玄山,打算这一生一世都留在焚木山脉与九昭蓉在一起。
但是幸福的时光却在某一天被打破。
九玄山派了人四处寻找萧玄珩,在九昭蓉怀了孩子的第三个月,找到了焚木山脉。九昭蓉尚在木屋里休息,萧玄珩让玄凰照看她,自己先跟随他们回了九玄山。
九玄山因受了万兽行路的袭击,加上与天魔鬼狱魔修的战役,已不如从前。他们需要萧玄珩回来相助,替九尊仙君主持整个九玄山。
萧玄珩考虑再三后,决定带着九昭蓉返回九玄山。
他回焚木山脉,踏入木屋从身后抱住了九昭蓉:“昭蓉,随我回九玄山吧。”九昭蓉奇怪的转过头:“我从未去过九玄山,为什么夫君要用‘回’字?”
萧玄珩眼眸一颤,没有回答,只是低低呢喃:“回了九玄山你便知晓……从前的种种,都已经过去。我们可以在那儿展开新的生活。”九昭蓉沉默了半晌后,露出温柔一笑:“好……我随你回去。”
回到九玄山,仿佛一切与在焚木山脉没有什么区别。
九昭蓉入驻在萧玄珩的洞府,外面的地方她不被允许出去,连其他人想要进来看她一眼,都被萧玄珩的结界阻拦下来。九昭蓉每天种种花,养养小动物,需要什么东西,玄凰都会为她采买来。
只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太久,萧玄珩被派出去拦截泽图湖即将再次喷涌而出的万兽行路,玄凰也一同前往。而乐瑶瑶此时出现在了洞府外,将九昭蓉从里面骗了出来。
她看到九昭蓉怀着的孩子,看到她身上已经跌落到只有练气期的修为,居高临下的质问她为何还要回到九玄山,为何还要出现在众人面前:“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从前那个九姑姑吗?你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的修为连我都不如!你的灵脉被毁了,身子也不知道被什么人夺了去!你还有什么资格为萧哥哥怀孩子,你有什么资格成为萧哥哥的道侣?九昭蓉,萧哥哥已经升阶到元婴期了,你与他,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看看你的脚边,这些攀爬的蝼蚁,就是你现在这副模样!”
九昭蓉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这个忽然出现的漂亮女孩为什么会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乐瑶瑶以为她佯装失忆,气得恼怒起来,从怀中掏出了无数符纸,想要恐吓九昭蓉,将她从萧玄珩的洞府里驱赶走。
这些符纸是从前乐贺真人留下的,威力无穷,九昭蓉又怀胎数月,根本无力抵挡符纸的威力。
乐瑶瑶召唤出藤蔓缠住了九昭蓉的手脚,符纸中的雷电火光一道一道砸落在她身上,鲜血从她的身上溢出,皮肤血肉逐渐被摧毁,九昭蓉哀嚎着蜷缩着,她想用手护住自己肚中的孩子,但双手被勒出了血痕,却根本无法伸到腹前!
“啊——”痛苦声,求饶声,九昭蓉呼喊着萧玄珩的名字,让原本就怒火中烧的乐瑶瑶更灼红了眼睛:“你再叫!你再叫他的名字我就让你更痛苦!更难受!你不该回来的,你不该和萧哥哥在一起的!他是我的,他是属于我的!!!”
汗水从额间滑下,九昭蓉只觉得肚痛难忍,视线开始模糊,双耳出现了巨大的轰鸣声,原本被什么东西阻塞的脑海忽然出现了无数场景,那些铺天盖地的记忆如同惊涛巨浪一样翻腾出来,压得她全身发颤!
——我收弟子,不需要你一个杂灵根来过问。
——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的尊荣,我的九玄山,还有那高高在上的掌门之位,这一切原本应该属于我!
——萧玄珩,我恨你,我恨你恨你!!!!!
“九昭蓉!!!!!”有一个声音破空而来,仿佛在佛观水的梦境中,却又仿佛在这一片大雪纷飞的悬葬涯。
凤安歌刹那间收回了手中的托钵,他往后退了一步,只见一个身影从空立在雪地上的木门外冲了进来,一下子站到了九昭蓉的身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凤安歌几乎有些难以置信,他看着面前出现的人,漂亮的桃花眼慢慢眯起了起来:“你竟然还活着……萧玄珩掌门。”
第168章 我愿不负你
悬葬涯的风雪还在肆虐, 九昭蓉几乎是呆怔着立在原地, 看着面前出现的萧玄珩。她记得他倒在血泊中, 记得戒钟离告诉她……他已经自刎身亡。但他还是出现了, 过了这足足一百年之久,重现站在她的面前。
凤安歌微微眯起眼睛,萧玄珩原本身有大乘期修为, 但此时他竟看不穿他的修为境界……他升阶了?是分神期?还是渡劫期?无论是哪个阶段的境界, 他的实力已是远远高于他之上。
“昭蓉,你还好吗?”萧玄珩护在九昭蓉面前,他转过身来, 看向她。
而九昭蓉却呆呆怔着, 她看着萧玄珩,看着他那张熟悉的面孔, 与刚才佛观水中第一世的全部记忆……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她被乐瑶瑶迫害, 肚中的孩子掉落,裙摆上满是鲜血,就那样匍匐在地上, 天空下着滂沱大雨, 她哭泣着,挣扎着, 从萧玄珩的洞府爬下山。鲜血流了整整一地, 一直蔓延到山脚下, 渗透进泥土里, 渗透进路边的草叶上。
指甲紧紧扣入泥土里, 她痛苦,绝望,嘶吼声响彻整片丛林。她的痛苦不仅仅只在身上,也不只是失去孩子,被乐瑶瑶折磨迫害,她的痛苦从心底而来,当记忆逐渐恢复,那种不甘、愤怒、痛恨、悲伤、挣扎,几乎要把整颗心脏撕裂。
她恨萧玄珩,但记忆中又有在焚木山脉所生活的点点滴滴,无助又绝望的矛盾在胸膛炸开,仿佛这一瞬间天日无光。
“啊!!!”她不断嘶喊着,不可遏制的颤抖着,嗓子变得嘶哑,指甲上全是泥土和鲜血。
便在此时,戒钟离寻着漫天血腥味赶了过来。他在得知九昭蓉回了九玄山后,便常常前来探望她。因为九昭蓉失了忆,戒钟离便从不在她身边提及一句过去的事情,他害怕从前的过去会让她痛苦也会让她难受。
可是他没想到今日前来,却看见九昭蓉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衣衫褴褛,面如死灰。
“师父!”戒钟离冲上前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
九昭蓉缓缓抬起头,眼睛落在戒钟离一身袈裟上,她目光涣散,眼角全是泪痕。戒钟离见过她的太多模样,孤傲的,冷漠的,温和的,微笑的,但却从未见过她如此落魄,仿佛这一次真的被彻底打败,如同破烂的人偶,憔悴垢身。
“钟离……”她终于喊出了他的名字,然后将整个人埋入他的怀中,“带我离开这里……离开九玄山……”
“求求你……”
“好。”戒钟离解开袈裟的扣子,将它披盖在九昭蓉的身上,然后祭出八珠宝伞,带着她离开了九玄山。
萧玄珩归来时,九昭蓉已经离开了数月。地面的血迹也被雨水冲刷,看不到任何痕迹。他在整个九玄山门派寻找和打听,终于从一些弟子口中得知,九昭蓉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掉落了孩子,被戒钟离带走了。
戒钟离没有留下任何信息,萧玄珩不顾一切的寻找,找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终于在他升任掌门的那一天,执法堂一名护法传来消息,他们在乌鸦之脊的谷地,找到了九昭蓉。
萧玄珩立刻动身欲前往,那名护法提醒道:“掌门,九姑娘……已成为凡人。你见到她时,不要太惊讶。”
萧玄珩微微一怔,他即可召出玄凰,骑乘它飞向了乌鸦之脊的谷地。
那谷地因为地势低,外面的温度和气流过境时,大部分都会被阻挡,里面的温度基本维持在春秋季节,没有冬季也没有夏季,谷地四处盛开着花,五彩缤纷,非常美丽。
他落地后,看到一座低矮的木屋,建筑风格与从前在焚木山脉中的那一间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一座木屋带着一个院子,四周无门,看不到入口。
萧玄珩翻墙而入,里面是鹅卵石铺路,两边都是高耸的树木和被培栽得非常漂亮的花。他看到围墙上有一串串相连的藤蔓,藤蔓的叶子非常茂盛,正低垂下来遮住了大半个墙壁。在其中一个墙壁前方,有一把藤椅在摇摆,藤椅上坐着一个人,那人满头白发,背对着他,藤椅发出轻轻的“咯吱”声。
这一刻,萧玄珩忽然意识到为什么那个执法堂护法要刻意提醒他那一句话“九姑娘已成为凡人,你见到她时不要太惊讶”。他与旁人不同,他接触九昭蓉太久太久,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能确定面前这人,就是九昭蓉。
只是他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竟已经白发苍苍。
他就站在她的背后,不敢上前,只是这么站着,看着。直到藤椅的摇曳戛然而止,九昭蓉感觉到身后有人前来,慢慢转动藤椅,转了过头。
萧玄珩的心在这一刻被收紧,他看到九昭蓉已经浑浊的眼瞳,里面没有任何光彩,仿佛是一片死寂。然后他听到她唤出声音:“戒钟离?是你吗?”
萧玄珩颤抖了一下嘴唇,他抬起脚慢慢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轻轻覆在她满头白发之上:“昭蓉,你还好吗?”
九昭蓉原本浑浊的瞳孔竟然在这一瞬间瞬间猛地收缩,她呼吸停顿下来,细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握紧,几乎要把腿上的衣摆捏碎。良久后,她别开了头,将发从萧玄珩的手中移开:“回去吧,我不想见到你。”
她已恢复了记忆,从前的种种她依然没有忘却,即便后来再焚木山脉他们曾有过快乐的时光,但那也是因为她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从前的过去。
她又恨又爱,这种矛盾就像一个没有头的线球,无法解开,梗咽在心口。
“我们已许下誓言,我们结为了夫妻,结为了道侣。” 漫漫阳光透过谷地的薄雾穿透进来,树影下,萧玄珩缓缓蹲到了九昭蓉的藤椅旁,他目光闪动,声音低微,“昭蓉,从前所发生的事,都是过去。”
——今日,我们以天为证,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枝影交错间,余温随着阳光,洒落在九昭蓉的手背上,她慢慢合上眼帘:“萧玄珩,我因你跌落境界,因你失去尊荣。我知道以前所发生的事不能全怪在你的头上,但它就如同一根尖刺,一直在我心头,无法拔去。”
“在悬葬涯底,你救了我让我存活下来,我确实应该感激。我欠你的,在焚木山脉那段日子,就权当还给了你。而你欠我的,就用我们尚未出生就已死去孩子,相抵吧。”
九昭蓉背过身去,不再多言。
萧玄珩就这样蹲在藤椅旁,久久没有出声。
戒钟离知道萧玄珩今日前来,他隔着一堵墙站立着,后背靠在墙面上,微风轻轻吹过,有藤叶拂过他的肩膀,轻轻软软。
自那一日后,萧玄珩常常来这个院子。九昭蓉大多时间都坐在院中,对他不闻不问。直到时间又流逝了数十年,这一日戒钟离来给九昭蓉送水果,她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钟离,我想离开这个地方。”
戒钟离微微一怔,视线落在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手背上,她的修为被降落至炼气期,身上的灵脉一损再损,这使得灵力无法维持她的肉身,她已活了数百年,即将接近陨落时期。
她手背上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皱,眼角也出现了纹路。
戒钟离忽然意识到,九昭蓉是不想再让萧玄珩看见她现在这副模样,比起满头白发,人类的苍老更可怕。
“好。”他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张开结界,将这座院落收拢在空间中,带离了乌鸦乌鸦之脊谷地。
此后,萧玄珩再也没有见到九昭蓉。她在一个更僻静,更安宁的地方生活。只有没有门的院落陪伴,度过了一日又一日,一日又一日。
九昭蓉本以为自己会在数年之后就陨落,但她发现自己活了一年又一年。终于有一天,她意识到戒钟离给他的所谓疗伤丹药中,多放了一味丹药。那枚丹药中蕴含着能够延长寿命的灵力,是从活人身上得来的。
大千世界,其实灵力灵气包含在万物生灵之中,戒钟离身在佛门,有许多人超脱了生死,想要远离尘嚣,戒钟离从这些本来就准备放弃生命的活人身上,取来了灵力,寻找炼丹者炼制丹药,为她延长寿命。
即便是征得活人同意,但从功德而言,戒钟离没有救人,反而促使他人放弃性命选择死亡,违背了佛修积德行善的本意。
他的修为一降再降,手中也沾满了鲜血。
这一日,戒钟离再次递上了丹药。九昭蓉没有再服,她仰起头,用已经失去视力浑浊的双眼看向天空:“钟离。你不必再为我炼制续命丹了,延我寿命,便要夺人性命,你原可以累积功德,飞升成佛,却为我放下滔天罪孽,沾满鲜血。”
“我这一生,走过许多弯路,做过很多错事。若当初我跌落境界之后,放下了,便不会沦落于此;若当初我收你为徒,悉心培养你,你或许能踏上更高更远的路。”
“你知道吗?我九昭蓉这一生不亏欠任何人,唯独亏欠你。”
“若有来世……若能重来……”
我愿不负你……
第169章 她不要来世,不要重生
有时候, 命运就是如此。
你以为努力了能够改变, 你以为笑看了就能应对, 可是到头来兜兜转转, 你所走的路,你所结的果,还是被画在那一副被称为命运的画卷上。
九昭蓉以为这一生她已与从前不同, 可是到头来自己还是灵脉尽断, 还是被萧玄珩所救。此时此刻,或许上苍也在天空中嘲笑她,笑她自不量力, 笑她自以为得与命运相斗。在她临死之前, 戒钟离使用佛观水重启她的人生,她不断进入轮回, 死了一次又一次, 到最后以为自己终于争过了老天,可到最后还是老天赢了,胜了。
九昭蓉握着手中的剑, 她立在悬葬涯的雪地里, 就这样看着面前的萧玄珩。那些恩怨痛苦,那些从前过往, 如同惊涛巨浪一样在胸口撞击震荡……
忽然的, 有一双手轻轻伸了过来, 将九昭蓉握住。
她一惊, 回过头来, 看见玄凰幻化的小女孩就站立在自己身后,它元神散尽,将一切力量给予了萧玄珩,此刻幻化的人形,也是借了萧玄珩的灵力才能显现。此刻的它握着九昭蓉的手,用略微苍白的脸绽开一个笑容:“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哼,我就知道你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知道给主人使了什么迷魂汤,非要让主人派我来保护你。
——喂,你那什么眼神!你在怀疑我的实力?!
——九昭蓉,你这臭女人!
玄凰身后,是悬葬涯的上空,星空浩瀚,遥不可及,而立在星空之下的人,渺小的犹如蝼蚁,犹如尘埃……忽然的,有什么东西在脑海悸动……这几生几世,她永远只看着所走命运的结果,却没有想过所走命运的过程。
是的,无论她做了什么,努力了什么,结果像是都没有任何改变,她依旧灵脉尽毁,依旧跌落境界……但在这之前,她曾升到了元婴期,曾去小天界渡劫,她遇到了很多人,发生了很多事。
从前的玄凰,将她推落悬葬涯,而今生的玄凰,却拉住了她的手前来救她。
从前她有转为剑修,却毫无长进,而今生她依旧在剑修这条路上奋斗,却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并且炼成了剑魄。
并不是没有改变,并没有完全一样……修炼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一个结果?为了能够有一日飞升上天?
不,不只是这样。
飞升只是结果,而修炼的本身,在于这个过程,在于你所遇到的,你所接触的,你感知的天地自然,还有人情冷暖……为什么要局限于结果,为什么要局限于过去?她已经和从前不同了不是吗?这一世,她已经在为自己活了不是吗?
仿佛一瞬间,所有堵塞在心中的过去一瞬间被清洗,九昭蓉只觉得明月清辉,心有白莲徐徐绽放。
她反握住玄凰的手,转身面向萧玄珩:“我很好,多谢你赶来救我。”
萧玄珩微微一怔,他入九昭蓉的意识时,察觉她心绪不宁,状态混乱,原以为需要花上一定的时间才能将她唤醒,却没想到她竟在短短一息时间就自我清醒了过来。
如此,便更好了。
他略一点头,然后将手中的剑指向了远处的凤安歌:“祁连院掌门,你操控魔修围攻天照榭,又窥探九尊仙君之女神识夺取法器佛观水,证据确凿,你有何话可说?”
凤安歌仰天长笑:“我毕生所求便是这佛观水,操控魔修又如何,窥探神识又如何,只要有这佛观水,我便可转世重来,夺得更多法器珍宝,以更快的速度升阶入境,便是区区此祁连院掌门的称号,我都可以拱手让给任何人!”
“突破境界靠得不是法器珍宝,靠得是心境。即便有再多的身外之物辅助,若心境无法突破,就只会停留在最初的阶段。”萧玄珩摇了摇头。
凤安歌已是大乘期修为,他自然知道萧玄珩所说,但突破心境何其之难,他度过了数千年时光,自从踏入大乘期后,便再也没能继续往上升阶。他曾尝试过很多次,想要打破更往上的瓶颈,用修为一次一次撞击,但每一次都被打回来,每一次都遍体鳞伤仍无法突破哪怕只有一根手指。
不是他无能,而是这境界根本无法继续向上!既然如此,那他就用更多的力量,更多的修为,无法改变心境又如何,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只要力量足够强大,那堵伫立在他面前的墙,就必然能够突破!
凤安歌猛地举起手中的佛观水,他已经时日无多,踏入大乘期后消耗了自己太多时间,这一世他无法升阶往上,既然如此,那就转世重生!
他要回到最初,回到初生,回到还能改变一切命运的时刻!
他要改变现在的一切,获得重生!
佛观水在他的手掌中突然绽放了刺眼的光芒,九昭蓉手中的长剑忽然握紧。这一幕也曾出现在她眼前。
那时她已迟暮,戒钟离捧着佛观水来到她的面前。他托起她的双手,将她的掌心贴在佛观水的钵壁上,佛观水无形无色,但失去视力的九昭蓉却能清楚看到它的存在。
然后,她听到他轻轻念起了咒文,整个佛观水就像此时这般,绽放出了耀眼夺目的光芒……天地并况,惟予有慕,爰熙紫坛,思求厥路。恭承禋祀,缊豫为纷,黼绣周张,承神至尊。
「师父……来世重生,请不要忘记我……」
佛观水瞬间进入她的体内,时光开始倒退逆转,生长的树木重新回归于土壤,太阳西退东落,瀑布逆流而上,河水回到初始,一切的一切,恢复到了九昭蓉苏醒在九玄山的那一刻,她从床榻坐起来,目光怔怔的看着窗外的星辰。
之后的七世,她不断死去,不断重生,体内的佛观水在一次万兽行路中被妖兽咬破一块碎片,化为种子落入了地面,被之后的凤安歌所拾。
便是在那一次轮回之后,九昭蓉重回了与萧玄珩相遇之前,尚且跌落境界之时。
只是她无论如何重生轮回,她以为的改变却到头来却仍没有改变。但即便如此那又怎么样,在这大千世界中,每个人的结局都一样,不是飞升就是陨落,倘若只是因为看到结局就要悲愤痛苦,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活着只是为了一个结局吗?只是为了一个因果吗?
不是的,活着是为这一路走来的风景,这一路所遇的人,所发生的事。无论痛苦也好,欢笑也好,这才是活着的意义,这才是她修炼的意义。
九昭蓉猛地举剑而上,她一剑刺向启动了佛观水的凤安歌!
凤安歌眯起眼睛,他嘲讽九昭蓉的不自量力,手中长袖一抬,一股巨大的风便朝着九昭蓉狠狠冲了过来。
但在这一刻,九昭蓉竟一剑挥开了那迎面而来的巨风,风被劈开两道从九昭蓉的肩膀快速划过,吹散了她的长发。凤安歌大吃一惊,他记得九昭蓉初炼成剑魄,但刚才那一剑却不是剑魄能拥有的力量……她是剑师?是剑圣?
这怎么可能?!她一个断了灵脉的九昭蓉,为什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升阶升境?是因为佛观水让她重生的缘故吗?是因为她身上有其他法器珍宝吗?!
凤安歌更加不顾一切,他启动佛观水之心再次坚定!
“萧玄珩!”九昭蓉凌空跃起,她大声呼喊,远处的萧玄珩已快速上前,他以剑逼迫凤安歌出手相斗。那佛观水失了凤安歌的空中,只在他的上方凌空悬浮。
九昭蓉已跃至凤安歌的上空,她伸出手猛地抓住佛观水的钵体!从前所经历的一世一世记忆再次透过佛观水铺天盖地袭向她的脑海:每一世的惨死,每一世惨痛的哀嚎,每一世的痛苦绝望,每一世的颠沛流离……
「只要能重生,只要能改变过去,你就能得到别人的机缘,避开所有灾祸和劫难,踏上那高高在上的天阶。」
「若有来世……若能重来……」
不!她不要来世,不要重生!她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那些曾发生在她身边的事情,那些带给她痛苦也带给她欢乐的过去,那些迫害了她还有帮助了她的人,是这所有的所有才成就了现在的九昭蓉!
——师妹现在已是筑基了,真是不错。
——青时师弟,要不要去泡温泉?可舒服了。
——华青时!你要把你师姐留给你的性命也丢掉吗?!你忘记她死之前对你说了什么话?她要你活着,她牺牲性命让你活着!
——昭蓉,你可知前方之路有多艰险,那是悬崖峭壁!那是万丈深渊!
——主人现在又为了你千里迢迢来到这滕丘滦卫州,你要是敢负了他,你就是狼心狗肺、衣冠禽兽、忘恩负义!
——你让我修佛,我便修佛,你让我修道,我便修道……
——命由天定,运由己生。天薄我福,以厚以德迎之;天劳我形,以逸以心补之;天厄我遇,以亨道通之。此为一人之命运亦。
命是天给的,无论重生多少次,都无法逆转改变!倘若老天让她艰难劳苦,她便苦中作乐;倘若老天让她际遇困窘,她便以自己的力量闯过困境!她不惧怕未来,也不否认过去!她要做的,就是继续沿着自己想走的这一条路,不偏不倚,继续前行!
猛地用力一握,她落入地面,站在凤安歌的身后。
掌心的佛观水已缓缓停止旋转,绽放的光芒顷刻化为星光,消散在了空中!
第170章 带你回家(大结局)
“将佛观水还给我!!!”佛观水被夺,凤安歌突然发了狂, 他一把抓住萧玄珩的剑, 满血的手突然像缠绕的腾蛇一样开始沿着他的肌肤向全身游走,他的长发开始枯萎凋零, 皮肤也变得干枯萎缩。
萧玄珩抽回剑后退了几步,凤安歌竟在一瞬间变成了七八十岁的老妪模样, 他开始咆哮, 开始面目狰狞,双手捧着自己的脸, 看着自己的手:“不, 不……我不要变老,我不要陨落!我还能活的, 只要有佛观水,我还能回到从前,我还能重头再来!”
他的目光一下子看向了九昭蓉手中的托钵, 突然双手的指甲绵延变成, 他像疯了一样朝着九昭蓉冲了过来。
九昭蓉握剑抵挡, 但凤安歌大乘期修为, 根本不惧怕九昭蓉的剑修身份, 他的肌肤虽然萎缩, 但上面盘旋的血色纹路却让他身躯变成了铜墙铁壁,九昭蓉的剑无法划开他的肌肤, 更没办法将他刺伤。
九昭蓉节节败退, 萧玄珩一把冲上前将九昭蓉护在身后, 左手凌空举起,一股巨大的火墙便从他手中盘旋而出,直直的冲向了凤安歌。
但凤安歌一掌将那火墙击打开去,更不顾一切的朝着他们厮杀而来。
萧玄珩在全力阻挡,而九昭蓉因为意识中产生了巨大的暴动,影响到了自身,她开始头晕目眩,整个人半跪在地,以铃骨剑支撑,手中的佛观水还悬浮在她掌心。她看着凤安歌已经变作狰狞的面孔,看着他一身的执念化作了魔气将他紧紧束缚,就如同从前她一样,坠入这永无止境的深渊不可自拔。
这上古神器虽无过错,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上古神器的力量让无数人趋之若鹜,更让他们为了得到它而发疯发狂!
“转世重生又如何,修炼升阶又如何,你若觉得天地不慈悲,那你就慈悲给天地看!你若觉得天下负你,那你就活得比天下更好!今日,我就要毁了这佛观水,让它永远消失在这世上!”九昭蓉猛地将手中的托钵一把甩向了高空!
凤安歌一把推开了萧玄珩,他的眼睛装不下任何东西,只能看到那悬浮在空中的佛观水!整个身子纵身一跃,他伸手要将佛观水握住。
但九昭蓉更快一步,手中的铃骨剑已飞旋而起,带着九昭蓉一股巨大的剑气直接冲向了佛观水的钵壁!
“不,不要毁了它!我要重启人生,我要重启人生!”凤安歌不顾性命一把将佛观水抱入了怀中,铃骨剑直接穿透他的后背刺入佛观水中,整个托钵刹那间出现了裂缝,缝隙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断裂声,只听得一阵巨响。
佛观水在空中整个炸开,连同凤安歌一起,化为了无数飞扬的尘土,随着风雪消散在了空中。
九昭蓉落地后扬起手,铃骨剑已落回了她的掌心,她握住剑柄,周围的景色开始崩裂坍塌,那些风雪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过去,一点一点消失在她面前。
待再回过神来,她已站在天照榭中,脚下是遍地的血水和魔修的尸体,周围则是血战了三天三夜的各个门派修士。
“掌门?!”“萧掌门!”萧玄珩就站在他的前方,身后那些九玄山的弟子看到萧玄珩的出现,几乎是惊喜的围了上来。
九昭蓉看着远处天边慢慢下沉的夕阳,手中握着的铃骨剑缓缓放了下来……一切终于结束了。
天照榭一战结束,各个门派的修士都自行返回。九昭蓉带着凤安歌的法器前往了祁连院,将法器归还给了祁连院凤主事,也就是凤安歌的养子。那年轻的男子看着手中的法器,微微垂落了眼帘:“如此,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父亲……执念太深了。”
他一生所求佛观水,到最后却与佛观水同归于尽。
萧玄珩返回了九玄山,掌门归来,乐贺真人带着乐瑶瑶与其他一众弟子站在山门前迎接。乐贺真人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只觉得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执法堂七這长老长舒了一口气,他原以为九玄山这一次定有大难,无论是门派分裂也好还是内乱也好,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现如今萧玄珩不但归来,而且他的修为与从前比更上了一个境界……是渡劫期的神君了。
九昭蓉从祁连院返回,见到了被驱逐出九玄山的乐瑶瑶,她一边哭泣,一边抹泪,一步三回首。乐贺真人几次想开口为她求情,但终究没有办法保住她。
乐瑶瑶犯了打过,执法堂一直没有处置,也是怕引起九玄山两派纷争,现如今萧玄珩归来,之前所犯的错误便要一一追究。
九昭蓉上山后,拜见了七這长老,又去探望了自己的师兄冠山海。仙君白暮离升阶成功,踏入了分神期阶段,他得知自己的弟子为了派系纷争而笼络了许多人,甚至还闹出门派内乱,便立刻将他送到了执法堂,任凭七這长老处置。
整个九玄山,似乎重新归于了平静。
“昭蓉,其实你不必回青羽剑宗,你已得了剑道心法,之后的剑修之路,以领悟和修炼为主,不需要再借助青羽剑宗的力量了。”在九昭蓉提出要返回青羽剑宗时,七這长老有些不舍。
九昭蓉这一生多灾多难,七這长老一直看在眼里,若是没有了九玄山的庇护,也不知道她今后会怎么样。
九昭蓉握着剑,清风徐徐拂过她的长发:“长老不必忧心,九玄山以后我会常回来看看。我回青羽剑宗,是因为我曾答应那边的弟子,事情办完,就会回去。而且之后我怕是也不能在青羽剑宗呆太久,父亲尚且封印在泽图湖,我想寻找方法,可以代替父亲彻底将泽图湖封印,或者去到湖下那个妖之境界看看,里面到底存在了什么东西。”
她的人生之路还长,她想去的地方还有很多。
九昭蓉已如此说,七這长老也不好再阻拦,他伸手轻轻拍了拍九昭蓉的肩膀:“若是累了,就回来。九玄山永远是你的家。”
“好……”
九昭蓉下了山,看着道路两边不断后退的树木,她回想起来从前第一次上山时,被九尊仙君牵着手,那些树也是如此,不断在身后倒退。只是那个时候她是上山,而现在……她是下山。
望着头顶笼罩的树荫,她微微扬起一个笑容。正在此时,前方有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只先玄凰没有好气的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颇为不满的瞪着下面的九昭蓉:“喂,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每次救了你,你都这样不告而别。”
九昭蓉一怔,她看到树下,还站着一人……是萧玄珩。
经过了百年的风霜,萧玄珩比从前看上去更成熟,更稳重。他就这样立在那儿,便如同一座山,风雨不摧,安如盘石。
九昭蓉走上前朝着他们深深一拜:“多谢当日出手相救。”
玄凰怔了怔,它忽然从树上跳了下来,难以置信的上前左右打量九昭蓉:“哇,你怎么回事?被人夺舍啦?性格大改啊?什么时候这么彬彬有礼了。以前救你的时候也不见你给我们行这么大的礼啊?”
它如此说着,眼睛却紧紧盯着九昭蓉。萧玄珩知道玄凰不舍九昭蓉,只是她有她的修炼之途,他无法阻止,也无法强留她在九玄山。
“昭蓉,”萧玄珩走上前,他忽然伸手,将玄凰轻轻一推,送至她的面前,“九尊仙君被困泽图湖,我知道你接下来准备去寻找可以代替九尊仙君封印泽图湖之物,玄凰在接下来之路,可助你一臂之力。”
“主人!”玄凰一下子僵住。它猛地转过头,看到萧玄珩眼中流转着暖暖光泽:“我原想与你一起离开,但我知道,你更希望我留在九玄山镇守。昭蓉,等有一日九尊仙君能从泽图湖中离开,届时……我能否与你一道同行……”
微风吹拂着头顶的树荫,斑驳的投影照射在地面摇曳出各种形状,九昭蓉就这样立在原地,她看着面前的萧玄珩和玄凰,轻轻绽放了一个灿烂笑容:“好。”
九玄山的风依然温和,萧玄珩立在山间的泥路上,看着一人一兽缓缓离开的背影。
他身后的草丛微微动了动,有一猪一鱼从里面钻了出来,追着那一人一兽的背影跑了过去。萧玄珩只觉得阳光静好,一切都显得格外温暖。
他轻轻一笑,拂袖转身,重新踏上返回九玄山的路。
尾声
修仙界中,开始流传出一个关于剑修女子的事。传说这位女剑修身边跟着一鸟一猪一鱼,在这修仙界的世界里,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也没有她打不赢的妖兽。她总是握着一柄长剑,勇往直前的行走在每一个旁人不敢去的冒险之地。
后来又听说,她在途中捡到了一个小男孩,那男孩身怀黑莲,被许多名门正派追踪,后来他遇到了九昭蓉,九昭蓉便带上了他,一同在修仙界冒险。
那些名门正派有时会把他们逮住,然后跟在女剑修身边的一条鱼就会变出很多雾气,一群人很快就会消失逃走,无踪无影。
岁月匆匆,十年光影转瞬即逝。两名刚踏入炼气期的修士正准备上山拜佛祈求寻宝好运,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争吵声。只见一个气质出众的漂亮女修拖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拼命往庙中走去:“戒钟离!戒钟离我跟你说,你今日必须拜入佛光大师门下成为佛修,你要是不进去,我就让玄凰把你烤了!”
“师父,师父……不要让我当和尚,我不想当和尚,我要跟在师父身边!”那少年死命扳住寺庙大门,就是不肯进去。
另一边的树上停着一只浑身玄黑的凤凰,那凤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懒洋洋的开口:“九昭蓉,我早就说了不要收养他。这大魔头陨落转世后,还是以前那副德行。你想让他重新拜入佛门,下辈子吧。”
“我觉得他很好。主人,戒钟离前世选择陨落,是想在今世与你重遇。他今世既然已与从前不同,就未必要让他走上老路。不当佛修,也可以当道修,或者剑修。”有猪从岩石后面爬了出来,幻化成少年模样,走到寺庙门口看着扳着门板的戒钟离,善意的向九昭蓉求情。
树上的凤凰立刻跳了下来:“你这猪懂什么!他要是当道修剑修,万一又爱慕了九昭蓉,难道还想逼死我主人一次?”
“你主人现在是渡劫期,戒钟离现在连练气都未入门,怕是打不过。”当康认真回答。
玄凰大声嚷嚷:“放屁,他身有魔莲,那可是开挂的玩意儿!能让他修炼速度十倍百倍的增长!我可不会放纵这个家伙!我要替主人看着这女人!”
一鸟一猪争论不休,九昭蓉已经把戒钟离拖进了寺庙,跪在佛光大师面前:“佛光大师,这是我从前收养的小徒弟,名叫戒钟离。他非常有慧根,通佛通礼,请大师收入门下,以功德助他成长。”
“我不要!我不要当和尚!”戒钟离拼命逃离佛光大师,冲到九昭蓉面前抱住了她的腿,“师父,师父,是你救了我,我想跟在师父身边,服侍师父,永远做师父的徒弟!请师父不要赶我走!”
九昭蓉拔了拔自己的腿:“你跟在佛光大师门下,比跟着我好。”
“不,我就要跟在师父身边,无论师父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要跟在师父身边!”
——仙子,在玄闵寺是您救的我,师父说过,得人恩惠,必要报之,弟子愿从此以后跟在仙子身后服侍仙子,求仙子收我。
——乐贺真人乃金丹修者,跟着他比跟着我好。
——师父说过,人人生而平等,对恩人不能有嫌弃之心,恩人救我帮我是天大的福分,就算恩人再粗陋不堪、丑陋贫穷,我们也要一视同仁。
这一幕幕,仿佛回到了初次相遇那年,九昭蓉在堇浮堂收徒,戒钟离从门外转身,伴着阳光中悬浮的粒粒尘埃,跪在她的面前。兜兜转转一世一生,一切仿佛回到了初始,却又与初时并不相同。
九昭蓉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戒钟离的脑袋:“等你剃了度,披上僧衣,我便带你回家。”
“回家?”戒钟离抬起头来,“师父与我一直漂泊在六合八荒,我从未听师父说还有一个家。家在哪儿?那里漂亮吗?”
“有。”九昭蓉仰起头,看向远处天空云卷云舒,“那里很漂亮……”
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