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素波就下了决心,“我们现在就吩咐王府中人,赶紧收拾行装,明日便与使臣们一同回京。”
“可,可是,”留福虽然不比过去,但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免觉得王妃实在决定得太快,“我们就这样回京,会不会太草率了?”万一这里面有什么阴谋,那可怎么办?又一个劲儿地向胶东王使眼色。
胶东王也没有想到王妃立即就决定回京了,“我们为什么要回去?”
“父亲要孩子回家,还有什么为什么?”素波摸摸胶东王的头,用心地教导他,“想来不是父皇身体不好就是想念你了,所以我们当然要赶紧回去了。”
留福只得低声问:“王妃,万一,万一京城里有什么不妥当的呢?”
“我明白的,毕竟我也在京中住了那么久,也见了许多事,”素波不是没想到京城里的危险,而且,她又知道皇上很渣的。可不管怎么说皇上也是一个父亲,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皇上时,他对胶东王的目光,绝对是父亲的目光,如果因为自己的犹豫和多疑耽误了什么事,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她肯定地道:“我还是认为我要带胶东王回京。”
这又是王妃的底线了。
胶东王突然不再犹豫了,他听王妃的。
就如在钟山时,他就选择了听王妃的,结果完全正确。
眼下即使京城里有什么诡计,他还是应该回去看看父皇的,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眼下自己要做的是如何防范意外。
素波急着收拾行装,虽然她身边的女官都很能干,但总有一些事需要自己关注,尤其是薛清这些日子差不多就留在了慈善堂,自己也算缺了一个最有力的助手。还有胶东王,他的事自然也要自己操心,因此她就吩咐留福,“你陪王爷到海边转转,我安排些事儿。”
胶东王果然就出去了,不过他不是到海边散步,而是也安排些事儿,对于邓家、还有赵家,他不得不防。
如今胶东已经为他所有,虽不够与朝廷对抗,但自保还是有余的。
第170章 为天下君
素波一面吩咐大家做事, 一面令人去请薛清。
为了陪自己到胶东, 薛清与相依为命的祖父分开两年多了,现在胶东王府要回京城, 自然要带她一同回去。
“薛姐姐, 我知道慈善堂最近事情特别多,我因为要顾王府这边只能让你一个辛苦了, ”素波看着薛清,发现她竟瘦了许多,心里十分愧疚,“我这就派胶东的几个官员帮你打理慈善堂,你跟我们一起回京,路上就在车里多歇歇, 但愿能养好点,薛太傅看到孙女时能不太心疼。”
薛清苦笑一声,“王妃, 下官一直有事瞒着, 便是累些,也罪该万死。”原本她一直没有想好是不是要回禀王爷和王妃,但突然间的变故,还有王妃的自责,让她决定说出实情, 如果王爷和王妃实在不能相容,自己就陪他而去,也不负当年的婚约。祖父就是知道了, 哪怕再伤痛,也不会怪自己。
“什么事能称得上罪该万死,”素波一向听不习惯这样的词,“何况你还这样辛苦,我听青雀说你一直在照顾善堂的病人。”
“那个病人是他…”
他?素波半晌才明白他是谁,瞪大眼睛道:“他不是死于乱军之中了吗?”
“并没有,”薛清摇头道:“我也是在善堂遇到他方才知道的。”
“当日朝廷的援军与城中的守军同时进攻,牛通知道势不能敌,当即就带亲信投向了匈奴,他也被裹挟着到了大漠。在大漠里,牛通尚且要看人脸色,他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不过也好在匈奴人没有将前朝皇子放在眼里,他竟逃了出来,只不过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身边最后的几个人也都或死或走散去了。”
“可怜他从小就锦衣玉食,无数人服侍,根本不会照顾自己,只剩一个人时竟然连饭也吃不上。不知在哪里听人说胶东容易讨生活,便一路讨食到了海清郡。大约一路上饥一顿饱一顿的生了病,被送到善堂,偏偏遇到了我…”
薛清说着哽咽了,“我竟然一下就认出了他…”请医熬药,小心调养,总算将人救了回来,可是薛清不知应该怎么告诉王爷和王妃,她很少回来,一是因为忙,再就是她觉得无颜见胶东王府诸人。
素波比她先落下了眼泪,“我明白的,薛姐姐,我明白的。”
“王爷也是皇子,我也为他担过心受过怕,如果他被囚禁或者怎么样的,我也一定会陪着他!所以,你没错的。”
是的,王妃从来就是这样,她善良,她会从别人的角度理解他人,这也是薛家祖孙二人选择胶东王的原因。
“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薛清茫然地低声道。他究竟是前朝的皇子,又跟着牛通打起了反旗。
薛姐姐平时一向都是冷静沉稳的风度示人的,素波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的软弱。毕竟是女人,总要为情所困呢。素波觉得自己真是长大了,不但能护住生病的胶东王,还能为薛清出主意,“薛姐姐现在一定心很乱,不如就先不回京城了,我会告诉薛太傅慈善堂暂时离不你。等他养好了病,薛姐姐也想明白了,那时再做决定。”
“可是他,王妃就这样放过了吗?”薛清之所以瞒着,也是担心胶东王知道实情后不会再容前朝皇子,就是留下命来,也会囚禁起来吧,现在纵是王妃心软,“王爷会怎么想?”
“王爷嘛,”素波虽然不知道,但是现在,“我可以替他决定,前朝皇子既然已经死于乱军之中了,那么现在活下来的不过是一个平常的人,与胶东的百姓一样,只要老老实实服从朝廷,
努力地干活,都能在胶东过上好日子。”
“下官明白了,从此之后,前朝皇子已经死了,胶东多了一个寻常百姓。”薛清醒悟过来,惊喜异常地道:“多谢王妃了!”
素波又正色道:“薛姐姐,你一定要转告他,甘心做一个百姓,千万不要再卷到那些叛乱之中了。我并非因为是皇子妃才偏心本朝,而是大势如此,前朝已经没落了,新朝方才升起,所有的叛乱都不过以卵击石而已。”
薛清重新去看王妃,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个单纯善良胆小的少女已经真正成长为胶东王妃了,她不仅有才干,更是有了成熟的心志,让自己都要仰望了。
门外的胶东王和留福也有着差不多的感慨,原来的王妃只是心肠好,但如今的她宽宏雅量,擅长教化。特别是胶东王,初闻之时心里还有些不平,但随后听了王妃之语便立即转过弯来。虽然是前朝的皇子,虽然曾跟随牛能叛乱,但其实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只要他甘心做个百姓,又何必赶尽杀绝呢!王妃替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真的很好。
那位皇子若是聪明的,从此留在胶东,做一个平民,自然一生顺遂,便是他想不开,难道还能将新朝如何?手握重兵的牛通如今已经灰飞烟灭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更不可能掀起什么浪花。
素波倒是没有想到自己有如此高大的形象,她甚至没有多想什么,只打点好行装第二天就出发了。
圣旨既然传到胶东很急,胶东王府一行人走得也很急,胶东王和王妃轻车简行,只带着王府一百多侍从用了十天时间就到了京城。
恰好又在金秋,只是相隔两年。
陆相带着许衍亲自在城外三十里处相迎,见了面便匆匆道:“□□之事皇上已经尽知,只是尚未明发旨意。还有皇上已经五日未上朝了,不知是不是宫中有变。”
才一进京,立即就感受到阴谋和争斗的味道,素波不禁厌恶地皱了皱眉,点头道:“多谢陆相相告。”却不肯再与他们多言。这两个人心里都有不知多少诡计,不过是想利用胶东王而已,自己无心与他们多往来,只是握紧了胶东五的手再三叮嘱道:“别忘记了我教你的,还有,到了宫要跟着我。”
胶东王点点头,“我都记得呢。”
才入城,就见到了中常侍郑安,“请胶东王和王妃立即入宫!”
上次他们自钟山的山洞回来,郑安可是坚持要他们更衣后方才能晋见呢。现在他们虽然不比那时狼狈,但毕竟也是一路长途跋涉,风尘仆仆。素波便微微一笑道:“我们还是先回胶东王府沐浴更衣吧,那边早备好了。”
两年过去,胶东王和王妃风采更胜,可郑安却觉得自己老了,再也无没有力气与胶东王妃打机锋,只摇头道:“皇上宣王爷和王妃立即见驾。”
许是郑安的神情过于黯然,素波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点点头,请郑安在前引路,然后紧紧地握住胶东王的手,低声告诉他,“我总觉得郑安很悲伤的样子,是不是父皇身体不大好呢?”
胶东王的感觉还要更深刻一些,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他毕竟对宫里,对郑安更熟悉。就在这时,皇宫方向传来了洪亮的钟声,郑安就道:“这是景阳钟。”
一声声地钟声激昂响起,悠扬地传出去,余韵又伴着下一声种钟响,连绵不绝,整个京城都笼罩在钟声之下。街边路人纷纷驻足,百姓扶老携幼出门观看,官宦人家急忙换了官服整备车轿…景阳钟响,也就是皇上临朝之时。
不过,通常,景阳钟都会有清晨响起,现在却已经近了午时,而且刚刚陆相还说皇上已经五日未上朝了。
郑安又道:“不错,皇上就是等胶东王入朝呢。”
原本素波以为他们会在后宫里拜见皇上,她能一直陪着胶东王,可上朝就只能胶东王一个人了,但是现在的他不大合适一个人上朝的,素波想了想便道:“我也陪着王爷去宫里,好吗?”
看来胶东王妃果然一直参与政务,皇上最担心的也是这点。郑安想了想,眼下恐怕是皇上最后一次临朝了,他原也要见见胶东王妃的,于是便点点头。
素波不想事情能如此顺利,十分领郑安的情,便随胶东王立在丹陛之下。
此时文武百官早从四面八方来到皇宫,按官品排列整齐鱼贯而入。虽然这些官员们个个神色严肃,不苟言笑,但是素波还是看出许多人对于胶东王和自己出现在这里十分吃惊。显然,皇上宣胶东王回京并非人人皆知。
不过呢,吃惊归吃惊,大半的人都是友善的,他们纷纷无声地向胶东王躬身行礼。素波便想起来胶东王当年离京前的声望,原来大家还都没有忘记啊!
众臣列班之后,胶东王和王妃才一同上殿,三拜九叩,方退于一侧,便听皇上开口道:“近日朕躬不安,昼夜难寝,忽梦吕后之事,心惕惕然。便至后宫,正遇皇后口出怨怼之言,又遣人窥伺含元殿,令朕竟恐不知何日被害!今日临朝,特谕收皇后玺绶!”
一语方罢,众人皆惊,邓太尉急忙上前跪倒,“皇后向来贤淑,绝无怨怼之事,更不敢窥伺皇上,万望陛下详查!”又有三五人跟随邓太尉替皇后求情。
胶东王心里就是一声感慨,原有半朝之称的邓家如今在朝中已经凋零至此了!死心塌地跟着邓太尉的也不过尔尔,便是那出身邓府的宗正令吴望只低头看着脚下,动也不动。
果然邓家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皇上听了太尉之言非但没有轻信,反而怒道:“朕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岂容太尉不信!拟旨!”
陆相、严正等人皆知□□之事,此时便明白皇上就是废后也不会将皇家真正的丑闻公之于众,只能硬安给皇后一个怨怼、偷窥之错,便赶紧上前道:“既然皇上所见所闻,定然不假,臣等便拟旨张榜。”
皇上向下扫了一眼,见邓太尉不敢再争,便又道:“子以母为贵,邓皇后即废,太子亦不宜再居东宫,着令立即迁出,封东海王。胶东王青云,乃孝思皇后之子,仁厚聪颖,今为朕之嫡子,封为太子,待朕百年后为天下君!”
第171章 自封天后
皇上五日未朝, 今日招朝臣到来当众下旨废后, 众臣之中,虽有讶异者, 但大多却不出意料。京城向有传言, 皇后一向不能抚循他子, 暗中谋害静妃及皇子,至于两年前胶东王逃出京城,所有人都看出为皇后所逼迫。
又有天子近臣, 早打探出皇后自那时起就被禁在长秋宫了。
皇后被废, 也算顺理成章。
接着皇上又废太子,重立太子, 大家初听难免有些吃惊,但略一思忖却也就想通了, 特别是那些高官们。
皇上前些时候追封孝贵妃为孝思皇后, 然后暗中将胶东王接回京城,为的就是废太子。废后不过是为废太子的铺垫。
看来,皇上已经谋算了很久了。
就连今天, 应该也是早做了足够的准备,除了在皇陵已经疯癫了的江都王, 太子、河间王、长沙王,甚至原本被囚的颖川王也都来了,他们与百官一同当面听皇上亲自宣布立胶东王为太子,再没有乔诏的可能了。
因此,太子的脸立即就变得雪白雪白的, 而长沙王却红得像要滴出血一般,河间王与颖川王皆掩不住失落之色。可是,他们纵有多么不满,多么不甘,可谁也不敢在父皇面前反对,就连邓太尉也没敢出列,他刚刚已经被训斥了,再开口的结果还是一样,也许会更糟。
但是,更多的人是赞同。
胶东王虽然开府时间不够长,但却已经积足够的声望,特别是这两年胶东郡国的成绩就摆在那里,所有人都坚信新太子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当然,公心之下也会有私心,比如陆相一系,当然是支持胶东王的;再比如受过邓家迫害的,当然看到太子倒台;就是追随太子和长沙王的,他们也未必不为胶东王成为储君而松了一口气,与敌对一方比,胶东王显然会更温和更宽容。
皇上随即又发下几道旨意,封薛大儒为太傅,冯律为卫尉,胶东王府长史为中尉,方又道:“朕于旧创复发,恐不久于人世,自今日起着太子监国,诸臣当视太子同朕亲临,共保新朝。”
太傅,辅佐君王治国;卫尉,九卿之一,掌帝之警卫;中尉,又称执金吾,守卫京师,皆为帝之心腹臂膀,胶东王本就甚得民心,现在羽翼已成,再难撼动。
虽然早有人猜测圣躬有恙,再想不到皇上竟出此语,众臣多半心里有不祥之感,大家追随陛下多年,一时皆伏地痛哭,涕泪满襟。
大家的预感并不错,皇上的确是强撑着将后事安排了,此后他便再也没有上朝,一个月后驾崩。
素波这段时间完全是懵的,她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
皇上可能是身体不好才想见儿子的,所以尽管她对京城没有一点感情,但还是当机立断带胶东王火速回来了。素波是在父母爱的抚育下长大的,后来又受到叔父的关爱,就算知道皇上不能对几个儿子一视同仁,亏待了胶东王,可她还是要胶东王身为儿子要做到的一切,毕竟她想再到父母面前撒个娇,再为叔父端一杯茶都不可能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道理虽然如此,但素波万万没有想到皇上果然就病重了,明明一点消息也没有,就连使臣也没提一句。
想到那次朝会后没几天,皇上就陷入昏迷中,几乎没有再醒过来,素波还有一种后怕。哪怕自己多耽搁几天,胶东王即位便不会如此顺利,京城的时局就不一样了呀。
可就是再懵,身为胶东王妃的素波也还要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在宫中主持大事。
这真是多事之秋,先是邓后听到废后旨意便立即自尽了,皇上听到后合目无言,新太子半晌未语,素波便做主为邓后定下了哀贵人的谥号,按贵人的体例下葬——虽然邓皇后,不,邓哀贵人伤害过自己,而自己从来也没有原谅过她,可是身为成熟的政治家,素波还是给她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封号和一个说得过去的葬礼。
将邓皇后打入尘埃,再踏上一万只脚,只是意气用事,对稳定朝局没有一点好处。
接着皇上方才过世,赵太美人就闹着要出宫修行,这一次素波没有同意,把宫里的处房舍改为庵堂,想修行就在宫里修吧,她才不能放赵太美人出去呢,万一她出了宫与兄弟和儿子每日联络弄出些事情就麻烦了,毕竟眼下不比平常。
当然,相较之下后宫之事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还是朝堂。
父皇是突然间倒下的,新太子方才被册就开始监国,可青云现在的情况着实不大合适呀!素波便奋发起来,白天处理事务,晚上熬夜看折子,提前将批示写了纸条夹在折子上,又做了许多巴掌大的政务需知,青云面前臣子们时可以参考。对于朝中最重要的事,她还另外做了许多功课,一项项讲给青云。
青云和留福都不要她这样累,可是素波一摆手,“眼下是什么时候,还顾得上累不累的?大家想办法把这段时间撑过去就好了!”她一则是心痛青云,先是侍疾后是国葬,同时还要监国,所有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肩上,二则也是有些不放心,距他上次摔下马还没多久呢,纵然现在好了许多,但哪里能一下子就都恢复了?
总算国葬一切顺利,青云也正式登基,素波亲自写了封自己为天后的诏书。天后与皇后不同,素波倒不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而是她不得不亲自参与朝政,帮着青云。眼看着朝局稳定,士民景从,素波才算松了一口气。
算算时间,眼见着就到新年了——新皇的孝期早算过去了,皇上守孝与世人不同,以日代月,所以真正的考期还不到一个月。素波就吩咐一声将宫里到处的白色都撤了下去,重新恢复了过去的金壁辉煌,她思忖着,虽然不好开宴庆祝,但新年的大朝会一定要办得威严庄重,为明年开一个好头。毕竟从明年起就要新年号了——天瑞,这是素波在薛太傅的上表中圈定的,她觉得这两个字很合适。
天意是谁都不能改变的,而祥瑞更是所有人都期盼的,偏巧就在青云与自己回京前胶东还出现了神虾,虽然那只神虾被自己带着青云吃了,可是虾是真的呀,现在虾壳还特别从胶东运回来,一路上摆在高高的架子上,令万民仰望,现在又收到了太庙里。
其实素波对于在一只锦绣龙虾身上做这么多文章是不大赞同的,但是胶东诸臣都道正值先皇驾崩,新皇继位,朝中表面平静,但其实定然有人心中不甘,如此更能稳定新皇、天后的地位,让天下归心,她也就点头了。
自己毕竟已经是成熟的政治家了嘛!
不管怎么样,素波暗下决心,以后她和青云一定会努力给全天下人祥瑞的生活!
年前祭祖回来,素波忍不住兴奋地道:“今年的国家大事都处理完毕!”不管怎么样,“大年三十我们也要好好放松放松!”
青云前不久受了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就遇到了生父过世的大事,他心里的伤痛自然很深,又有自胶东赶路回京、病榻前的侍疾和守灵发丧,这些日子他瘦了许多,人也越发安静。素波早想好了今天要带着他包饺子、吃饺子,让他慢慢走出伤感。还是在叔父过世时,他就是那样一点点哄自己的。
新帝这些日子的确过得不容易。原以为自己对父皇并没有什么深情,可是乍一见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父皇无力地躺在床上还是难过至极,积攒多少年的怨恨就算没能全部散去,也少了一半。许多想说出的话,到了这时都压回了心底,身为人子,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陪伴了父亲最后一段路。至于葬礼、送录、守灵、祭奠,虽有朝廷制度,可他也用了真心。
现在,天后是想让自己把所有的都放下,自己的确也该放下了,青云微微地笑着,“我们今天还一起包饺子吧。”
“我们想到一处了,”素波就道:“今天吃饺子宴。”
所谓的饺子宴当然所有的菜品、主食都是饺子,最适和除夕这天了。百忙中的素波早让人准备了材料,一时便都送了上来,有虾仁馅、海参馅、鱼肉馅、鸡肉馅…当然还有不加鱼肉的花素馅一共十二种。
大家在一处拌饺子馅、擀饺子皮,包饺子,又干活儿又是玩儿,没一会儿殿里便热闹起来了——自大家回了京城进了皇宫,这还是第一次呢。
陆陆继继地,蒸饺子、煮饺子、煎饺子、炸饺子都上了桌,素波又让人端上了一个小火锅,然后将元宝饺子拿了上来,这种元宝饺子特别小巧,要一面煮一面吃的,眼见着饺子熟了,素波就把勺子递给皇上,“闭上眼睛随意盛,看看盛出来几个?”
皇上心意微微一动,一勺只盛了一个饺子。
“哇!”素波惊呼一声,“这是一心一意呀,好兆头!”她既然没让一个胶东之地的女子进了胶东王府,自然也能让后宫里只有自己。说起来素波要当天后,除了关心朝局,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保护自己的地位,不想眼下就连盛饺子都如此随自己心愿。
“我当然是一心一意的人!”新帝心里想,“一辈子都是一心一意的人!”现在许多话还无法说出口,但没多久自己就可以大声地告诉她,自己的后宫,永远只有天后一个人。
素波也闭上眼睛盛了一勺饺子,她将汤勺转啊转,转了半晌才抬起了手,满满一勺的饺子,放在碗里细细一数,“我竟盛上了十个,十全十美!”
留福见帝后都得了好彩头,心里早急了,赶紧接过勺子一捞,却是三个饺子,便赶紧道:“老奴可不是三心二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