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福儿和寿儿纵犯过些小错, 她也没放在心里,毕竟谁能不犯错呢?就是福儿收了郑典膳的东西替他在自己面前说项, 亦不过小惩大戒而已。但是自从薛清到自己身边后, 有了比较,她越发明白了福儿和寿儿差了多少。
薛清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跟在自己身后,悄悄地把事情都打点好,让自己丝毫不觉哪里有什么不便,而她又是那样的沉静,不需要她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没有这个人存在,而有必要的时候她一定会开口帮自己说出想说的话。还有她从来都不会与别人乱串门儿,乱传闲话儿…
最主要的, 薛清对胶东王的态度拿捏得特别恰到好处。平日胶东王一回府, 她便离开宁淑殿, 但若有事情, 她也会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或是面见胶东王或是通过留福传话, 端庄稳重, 就连一向不大爱与外人说话的胶东王对她亦是十分敬重。虽说薛清毕竟年长几岁,但其实她也没多大,又天生丽质, 且保养得宜,看起来也不过二十许岁,但她的举止就是从没让素波生出一丝不快。就是她手下的玉书、青砚,噺鮮 尐說还有薛清新近教导的青雀和百灵也都做事可靠,为人端正。
而福儿和寿儿就差远了,寿儿是笨,许多事怎么也学不会,而福儿呢,很显然她对胶东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先前胶东王完全就是个懵懂无知的儿童,素波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但近来胶东王突然就懂了那种事,素波免不了要担心,如果自己一时没有看住,胶东王被福儿诱惑了,然后发生了不才之事该怎么办?
尽管胶东王是王爷,可以纳妾生子,但是素波就是不想!胶东王可是说过喜欢自己,而自己也答应了他到了二十岁就让他喜欢的!也许知道实情的人不会相信他们的诺言,但素波却是相信的,胶东王纵然有些问题,但其实他心里却是那样的纯真和诚挚,他不会花言巧语,对自己完全是一片真情真意。而且胶东王长得又那样好看,素波早把他当成自己的禁脔了!再舍不得被福儿抢走!
但怎么打消福儿的妄想,素波还没想好,薛清一如既往地替她想到了前面,“王妃是个念旧情的人,一向待福儿和寿儿有如亲姐妹一般。她们原也不是不好,但毕竟先前在陆府里就没有受过严格的教导,如今到了胶东王府骤然成了女官便养成了许多坏毛病,如今改起来也难。正好她们年纪也到了,王妃不如给她们指定了亲事发嫁出去,也算全了主仆之义。”
素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想给她们找个好归宿,只是成亲的事不好勉强,总要她们自己有了心仪的人才好。”
其实王妃的亲事就是阴差阳错,皇上上旨前她根本与胶东王都不认得,更不必说心仪了,但现在他们的日子过得要多甜蜜和多甜蜜,至少以薛清的见识从没看到哪一家的夫妻像胶东王夫妇一般从来都是同起同卧,亲密无间,就是吃饭、读书、演习兵阵也都在一起的,让她看得又是叹服又是羡慕,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嫉妒。
因此,王妃本不应该反对福儿和寿儿嫁人的,她就是太替下人着想了。就比如自己,虽然是旧识,但既然进了王府做女官,早已经知道要甘为人下,一心一意为王妃打算。待入了王府,才明白王妃真正的好,自己做的不过是份内事,王妃却从来都是要感谢的,让人感动不已,无怪严正、冯律、云哥儿、阿仁等好多人到了王妃手下就都一力诚心支持她呢。
唯有福儿和寿儿只将王妃的好当成理所当然的,薛清也曾想将两人重新教导回正轨,可她们已经都是有身份的女官,与其让她们像新到王府的小宫女们一般学规矩,练言谈举止,再从最下层的杂务做起,还不如放她们走另一条容易一些的路。特别前几天福儿送茶的事,让薛清肯定怎么也不能留她了。
是以薛清轻声慢语地劝道:“她们一直在深宫内院,哪里能见到什么男子,也不可能有心仪的人。因此我帮着王妃替她们寻人才、家世都不错的少年人嫁了,将来只要用心过日子,总不能差的。便是有哪里不足,王妃岂能不管?且宫女一般要在二十五岁才放出宫,福儿和寿儿早许了人也算是格外的恩典,体面十足。再者,便是王妃赐下亲事,也不是立即就要成亲的,慢则一年半年,快也要几个月方能发嫁。”
素波见薛清已经认真打算过了,又知她办事妥当,就点了头,“那都交给薛姐姐了。”
薛清禀明了王妃,自去与福儿和寿儿说话。王妃是个和善人,对下人只有体贴的,福儿和寿儿纵是不好,可自己也不会为难她们,总要用心帮她们找到归宿,全了她们的主仆之谊。
福儿是个机灵的,又有前几天送茶的事,王爷当众给自己没脸,她心里都明白着,也日日睡不好猜想王妃会不会生气。一时想着王妃一定要罚自己了,一时又想自己原不错,按说陪嫁的大丫头本就应该收房的,且自己正能与王妃一条心,帮着王妃打点王府的杂事。可是,想归想,她却着实没有什么办法让王妃同意,是以才冒险给王爷送茶,毕竟平日她很难能见到王爷。
从郑典膳的事情发了之后,她觉得王妃对自己远不如过去了,再有了这一次,断不会再把自己当成心腹,没将自己赶走只是看在过去的情面上。
只是薛奉仪着实可恨,好端端地到了王府,抢了自己的位子。
她那个年纪了,纵是长得不错,难不成王爷还能看上她!
人便是这样的,其实薛清到王府是在福儿被贬为宫女之后,但福儿却只当薛清抢了她的女官之位。但如今薛清是奉仪女官,福儿倒不敢怎么样,又听薛清的语气,定然要将自己发嫁了,就低头道:“先前王妃也曾提过,只是我当时一心服侍王妃便回绝了,如今既然奉仪问我,我就听王妃的。”
薛清一听就想起了先前的事,原来福儿竟还记在心中,只当冯律一直还仰望着她呢,忍不住暗暗笑了。
若是别人,薛清倒还能看在王妃的颜面上替福儿再问一问,唯有冯参军必是不能成功的。冯参军这样的大好男子,你若无心我便休,定不会再回转了。且福儿前日一心巴结王爷的模样还落在他的眼里,心里应该更是不耻的吧。
薛清便拿定主意,赏了福儿簪环锦帛,将她送回本家,恰她的本家亦有在王府当差的,说明王妃恩典,让本家父兄为她寻一门好亲,将事情了了。
福儿一直把冯律当成最后的选择,当初张长史替冯律求亲时,虽然只说是王妃的女宫,可是眼睛一直向自己瞟呢,显然冯律看上的是自己,而王妃若是答应也一定选自己,毕竟自己比寿儿大上一些,长得也更好些。
只是那时福儿的心高着呢,冯律算什么?从边城来的土包子,一看就是个莽夫,她瞧也没瞧上,心想自己一直压着寿儿一头,收房是一定先收的,要是有运气生了长子便是做侧妃也未必不能,不想一年时光过去了,不但没更进一步,反把奉仪身份丢了,王爷更是没拿正眼看过自己一回,如今总算找了个机会奉茶,简直把脸丢尽了。福儿也算是歇了向上的心思,心想应下冯律也不算差,好歹他已经成了王府的参军,也不算太辱没自己,但结果又是这样,羞得福儿恨不能把头钻到地底下。
临到家里人接她回去时,福儿怎么也不肯走了,一定要再见王妃一面。
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福儿也着实帮我自己许多的,素波怎么也做不出硬将人拖走的事,便让人放她进来了,不待福儿开口,先打开自己的妆匣道:“喜欢哪样首饰都可以随便拿!”又开了衣箱,“衣裳也随便取,我一点也不心疼。”最后郑重地看着福儿道:“首饰衣裳还有别的什么都可以分享,唯有男人是不能分享的!”
第130章 为了活命
强硬地打发走了福儿, 再面对说什么也不想离开王府的寿儿,素波心就软了,“你既然一定要留下, 就跟着薛姐姐好好做人做事,我自然是亏不了你。”
寿儿就再三发誓, “奴婢一定忠心于王妃!若有二心,死无葬身之地!”
薛清见王妃已经应下, 便向寿儿道:“你可记得今天的话。”
素波便将寿儿拉起来, “罢了,如今父皇出征,京城里本就群龙无首的,王府里只求清静,你只老老实实的便就无事。”嘱咐了寿儿,她便忙着去做防箭背心了。
原来那日留福提到背心,张长史和冯律等人就现场试了试,觉得那背心竟然很有用处, 素波自然要为府里每个人打造一件。偏皇上在前线来信命胶东王再派五十名太学生前往青州, 为了不厚此薄彼, 素波还要赶出五十件送人。
这一次太学生离京可以算是皇上离京后最热闹的场面了。太学初建时大家就知道太学生们前程必然好, 但眼下还是被太学生竟能如此被重用震惊了。
冀中之地, 经历了跟随牛通投向朝廷, 再由太子划拨给邓家,接着牛通反叛,拥立前朝皇子打起了兴复前朝的旗号, 忠心朝廷的官员早在几次风暴中荡然无存,皇上平叛经过便将官员全部罢黜,从朝中各地征调官员补充,随军前去的十名太学生在其中表现十分优异,
先前的十名太学生如今都已经在冀中各地任职,起点就是县令、郡丞,其中一个叫宋涛的甚至已经做了郡守——郡守可是一郡的主官,按这里通常的规则,就是世家出身,也总要从最低级的官员做上十几年才能当上一郡的主官呢。《陌上桑》中曾说过“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这本是夸耀仕途顺利的,可总要四十岁才能当上县令或者郡守,但宋涛竟比还是要顺利得多,由一个太学生先任了一个多月的郡丞就升为郡守!
太学生们原本就是选拨学问出色的人才,在太学里又经过系统的教导,无论在品德修养,还是治理地方都十分优秀,更重要的是他们是经过考试走进太学走上仕途的,并非受世家高官的举荐,只忠心于朝廷,皇上岂能看不出?因此伴随这一次北上平叛一点点地收复失地,再调集太学生去青州,重用的意图就更加明显了。
太学生的行情大好,胶东王的声誉便更加水涨船高起来。新朝能建太学,能通过科考招收太学生,又能在太学里教导太学生的正是胶东王!太学里出身世家的太学生们景仰胶东王,而那些出身寒门的在景仰的同时更是无限崇敬和感激,要知道他们原本完全没有机会的。
如果说文澜阁是胶东王声名鹊起的起点,那么太学就是胶东王功成名就的高峰。素波身为胶东王妃,体味着胶东王的成功为她带来的荣耀免不了也会得意,就下厨经心做了一桌好菜,笑吟吟地接了送太学生回来的胶东王道:“今天我要为你庆祝!”
府里平日的菜品就十分丰富,今日更胜一筹,但有一道摆在正中的菜肴十分醒目,因为这道菜太简单太简单了,数个嫩黄的菜心放在清水之中,不必说一片肉,甚至连配菜也没有一丝,仿佛只将菜心用清水焯了一下忘记真正做好了就摆上来一般。
胶东王不免诧异,坐下便先挟了个菜心,还未送到口中,王妃便在一旁拍手笑道:“你果然有见识,知道这个菜最好吃!”
留福就在后面伸出头来,“这个菜怎么会最好吃呢?明明什么也没加,只煮熟了而已。”
素波就挟了一个菜心递给他,“你也尝尝。”
留福一片叶子入口立即惊呼不已,“王妃是怎么做的,为什么只用清水煮的白菜这样鲜美?”
胶东王细品了一品道:“这不是清水煮的,而是高汤。”
“不错,”素波点点头,顺便在胶东王的脸上捏了一下,“如今你已经很有品味了。”
“可是高汤怎么能与清水一样澄清透明呢?”留福还是疑惑。
“当然是有秘法的,”素波一笑,“也不只这汤特别,就是这菜其实也不是真正煮熟的,而是焯到七分熟后用细针在扎了许多孔然后用高汤反复淋烫而成,最后还要将淋烫过菜心的高汤全部丢弃,重新换上新熬的高汤才真正做好。”
“所以呢,这个菜心汇聚了高汤中最鲜美的滋味,表面却朴实无华,就像我们王爷一样,为朝廷所做出巨大的贡献,可是却一点也不骄傲自得。”素波说着便又为胶东王挟了一片,“王爷多吃些,百菜不如白菜,这菜连一滴油也没有但却最养人了。”
王爷的确应该好好补养补养了,第二批太学生送到青州之后,胶东王更成为众矢之的,因此一向贪嘴的留福没有急着想多吃,而是细心地替王爷和王妃布了菜,“王爷和王妃都要多吃些,如今太学和王府眼见着比东西市还要热闹了,只应酬说情的人忙得不成。”
太学生的前程既然如此大好,立即就吸引了无数钻营之人。论起来当初太学初见,虽然也有人找到胶东王和王妃求情,但都是些世家士子,态度也算有温和和礼,现在形势却又不同,武将之家又或富豪之族也都动了心思,这些人的手段又是不同,连留福都不胜其烦。
素波就笑道:“府里还好些,反正我每旬只两个半日见外客,能到我面前的毕竟都是些夫人小姐,总还是要颜面的。倒是听说有两个老兵脱了上衣坐在文澜阁前请大家看他们身上的伤疤,只说都是为了皇上打天下才受的伤,因此定然要王爷将他们的子孙收到太学中,将来好当官。”
“原来王妃也听说了,”留福就道:“这还不是最难办的呢。”
其实素波也知道最难办的是谁,当然是皇亲国戚了!就是昨天河间王妃再一次来到胶东王府,想把她的弟弟送入太学。素波当然婉转地回绝了,但是她不敢想像如果太子来求情时自己应该怎么办…
“如果皇后开口了,王妃一定要答应!”
素波看着刚刚说话的胶东王,“你怎么学会了徇私枉法?我不是一直告诉你要…”
“王妃,”留福就道:“一定要听王爷的!这也是薛太傅的意思。”
倒不是因为留福打出了薛太傅的旗号,而是素波明白胶东王是对的。小美男在宫里长大,见的世面多了,一定也曾遇到过不得不屈从的时候,她便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好吧。”
真正面对皇后的时候,素波所有的不甘愿都没了——这日进宫请安,她才到千秋宫前,就见两个被打得血葫芦一般的人被拖出来,素波只来得及从衣饰上看出是宫女,就见已经模糊一团的人形被两张苇席卷走了。
宫外十几个内侍宫女端来一盆盆地水,无声地将台阶、地面上的血迹洗去,几乎只有霎间,千秋宫前便什么痕迹也看不到了。
素波踩在被水冲得湿漉漉的地面上,身子不由得一晃,她觉得自己踩在两个死人身上,感觉到留福用力托住自己的手臂,她才没有摔倒。
穿越而来的徐素波跟着叔父说礼仪也有好几年了,觉得今天自己的行止最为中规中矩,简直完美无缺,因此只怕有一点错被挑出来——毕竟皇后正在盛怒中。
皇后娘娘看着诚惶诚恐的胶东王妃,轻轻地向河间王妃一笑,今天的一幕是河间王妃出的主意,特别给胶东王妃来个下马威,她不是以学识不够拒绝了将吴家的子弟收到太学里吗?现在皇后就是要把根本不识字的弟弟送进太学!
其实以邓家的地位,嫡系子弟真不必进太学谋一条出路,但是,皇后看不得胶东王因为太学而声望日隆!河间王妃说的对,什么考试,什么则优录取,胶东王出在太学立起的规矩都让胶东王妃亲手破坏掉,到时候再看看胶东王的名声!
办法吗,就是杀鸡吓猴。想到这里,皇后心里又是一动,如果能将胶东王妃直接打杀在宫中,该有多好呀!
但是,皇后不能,杀了胶东王妃不难,甚至灭掉胶东王也只如灭一只蝼蚁,但之后呢?
皇上离京前向自己交待了要关照胶东王府,皇后想起他那锋利的眼神就息了念头,即便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但皇上还是会怀疑自己的,毕竟先前已经死了三个。倘若胶东王是正常人,自己就是有多冒险也应该,但他心智总归是不正常,并不足为患,只要青州恢复,再下上几剂药,就将他彻底解决了,不值得为胶东王与皇上翻脸。还有一点,那就是胶东王府里有确切消息传来,胶东王妃一直处子,胶东王既然不可能有后代,也就够不上真正的祸患。
父亲一直提醒自己,过去就是太在意静妃一系,反倒将赵美人养得心大了,成了邓家最大的对头。赵家与陆家的结盟,越来越威胁着邓家,尤其是邓家失去了青州之后。想起了长沙王妃,皇后将牙咬了咬,倒觉得眼前颇识实务的胶东王妃顺眼了点儿,便端起茶啜了一口才道:“起来吧。”
素波腿都跪得僵了,她从来没有跪过这么久,真是差一点就坚持不下来了。但事实上她神情如常,仿佛膝盖上传来的刺痛不存在一般,还笑着道:“谢母后。”
皇后就有些满意,胶东王妃比长沙王妃还是容易对付——先前长沙王妃可是要比胶东王妃会跟自己顶嘴,自皇上出京她又一缩头再没进千秋宫问过安,只说是要在府里养胎,其实不就是怕自己害她?但是皇后娘娘可以肯定,她的这一胎一定是保不住的!因此还是胶东王妃好,根本还是处子之身,自己完全不必担心——于是她便闲闲地道:“十九在家里闭门读了几个月的书,学问已然不错,你回府告诉青云将他收进太学吧。”
果然是太学的事!
而且皇后直接要塞的人竟是邓十九?还真是过分!不必说素波,就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就是将他关在书山中一辈子也不可能学会一点点学问的。
但是,亲眼见到两个血人在自己面前被拖出去,素波就忘记了什么是原则,她顺从地点头答应,“母后放心,我回去就告诉王爷,一定将十九表兄收入太学。”为了活命,她连邓十九这个恶心至极的亲戚都认了,当然按这个时代的伦理,邓十九的确是她的表兄。
第131章 不如拖延
胶东王妃着实恭顺。
皇后娘娘冷冷地哼了一声, 原当胶东王妃一定要与自己犟嘴的,这个小丫头平日是有些理不清的,自己正准备只要她一反驳就让人打她几十个嘴巴子, 把花容月貌变成猪头!一时间竟有力气没处使,皇后就又提了两个娘家子侄辈的名字, “他们平素都在一处玩的,也一同去太学里, 好有个伴。”
素波赶紧讨好地笑道:“既然是自家亲戚, 都是应该的。”可她心里却呸了一声,邓家人以为太学是什么?幼儿园吗?去太学还要拉帮结伙地去?但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素波好怕皇后要对自己动手,直觉告诉她,皇后正在想方设法找自己的麻烦!
先前被拒绝了的河间王妃再不想胶东王妃一转眼就变了一张脸,皇后娘娘说什么她都点头,谄媚得连自己都有些看不过去了。而且, 早准备好的打人嘴巴子的木头巴掌一直也没用上, 让她心里更是不痛快, 忍不住冷笑道:“听说先前有人想进太学, 胶东王妃都义正辞严地回绝了, 可见那时是装腔作势了!”
素波还是笑脸相迎, “是有那么一回事儿,不过那都是别人家的,谁能比得了舅舅家的孩子呢。”素波原来只当自己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厚的脸皮,能说出这么多违心的话,但事实她就是做了也说了,而且面对着别人嘲讽的目光无动于衷,一点也不羞愧。
太子妃嘻嘻笑了半晌,好不容易止住笑道:“胶东王妃,我也有几个品学兼优的亲戚想入太学。”
有句俗话是什么来着,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素波是听过的,此时马上一并应下,“自然都是应该的。”
终于河间王妃也忍不住了,“我那几个人呢?”
素波诚恳地点着头,“没问题,没问题,亲戚们自然是一样的。”在这种时候,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要认的。为了显示自己的认真用心,她又笑着张罗要了一张纸一只笔,“把人名履历都写下,免得记混了。”
一会儿纸笔墨送上来,素波便一一写了,清河公主这才凑过来道:“我家也有几个正该去读书的孩子。”素波依旧笑盈盈的,接着向下记录,笑问大家有没有遗漏的,然后再添了几个,看大家神情皆是满意了,才吹干墨迹便折起收到怀里,又陪着皇娘娘、太子妃几个说了会闲话儿,“我便先回去吧,与王爷商量怎么能将此事办妥当。”
皇后娘娘也没什么不许的,她倒不怕胶东王妃出尔反尔,那样的话她可是不客气了!虽然不能将胶东王妃当真杀了,但是折磨折磨她还不费吹灰之力。此时就一摆手,“去吧,事情办妥了再来回话。”
素波笑着退出长秋宫,就见留福满头大汗地站在宫门外向里面张望,见了自己脸上就浮现出由衷的笑容,她也立即就笑了,刚刚真是从鬼门关上走一圈回来了!若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送了自己出来,素波真恨不得上前拉住留福的手一起跑回府里,眼下她勉强按住心里的焦躁停下脚步回头笑道:“多谢姑姑,还请留步。”
女官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下官哪里当得起胶东王妃的‘谢’字?”扶着素波的手送她前行,却又低声道:“下官娘家有一个弟弟,今年十九岁了,一向喜爱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