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想也没想地回绝了,“不行!”虽然自己求过铁石改德聚丰的契书,但那是却是另一种事情,她怎么也不会让生性高洁、铮铮傲骨的铁石去为赵国藩这个混蛋求情!
“刚刚卢少奶奶还说只要饶过万氏,就什么都听我的呢。”
“我是打算尽力帮助赵太太,但不是要把铁石牵进来!”而且宁婉虽然拒绝了让铁石去求情,可她并不是不打算帮忙。
写错契书的这件事她还有些印象,当年事情发了出来后,钱县令也是一样气愤,打算狠狠地收拾赵国藩,甚至想免了他的典史的职位。当时宁婉心急如焚,一面找钱夫人帮忙吹枕头风拖延几天,一面去了乡下找买家和卖家说情。一连奔波了几天之后,终于说服了卖家的一个本家叔叔,最后由这位叔叔劝了卖家将事情与买家私了、赵家在中间赔了些银子了事。
买家重新得了正确的红契,自然就撤了诉,钱县令自然也只得罢了。
眼下宁婉也打算如此,又因为她先前办过此事,找到卖家信服的本家叔叔应该要容易些,而买家那边的人她也大致知道,至于钱夫人,如今她们关系已经熟了,让她帮个小忙应该也不难吧。
宁婉在心里谋算了一回,刚要告诉赵太太,就见赵太太正用一只手捏住了两侧的太阳穴上用力揉着,就知道她又犯了头风。
赵太太最近身子一直不大舒服,而赵家内宅有喜姐儿的丑闻,外面有赵国藩的大错,不犯头风才怪!宁婉知道头风是很痛苦的毛病,每到此时赵太太都会卧床不起,但是今天她就是再难受也只得忍着,如果她起不来了,赵家也就要完了!
同情之心不由自主地升了起来,宁婉站到了赵太太身后,替她轻轻地揉着头上的几个穴位,这正是缓解头风的法子,她先前特别学过的,虽然不能治好头风,但按上一会儿就会缓解许多。
果然没多久,赵太太轻轻地说:“谢谢卢夫人了,我觉得好多了。”
宁婉重新坐下,却没有把刚刚想好的法子说出,而是诚恳地道:“赵太太,我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赵家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将契书的事处置好,而是应该放弃典史的职位。”当初宁婉身在赵家,也只一心想着保住典史之位,唯有跳出了赵家,重新回首才明白,赵家本主是一颗从根子底下开始烂的树,谁也没有办法将树救活,还不如早些将典史的职位放开,另辟蹊径,才能重新走出一条活路。
“放弃典史?”赵太太猛地睁大眼睛,“你是替钱县令来当说客的吗?”
钱县令一直想把典史的职位拿过去给跟他从南边来的幕僚,这也是他借着契书的事情为难赵国藩的主要原因。毕竟契书虽然写错了,但立契时有中人,有三老,谁是买家谁是卖家大家都是清楚的,很容易就将事情审清结案,但是钱县令就是要为难赵国藩。
赵国藩固然是个混蛋,但是宁婉更不愿意让钱县令的手下得了典史之职。
“不知赵太太为什么误会我是钱县令的说客,但是我想赵家就是放弃典史,也要把这个职位让给虎台县里的人为好,”宁婉说:“如果县令、典史都是自外面来的人,勾结到一处,恐怕连虎台县的地皮都要刮下去三尺,到时候他们任期满了一拍手走了,苦的还不是我们!”
宁婉并非危言耸听,类似的事情并不少见,所以有“千里当官只为财”的说法,有多少读书人寒窗十几载,一朝金榜题名外放做官,不顾名声地干上几任下来积下厚厚的家身,回到家乡买庄子盖房子修园子,重新做回厚道的诗书人家,但从此后几代人都不愁生计了。远的不说,当年徐老知府离开虎台县时只雇了一辆骡车就将一家老小和行李都装了进去,缷任回乡时可是几十辆车子,甚至还雇佣了镖局的。
虎台县地处边地,民风颇有些剽悍之处,历任县令到此均不能一手遮天,行动就要受当地小官小吏及乡绅商户的制约,因此行事总不能太过。如今钱县令看着人品还好,但谁又敢保证跟着他到这边城的人打着什么算盘!
反倒是本地的几个大户人家,虽不敢说一清二白,但毕竟祖宗家业都在这里,将来也还会有子子孙孙在此繁衍,因此做起事来都颇有顾及,总不至于贪腐太过。
赵太太听了,将头点了一点,“你这话说得竟一点也不错,我们赵家一直当着典史,为的就是造福家乡。”
什么造福家乡还是不必拿出来搪塞自己了,赵家不肯放弃典史之位自然是有自己的利益。但宁婉既然开了口,自然就会将话说透,“赵家如果一力要保住典史之职,也并非不能,只是如今只靠赵太太一个人着实为难,免难免丢了耙儿弄扫帚,每有事情费尽心力不说,还要赔些钱进去。赵家纵是家底子厚,又有多少够赔的?总有赔不下去的时候。到那时候再想退步抽身,可就更难了。”
赵太太从没想过赵家要丢了典史的官职,更没想到要自己手里丢了,但是宁婉的话一句一句都说到她的心坎里。她年纪日长,家里没有一个能替她分忧的不算,反个个都要给她弄出无数的麻烦,她一桩桩一件件地办着,过去还能勉力支撑,现在却委实精力不足了。
再一个就是赔钱的事果然不假,赵家虽然家财万贯,但先是为了国藩错发官粮之事竟弄得周转不灵,不得不悄悄卖了一间铺子。手头刚刚缓过来,又出了写错契书之事,就算是卢副千户肯帮忙说情,银子也要花一些的。长此以往下去,难不成真要将家财耗尽?
宁婉看出赵太太的动摇,自己说的都是痛处,赵太太心里也都是明白的,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而已。因此就又道:“既便赵太太还能为赵家的典史之位再谋算十年,可赵家若是依旧后继无人,要我说终还是空。”
这正是赵太太最为担心的,国茂一支是不可能有子嗣的了;国葆就是有孩子,赵太太也绝不会将家业交给他;至于国藩,妻妾外室相好都不少,就是没有一个有消息的,就连买来好生养的丫头,肚子也一样没有动静。
良药苦口,良言逆耳,但赵太太毕竟是个极明理的人,因此她终究苦涩地问道:“难不成赵家的典史真就是不再保为上?”
“对,不保为上!”先前宁婉接过赵太太手中的重任费尽心机地又将赵典史家维持了些年头,到最终又怎么样?“所谓不破不立,赵太太现在正宜痛下决心,将典史之职让出,专心打理家业,过继子孙,教养下一代。过上几十年,赵家再出人材,那时也许并不将典史之职放在眼里了呢!”
第217章 选择
宁婉把最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觉得一身轻松。
赵太太对自己的恩情,自己也算报完了,现在只看她如何选择。
良久,赵太太终无一语。宁婉却十分理解她,如果先前有人对自己这样说,自己也很难立即就听从吧?赵家的事,毕竟早与自己无关,她尽了心也就够了,眼下就又说:“其实写错契书的事并不难办,我虽然不让铁石帮忙,但是却能一样将事情压下。”
“卖地的卖了地又讹人,其实就是个破落户,他想图一笔银子是真,但若是再赔一笔几百亩地的银子,着实不划算。”宁婉细细地剖析,赵太太之所以想请铁石求情,也是不想拿出那上千两银子,赵家有钱,可赔上千两的银子总要伤筋动骨的,“可是,他再是不要脸,并非没有人能治得了他。一则有当时写契书的中人和三老在,二则就是他只要是人就会有三亲六故。”
“像卜九那样父母双亡、无兄无弟、又没有子女,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能有几个?卖地的人自然是有亲近、信服,或者不得不给情面的人,我只备了厚礼找了那样的人说清原委,请他援手,他看在银钱和情面的份上,自然能答应。”
“只要卖地的人按下,买地的重新得了契书,我们再去拜访一回,他既然是有家财的人,总不愿意与赵家结了仇,自然也就罢了。”
“买地的罢了,撤了状子,钱县令还能说什么?且他于这些琐事并不精通,又与虎台县当地人极隔膜,想生事也生不出来了!”赵县令若是真有本事的人,也不至于任赵家这么多年安然不恙。
赵太太一向认为自己是个能干人,但是如今听了卢夫人轻飘飘地将她以为难到了极点的事情说开了,心里不由得升起了感慨,赵家怎么就没有缘份将这样一个聪明机灵的女子娶进门呢!若是那样,自己如今早就在家里享清福了!
只是,赵太太并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她看着眼下年青的小媳妇,容貌那样明丽,肌肤那样光润,从里向外地透着从容自得,就知道自已当年没能将她劝服嫁到赵家其实并不意外,赵家能给予她的,终还是差得远了!
难得卢夫人并没有为自己曾谋算过她生气,她本可以将契书的事接下办妥换得万氏一命就好,不想她竟能诚心诚意地帮自己出主意,赵太太感觉到宁婉浓浓的善意,越发觉得她的建议并不错。她重新垂下头去想了许久,下了决心,“卢夫人,我同意将典史的职位让出去,不过还要请卢夫人帮帮忙。”
赵太太终究还有自己深为佩服的女子,宁婉并没有想到她竟然这样快就想通而且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就点头道:“只要能帮的,我一定会帮的。”她也希望赵家好,尤其是赵国茂,想到那天看着他满脸黑灰衣裳肮脏,宁婉心里还颇不是滋味。
“写错地契的事,我想请封家帮忙,”赵太太缓缓地说着,“若是封家能帮国藩将事情处置好,又保证日后对赵家多加关照,我就推荐他们家接任典史。而这些事情,我想让卢夫人陪着我。”
虎台且里窥伺典史之职的人家有几户,但是赵太太却将他们都绕过了,直接提了封家。宁婉很是赞同,于公,封家出过举人,在虎台县里很有名望,于私,封家与赵家一向亲密,这样对于赵家将典史职位让出后有利,她还有一个小小的窃喜,那就是封家如果得了典史之职,那就会落在封少爷身上,那么封少爷就是为了颜面,也应该对封少奶奶更好一些才是。
至于要自己陪着,其实不过是赵太太的谨慎,想要个证人罢了。其实是用不到的,但宁婉还是点头应允,“赵太太想的很是,让封家帮忙处置地契的事,一则解决了赵家的燃眉之急,二则就是看看他们的手段,。另外,赵太太不必多担心将来的事,赵家虽然不再任典史,但只赁着推荐封家的情面,谁又敢为难?”
就算是有不长眼的,封家就是为了名声,也会主动帮赵家。赵太太明白,点了点头。
“最根本的,典史所承担的事情众多,眼下如何与县令交割,将来遇了事如何处置,整个虎台县里谁又有赵太太清楚?封家若不是蠢的,定然会来求教,到时候赵太太正可以…”
县衙里的事情,并非一朝一夕能说得清的,一年四季有不同的事,而每年又有不同的情况,赵家做典史上百年,知道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可见不论是钱县令那边还是封家,恐怕在几年之内都免不了要勤来拜访赵太太的,这让赵太太心里又是一宽。
“赵家做了几世的典史,自然是有所得,”听说当年赵家的第一任典名不过是个落第秀才,房无一间,地无一垅,现在赵家有几百亩的好地,十几家的铺子,不可同日而言了,但是,“也因着这典史之职,其实也将赵家困住了!”
宁婉重新回到虎台县后,闲时早琢磨出许多道理,“这么多年,赵家所有人都想着争这个典史,就连同族的人也只眼睁睁地盯着赵家的嗣子,竟没有出过一个秀才,更不论举人了。如今脱了这个困局,赵太太重新为赵家谋划,前途未可限量。”
多少天来,赵太太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真是多谢卢夫人了,无怪人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更比一辈高,今天赵家得你相助,实在是无以为报。待赵家交出典史之职,我会把县衙那处隔开,将这处宅子送给卢夫人。”
典史的家眷在县衙里本有住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赵家就在那住处之外买房买地,将宅子一直扩出县衙,形成了与虎台县衙相互交错的赵宅。这宅子只比县衙小上一点点,若论亭台楼阁、房舍院落竟比县衙还要好上许多呢,也是赵家在虎台县里不凡地位的体现。
赵太太既然决定让出典史之位,与县衙分开自是必然,不想她就连这处宅子也肯舍了。
宁婉点头赞同,赵宅虽好,但其实就是一个隐患,早些舍了对赵家更好。当然她也不会要这宅子,“我住在副千户的房舍中还满自在的,再说我也养不起这处大宅子!”宁婉半开玩笑在拒了,“赵太太若是不想留,自可以卖了,这处宝地要一千两也不为过。但要我说,不如将宅子分成几段,赵家留下一处,其余几处卖掉,既不至于树大招风,也不至于不留后路。”
卢夫人既然不肯收,赵太太也不再让,她心里豁然开朗,拍了拍头说:“我原本恨极了万氏,如今想着其实也没有什么,大家不过是没有缘分罢了。我让人带卢夫人和你大姑接了万氏走吧,二房院子里的东西随便你们拿!”
喜姐当年嫁入赵家,不论是聘礼还是嫁妆都是赵太太拿的,因此宁婉摇摇头,“我们什么也不要。但是,有一个人若还是在外面逍遥,我怎么也不服气的!”
赵太太心里明白着呢,“你放心吧,再等几日看就是。”
宁婉心里也说不出的轻松,赶紧起身找了大姑,一同去了二房的院子。
因赵国茂不是正常人,二房服侍的人一向是最多的,比大房和赵太太屋里都要多,因此平日这里总是人来人往、声音不绝的,但是现在却大门紧闭静悄悄地一声也没有,想来赵国茂已经被搬走了。
陪着大姑和宁婉过来的正是赵太太的心腹赵大媳妇,一路上一言不发,到了二房的院子前面叩了叩门,又向将门只打开一条缝的守门的婆子低声说了两句,带她们到了房门前就停住了脚,“你们自己进去带人吧。”
宁婉和大姑就赶紧打开门,富丽堂皇的屋子什么也没有变,依旧收拾得干净整齐,唯有炕上散落了一套男子的衣裳,从内衣到鞋袜样样都有,料子是极好的,活计也鲜亮,看大小赵国茂是穿不进的,显然正是喜姐儿给高峻做的。
雪青色的料子透出一种难以言述的清冷,宁婉的目光落到了蜷缩在这些衣裳里的喜姐儿身上。她只穿着内衣,双手双脚都被捆住,嘴里也塞了一块帕子,一动不动,仿佛没了气息。
大姑早哭着扑了上去,将女儿解了捆绑抱在怀里,转眼见喜姐儿挣开了眼睛却又骂她,“就是不肯听话!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喜姐儿流下泪来,“娘,你让我死了吧!”
宁婉喝住这一对母女,“现在还说什么都没用,我们赶紧走!”说着将自己的披风解下,将喜姐儿从头到脚包上,与大姑一人一边搀了她出去,到了门前坐上马车,到了万记的后门,再与大姑将人送进去,按住不知说什么的大姑道:“大姑别管我,一定要好好看住表姐,千万别出事儿,等些时候事情就过去了。”自己悄悄出门坐上车回家。
才一上车,就见铁石正坐在车里,就一头倒在他的怀里,“我们家去。”
卢铁石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他一向是极敏锐的人,只从白氏传的一句话就听出不对,因此他立即转身去找媳妇,自赵家门外又跟到了万家,现在抱了媳妇轻轻拍着,“好,我们回家吃饭吧。”
第218章 狐狸
宁婉原不想将喜姐儿的事说出去,尤其不想铁石知道,免得他看低了自己。但是她还是在饭后夫妻共处时说了,因为不说心里堵得很难受。
方说完她立即就抱着铁石的脖子,“你不许因此就瞧不起我,或者不喜欢我了!”可是言毕也觉得亏心,铁石哪里是那样的人,于是就又笑了。
卢铁石见她自顾自地多心,然后又想通了,自然也是笑,拍拍她的头,“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我一直都喜欢你,放心吧!”
宁婉索性就势一倒,将桌上的《史记》拿了下来,依在铁石身上看书。
卢铁石免不了心猿意马,放下笔问:“如果需要我去帮着表姐说个情儿,我可以去找钱县令,他不是正管着赵家吗?”
宁婉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铁石,唯将赵太太求自己找铁石说情而自己拒了的事瞒下,眼下更是赶紧摆手,“不用!你只管忙你自己的!”却又突然一笑,“其实我已经是借你的势了!”
若是自己只是宁婉,赵太太与大姑商量喜姐儿的事时不会让自己参与;也不会看在自己的情面上饶过喜姐儿一命;更不会轻易就听信了自己的劝说。
不同身份的人做一件事,结果很有可能是完全不同的。
宁婉懂得,而且觉得也有一定的道理。这其间固然有以势压人的情况,但能得到较高身份的人自有原因,或是祖宗长辈们传下,或是靠着自己打拼,受到更多的尊重也是应该的。
而自己如今的身份,就是铁石在多伦立下军功所得的。
卢铁石听她这样说,就满怀宠溺地道:“我的势你随便借,谁要是不给情面只管告诉我,我去找他们!”
宁婉大笑,“那我不是成了狐假虎威里的狐狸了吗?”
卢铁石也笑了,低头细看媳妇如花的颜容,“你还真像狐狸精呢!”
“狐狸精专门诱惑书生,从不诱惑将军的!”
“但是我们家的狐狸精却只喜欢诱惑将军!”说到这里,铁石哪里还忍得住,就势将狐狸精办了,“当然将军也喜欢狐狸精,写书的人很应该写上一笔。”
冬日里的辽东昼短夜长,外面天寒地冻,夫妻二人躲在温暖的屋子说些鬼神狐仙之类怪异之事,佐之以鱼水之欢,正相得益彰。漫漫长夜,竟总不够睡。
接下来的几天,宁婉陪着封家太太请了赵太太吃饭,又去安慰了大姑和喜姐儿,眼见着一切还都顺利。
封家不知用什么法子将卖地的那个破落户治住了,让他交出了契书,然后又将买地的也安抚住了,到县衙里撤了状子。接下来赵家与封家一同与钱县令答成了一致,赵国藩报病重辞了典史,虎台县里推荐了封杨接任——正是封举人的孙子,如今封家的独子封少爷当了典史。
喜姐儿离了赵家的事也公开了,赵太太大度地向大家说,一个游方和尚批赵国茂的八字与常人不同,命中不能娶妻,否则有违天命,因此只得给了喜姐儿和离文书,算是保住了喜姐儿和万家,甚至宁家的颜面。
而高峻呢,也不知怎么与卜九的一个老婆勾搭上了。卜九那个人谁不知道?一点也没生气不说,还客客气气地笑着要把那个老婆送给高峻,可是虎台县里的人都知道高峻会倒霉的,果然他在离了虎台县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山贼,非但卜九送的老婆和身边所有的财物都被抢了,还被打折了一条腿。
宁婉听了高峻就是养好了也难复原就是淡淡一笑,将赵太太送她的信拆开,见里面只封着一张契书,正是北门前皮毛铺子的房契,客气地问道:“难为你们家太太还想着我,她在庄子里住着还好?”
来人是赵太太的心腹赵大媳妇,笑着点头说:“我们太太原本就喜欢住在庄子里,只是平日不得空儿,纵是去了心里也总惦记着县衙里。如今将县城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都推了,太太就赶紧搬回了庄子,每日早起蹓蹓弯儿,到田野里看看,饭量都大了呢。”
又告诉宁婉,“庄子旁也多是我们赵家的族人,他们原本就是最敬我们太太的,现在听说太太要给过世的大儿子,现在的大爷、二爷选嗣子,更是巴结,每天都有人来问好请安的,太太一点也不寂寞。”
“就是大爷,也比过去省了事,乡下并没有什么可逛之处,因此太太拘了他在家里,左右有大奶奶和好几个姨娘丫头服侍着,倒也不会再出什么事。”
至于赵国葆,虽然来人没说,但是宁婉却比她还清楚,这一次赵太太离了虎台县是痛下了决心的,因此直接将家分了。她亦没亏待赵国葆,将原来赵家的宅子分出一块给他,又给了两个铺子和乡下的田地。赵国葆留在虎台县里逢人说赵太太这个嫡母恶毒,典史之位应该是他的,只是谁也不理他,反倒都赞赵太太识大体,儿子错也不容情,又推举名声极好的封家接任真真是公正无私。
宁婉就留了赵大媳妇吃饭,走时打赏了一对沉甸甸的银镯子,赵大两口子嘴果真都是极严的,喜姐儿做的错事一丝也没有露出去,她十分满意,又叫白氏送人,“把昨个儿洛大哥送的两对野鸡给赵太太拿去养着玩吧,我瞧着羽毛很是好看。”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办妥了只用了一个多月,这时天气已经暖了起来,宁婉将赵太太的信重新封了起来也不叫车直接走去了万记。
先前万记一向是大姑掌着,不只是因为她是长辈,更是因为她性子要强喜欢管事。如今宁婉一进门就见大姐夫忙得满头满脸的汗正在张罗,“肉赶紧炖上,一会儿中午吃饭的人来了没有肉怎么成!”又去看面,“这面揉得不到时候,没听说过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吗?这面揉不好,蒸出来的面食就不够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