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春花已经暗暗打着哈欠的时候,卢梦生和温副千户一同进来了。
温副千户站得有些不稳了,他扶着卢梦生的肩膀,对春花说:“小婶,我陪你和卢兄再喝几杯。”转过头又对安氏说:“你怎么把席面撤了?赶紧再摆上!”
正常的情况下,春花不适合同温副千户一桌吃饭,而且,温副千户应该叫她嫂子或嫂夫人,就象他今天对她的称呼一样。当然他们刚一见面时温副千户叫了她一声小婶是无意的,后来他自己就改了口。
看样子,温副千户有些醉了。果然,卢梦生向春花使了个眼色。春花便笑着说:“我已经喝了几盅了,再喝就多了,我们坐着说说话。”示意卢梦生扶温副千户坐下。
温副千户比春花小一些,就是他已经成亲了,春花也把当成一个孩子,并不与他讲规矩避嫌。
安氏听温副千户吩咐了,马上就带了两个妇人,进进出出地又摆了一桌子酒席出来。卢梦生显然没喝多少,与春花一起哄着温副千户吃醒酒汤,可温副千户说什么也不喝,非要再同春花再喝三杯。
看着这个小醉汉,春花无奈地说:“再喝三杯,你就听话睡觉好不好?”
温副千户答应了,春花只好陪他喝了三杯,招呼安氏扶着温副千户去睡下了。她和卢梦生则在东厢房住下了,这是给他们夫妻准备好的屋子。而其余的人,都安排到了外院。
卢梦生出去解手,春花卸了首饰,脱了鞋子坐到炕上,安氏已经带人将被褥都铺好了,她也没什么可做的,只等着卢梦生回来闩门睡了。
“咣!”一声门被推开了,春花惊疑地回头去看,卢梦生不会这样用力把门完全打开。虽然这间屋子的门不是直接对着外面,但这样把门大开,还是会放进冷气的。
温副千户踉踉跄跄地一头扎到了炕上,抱着春花的腿大哭了起来,“小婶,我后悔极了,我就不该娶胡氏,当初我要听你的就好了!”
“成亲第二天,吃早饭时我不过说了一句,菜里不加葱姜味道会差一点,可胡氏竟然说,菜是她的陪嫁做的,我要是不喜欢就别吃。我一气之下就天天去靖远楼里吃饭,后来你不让我去,我就让人把饭菜带回家里吃。”
“还有,刚成亲那年过年时,我把我娘留给我媳妇的一套红宝石头面送给她,她却说样子不好,要到京城的银楼里重打,我一气之下,就把头面收回来,别人家都欢欢喜喜地过年,我们家天天吵个不休。”
“小婶,她还总说她是侯门千金,比我出身好。可是还不是她们家看上我了,跟我伯父提的亲,又不是我上门求娶,在我面前傲什么!”
“去年,堡城里需要银子周转,我恰好手里没钱了,就跟她借一千两。可她张口就说,让我别想贪她的嫁妆!我气得要命,以后,我每年就把俸禄给她,多一两银子也不让她见到!”
春花听着温副千户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诉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温太太就是那样冷傲的性子,不过,温副千户也是宠坏了的孩子,他们碰到了一起,针尖对麦芒的,闹成了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春花拍了拍他的头说:“温太太虽然有些小性子,其实还是喜欢你的,你是男人,多让着她一点就好了。”
“我怎么没让着她,可她怎么也不肯让安氏进门,还说安氏要是敢进定辽前卫,她就把她打死。”
“你纳安氏进门前,就没跟温太太商量,她有点气也没什么,你再好好跟她说说。”
“这件事我也没办法,”温副千户认为自己都是对的,“我本来订亲后就与外面的人都断了,就是安氏那里,我也不去了。可是家里天天吵,我烦死了。等胡氏有身孕后,也不肯把身边的丫头开脸给我,我就又去找了安氏。后来安氏也有了,我才要接她进的门。”
不过,安氏也没有孩子呀!春花奇怪地想,但不用她问,温副千户已经说了,“安氏有孕了,我想接她进门,胡氏就派了个婆子带人找到安氏家里,硬是给她灌了虎狼之药,孩子就没了!呜呜呜…”
春花看着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温副千户,真不知说什么好,“胡氏已经给你生了个儿子,安氏也还会再生的,别哭了。来,擦擦眼泪。”
温副千户一点也听不进去,他还是哭诉,“那年元宵节时,我看见你和卢副千户一起看灯,笑得那样开心,还有你宁愿住窝棚也要到百户所去,今天看到你们一起打猎那样快活,我心里难受极了!”
春花感到温副千户的眼泪已经把她的夹裤打湿了,不禁非常同情他。尽管她不认为在温副千户的姻缘里,温副千户的责任要比温太太小,可想到温将军曾托她照顾温副千户,她还是不知不觉要偏心温副千户一些。于是她继续拍着温副千户的头,柔声说:“你要是与温太太处不来,就好好地同安氏过日子,温太太也不能打到这里来。”
“安氏是很好,可是我们怎么也不能像你和卢副千户那样情投意和,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温副千户哭得更大声了。
第二百零六章
春花经历了与卢梦生间深厚的感情,能够理解温副千户这句话。安氏确实是个好性子的女人,可是她毕竟出身军户,连字也不识,见识非常有限。春花刚刚与她聊天中已经感到了。她与颇有才华的温副千户一定缺少共同语言。
还有就是身份的问题,妾室的地位与夫君并不平等,安氏对温副千户,侍奉要多于平等交流,而温副千户那极度渴望爱的心灵并没有被满足,所以尽管有妻有妾,但温副千户并不快活。
这一点春花是怎么也帮不上忙了,能像她和卢梦生这样好的夫妻并不多,当然要两个人都努力才行,而且有时还真要看缘份。于是她说:“也许缘份还没到呢吧。”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并不想鼓励温副千户继续寻找感情的春天,他已经有了妻妾了。
温副千户哭诉了半天,心情也平复下来了,而且这样一哭一闹,他的酒也醒了不少。自己怎么做出这样出格的事了,竟到了东厢房来抱着小婶?不过,他还是没有松开抱住春花的手,依旧把脸埋在小婶的腿上。
也罢,就借着酒劲,把想说出来的话都说了吧,以后也就不会后悔了。于是温副千户吸了吸鼻子,并不敢抬起头,问:“小婶,要是那时候,我也三媒六聘地娶你,你会不会答应嫁给我?”
“什么?”春花一下子没跟上温副千户跳跃的思路,而且她也早就忘了温副千户那时候说要和她私下来往的话。她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那天温副千户的话语,不过,那时,春花没有把温副千户的话放在心上,今天也是一样,温副千户就是个没成熟的孩子,总觉得没得到的就是好的。
“你会不会答应我?”温副千户追问着,抱着春花的双腿还晃了晃春花,就像小孩子撒娇一样。
“不能”这两个字,春花就说不出来了,她不想让温副千户难过,可是留给他这个希望好象也不合适。春花不知怎么办好,便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似乎能寻找出什么好的答案。
结果她就看到卢梦生左右为难地站在门前,她马上就象见到了救星一样,指着差不多趴在自己的怀里的温副千户向他示意着。
得了春花这个明显的示意,卢梦生马上走了进来,他扶起温副千户,温和地说:“小婶一直很喜欢你,她会答应的。现在,你赶紧去睡吧。”说着将温副千户扶出了屋子,送到了福寿堂里。
温副千户猛然间明白了,小婶从来没喜欢过自己,她一直喜欢的是卢梦生。他们在那样传奇的时候认识了,然后就互相倾慕了。他就曾几次看到他们互相维护,然后小婶一出孝,他们就成亲了,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正因为他们彼此信任,卢梦生才会这样哄骗自己,他以为自己还醉着呢。
温副千户心里明白了,可身上还是软的,就由着卢梦生将他架回了屋子,听到卢梦生让安氏给他再喂点醒酒汤后走了,便挥手让安氏别去做什么醒酒汤了,刚刚卢梦生哄骗他的话已经让他彻底醒了酒了。
卢梦生进了屋子里,春花有些心虚地凑过去,虽然温副千户的话,卢梦生大约都听到了,也知道温副千户不过是小孩子脾气,但温副千户抱着她的腿大哭的样子还是有些出格了,卢梦生心里一定不太舒服。“你别误会,我看温副千户醉成那样,不敢把他推下去,怕他摔了。”
卢梦生帮她脱了衣服,人就压了上来。一般在别人家里是不能做这种事的,卢梦生也很注意这些,可今天一切都出了意外。春花见卢梦生将他的一块帕子垫在了下面,知道他怕留下痕迹,便不吭声地由着他了。
事毕,卢梦生搂着春花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温副千户,也不会嫁给他的,可是看他抱着你,我心里还是不舒服,不过,现在没事了!”
这是什么逻辑?春花不明白,可转念间又觉得明白了一些,便轻轻地笑了起来。人往卢梦生的怀里又缩了缩,“我总觉得温副千户是个缺乏母爱的孩子。”
“真是个好心肠的宝宝!”卢梦生亲了亲她,说:“快睡吧,今天的事不要再对温副千户提。”
“我知道,”春花嘟囔着说:“他喝多了。”
果然,第二天,温副千户一切都正常了,他没有提昨天醉酒的事,想来是不记得了。温副千户好客而又彬彬有礼地带着卢梦生和春花在堡城里走了一遍,春花看到这里建得也很好,军户们也都住进了青砖房,很多家里都有耕牛,这也算是这个时代财富的标志。关帝庙里关二爷的木雕像很不寻常,听说是温将军从宣府请过来的。
最离奇的是,春花在温副千户的外书房里看到一个葵花花盘,上面的葵花子密密地排着。这种东西春花在这里是第一次看到,她惊喜地上前拿起来看。
“这是丈菊,是三宝太监从海外带回来的。花开时花盘盈尺,金黄夺目,非常好看。嫂夫人要是喜欢,就拿回去种着玩,这上面的就是种子。”
原来葵花是从国外传进来的!
而且这时候的人还不知道这是可吃、可榨油的东西!
春花笑着说:“那我就收下了,等我种出来后,把种子分给你一半,再告诉你这是干什么用的。”
温副千户并没有把春花后面的话听进心里,丈菊虽然新奇,但不过是个玩意,伯父只不过见了什么好玩的就想着给自己一份才送来的。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将春花手中的葵花又拿回来,说:“嫂夫人,你别拿着这东西。”
春花不解地看向他,温副千户吞吞吐吐,又把卢梦生拉出了屋子,在外面说了一会儿话,而卢梦生回来后也不肯让她拿着葵花花盘。要不是春花坚持要这个花盘,看样子,卢梦生都不想让她带回去了。最后,温副千户让人找来包袱皮将花盘包起来,卢梦生则直接交给了勇子。
走的时候,温副千户送了几件从宣府带来的精巧物件给他们,又亲自带了人送到了堡城外很远。
春花与大家打马疾驰回了家,一路上没有说话的机会。进屋子后,她一面换衣服一面问:“温副千户为什么不让我拿那个葵花花盘?”
卢梦生早已经让勇子把那个花盘送到外书房里去,那里春花很少去。他告诉春花说:“温副千户想起来,当初温将军送给他这个花盘时还让人带话说,这花盘煮了水喝会让妇人滑胎,开始时他忘了,看你拿这个才想起来,他又不好当着你的面说,就告诉我了。”
“昨天还抱着我哭呢,今天就连话都不好意思当面说了!”春花不以为然地说:“不过,那一定是误会,葵花子是可以吃的,还能榨油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你就不要碰那东西了。”卢梦生谨慎地说。
春花也糊涂了,也许葵花花盘真有那个做用?她不知道,在明初,人们就是这样看葵花的,而且还把这些说法正式记录到了书本上。
不过,葵花倒是很快种起来了,这种植物很好种,要求的种植条件也很低,产量还不低。而且,春花还劝说卢梦生试着种植了水稻。
卢梦生本是用哄着春花玩的心思留出了一小块种了点水稻,谁都知道辽东苦寒之地是不能种水田的,可是,到了秋天,真就打了不少的米,而且这米非常好吃,比从南边运过来的味道要好得多。
算算产量,虽然不如麦田,但米价可要高得多,所以种水稻还是更经济的,于是在河边方便灌溉的地方,卢梦生打算都改成水田。
又是快过年的时候,今天的雪的分外的大,路上非常难走,卢梦生回定辽前卫时就没让春花一同去。
可他回来时,却带着常妈妈来了。
常妈妈是于夫人的陪房,也是于夫人最信任的人。在这里看到常妈妈,春花呆住了。
常妈妈几步走上前跪在地上给春花磕了三个头说:“这一看就是表小姐,与夫人长得非常像。”她分明是想先把她们的新关系确定下来,从地上爬起来就接着说:“表小姐,我是你姑母身边的贴身妈妈,姓常。我们夫人两年前才听说,她还有表小姐这个侄女。马上派人去接表小姐,结果听说表小姐已经出嫁了,到辽东来投亲,又打听了一年,才知道表小姐在这里,就让老婆子来认亲,给表小姐问个好。”
春花明白过来了,常妈妈这话是给大家听的。眼下她们在副千户官署的门外,周围的人不少。有人看到卢副千户领来的这个妇人,身上穿着上好的缎子衣服,披着大毛的披风,头上带着镶宝石的金簪子,打扮得体体面面,比太太穿得都好,竟然在雪地里就给太太跪下行大礼,听着话又是太太姑母的下人,一时间都呆住了。
春花心乱如麻,不知常妈妈找到这里有什么事,又担心自己的身世被暴露,就接常妈妈的话说:“常妈妈,外面冷,我们进屋子里说话。”
常妈妈躬身说:“是,表小姐。”对后面的人说了声,“你们看着把东西卸下来,小心些别磕了碰了。”就跟着春花进了屋子。
第二百零七章
春花这才注意到常妈妈身后竟然跟着不少人,有四个中年的妇人,四个年青姑娘,用她在杨府练出来的眼光看出是丫环仆妇。还有两个管事模样的人,再加上二十几辆大车。其实,刚刚这些人也跟着常妈妈一起给她行礼,只不过她被常妈妈的出现吓到了,并没有看到。
“勇子、齐嫂,你们帮忙照应一下。”春花看了一眼卢梦生,他站在一旁,什么也没说,神色也很淡定,但春花却能感觉出来,他的心情很复杂。
常妈妈的话在知道一些内情的卢梦生听来是漏洞百出,但春花顾不得这些了,她带头进了屋子,关门时发现卢梦生并没有进来。也好,她就自己先问问常妈妈吧。
顾不得给常妈妈倒茶让座,春花急不可耐地问:“父亲、母亲、哥哥嫂子还有大姐都好吧?”
“好,都好!”常妈妈看着春花,“就是惦记着小姐,快过年了,夫人实在忍不住了,让我给小姐送点年货来。”
没事就好,春花放下了心,却抱着常妈妈哭了,“我是个不孝的女儿!”
“只要小姐好,夫人就放心了!”常妈妈也抹起了眼泪。
“太太,听说来客人了,我们来帮着做菜吧。”陆太太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这里,大家相处得非常亲密,也就没有什么隐私,一家的客人,差不多就是整个堡城的客人,所以,春花根本就没有时间与常妈妈说上几句话,就只好把大家迎进来。
“小姐,以后我就叫你表小姐,”常妈妈急忙说:“大小姐把什么安排妥当了,你以后就是夫人的侄女。”
“好。”春花点头,琼花还是那样强大,重新又给她安排了一个身份,还是于家的亲戚。幸亏她当时遇到的于娘子也姓于。不过,春花马上又想到,不管她用什么样的姓氏,琼花都会有办法给她安排上合适的新身份。
文太太、樊太太、古太太、陆太太等人见了常妈妈,赶紧给她行礼称“姑母”,常妈妈急忙让开,又回礼说:“表小姐的姑母是我们家的夫人。”
“你是太太姑母的下人?”陆太太疑惑地问。她们看到穿得这样体面的常妈妈,怎么也不相信她只是个下人。又闹了半天,大家才弄清这些关系。
樊太太对春花说:“你姑母一定非常富贵吧?”
春花勉强说:“我也没见过姑母,我来辽东镇之前并不知道有这门亲。”这是琼花设计好的,就按这样说吧。
接着的时间,春花头脑一片空白,一下子来了几十人,原来只给卢梦生一人准备的饭菜就不够了,几位太太要帮她做,她头脑里乱七八糟的,就让她们自己看着办。没多久,勇子和齐嫂又把她找了去,让她看看带来的东西怎么安排。若是一般的东西,他们都知道,可是太太的姑母让人带来的东西太贵重了,他们实在不敢做主。
春花看着从车上卸下来的一只只包着铜角的香樟木箱子,一个个大红缎面包袱,还有用簇新的油纸包着的各类食材,还有一串串捆好的礼盒,真像一个从没见这些东西的人似的,手足无措了。
勇子又蹭过来拉着春花说:“嫂子,她们说这只箱子里放的是珊瑚树,我想看看什么是珊瑚树,就打开了,结果放不回去了,现在怎么办?”
这对通体通红的珊瑚树是用棉花棉布包好装箱带来的,现在去掉了这些东西,光彩夺目地放在厢房中间的地上,与环境非常地不搭,而且想再重新放回去,也没有那容易。而这珊瑚树拿了出来,占了厢房一大块地方,挡住了进门的路,大家又怕碰坏它,别的东西没法往屋子里搬了,
齐嫂也问春花,“他们说礼盒里有人参、燕窝、天麻、雪莲、阿胶等等,这些东西放在厢房里会不会放坏了?”
一个仆妇也上前说:“这几个包袱里的料子不能受潮。”
另一个说:“这箱子里的首饰都很贵重,最好放到安全的地方。”
“我们家夫人说,她听族里的亲戚告诉她,表小姐最喜欢吃海味,所以特别带来了不少虾仁、鲍鱼、海参、鱼翅、鱼肉干、咸鱼,这些东西味道大,不能同衣料放在一间屋子里。”
还有一个仆妇说,她们还带了杨府做的各种点心,在厢房里恐怕会放坏了。
“表小姐,”常妈妈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春花,她觉得三小姐没有能力将这么多的杂事安排好,可偏自己刚到这里,对什么都是两眼一抹黑,想上前吩咐又不知怎么好,“怎么办…”
春花觉得头晕,但这点子事却不算什么,她按了按头说:“勇子,你找两个人把珊瑚树挪到外院客厅,再把另一枝珊瑚树也拿出来,两枝对称放在门两侧。其余的箱子不要再开了,一个个叠起来,包袱放在上面。吃的东西先送到厨房里,点心打开摆出来,请大家吃。”
最后,接风宴很奇怪地开席了,接风的主角都坐在炕下面的地桌上,而春花带着这些太太们坐在炕上桌旁。常妈妈说什么也不肯乱了主仆的规矩,不肯上炕坐着。
不用春花开口问,这些太太们替春花把想问的话都问了,反正副千太太也是第一次知道有这门亲,要问的也就是这些吧。
春花知道了,父亲的公务更忙了,母亲则时常忧思入怀。大哥从外任调了回来,二哥却放了外任,去了江南,三哥中了举人,可是名次不高,没能留京,放了个小县的县令。出嫁的大姑奶奶的大儿子虽然还在外任上,但却升了一级,小儿子也成了家,大姑奶奶已经有孙子了。
常妈妈没有提雪花,好像家里没有这个人似的,春花也没问。
而外院,卢梦生和勇子招呼了两位处管事,还有雇来的车夫。
春花食不知味地吃了饭,将常妈妈几个人安排到西屋里住。本来常妈妈还是不肯,说是不能住正房,后来,春花不耐烦了,生气地说:“内院厢房里都没有烧炕,你们不怕冷就去住!”才把这事定了下来。
卢梦生进来后,淡淡地对春花说了声两个管事安排到了原来勇子住的屋里,而车夫们则住到了对面的西厢,然后就自己进了里间睡下了。
平时他都要帮春花洗澡的,可是今天,常妈妈带着四个丫环围着春花团团转,连打水都没用他。
春花洗了澡,人终于完全清醒了,刚刚她过得有些迷糊。她挥手让常妈妈她们回房去歇着,自己上了炕。炕上放了两个被窝,就像平时春花与卢梦生沤气时特别准备的那样。
春花就像他们沤气时,卢梦生每次都钻进她的补窝那样,进了他的被窝里,好在卢梦生并没有象她那样把被子裹紧,她很容易就进去了。可卢梦生依旧躺在炕上一动不动,春花触到他穿着条睡裤,差一点没笑出声来。
成亲时,春花给卢梦生做了两套睡衣裤,可是就没见他穿过,特别是在被窝里。今天这睡裤为了什么穿,春花心里雪亮。
虽然时间不早了,可今天这样多的事发生,春花睡不着,看卢梦生一副装睡的样子,春花伸手将他的睡裤腰带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