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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桥撑起一把伞,看见了施索,他走到施索面前说:“你也在。”
施索胳膊肘踹上车门,立刻催道:“你总算来了,快点过去。”
说着转身就走,梁桥把伞分她一半,快步跟了上去。
施索顾不得让舍严吃东西,喊了声“舍严”,舍严转头,看见梁桥,他立刻上前。
警方先跟梁桥交谈,案件的前因后果他们基本已经了解,梁桥身为被告律师手段了得,法庭上言辞犀利,咄咄逼人,把原告的过往都挖了出来,用以证明原告小琪的证词不足为信。
小琪败诉,这起案子结束后她很可能一无所有,法院也不一定接受她的上诉请求,加上小琪的女律师说:“她无父无母,以前住这里,后来政府危房改造,她搬了出去,前几天她来这里一看,改造后的房子居然没安装水管和电线,投诉了以后也没个说法,这可能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的心理奔溃了,就再也看不见世界的颜色。
梁桥看向女律师:“如果我没记错,这已经是案件发生后,王小姐第四次自杀。”
女律师义愤填膺:“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桥抖了抖手里的雨伞,说:“没什么,先让人下来吧。”
梁桥走到楼底下,抬头望着天台:“王小姐,我来了。我能上去说话吗?”
天台上的王琪情绪激动:“你终于来了梁桥!我要你跟我道歉,你现在给我跪在那,发微博,发微博告诉所有人你说的那些都是屁话,你是个人渣!”
梁桥看向女律师,眉毛挑了一下,施索离得近,注意到了,但她没明白他的意思,所有人都为王琪提着心,梁桥却似乎并不慌忙。
周边没有建筑能借力,拍摄角度不佳,舍严打量四周,跟施索说:“我去那边,你过来帮我递摄像机。”
施索一看:“树上?”
“嗯。”
“爬树太危险了。”
“没事。”
舍严摸了下施索的头,走到树下试了试手,不一会儿就爬了上去。
施索还是第一次见他爬树,愣了下,才把摄像机递给他:“你当心点!”
舍严点头。
梁桥不可能下跪,他争取上天台,王琪不同意,她越来越激动,楼下有人嘀咕说不会是个疯子吧,还有人劝梁桥跪了再说,先把人安抚住。
但还有几个声音说天台上的人不可能真跳,闹腾一上午了,要自杀早死八百次了。
王琪大声喊:“道歉!我要道歉!!!我再给你一分钟!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梁桥说:“王小姐,你让我上去,我想当面跟你道歉。”
他语速不紧不慢,似乎并不担心天台上的人会跳下来,他应付着王琪的话,同时也转移着她的注意力,等候已久的救援人员终于能靠近王琪——
“别过来——”
王琪声嘶力竭,楼下的救援气垫随着她的移动方向冲了过去,天台上的救援人员同一时间朝她扑去,但差了一截,没能抓住她。
王琪跳下天台,楼下一片尖叫,气垫没能接住人,她扎过了钢筋。
一切发生在瞬间,施索直愣在当场,舍严在树上朝底下望,他看不见施索的脸,把摄像机一放,他立刻跳下树。
梁桥偏过头,把双眼闭上,过了几秒,他在周围尖叫声中重新睁眼,瞥了下钢筋的位置,又立刻移开视线。
正好看见施索站在那,他又一次闭眼平复呼吸,然后过去,撑开伞举过施索头顶,说:“拿着。”
施索没动,梁桥捂了下她的眼睛:“别看了,拿着。”
握起她的手,硬把伞塞她手里,然后转身朝警察走去。
舍严跑近时正好见到梁桥触碰施索的眼睛,他眼一沉,快步靠近,拿开雨伞,他揽过施索肩膀,捧起她半边脸:“开开?”
其实也就短短几秒,或者十几秒,施索不太分得清时间流逝,她回过神,舔了下嘴唇,张口却不知道先说什么,等听见宁茹久赛过众人的尖叫,她胸口的气才呼了出来,镇定地说:“摄像机呢?拍一下那个。”
她不是第一次见类似场景,但这种事她永远没法习惯。
舍严没管她要求的人前保持距离,他抱了抱她,在她头上亲了一下,也没说让她离开别呆这儿的话,他折回去拿摄像机,回来后两人立刻跟上采访进度。
人还有气,要先送医,幸好救护车一早就来防备着,医护人员将人送上车,施索和舍严跟着去。
那头宁茹久晕倒在地,康友宝掐她人中没反应,最后给了她两巴掌,宁茹久这才悠悠转醒,康友宝一屁股坐地上说:“你要不要也上救护车?”
救护车疾驰,施索和舍严跟到了医院,梁桥和他的同事也一起到了,所有人都在等待抢救结果。
站着吹了一上午的风,还淋了雨,施索一到地方就找椅子坐下。水没带来,舍严去自动售卖机里买了两瓶喝的,递一瓶给施索。
施索手上没力,第一下没有拧开,舍严把自己这瓶给她,拿走她手上的,说:“累了就靠会儿。”
“我只是手软。”施索先喝了两口,又歇了一会儿,她把水放边上,“我去厕所,你去不去?”
“我陪你。”
“……”施索把他按住,“不用,我就上个厕所,你看着包。”
没一会儿,梁桥洗了把脸回来,路上没碰到施索,他脸上水没擦,疲惫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接着发现隔壁坐着舍严,两人中间就隔了一只施索的包。
梁桥问:“施索呢?”
舍严没理,他自顾自地喝着水,梁桥看了他一会儿,也没再说话。
他刚转开头,边上的人又忽然开口了:“梁律师对今天这样的场景是不是有种熟悉感?”
梁桥回头看舍严:“什么?”
“跳楼自杀,熟悉么?”舍严问。
梁桥没明白他的问题。
舍严把矿泉水随手搁在施索的包上,顺手拍了拍包上沾到的灰,一边说:“你执业第二年经手过一件案子,你的当事人开除了一名员工,事情被员工放上网,他遭受网友攻击后准备控告那名员工和攻击他的那些人,期间网络暴力升级,他不堪压力自杀,但最终被人救回。
案子后来赢了,这事当年轰动一时,网络暴力第一次真正让人深思,具有正面教育意义,你也因为代理这件案子打响了名声,但你对外几乎不提,提的只是那些供人茶余饭后当谈资的明星案件。”
梁桥起先没什么反应,后来他脸上表情都敛了起来。
舍严直言不讳:“我查了几天,发现最初的网络暴力其实很轻微,在你代理案件后网络暴力突然升级,引起全网关注。你当事人的自杀也很巧妙,他完好无损地将整件事推向了一个**。
你今天出现在这里,大概是觉得这情况跟当年一样,当事人假装自杀,律师推波助澜赢取官司胜利,并能得到最为广泛的关注,一战成名,所以你一点都不着急。只是事情出乎你的意料,这位当事人真的自杀了。”
梁桥终于开口,嗓音干哑:“舍先生,你想象力很丰富。”
“你在网上留下的痕迹,有心就能找到,你的表情也告诉我这个猜测是正确的。”舍严不再浪费时间,直言道,“离施索远点,别再靠近她。”
梁桥正要开口,手术室门打开,医生宣布抢救失败,伤者死亡。
施索听到消息后情绪没什么起伏,救活才是奇迹。上完厕所出来,她把余下采访工作完成,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和舍严返回电视台。
车上舒服,她没一会儿就在轻微的颠簸中合上了眼,但没睡实,知道这是在车上,她强迫自己醒来。
睁眼就见舍严在把她的发尾拿出衣服,她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了一件外套。
施索睡得热乎乎的,她看着舍严笑,舍严顿了顿,凑近亲了亲她。
施索问:“你车停多久了?”
“几分钟。”
“不知道叫我?”
舍严又亲了下她嘴角:“嗯。”
“嗯是什么意思?”
“你再睡会。”
“车里睡多了得腰椎间盘突出。”
舍严手伸过去,碰了碰她的后腰,施索这位置怕痒,她弹了一下:“啊,别动!”
舍严说:“很灵活。”
施索:“……”
舍严难得开玩笑,施索眨了眨眼,又笑,大概醒来见到一张好看的脸,心情也会闪耀。
舍严又去亲她,这回是眼睛,湿润温暖的气息划过她的睫毛和眼睑。
施索的脸又莫名热了,光天化日在电视台,随时被人拍下来。
她闭着眼睛躲了一下:“好了。”
舍严拇指指腹擦了擦她的眼皮:“嗯。”
施索又觉得热乎乎的,她拿下外套准备下车,才发现车外建筑是公寓,施索诧异,舍严打开车门道:“我叫了外卖,你可以洗个澡,一个半小时后再回台里。”
施索立刻松懒,从善如流地跟着舍严下了车。
这时间公寓里没人活动,施索拿着包先回房,舍严在楼下等外卖。
上午淋了雨,施索先冲了个热水澡,换下一身衣服。她没洗头,出来得很快,外卖还没到,她躺床上休息半分钟,然后伸手去摸包里的手机。
摸出手机才忽然想到什么,她打开包包侧面的袋子扣,从里面拿出一支录音笔。
之前太慌乱,她果然忘了关。
以前她也用录音笔,但用的次数很少,毕竟电视新闻不是报纸杂志。但梅秀菊教会她一个道理,小心驶得万年船,自那之后她随身带两支录音笔,凡是做采访她一定会打开一支。
录了这么久,该充电了。施索一边打开播放,一边找充电器,找到充电器,她拽着线,把录音一段段快进,找取有用信息,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歪了下头。
“你在网上留下的痕迹,有心就能找到……”
施索皱眉,倒后半分钟。
“发现最初的网络暴力其实很轻微……”
施索又倒后。
“施索呢?”
是梁桥。
整段对话大约两分半钟,施索听完,倒回去又听一遍,第二遍听完,她握着录音笔,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
过了会儿,她才翻了下手腕,看着自己手上这支银灰色录音笔。
她想她诧异的不是梁桥,而是舍严。
她诧异于舍严对梁桥的了如指掌,他长篇大论时的慢条斯理,他的凉薄语气,以及他最后那一句——离施索远点,别再靠近她——隐含的威胁。
咚咚——
“开开。”卧室外,舍严敲门。
作者有话要说:罗里吧嗦扯了一堆梁桥,其实就是为了慢慢揭露开开所不知道的严严,一点点来,其他人都知道的,只有开开不知道的~
——
抱歉我食言了,双更不行了,我手指真的太疼了,还是疼啊,麻疼麻疼的,哭了,现在就是不能刷手机的状态,我就把之前预售付定金的买了,其他都没找。
我明天照常更新一章,周三看看能不能双更补上。其实我每次写文期间,总有几天手指头会疼的,就是打字打多了,养养就好了,应该没啥问题,别让我看医生,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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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落叶常飞(5)
施索收敛思绪, 把录音笔塞回包里, 跨下床去给舍严开门。
房里开着窗,门一开,一阵风起,舍严打量她。
她没洗头, 只洗了澡, 光着两只脚还没穿袜子,衣服上都是褶子,她应该刚从床上下来。
舍严拎着两个塑料袋问:“房里吃还是下楼?”
“你都拿上来了,房里吃吧。”
施索回屋, 把床上用的小桌子打开,让舍严把吃的摆在上面,然后把角落里的凳子搬到床边说:“你坐这儿。”
她自己则跨上床,熟练地盘了个腿。
施索很喜欢在床上吃饭, 她觉得人一天中最放松的时间就是在床上度过的这一段,吃饭是件身心愉悦的事,床才是它最佳的享受场所。
施索帮着把餐盒拿出来,问:“你买了什么?”
“酸汤肥牛, 西芹炒山药, 西葫芦炒肉,”舍严把饭盒拿出来, “菠萝炒饭。”
“今天有点素。”施索随口说了句。
舍严见她不像经历过上午的场景后没胃口的样子,他问:“再点份荤的?”
“不用。”施索问,“你够吃吗?”
“够了, 炒饭量很大。”
“那就不用再点了。”施索说。
两份饭拿了出来,舍严把清空的塑料袋绕成一个结,先放到床头柜。
施索手上也清空了一个塑料袋,她胡乱团了下就想扔到地上,反正待会儿还要装快餐盒。见到舍严把袋子打结,又规规矩矩放到桌上,施索动作慢了慢,想了下,她说:“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嗯?”
“如果让你来做这条新闻,你会怎么做?”
舍严拆着筷子说:“先放结果,再讲过程和起因。”
“没问你顺序,内容呢?内容怎么做?”
舍严道:“台里跟律所有合作关系,报道点到为止,不用太深入。”
“如果能深入下去,你觉得能怎么做?”
舍严把筷子放到施索面前的饭盒上,说:“探讨年轻人的抗压能力。”
“还有呢?”
“危房改造的问题。”
施索:“……”
舍严笑了下,说:“饭菜冷了不好吃。”
“嗯。”施索点头,把已经变成一团的塑料袋随手往床头柜上一扔。
酸汤肥牛比较开胃,施索盯着它吃,把肥牛清干净,她边捞底下的土豆粉,边问:“你怎么看梁桥这人?”
舍严看了她一眼,说:“普通人,普通律师。”
简单两个词,都是普通,施索细细咀嚼了下舍严的回答,觉得挺有意思,“普通人?普通律师?”她重复了一遍。
努力工作,力争上游,这是普通人。功利心重,看中输赢,这是普通律师。舍严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人人都是这样,努力工作学习,在工作和学习中不断竞争,人人普通。
把土豆粉挑出来,放进施索碗里,他又听施索问了一句:“那你怎么看我?”
舍严筷子一顿,抬眸看着施索。
因为用小桌子吃饭,两人间距离缩得比平时近,他能看清施索眼眸中的影子,她眼中是他。
反过来,他眼中也是她。“就这么看。”舍严答。
施索没明白,她放大双眼,露出一个问号。舍严停下筷子静静地回视她,施索正要问,忽然注意到舍严的眼睛。
仿佛清风掠过,她一下子读懂了他的意思。刚才在车上醒来,她睁开眼,看见的第一眼世界是他,其实不够准确,她看见的第一眼世界,是他眼眸中的,她自己的影子。
他就这么看她。
施索耳根一烫,心道,答非所问。
但话题没能继续,被一个篮球打断了。“嘭”一下,一个篮球砸上了窗框,舍严走到窗边看了看,她也从床上挪下地。
一个少年从篮球场那边跑了过来,捡起逃跑的篮球,大约是发现同伴的目光一齐往上,少年也回头望向楼上,愣了下,然后朝他们笑了笑,又挥了挥手,才跑回篮球场。
施索一笑,跟边上的人道:“好久没看你打篮球了,上回你打球砸到了人,还是我当家长帮你应付的老师。”
那个时候舍严刚念初三,以前没看出他热爱运动,那阵他突然就迷上了打篮球,放学或休息成天泡在球场上。
他性格沉闷独来独往,难得主动融入群体,他叔叔老怀安慰,她那时也特意买了篮球和球衣送给他。
大概球技不佳,没多久他打球砸到了人,恰好碰到一个极其护犊子的家长,一直不依不饶,舍严班主任没办法,就让舍严把他家长叫来学校。
舍严叔叔当时有事走不开,一听又是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转头一个电话就把她叫了过去。
她那时屁颠屁颠地就去了,雄赳赳气昂昂地跟人战斗了一番,谁知小舍严却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事后回去,一路闷着头,半点不知道感激她。
施索翻旧账,看着身边人说:“你还欠我一个谢谢。”
舍严没理,他揉了下施索的后脑勺,看着楼下打篮球。
施索对他这动作很有意见,以前他不会这么没大没小,她刚还说以前给他当过家长呢!
家长……
施索忽然又冒出了一点罪恶感。
舍严手臂绕她腰身,手搭住窗台,在她头顶亲了几下,施索那点罪恶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干扰,来不及滋生放大,就被遗忘了。
一顿饭结束,施索没能从舍严嘴里听到之前她在录音里听到的事。
饭后她犯懒,让舍严一个人收拾碗筷,她在自己包上趴了一会儿,有些不想起来。
舍严说:“你睡一会儿。”
施索考虑了一下:“我睡半小时,你也去睡会儿,闹个闹钟。”
舍严点头。
施索看着舍严把垃圾带出去,她倒进被子里,想了会儿事,终究抵不过疲惫,渐渐合上了眼。
舍严把垃圾扔进厨房,没上楼休息,他拿出柜子里的杯子,一边接水,一边拨通康友宝的电话。
没一会接通,他问:“怎么样?”
康友宝没好气道:“真他|妈|日|了狗了,你猜那人什么东西?她是那谁,就是景园小区塌楼,死了的那老太太的外甥女。这女的不满意我家开出的拆迁赔偿,想闹事呢,今天来我们这边,投诉完施索,就说找我们做她的新闻!”
水接完,舍严喝了一口,又听康友宝说完详细内容,他才挂断电话。
他没上楼找施索,一直等到半小时后,他才走回二楼,敲了敲施索的房门。
施索顶着一头乱发来开门,舍严问:“没睡够?”
“够了,我穿个袜子就走。”
舍严等她翻袜子,道:“康友宝说吴芳去了《新闻40分》。”
施索穿着袜子,听舍严说完吴芳背地里咬她的事,她最后一只脚没穿完,懵头懵脑地看向舍严:“她有毛病吧!”
施索给邱冰冰发了条消息,估计吴芳的事没传回办公室,否则邱冰冰这张大嘴巴早主动跟她说了。
她打着字,舍严蹲下,抬起她光着的那只脚,帮她穿剩下的袜子。
施索看了他一眼,缩了下脚趾头,也没抽出脚,她心思不在这上面。
她想起昨天吴芳发来的视频,她当时只看了个开头,施索重新找出来,道:“这种人贪心不足蛇吞象,还有理了!”
视频打开,舍严也站了起来,和施索看完一半进度条,他点击暂停。
施索抬头看他,跟他确认视频里出现的人:“曹荣?”
作者有话要说:脚脚:“严严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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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落叶常飞(6)
曹荣出现在电视上时, 脸被打了马赛克, 但上回施索为了解开心结,找曹荣的妻子梅秀菊要答案,特意带着舍严去了一趟他们家。
梅秀菊是个即使被丈夫暴力对待, 也努力想经营好家庭的女人,因此他们家的客厅被收拾得很干净, 孩子的玩具和一家四口的照片是客厅里的抢眼摆设。
舍严也通过照片, 知道了曹荣的模样。
手机拍摄的画面抖动得比较厉害,但完全不妨碍他们辨认出里头的人。
曹荣身形消瘦,菱形脸, 浓眉大眼, 梅秀菊说曹荣大学肄业,仔细看曹荣照片, 确实能看出他曾有几分书生气,但这些年他沾赌沾酒,现实生活中的他双眼污浊, 只剩满身戾气。
舍严重新点播放,视频里的男人叫嚣着:“老子去告你们, 让你们身败名裂!”
其余的句子听得断断续续,全程都被拍摄视频的吴芳的“解说”给干扰了。
但有一点应该没错,舍严说:“他也不满意拆迁补偿。”和施索对视, 他问,“那幢楼,曹荣是业主之一?”
施索摇头, 摇到一半,她停下。
她八月初搬进景园小区,总共只在那住了一个多礼拜,邻里是些什么人,她自认打听得还算清楚。
老房子,住户没几家,有条件的早搬走了,还住那的人一直盼着什么时候能轮上拆迁,但拆迁的谣言传了好几年,始终没得到任何证实,老房子环境差,又没升值空间,中介吹得天花乱坠也卖不出去,房租也被压得极其便宜。
她的房东家庭条件不错,早就另外买了学区房,还住那的连她在内是六户,除了像她一样租房住的,业主就剩些老弱病残,还有上回搬家碰到的那个油腻腻的中年男人。
施索还记得那位老太太在塌楼事件中遇难后,她外甥女吴芳叨咕说:“这栋楼一看就风水不好,你看哪个房子像这样,住的不是老的老就是残的残。”
现在因为这个“风水不好”的房子,她,或者说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只差头破血流了。
“住在那的人我能认得出脸,空置下来的那几户,房主是谁我不清楚。”施索道。
但假如曹荣是业主……
施索想着,又说:“如果他是业主,为什么有自己的房子不住,带着老婆孩子租房子住?”
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舍严问:“他们夫妻的父母是不是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