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就想问你,这是什么歌?”林道行朝她走去,“饭店里也放,你的手机铃声也是这个。”
佳宝收了音,顿了顿,她晃着腿回答:“夏天的歌。”
“歌名就叫夏天的歌?”
佳宝摇头:“这首歌,只有夏天才会在饭店里放。一个季节只放一首歌。”
“挺有意思。”林道行说。
佳宝问:“他们都在录那个吗?”
林道行:“不知道。”
佳宝:“你想录吗?”
“你呢?”
佳宝摇头:“不想。”顿了顿,她道,“我不想死,至少不想跟万坤他们一起死。”
林道行摸摸她的头:“你死不了。”
佳宝猜他又要拿昨晚那套话来对付她,她先下手为强:“我知道,我不饿不渴不晕还有力气,死不了。”
林道行忍俊不禁。
佳宝也笑了。
佳宝依旧晃着腿,她低头问:“你说,万坤他们会被判死刑吗?”
林道行想了想,回答:“万坤杀了吴慧,他很大几率会被判死刑,但罗勇勤和范丽娜……”
佳宝也想得到,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们要对星海号上的那几层游客的死亡负责。
重判可以,但死刑太难。
“我想过一个问题。”佳宝说。
“嗯?”
“殷虹说齐嘉俊很尊敬你,你说齐嘉俊为什么不先把这件事告诉你呢?如果是你,你一定能有办法对付万坤他们。”
林道行沉默片刻,道:“他应该原本打算告诉我。”
佳宝的腿不晃了,她看着林道行。
“但是被朱楠制止了。”林道行说。
他们那次下班前,齐嘉俊显然有话同他讲,但朱楠拉住了齐嘉俊,林道行当初并不在意,如今想来,他大概能猜到那三人的心思。
齐嘉俊全心全意信任他,所以想把发现告诉他,但朱楠不是。
朱楠这人,也许是从小缺少父母之爱,他对人总是保有一种距离,戒备心也比另外两人重。如果万坤这种领导有问题,那么林道行这类万坤手下的人,说不定也有问题。
至于冯书平——
林道行看向佳宝,慢慢说道:“你哥哥在临走之前,问过我几句话,我当时没有放进心里,现在我才想起来,他问的是什么。”
“是……什么?”佳宝问。
“我曾经跟他们说过一番话。”
那天冯书平对他说:“师父,我一直知道新闻是政府的喉舌,但你也说过,新闻也是老百姓的喉舌。你说观众有权了解事实背后的深意,是吗?你还说,新闻工作者有时候就像警察,我们查寻真相,还原事实,但我们会比警察多做一件事,那就是我们会在镜头前,把真相公之于众,是吗?
你说过,我们做的所有工作,永远都不会没有意义,是吗?”
“是。”
“我说的,是‘是’。”林道行对佳宝说。
佳宝含着泪:“是……”
林道行垂眸看着她,“他们可能就是听了我的话,所以去做了有意义的事。”
佳宝手背抵住嘴。
“佳宝……”林道行轻轻地叫她。
她会怪他吗?
林道行声音放地更加轻:“佳宝……”
“铃——”
林道行一愣,佳宝抬头。
佳宝还含着眼泪,她哑声问:“什么声音?”
“铃声……”林道行说。
像是被闷在什么地方。
佳宝跳下吊床,转头四顾,“哪里来的?”
林道行抬了下手,让佳宝安静,这声音近在咫尺。
两人屏住呼吸,围着吊床找了一圈,最后看向吊床支架,他们不敢置信地对视了一眼。
林道行立刻说:“来!”
佳宝跟着他,绕到支架一边。
支架顶部的螺帽可以打开,林道行个子高,他转开了螺帽,佳宝一直垫着脚看。
“空心的。”林道行说。
他手大,根本伸不进去,铃声却愈发清晰,佳宝激动地说:“我来!”
林道行让出位置。
佳宝个头小,她伸长了手也够不着,来不及去搬凳子了,林道行掐着她的腰肢,将她一把托起。
佳宝赶紧伸手进去,她小心试探,紧张地心脏都快要蹦出来。
“慢慢来。”林道行叮嘱。
“嗯。”佳宝继续往里伸了点,终于摸到了一角,似乎是一块布料。
她往上抽,发现布料卡得很紧,她大着胆子加了点力道,嗖一下,整块东西全都出来了。
是一块巾布,把什么东西包扎地严严实实,铃声就从这里面传出来。
佳宝打开结,终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电话!还有信号弹!”林道行看向佳宝,惊喜地说。
***
冲锋舟在海面摇摇欲坠,舟上的人冷得嘴唇发白,哆嗦不止。
顾浩抱着自己躺在那儿,范丽娜不停摸着儿子的额头,儿子额头滚烫,她心急如焚。
“巴布罗,巴布罗,我儿子病了,我求你想想办法,我把我的命给你,我求你救救我的儿子!”
巴布罗脸上的血渍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他又饿又渴,为了保存体力,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范丽娜话音一落,他忽然站了起来。
“啊——”冲锋舟摇晃,范丽娜紧张地扒住船身。
“这里有人——”巴布罗大声对着远处船只吼道。
***
“嗖——”
一枚信号弹,从游艇发射升空,绚丽的光芒像烟花一样夺目,佳宝从没见过这种直冲天际的色彩。
林道行挂断电话,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佳宝笑着把眼泪擦在他胸口。
楼梯上噔噔噔,不一会儿众人都跑了上来。
“救援?!救援到了?信号发上去了?”船员们叽叽喳喳地问。
林道行把佳宝松开,却仍死死握着她的手,他回答众人:“对,信号弹发出去了,这是卫星电话。”
众人疯了一般狂欢呼喊,他们不敢置信,喜极而泣,这是真正的劫后余生!
甲板快被众人震破,过了很久,大家终于冷静下来,纷纷下楼等待救援。
谁都不想再回客厅,他们就守在甲板上,一直眺望着远处。
海浪依旧翻滚,佳宝把外套衣领收紧,搓着自己的手臂,林道行紧紧搂着她,把温度传递给对方,迎着海风,他们渴盼地望着天空和海洋。
不知过了多久,螺旋桨的声音逐渐清晰放大,大伙儿跳了起来:“这里——这里——”
佳宝拼命朝天空招手。
直升机没降下绳索,喊话让他们稍等,军舰已经驶向这里。
佳宝紧紧抱住林道行,灿烂地朝着他笑,林道行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鼻尖。
远处军舰朝这里驶来,众人急切地等待着,突然一声尖叫破空而出。
“爷爷——”
佳宝和林道行回头望向船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人互相看了看,立刻朝里面走去。
“爷爷——爷爷——”
一入内,林道行立刻把佳宝扣进怀里,不让她看。
施开开也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严严的眼睛。
佳宝把头挣出来。
“别看!”林道行说。
“我看见了。”佳宝脸色发白,转头看向血泊。
朱老先生手一松,滴着血的尖刀咣当坠地。
“我这身体,怕是熬不了多久。我看不到法律制裁他们,我死不瞑目。对不起……对不起……你们都是好孩子,对不起……”
他脚边的地上,万坤和罗勇勤躺在血泊中,不省人事,不知生死。
朱老先生颤颤巍巍地走出客厅,望向抵达的军舰,颤抖着声音,说——
“审判,结束了。”


第35章
四十八小时后。
行李已经搬上快艇, 佳宝回头遥望岛屿。
拉加厄斯帕群岛的白天, 一半喧嚣,一半宁静, 这里有着碧海蓝天,动物才是岛屿的主人,达尔文的进化论在这里诞生。
世界本该是这种模样, 美好又温柔。
“佳宝?”
“来了。”佳宝上前,扶着林道行的手登上快艇。
快艇速度飞驰, 船头会被浪花高高顶起,容易导致晕船,佳宝这回自觉地坐到船尾。
她这两晚几乎没阖眼, 眼底黑眼圈浓厚,但她不是个例,其余人统统面容憔悴。
来时热热闹闹, 走时少了许多人。
鲜血淋漓的万坤和罗勇勤当场被直升机送走, 巴布罗和范丽娜都已获救,两人同殷虹和朱老先生一起被E国警方带走, 朱老太太和朱筱尤都陪着一起去了。
她们余下的人这两晚在岛上过夜,被带到当地警署里经历了数次审问, 期间办理好离岛手续, 今天飞回E国首都亚基, 再转机回国。
早晨的时候当地警方告知他们,罗勇勤抢救无效死亡,万坤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佳宝的心登时一沉, 她心想万坤怎么会没有死,那把刀这么长,地上的血又红又多,他凭什么逃过这一劫!
后来她又想,罗勇勤真的死了,朱老先生该怎么办。
她心中充满矛盾,这一上午她粒米未进。
“喝了。”林道行递给她牛奶。
佳宝没胃口,同样喝不进东西,“你自己喝吧。”
林道行不容拒绝地将牛奶塞进她手里,“把这先喝了,加了燕麦,能填肚子。”
佳宝勉强喝了几口。
林道行抱着双臂,闭眼靠在椅背,稀稀疏疏的水雾挥在他脸上。嘬吸管的声音停住了,他眼皮动了动。
“殷虹和巴布罗是在这里犯的事,E国的法律对持枪持炸|药是不是会比国内判得轻?”
林道行没睁眼,他回答:“E国持枪合法,炸|药没伤到人,量刑应该不会太重,我不了解这个。”
“朱爷爷呢?”
“E国没有死刑。”
“……范丽娜和万坤呢?”
“他们两个在这里算是受害者,要审他们,只能回到国内。”
等了等,没再听见提问,林道行睁开眼。
今天是个艳阳天,七月的拉加厄斯帕群岛常温二十三度左右,气候宜人,太阳却还是刺目。
林道行双眼适应了一下,才看清佳宝的脸,她垂着眸,浓密的睫毛轻轻一扇,似乎有阴影投落在眼下。
哪是阴影,也不知道她多久没睡过。
林道行望向大海,再过一会儿,他们就将离开太平洋,回到陆地,重拾平静的生活。
他忽然叫人:“佳宝。”
“嗯?”佳宝无精打采地看向他。
林道行后仰着把头伸出快艇,指着天空说:“看那。”
佳宝侧身扒住护栏,朝天上看:“鸟?好大……”她盯着展翅翱翔的巨鸟,灵机一动,“是信天翁?”
林道行看了她一眼,“对,是信天翁。你见过?”
佳宝摇头:“我做过攻略。”
“那你知不知道信天翁的某种含义?”
“什么含义?”
“传说每一个在大海中不幸丧生的人,他们的灵魂会化成信天翁。”林道行轻轻地说。
佳宝一愣,她放下牛奶,探出身子,目光追随已经遥遥远去的信天翁。风吹浪卷,在碧空之上,它冲破时间和地域的枷锁,肆意翱翔在这人世间。
佳宝的长发被海风托起,她的心也随之遨游。
***
坐了一天一夜的飞机,在北京时间晚上十一点,佳宝终于回到故土。
一下地,她除了见到舅舅,还见到了原本应该远在M国的父母。
她没打算让舅舅来接,只把大致的到家时间告诉了他,没想到舅舅不但来了,还把她爸妈也带来了。
施开开从她身边飞驰过去,冲进她奶奶怀里又哭又叫,她父亲和继母站在一边,连话都插不上。
她的声音差点把佳宝舅舅的盖过去。
“佳宝!是佳宝!”舅舅指着她,激动地冲佳宝爸妈说。
佳宝爸妈相对冷静,佳宝妈上前拉住佳宝的手臂,又摸着她的脸仔细查看,“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佳宝爸说:“你舅舅在电话里也没说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让你舅舅瞒着我们?”
佳宝小声道:“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没必要回来,是有工作吗?”
“……不是,没工作。”佳宝妈说。
舅舅插嘴:“你转机回来本来就要停在M国,你不肯跟你爸妈说,我只好把他们都叫回来,他们是特意请假回来的。”
佳宝妈还是问:“你先说有没有哪里受伤?去过医院了吗?”
“没受伤。”佳宝道,“我在医院检查过了,一点伤都没有。”
佳宝父母舒口气。
佳宝爸看了眼时间,道:“很晚了,先回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回去先好好睡一觉。”
“对,累不累?累的话先在车上睡会儿。”佳宝妈道。
佳宝舅舅又说:“你舅妈在家里给你做宵夜,你要是饿了,一回家就能吃。”
“走吧。”佳宝爸转身就要走。
所有人都急切地想马上带佳宝回去,没注意佳宝此刻两手空空,只单肩背了一个包。
“我行李还没到。”佳宝拉住人,
“咦,对啊,你行李呢?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行李丢了?”舅舅问。
“没丢。”
佳宝的行李安然无恙,此刻刚出传送带。
林道行终于等到佳宝的行李箱,他把箱子拎出。
施开开家人来接,迫不及待就要出去,佳宝陪她去,所以拿行李的任务就交给了他们。
老寒腾不出手,施开开的行李就由严严拖着了。
黎婉茵也拿好了行李,她问老寒:“你们怎么回去?”
老寒道:“我们车子就停在机场。”
“那……方不方便送我一程?时间太晚了,我不放心叫车。”黎婉茵道。
她父母不在这座城市,最好的朋友出差了,和其余的朋友又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她是真不放心这么晚叫车,差点死过一回,她现在很怕出事。
林道行低头看手机,没有理会。
老寒为难地说:“不够坐了,我们车子是四人位的,佳宝跟我们一起走,抱歉。”
“哦……她家里不来接吗?”
“她没让她舅舅来接。”老寒道。
黎婉茵勉强地笑了笑,“那没事,我打车也一样。”
老寒经历这几天后,虽然对黎婉茵有了一些看法,但他始终记得黎婉茵替严严介绍心理治疗师的恩情,再说对方毕竟是个漂亮女人,现在打车出事的新闻确实不少。
“这样,你待会儿上车前把车牌号拍给我,要实在担心,你一路都跟我通电话,怎么样?”他问。
黎婉茵依旧笑着:“不用,那太麻烦你了。”
林道行没管这两人聊天,他拖着箱子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看见了等在出口处,一直朝里张望的人。
“佳宝!”他朝她走去。
“拿到了?”
佳宝去接自己的箱子,林道行避开她的手,推着她肩膀,让她转了一个身,说:“走吧。你在车上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佳宝说:“我……”
她才刚说了一个字,不远处的舅舅忽然喊了声:“林先生?”
林道行贴着佳宝站,手还按在佳宝的肩膀上,见到对面的喻老板和他旁边那对目露错愕的中年男女,他一顿,不动声色地把手放下。


第36章
“你认识这人?”佳宝妈问。
喻老板说:“他就是租了饭店楼上的那个人。”
几人说着, 已经走至佳宝面前。
佳宝妈二话不说地先把佳宝扯到身边, 笑着同林道行打招呼:“你好,我是佳宝的妈妈。”
“您好, 我是林道行。”林道行伸手。
佳宝妈同他握了握,边上的佳宝爸疑惑地说:“林道行?”
林道行视线转向对方。
“噢,我是佳宝的父亲。”佳宝爸同样伸手, 与对方相握着,他问, “林先生是不是曾经在H省电视台做过新闻主播?”
佳宝妈一怔,打量林道行,记忆慢慢浮出脑海。
佳宝爸目光如炬。他们原本就是H省人, 又是新闻工作者,对新闻节目的关注比常人要多,更别说他们的儿子后来进入了省台实习。
虽然他们夫妻当年并不在省台工作, 但他们对林道行也有所耳闻, 对方长相出众,能力出色, 圈中人对这位年轻人评价很高,不过近几年这人似乎没再做播音员。
到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碰上对方, 而且听对方的嗓音, 明显出了问题。
林道行没有太过意外, 这两位是冯书平的父母,知道他是谁并不奇怪。
“是的,四五年前我曾在H省电视台工作。”林道行回答。
佳宝妈又问:“你们是搭了同一班飞机?”
佳宝解释:“我们都是去了拉加厄斯帕群岛, 他去那里出差。”
佳宝父母没料到女儿和对方竟有这种“缘分”,此刻不方便多问,佳宝妈搂着佳宝的肩膀,客气地同林道行告别。
佳宝爸直接替佳宝拿过行李。
佳宝被父母搂着往前,她回头望着林道行,做口型:“再见!”
林道行笑了下,冲她抬了抬手。
等佳宝一家人消失在尽头,林道行嘴角的笑容也不见了,他拽着行李箱,催促老寒:“走吧。”
老寒拍拍兄弟肩膀,“反正你也不能带她回自己的窝,她爸妈来接挺好的。”
林道行抖开他的手,老寒朝黎婉茵说:“婉茵,那我送你吧?”
回程的车子中,依旧坐了四个人,只不过原本预留给佳宝的位置上换成了黎婉茵。
林道行坐在副驾,手机信息不断,他调成静音。
黎婉茵本来想开玩笑地说几句,比如林老师刚回来就这么忙?
但她不想再热脸贴冷屁股,索性就跟老寒聊天。
再如何车水马龙的城市,到了深夜也需要睡眠。一路畅通无阻抵达别墅,佳宝爸妈边进门边说:“明天一早先去医院,你还说自己没受伤,这种事情怎么好隐瞒?万一有个什么,到时候后悔的是你自己!”
佳宝一直声称自己没伤,回来的时候父母碰到她的手腕,见她吃痛,才发现她手腕出了问题,再把车内灯打开仔细检查一番,还看见了佳宝脖子上用遮瑕膏遮盖的伤口。
佳宝父母又心疼又气,勒令她吃完宵夜马上休息,明天八点起床去医院。
佳宝鹌鹑似的低着头,勉强喝掉一碗粥。
佳宝家里的房子很久没人住,这次佳宝爸妈回来也住别墅。
等佳宝回房,佳宝妈问自家大哥,“佳宝跟那个林道行很熟吗?”
喻老板啃着包子说:“还行吧,他们房子才租了一个月,偶尔会来饭店吃饭,佳宝跟林道行也偶尔会在店里碰上。”
他知道妹妹在担心什么,道:“他们平常没什么往来,佳宝还上学呢,旅行前才刚放假。我看林先生的人品是不错的,是个好人。”
喻老板并不清楚林道行还曾是佳宝哥哥的师父,佳宝爸妈也没打算多说。
佳宝爸道:“佳宝之前有跟你说旅游碰上那人了吗?”
喻老板:“她没提过。”
佳宝妈想起林道行对佳宝的亲密样子,皱眉道:“这人年纪太大了,如果佳宝跟他有什么,我一定不同意。”
喻老板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都是喝过洋墨水的人,怎么观念还这么老套?”
喻老板虽然没有妹妹妹夫有文化,但他是兄长,佳宝爸妈很尊重他,向来不会和他顶嘴。
佳宝妈没再说什么,她和丈夫回房洗漱后没急着睡,丈夫开着电脑办公,她则收拾行李。
“你说佳宝和林道行究竟有没有什么?”佳宝爸看着电脑问。
“一个年长那么多岁的男人对着一个女孩儿勾肩搭背,你说呢?不是男人素质人品有问题,就是他和女孩儿关系不简单。”佳宝妈犀利地说。
佳宝爸沉默片刻,道:“他没参加过书平的追悼会吧?”
佳宝妈手上攥着行李箱中的衣服,双眼放空了一会儿。
儿子叫了对方这么久的师父,当年夫妻俩以为会在追悼会上见到林道行本人,谁知他从头到尾都没现身。
见微知著,这人太冷心冷情。
“晴海?”
晴海是佳宝妈的名字。
“什么?”佳宝妈问。
“拉加厄斯帕群岛的新闻传回国内了。”佳宝爸给妻子看电脑上的网页。
已经过了十二点,夜色像张大网,裹得人密不透风,佳宝仍旧难以入眠。
她把空调关了,出汗后又打开,吹了会儿凉风仍觉得不舒服。
七月的一半还没过去,她还错觉以为过了很久,盛夏如火,她犹如受刑,被折磨地抱着被子滚到床边沿,想让自己掉下去,又害怕自己掉下去。
她莫名想念游艇上的那张吊床,白色的大吊床,两端系在结实的支架上,海风吹拂,她在摇摇晃晃中入梦。
佳宝摸到手机,解锁屏幕,没任何新消息。
他在做什么?
彼时林道行刚把手机关机。
他围着浴巾走出浴室,把手机撂沙发上。老寒关上严严的房门,走过来小声说:“多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