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着我的手按向他两腿间,讥笑道:“是不是你清楚。”我死盯着他,总算他还有一点羞耻之心,面上渐渐收了轻浮淫 靡的表情。
“还记得么,西域的军队曾打过冥河,那一次不是我,这片天下早就给西域统一了。那一役我差点就死了,可是我不后悔,因为心里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我不想逼你。可是我心里存着什么念想,什么东西能打动我,你应该清楚。”
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像吃到大便。
我说:“你再说明白一点儿。”
他声音放软:“我希望你能回到我的身边,和以前一样。只要你和虞南断了,我不介意你和他发生过的事情。”
我禁不住就笑了:“你是不是说反了?你现在有十五个老婆,一个肚子还驼着块肉。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奈落张口要说话,我不耐烦地打断他:“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而我根本不会拿国家与感情混为一谈!”
“我和西域的交涉约在五日后,你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考虑。”
他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垂下脸想亲吻,我用尽力甩出一个紫色火球,奈落往后掠开,似乎有些惊怒,但又不敢发作,低声下气地说:“给狮鹫啄伤会中一种慢性的毒,使身体发麻,法力也受一定影响,你现在还没完全好,不要乱动法术。”
我冷冷看着他,只想他快点滚。奈落在原地不死心地看着我,他说,瑶光,你好好想想,你受伤了,我这两天一直守在床边照顾。这样的事情,以前不知道还有多少。我这么说并不是想卖乖讨赏,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对你提出那些你觉得难以接受的事情,是出自我的真心。
是啊是啊,他向来这样,说真心,玩手段。
我再也受不了他这个样子,让他滚出我的视线。
西域那边突然没了动静,估计是在观望北域的情势。我和虞南联系,略略说了奈落的情况,虞南坚定地对我说:你只要快点回来就好。
我知道,虞南宁愿面对一场以寡对众的战争,也不愿以这种可笑的交换来获取短暂的和平。而我也一样。
一天后,虞南亲自到一线天来接我。
身上的麻劲已经消失,只是动作太大仍然有点头晕。而这一天来情绪上像吃了一斤炸药,任何与奈落扯上边的事情都会引来我愤怒与仇视,这种歇斯底里的状态直至我看到虞南。
几百年来第一次看到虞南用这种热切的姿态跑过去,二话不说堵上他的嘴。
我知道有个人正在后面看着,所以吻得更投入,直至虞南把我推开。
“我们都很不希望与殿下为敌,但是殿下一定要伙同西域挑起战火的话,我们也不会胆怯。”
我和虞南相视一笑,两手相扣,笃定说:“哪怕会面对一场恶战,我们将永远站在一起。”
奈落一动不动,瞳孔一点点收紧,可面上依旧带着他的骄傲矜持。
“小鲤,你都闹了这么久了,别闹了。”
我冷笑:“孔鲤在瑶光的记忆回复那一刻就死了。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他,请你别再缠着我了!”
“你在自欺欺人。”
“随你。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我抓着虞南的手,从他的肩膀擦过。
那一刹,奈落的脸上身上,充满了一种孤零零的味道。
我的内心充满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大概十几步远,奈落平静的声音传来:
“瑶光,我身上流有赌徒的血,很多年前,当我知道你摒绝七情,不可能喜欢上别人之后,就一直在做铤而走险的事情。我把你杀死,在你的灵台重新植入情根,果然你重生后性情大变;那一次我赌赢了。现在我要再赌一次,赌你依旧喜欢着我。
我心头一跳,看着带暴风雨前平静的奈落,忍住心头的恐惧问:“你要做什么?”
他冷冷、诡异一笑,红唇似妖:“你等着好了。”

072 捉奸

虞南一路沉默,反应十分冷淡。
几次眼光与我对上,立刻就转开。
我觉得他心里有事情,可是不告诉我。
回到神都,第一个迎出来的人就是麒光。小家伙的身高又飙高了一截,瞅过来的眼神居然有那么点腼腆的意思。我拉过他的手说话,没两句麒光就把眼光转向虞南,琉璃黄的眸子浸润着一层水雾:
“王夫,这一次的全级测试,我得了A+。”
“哦。”
虞南虚应了声,扭头催促我回殿。
麒光满脸失望地站在原地。
我有点为虞南的态度抱歉,一个孩子的小测试当然比不上边境大事。只不过晚上我还是把麒光叫出来表扬一下。自从这孩子到了叛逆期,对我的态度一直扭扭捏捏的,说话还带刺。这天晚上麒光似乎满腹心事,连平常挖苦我的话都懒得说。等我即将回去时突然在后面叫住我,对我说:“其实你这人不差。”
我差点泪流满面。
这孩子,真没小时候的一点可爱劲儿。
我皱眉道:“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吗?”麒光突然靠过来,抱住我。
记得那人曾经说,从小养的骑宠会亲近一些。只是我对麒光一直没尽到责任。从前是拜尔德,后来是虞南接手了奶爸的任务。和奈落分手开始的一段时间,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到麒光。等到发觉自己的冷漠之后,和麒光的关系已经是现在这种针锋相对的样子。
突然发现,在我记忆里一直是个孩子的麒光,已经长到和我肩膀一样高了。
麒光吸了口气说:“但是从我大一点懂事起,就一直很讨厌你。你身为南域的王,却一直不务正业,整天东逛西逛,大半的时间不在皇都。而在皇都的大半时间里,又把自己关进那间谁也不让进的屋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事,把王夫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一边。你凡事只想着自己,自私又惫懒,还跟女人一样小心眼。可是…瑶光,对不起。”
他用力抱了一起,转身就跑开,眼圈红红的。
回到寝殿,我跟虞南说起麒光奇怪的态度,虞南抱着我不说话。我就着灯光观察他的脸,他很快凑过来含住我的唇亲吻。两人移向大床,我坐到他腿上,手刚伸向他的腰带,外头传来“砰”一声巨响。
虞南出去查看,过了很久才回来,我已经睡下了。
我知道他有事瞒我。可事情还是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发生。
南域进入全面警戒,而我破天荒一改懒散的态度,积极备战。
每一个人都知道南域极有可能面对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我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安抚与鼓励,让他们不丢掉勇气,不露出胆怯。
因为一场急雨,我提前结束了长达三天的士兵演练,回去已经是半夜,虞南的助手兼管家守在寝殿外面打盹,看到我惊恐地睁大眼睛。
待要拦着我,可是我已经听到了从殿室传来的争执。
地上有一堆衣服,麒光脱得精光抱着衣衫不整的虞南,两人滚在床上,虞南使劲在推开,麒光使劲在抱紧,扭成一团,麒光白花花的屁股蛋晃得我脑仁一阵疼。
我雷劈中一样愣在原地。
两人迅速分开,虞南动作粗鲁地将麒光推到床下,脸色难看到极点;麒光叉腿跌在地上,拿手背狠狠抹了一下眼眶,少年青稚的身体上还留着几道没完全好的抓伤。
两人都狼狈不堪,一个恶狠狠地吼着说滚,另一个倔强而尖厉地回应:你想玩了赖帐?
我听不下去,虞南在后面叫道:“小鲤!”他生气害怕就会这么叫。
我捡起地上的衣服递了过去,转身想走。虞南拦着我,面露痛苦说:“我那一次是喝醉了…”这时我忍不住甩手打了他一巴掌。
如果这一次是看到他和别人滚在一起,或者我还能笑呵呵当个乐子来看;可为什么是麒光,一个我看大的孩子,那感觉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终于明白麒光为什么说那句对不起。
我和虞南理所当然地分开睡了。麒光来找我,直接了当地对我说,他喜欢虞南,这么久以来都是他陪在虞南身边,我并不喜欢虞南,而且还一点儿都不珍惜,与其这么伤害他,不如放手。他会替代我好上一百倍地爱他。
我对虞南说,上次和你说的话请你当我没说过吧。还是我们当初约好的,不谈感情,好聚好散。有一天你有自己的幸福,放手去追寻。
虞南缓缓抬头:“你一个机会也不给我?”我说,麒光虽然年纪还小,但他会是一个好伴侣,对你的关怀入微我都能看得出来…虞南打断我,面上露出愤怒。
他说,你本来就狠不得一脚踢了我,这事正中你的下怀对吧?六百年了,你说你不喜欢他,可一看到他就缺魂少魄!我不介意你自欺欺人,一边说忘了他,一边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偷偷地收集那人一切的资料;我真不介意你不喜欢我…可是为什么,我陪在你身边这么久了,你要决裂就决裂,不留余地。那句要和我好好过日子的话,你说完就后悔了吗?
虞南说得很动情,眼眶发红,而我也忍不住哭了。
人就是这样的么,活了一把年纪,心肠越来越硬,感情却越来越脆弱。
麒光说得没错,对不起虞南的人是我,我没办法喜欢他,却贪婪地享受着他的感情与体温;得到他的付出却不好好珍惜,就算说出想认真的话,也不过是出于利用,拿他当寂寞的挡剑牌。
我掏心掏肺地对虞南说,我是个混蛋。
我说,我是真觉得麒光会是你的幸福。
虞南说,你真知道什么叫幸福?我愿意付出,愿意给你利用,可是你连这点幸福也不给我。
他说这话的样子,我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刻我差点心软了,可是当我一看到倔强且执着,把青涩的感情全写在脸上的麒光,就明白了再无可能。
对不起是对不起,可背叛依旧是背叛,我没办法当它不存在。
虞南和麒光的事情让我那几天都过得很糟糕,但是另一件事情却出乎意料之外的发展。
奈落竟然让人送来和书,南北域结盟,一致对外。
我就说,奈落不可能舍弃本身的利益不顾。
只是开心没多久,我又收到他的另一封信件,上面说:我很快证明给你看,你喜欢我。我把信揉碎,回给他说:不要脸!

073 困在网中央

人的一生是出舞台剧,歌也好,舞也好,最后只存自己。
管它是对酒当歌,还是四面楚歌,总要面对。
面对诸多烦心事。
奈落让我猜忌,虞南与麒光之间,让我如骨梗在喉。
三人自从那天没再提起那个话题。彼此间客气地招呼,唯一变化的是麒光开始明目张胆缠着虞南,虞南则把自己锁在办公室。
开始有难听的闲言碎语传出,不过很快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因为打仗了。
大家都把眼光停在驻兵在海兰城的范恩身上,但是很快发现那只不过是烟幕弹。真正的杀着是魔帝大儿子曼兰,他带着一支数千人,至少是由初位神阶位组合的术师突袭北域。
我不知道情势竟紧张到这样,直至奈落被掳的消息传来。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封锁消息不及时告诉我?”
虞南面对我的质问,仅仅是扫了我一眼,随即把脸埋进文件里。他咳嗽,麒光给他递水,他扭头不理会,麒光不依不饶,虞南手一腾,就把那杯水扫到地下。
我这才发现他神情憔悴,嘴角还上火起了个燎泡。他捂着喉咙冲他的助力比划了下,助手会意,解释说殿下是这样的,这次的事情没有及时通知你,一是发生得急,二是有点怪。
奈落是几千年来第一个同时修练了天心明月典与黑色契约,并成功融为一体的人,修为深不可测,放眼整个海域,除了魔帝本人,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击败他。我们也没有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的曼兰有这样的本事。
曼兰的这一次出战,军队之间并没有很激烈的交战,而是直接施展隐遁之术,潜入奈落的御所,组成法阵,围攻奈落。
他的目标也只是奈落。
我看到从北域传来的一天前的映像,一个近千人的法阵,中间围着奈落和他一阵亲兵,画面虽然很模糊,但仍能看到穿着银色铠甲的曼兰一个高瘦的背影,他把一支长剑刺入奈落的胸口。
血漫出,奈落倒下,就像几百年前那一次一样。
那是奈落致命罩门,那一剑下去,他会怎么样?
一种窒息的痛将我吞噬,仿佛那一剑是刺进我的胸口。
我茫无焦距地问:“西域现在是什么消息?”
助手说:“现在没有再战的端倪,我们已经加强了防卫…”我一阵急火上涌,问的是他们要怎么处决奈落!助手说,奈落殿下好像是重伤了,曼兰得手,对外宣称…
迟疑看了我一眼才接着说:“宣称要在他下月初十的登基大典把奈落殿下献祭给他们信仰的魔神。”
所谓的献祭,是最残酷的魂飞魄散、元神尽灭的死亡。
魔帝将王位禅让给大儿子曼兰,这是不久前听到的消息。想来曼兰会掳拿奈落献祭,是想在继位之初给自己立威。
下月初十…我问离下月初十还有几天?今儿是几号了?助手说今天已经是本月的最后一天。
我霍地站起身,现在出兵还来得及。
虞南拦到我面前沙着声音说你要做什么,迎战的事情由我处理就好了。我捉住浮木一样抓着虞南的肩膀问,何时出兵?虞南淡淡说,现在的时机不宜出兵。
他暗示道,北域并不是只能有一个王,我已经和首辅虞大人知会了一声,他们会和南域站一战线。这也是和宗判司几位老爵爷商议出来的结果。
这些,我一点都不知道。
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不敢置信问:“你的意思是,北域那边,大臣们已经决定舍弃奈落了?”
虞南默默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神读出了一点可怜的意思。蓦的什么都明白了。
我想起他与虞石佥原本就是父子,再怎么看不对眼,会站在一起也是天经地义,没有奈落,没有瑶光,他们父子联手肯定能做出一翻大事业;我想起,靡音对我说,虞南他野心不小,可是我不在意,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有了架空我的权力。
眼前的虞南,似乎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我想打他,虞南抓住我的手腕叫,瑶光你醒醒好不好?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我绝对不相信奈落会那么容易就给抓了过去,这技巧也玩得太拙劣了,我不信。
可是我信。
总是在不停的失去,失去越多,越珍惜存下的。
我已经贫穷到,就存那一点点念想,可以悄悄地收集来自他的信息,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锁进那间只有我一人能进的小屋子里,看着相册从一本攒成二本攒成三本。
我不能忍受他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可能,哪怕一点点捕风捉影也不行。
虞南限制了我的自由,
他趁我不注意,在我周围布下了一个罩型结界。我站在里面冲他冷笑,他的那点修为困不住我。虞南在外面,咳嗽着温柔地说,这个结界是以他的生命为媒介,只能由蛇族的密法来解,我可以用其它的法术剖开,代价就是他会死。想要他活还是想要去救人,由我选择。
我眼睁睁地看着虞南挂着很多年前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离开。
我抱头蹲下,时间在此刻变成一架折磨人的刑具。
我想起了很多事,很多我发过誓不想再去记挂的往事。
我想起第一次看到奈落的样子,一个腼腆的少年,极爱干净,举足投足间尽是带着骄傲矜持的教养,用他敏感而多情的眼睛热烈地注视着我。
我想起第一次被拒绝后,他紧握的拳头。
一个少年的兑变能有多快?他开始变得越来越苍白,越来越尖锐,身上的衣服逐渐给沉闷阴暗的黑色所替代;他开始热衷权术,玩手段,变得心狠手辣。
第一次他籍由醉酒剥开我身上的衣服,身体滚烫的,激烈的;口里说着刻簿的话,落到身上的唇瓣却是轻柔而忏悔的。
第一次与我在高空决斗,他不顾一切的眼神。
在他身上,有二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一个是他原来的样子,温柔含蓄,高贵又矜持,骄傲而多情;一个是同时修练了二种功法后突变的性情,阴暗邪气,绝望,纵 欲,不择手段。
而将这一切埋葬重生后,他变成了我唯一的支柱。
从掠夺到诱哄,从懵懂到一往情深。
在布拉格广场上面的告白,琴台上的抵死缠绵,神庙婚礼上的那一束鲜花,那一句我爱你。
这一切一切,突然如此深刻。
我抹一下脸上的眼泪鼻涕,渐渐从迷惘到坚定。
无论如何一定要出去!

074 曼兰

无论如何一定要出去!我对虞南说。
虞南则摇头,我不可能放你出去涉险。
他吃准了我下不了重手摧毁结界,我对这样的虞南很是愤怒,可是终究心疼他,哪怕是因为奈落。我像头困兽一样做无可奈何的挣扎,直到结界突然破开。
我吃惊地看着外面站着微笑的拜尔德,不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麒光。
是了,拜尔德也是蛇族的,他有破解结界的法子。
拜尔德说:“虽然殿下出事,但你们已经没有关系,就算不出面,没有人会怪你。”我问他预备怎么做,拜尔德说晚上会一条船过西域,运气好可以混过去。我按捺激动的心绪,坚定不容拒绝地说,那走啊。
麒光在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拜尔德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他叫了一声,颇为依恋。拜尔德又附在他的耳边细声说了二句什么话,麒光一边点头,一边眼眶红了。转而问我:“你就这样走了?”
从看到他白花花的屁股蛋那刻起,我对着麒光的脸再煽情不起来,半晌对他说:“替我跟虞南说句,好好照顾自己…你也一样。”
冥河的水千万年来都是一样,表面上平静,底下随时有暗流急湍。
幸运的是此次航行无比顺利。我和拜尔德、以及其他四名助手扮成苦力的模样,与这一艘满载着储备物资的大货船一起进入了海兰城,第三日,来到西域的帝都魔域。
魔域帝都与南域很不一样,大街光滑干净得能照出人的倒影,从摩天大厦顶层的广告牌到触目所及的橱窗设计,处处体现一种时尚,金属感的冰冷及顶级贵族的奢华,但缺乏灵魂的东西。
这里没有神庙,没有神态肃穆的神职人员,也没有充满苛刻审研眼光的老头子,四处插着的是魔域飘扬的旗帜,和代表着军事、最高法庭的鹰头天平徽识。直走到魔都最大的摩登广场,才看到可以称之为信仰的东西。
广场中心放着魔帝持剑傲视前方的巨型雕像。
旁边正在动工,一位军长正挥汗淋漓地指挥士兵在魔帝旁边放上另一尊雕像,像的头部还用红布盖着,从身形看得出是一名很高,身材极好的青年男子,手握着神杖,两条修长结实的腿随意搭着,背后的长披风一直垂到脚下。
路过的人都会停一下,往这边行一下礼后再走开。
拜尔德告诉我这是曼兰的雕像,西域新一任的魔帝。
有个冲动,想揭开那块红布看看,这个有本事掳了奈落的家伙长成什么模样。
在这个我狼狈不堪、人生困顿的时候,这名站在我对立面,素不相识的家伙却春风得意到极点。
他即将登基,会在登基仪式上杀死他的政敌,向世人树威,三日后,他还将迎娶城中著名的贵族费列罗大公的二公子…忘了说明这一点,曼兰竟然是个同性恋。
拜尔德说费列罗大公只有一子三女,根本没有什么二公子,你知道二公子是谁吗?我一愣,说我怎么猜得出来。拜尔德说,是彦明。
我张嘴半天,都忘了合上。
曼兰和彦明…这组合打破我的脑子也想不出来。
曼兰那天不仅掳了奈落,还上演了一出强盗抢亲记。彦明这一千多年来还一直是个黄花大闺男,白白便宜了这个曼兰。
还有一出丑闻。拜尔德对我说,听说魔帝的三女儿,就是黛恩蒂有恋兄情结,对于兄长的婚事,这几日一直大吵大闹,引人注目。大家都在传,黛恩蒂在婚礼上会给他们好看。
我呐呐说,那彦明本人呢?曼兰不会人品差到做强迫人的事情吧?彦明一千多年来心里一直只挂念着一个靡音。当初奈落在给彦明重生时一定有在他身体做了什么手脚,彦明的性格跟以前的洛凌差别很大,但死心眼这毛病却比以前更严重。他喜欢靡音,靡音一直不回应,他便一直耗着,借各种各样的名目接近靡音。
曼兰这一娶,表面上风光,实际上是沦为禁脔了吧。
拜尔德说,我们要救殿下,也要把彦明救出去。
目前最迫切的事情,就是把奈落弄出来。
他…伤得重不重?这个问题一直不敢面对。我从拜尔德黯然的面色看到一些让我害怕的东西。
殿下身体的弱点,你最清楚。拜尔德正色问我:麒光和虞南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如果…这一次化险为夷,你愿意回到殿下身边吗?
光滑的大理石照映出自己收敛所有情绪的脸,我在坚决地摇头。不,我会来救奈落跟我能不能跟他在一起,是两码事。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拜尔德说,殿下一直很爱你,你也并不是无意,为什么不能原谅他,让两人都过得这么难受?我用微笑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外人或许很难体会那种感觉,就算身处的世界只有井底的大小,可是呆久了,不再想出去了。

不改变,则不会再有伤害。
虽然,当初愤恨什么,坚持什么到现在已经一片模糊了,但已经习惯了维持这个样子,就如同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一样,每一个人心中都可以做梦,但并不是都会付诸实践;大街上太多徘徊的人,向左看向右走,心里爱着一个人,不一定就要生活在一起。
所有的担忧紧张聚积成风暴前的压抑。这一晚,彻夜不能睡觉,快要黎明的时候囫囵睡了一下,做了一个恶梦。
我梦到化身为妖魔鬼怪的曼兰狞笑着一杖击向奈落灵台,魂飞魄散,无可挽回。
我马上吓醒,大口喘气。当黎明第一道光芒从金色的山脉与钟塔尖顶透射过来,庄严肃穆的钟磬声响彻魔都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登基大典仪式开始的信号。
接下来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就像那个最深梦魇所预示的那样。
大典在矗入天际的琅环御台举行,从下往上看是一望无际的旋转阶梯。角号呜呜地吹了一整天,曼兰在众臣拥趸之中,戴着银色冰冷的面罩,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他宣誓,下面臣服的无数臣民雀跃欢呼。
我看到最顶端祭台囚着我最熟悉的那个人。距离那么远,我再努力也无法看清他面上的表情。但我仍明显地感受到他憔悴狼狈的模样,那个一直是我心中最骄傲,悍不可摧的奈落轰然倒塌,沦为阶下囚。
那一刻的急痛,想杀光所有曾伤害过他的人泄愤。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我没能救他。
曼兰击出一杖,我拼尽我全部的力量挡下那一招,第二杖,没拦住。
我眼睁睁看着那摧枯拉朽的力量向委顿在祭台,面色雪白、双眼紧闭,没一点反抗力量的奈落击去,瞬间,一道惨白亮光,化为灰烬。

075 替身

奈落在我眼前化为空气。
他甚至没有和我对上一个眼神,说上一句话,我也没来得及,在他最后苦苦挽留我的日子里,对他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说那句他想听的话。
我看着自己扑空的手掌插入冰冷的大理石台基上,指甲裂开,鲜血迸进;焦距对不上,庆典喜气华丽的装饰成为刺眼而单调的白光;失心疯了般,发出尖锐的叫声。
后来曼兰对我说,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我河东狮嗥的叫声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一愣神就给我逃了。
我心想,能不吓人嘛,当时喉咙都叫破了!
总之,不堪回首。
那天,拜尔德将想拼命的我打晕,挟着逃走的。随后,是载浮载沉、无法挣脱也没有尽头一样的梦魇。
我梦到他,他的样子跟以前无数次看到的那样,温柔微笑,专注的眼睛倒映着我整个身影,我扑上去,喜极忘形地说,你没死啊!
蓝天白云,青青草地,他来到我面前,微笑着问我,喜欢我吗?我紧紧抓着他的手,发誓一样迭声说,喜欢,很喜欢!他笑容凝结,面露悲伤:为什么这么迟才肯说?背景扭曲,蓝天变成地狱炼火,地上蔓延挂着尖刺的毒荆棘,他的身躯被一点一点吞噬,我拼命追,痛苦呼喝,可是太迟了、太迟了!
毒棘刺入足底,火舌吻上衣角,我向那一片熊熊火光,一直追,一直追。
虚空要抓住,却无能为力扑空。
再后来,恍恍惚惚是清醒着了。喉咙像火烧,身体软软没一点力气。
周围很静,响着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要杀猪宰羊前磨刀声。我在昏魇中好似无数次睁开过眼,看看空无一人的房间,再次沉入梦境。
直到我听到说话的声音。
一句是:少爷!大喜在即,你不能再磨这把犯忌的东西了!另一句是:礼服已经送过来了,请少爷过去试穿。
我一个激零醒了过来,看到身边机械式磨着一把尖刀、面无表情的彦明。
一把抢过那把刀,我用很难听的嗓子命令他:“去试礼服!”
彦明微微抬头,声音平平,不带生气:“把刀还给我。”
我握紧匕首,闪着寒芒的刃面投映出自己苍白仇恨的脸,我说你快去试,参加婚礼由我顶上,我要杀了曼兰,给奈落报仇。
费列罗大公爵府里的所有人对彦明都毕恭毕敬。由于袭击大典当时是蒙着头脸的,因此和拜尔德二人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彦明对外宣称我是投奔他而来的弟弟,竟然瞒过了所有人。
当时一心只想报仇,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与彦明的照片曾不止一次地同时出现在媒体上,南域的瑶光与北域的彦明相貌肖似,这是海域众所周知的事情。费列罗大公府内的仆人再怎么孤陋寡闻也好,大公本人不可能不知情。这么容易糊弄过去,极为反常。
彦明对我的行刺计划评价不高,甚至嗤之以鼻。如果说曼兰的法力比奈落高一个等级,那相较于我就是高二个层次。不过他说随便我,将来回想这件事情也别怨别人,是我自己自愿去的。
也不是没有胜算,彦明凉馊馊地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身为男人,在某个状态挺脆弱的。
他的意思是等曼兰脱了衣服后再动刀子,我觉得这个提议甚好。
彦明的态度有点怪,我后来才想起,他那是类似看傻X的神情呢!
十四日,我等待的这天终于到来。
彦明那身白色华丽的礼服像给我订做一样的合身。衣服上缀着金黄色的麦穗,从肩膀垂落一根紫色的丝带,腰身用黑亮细皮带紧紧束住。足下是一对长靴。他们将我的头发全部往后梳,在额间戴上一根宝石链子,镜子里照出来的人,身形挺拔,用那班马屁精仆人的话就是“宽肩细腰、窄臀长腿,是他们看到的最优雅最美的贵族。”
他们无视我惨白的脸色,把我夸得像朵花儿一样。
还拿一旁早跟我用眼镜片儿换了眸色的彦明比较,结论就是殿下的弟弟怎么长得这么老气,模样儿比我这当哥哥的大了不止一千岁。仆人都出去后,彦明一块站到镜子前面,眼光在镜子里与我相遇,表情唏嘘,我心中难过,只觉得这世界灰了白了没色彩了从此一片绝望了,心想彦明和我互相看不顺眼半辈子,难得有这么一次心意相通。
那感情还没有酝酿出来呢,就听彦明语带鄙意说:“你是不是整天都无所事事?”
他说:“怎么一把年纪了,还把自己养得像个小白脸一样!”原来他这是在介意仆人的话呢。彦明从一千多年前就是一副愁眉苦脸的倒霉相,现在更像一个老头子,但有必要为这么明显的事实中伤别人吗?真是心胸狭隘。
果然性情不合的人别指望有天能惺惺相惜。
烟花礼炮的声音交错过半个天空,我从窗口望去,看到长长的迎亲队伍,那是一艘巨型的太阳舟,舟身刻着繁复花纹与宝器,上面宫廷乐队在演奏,身着宫装的大臣低声交谈,行止极有教养。十五头珍贵巨兽前后护航,后面是长长抬着聘礼的队伍。
啧啧,西域果然是财大气粗。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支迎亲队伍,心底腾跳的复仇火苗迅速燃烧起来。
奈落…
我一定会用绑在靴内那把匕首,亲手解决曼兰的生命!
彦明一旁静静看着,我和拜尔德做了最后的告别,一批仆人簇拥着费列罗大公和一名女人进来,那女人是盛妆的黛恩蒂。
黛恩蒂用一把小扇子半遮着脸,牵着裙角轻轻点头示意,一对眼睛上下打量尽是苛刻之色。费列罗大公则呵呵笑,上前牵着我的手凑上他的大胡子脸,中气十足说道:“恭喜,您今天的装束可真迷人,陛下一定会为你倾倒。”黛恩蒂在旁边扬着下巴哼了哼。
她踮着脚尖上前,开口问:“婚礼的礼仪你都知道吧?”
不等我点头,又充满倨傲地说:“作为配偶,为了显示对尊敬的魔帝陛下的臣服之情,行礼的过程,你不能过份抬头,更不能与陛下直视做不敬的动作,我会跟在旁边一直监督着你。”
传言估计是真的,如果黛恩蒂不是恋兄情结发作就是本人变态到极点,或者二者都有。
整个行礼的过程,她像个变态偏执狂一样一直守在我旁边,只要我稍稍有抬头的动作,她那长长的指甲片儿就猛地戳在我的后背颈,我甚至怀疑她为了这一天故意把那五根指甲片儿留长的。
太阳舟在天空盘旋,与另一只相遇。我的心情紧张到极点,高空的不适感令身体不由自主发软。这个时候根本无需黛恩蒂在旁边猛掐着,我的头已经抬不起来。
一双穿着金色长靴的脚停在跟前。
我从四周屏息的气氛大概知道这个人的身份,瞬间体内的血液逆流!
一只手牵住我的,我恍惚地看着他露出白手套外鲜艳的玫瑰刺青。
“瑶光。”那人温柔而甜蜜地叫道。

076 最终章

我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名不知道应该称呼为奈落或者曼兰的男人,像从一场浑噩的梦醒来。
愤怒,痛苦,难堪,羞辱,种种情绪一晃而过。
又给骗了,还骗得这么狼狈,这么傻。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死缠烂打了,他的身影依稀和记忆里的重叠,姿态一次比一次的低。现在他站在我面前,歉疚、讨好、小心翼翼、不敢太表露出来的甜蜜与尘埃落定的笃定。
再一次证明他的魅力无与弗庙,他心底是得意是嘲笑?
不知什么时候起,舱内只剩我与他二人。他递过一条手帕要给我擦脸,我用力将他推到一旁,冲了出去。猛一抬头,正午的阳光穿透白云,太阳舟正不快不慢在天空飘着呢…
我想起来时为了更换眸色,已经把御空飞行会戴的那副镜片摘了下来,从费列罗大公府邸直接登上太阳舟,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在高空完全处于劣势这个问题。
现在一看到擦着鬓边过飘浮的云蔼,要命的高空不适立即反应了出来。
双脚忍不住发颤,软了下去。那男人极快从里头追出来,从后面紧紧抱住我。
呼吸间充满着他陌生而又熟悉的气味。
他的一只手圈在腰间,另一只捉住肩头轻轻转过我的身体,垂下脸,唇瓣安抚一样拂过微凉的脸颊,伸手将我抱起来往里面走。
我想起那些屈辱的事,捉住他衣襟的手忍不住收紧。下一刻那把准备用来报仇的匕首抵在他胸口。
“下令让大阳舟着陆,把我放出去。”
他柔柔地摇头,眼里一片破釜沉舟的平静:“你不答应跟我一起,这船会一直在天上飘。”
咫尺之间,我与他的眼神较量一样对视,匕首穿过他的衣服,刀尖一点点朝肌肉里头陷进。
“这刀再陷进去几分,你就会死了。”
他说:“好。你把我杀了,就可以到前面吩咐那军官着陆了,他们会听你的。”
刺目的鲜血溢了出来,染湿了大片衣幅,我的瞳孔开始收紧,可是他的依旧没有动摇上半分。
连一点吃痛的表现也没有。
我撒了匕首,突然有一种深刻的认命了一样的绝望。
这个人,只要他没死,他就会一直缠着我。
他的能力已经睥睨天下,生命正处于最繁盛颠峰的时刻,只会活得比我长,不会活得比我短。
他允许我的杀他的权利,可是我下不了手。
我恶心他,也恶心自己。
“瑶光,跟我结婚吧,我会让你幸福的。你所受的委屈,我会补偿你。”
我丢开匕首,咬牙笑着说:“好啊,那你给我干!”
我粗鲁凶狠地将他推在柔软的绒垫上面,扳过他的身体,从后面扯他的裤子。
开始他挣扎了一下,很快放松了下来,扭过脸,眼睛里包含着温柔与纵容,乞怜地望着我。我避开他的视线,像头野兽一样,没有任何前戏与润滑,野蛮地进入他的身体。
结婚?行啊!看我不折磨死你丫的!
后来,我们真的结婚了。
他的十五个老婆被遣散。他说他父亲要他回来继位,而他坚持要与我结婚,作为交换的条件,他答应父亲提前给他生下继承人,其实他并不是真心想娶那些女人。御台献祭那一场作秀,并不完全为了欺骗我,而是想找个比较明显合理的理由,让“奈落”这个人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几千年前,他的父亲为了吞并整片海域的野心,将他和范恩兄弟俩一起送到南北域的前身东海域。他们的计划其实在很多年前就成功了大半,可是因为一个人,“奈落”在统治东海域极长的时间里,无数次放弃了两域合并的计划。
除了包括我在内的少数人,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那个“奈落”。
北域很快给合并到西域,虞石佥不肯归降,大败后带着一支残部与少量的原北域的领土加入南域,与虞南父子俩在感情龃龌了这么多年后,奇迹地冰释前嫌。
西域并没有剩机进攻南域。但是听说并不平静,虞氏父子与宗判司以乌金为首的两派明争暗斗,萧墙内乱,国力一天弱过一天。
我们的婚柬有发一份给虞南,但是石沉大海;每一年在虞南生日这一天,我都会给他送一份礼物一张卡片,上面说些官方祝福的话,没署名,每一次的下场都一样,虞南一概不回复。我亦不强求,在心底对他总抱着一份歉疚之情。
直至有一天,他传来了念力联接,与我告别。他说无论是南域的内政之乱或者是麒光的纠缠都让他心力交瘁,他即将离开海域,去其它的位面,有可能是地球人间,有可能是地府冥界,如果生活得好,就永远不回来了。
最后他说,其实他知道曼兰就是奈落,他真的很想杀死他,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从一开始就是拜尔德授意麒光接近他的。
我只觉无言以对,半晌才对他说,就算麒光从一开始动机不纯,但后来不是了,看得出他真挺喜欢你。
曼兰…我坚持叫他为曼兰,将他那段身为奈落的过去埋葬。结婚让他很高兴,哪怕我整天露出苦大仇深,动不动冷笑的模样。
白天我给他抱,晚上他给我干。
近于凌 虐的那种性 事。好几次他企图压上我的身体,我就会发疯一样挣扎反抗,最终他露怯退缩了,依旧维持原来的样子。在这种极不平等的肉 体关系下,他在结婚后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没有满足过一次,因为我从不帮他弄,这让他很沮丧,当他退而求其次在我兴奋颤抖的时候企图将我的手带到他的下面去,我就会蛮横地推开他。
数不清多少晚,魇足了的我躺在他旁边,笑咪咪地看着一脸难受的他半跪着,抚弄自己。
那把给我磨得锃亮的匕首,亦数不清给我在他身上捅了多少次。
每次捅伤,他都不敢对外人说。每次都是匆匆包扎后如若无其事地去办公,晚上面青唇白地回来,躺在床上给我办事的时候就会疼得直蹙眉。这样的次数多了,我终于手软了,再往后那把匕首出现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而我依旧活得无所事事,五千岁生日那天,我隆重装扮了一番,结实看呆了一群侍从。
某一天,范恩也就是彦明申请到南域当常驻大使,其目的大家心知肚明。临行前,他约我见面。
我在西域这么多年,他对我的态度与黛恩蒂一样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哪怕主动约见也一样,半分寒暄也没有。
他问我:“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我这么恨你吗?”
你一定会以为是因为箫箫。他冷笑着,在我面前打开一个结界,里面是平静而壮阔的冥河。
这是我和曼兰二人的出生地。他指着幻境里的冥河说,“我们是孪生兄弟,出生的时候,无论是能力或资质,我们都非常接近。父亲对我们寄予了厚望,他说继承人会在我们中间选一,我们都明白,胸怀雄心壮志的父亲的继承人,只能是最强的那一个。
因为怕我们的原身会引起注意,父亲用法力将我们变成二条黑色普通的小鲤鱼,把我们放在冥河底下,利用冥河的河水浸洗肌骨,提高灵力。如果没有意外,我与哥哥二人,会成为旗鼓相当、出色的对手。
某一年,冥河边上来了一个自东域来的少年皇子,他这一次来是为了向比他们强大的西方魔帝进献一部叫天心明月典的术书。他在冥河边整整呆了半年。
有一天,少年皇子下水玩耍,在冥河底下,错脚踹了当时正进入修练状态的我一下,让我重伤。第二天,那少年皇子寻了来,找到的,却是我的兄长。而我因为那一脚的创伤,再也弥补不回来,日后的修练中,与日益精进的兄长落差越来越大,永远地失去了竞争皇位的机会。”
我听着他的话,脑海恍惚划过那些场面。
寸草不生的冥河边,黑色的小鲤,一对羞涩而天真的大眼睛。
我跟它说,对不起,昨天我错脚踢了你一下,你没事儿吧?
我捧起它,诚挚道,你可真漂亮可爱,为什么独自在这儿?我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我天天过来找你玩儿吧。我错伤了你,会以十倍的好,弥补你。
我与它一起游在冥河里,它小小灵活的身体绕着我的脖子游,我将日渐顽皮的它从一边口袋放到另一边口袋,肆意调笑。
我冲它玩笑道:我只有一个心愿,养一条小小的四爪龙,吃饭睡觉亲密,膏药一样粘在身上。

离开冥河后,我回到皇宫,面对父皇严格的管教与日渐繁多的事务,逐渐将此事忘怀。
范恩面带鄙意道:“瑶光,你就一张脸长得好看,其实没一点脑子,良心更是给狗啃过的!你逢场作戏,将当年的小鲤鱼哄骗得失魂落魄之后,一转身就将人抛弃,忘得一干二净。只有那个笨蛋,从那过后,就一直在做着一个不切实际的美梦呢!
你觉得现在给我的兄长纠缠着很委屈是吧?那是你自找的呢!这一切的事情,最初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
范恩走后,我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抬头,看着光滑琉璃墙上映出的自己,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那天晚上,我额外温柔,曼兰躺倒下来后,我凑过去,开始给他弄。
他很激动,从我的手抚上他身体的那一刻,就开始发颤,没几下就喷了我一手。
我有点笨拙地环住他,他反手紧紧地抱住我,头搁在我肩膀上,轻声哭泣。
恍惚忆起那把幼稚的声音:大鲤鱼牵着小鲤鱼的手,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