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开眼睛望着他,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滑出眼眶。
仅存的一点自尊让我讽刺地开口:“你的计划向来成竹在胸,不到预感我能接受的时机,你怎么可能开口。”
他难堪地沉默了一阵。说道:“二千年前,我和我的弟弟一起在冥河抵御外敌一役中立得战功,从一个一名不值的平民晋身为贵族,袭得爵位。可是在晋位的宴会上发生了意外的事情,我的弟弟在那时就死去了。当时因为群龙无首,海域的政治局势极不明朗,不同派系开始针锋相对。弟弟的死亡无疑对我是一个重创。我隐瞒了他死亡的事情,将自己分裂成了二人,后来在海域新一任领袖的推选中,一起中选。”奈落吸了口气:“洛凌和我,是同一个人。”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他亲口承认,还是受不了。
我狠狠推他,叫道:“你这个变态,你滚!”他翻了个身,将我紧紧钳在怀里,垂头吻着我,不停地说,对不起。
他接下想说的话,我大概都能猜得到了。
他把自己分裂成二人,一个是他原本的自己,另一个是因修练黑色契约性格扭曲的自己。又因为黑色契约的关系,“洛凌”的原身变成了黑色。
分裂的两个人,就像他的一只左手,一只右手。
想拥抱一个人,单单是使用一只手,是不足够的。
开始时他以为自己可以满足。可渐渐地他开始变得贪婪。他不满意我爱上的只是他一半的自己,他想我接受全部的他。
所以,他开始拼命给另一个自己制造机会,拼命缀合,甚至不要脸面将我送进转轮殿里。
这真是一个荒诞的笑话,而我竟然傻傻上钩了。
三日后,奈落在神殿举行了大型的宴会,宴会上他宣布了惊人的消息,一是大二龙王其实都是他自己,从即日起“洛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开始恢复真正身份;二是,彦明其实并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二千年前死亡的弟弟,真正的洛凌的重生。他将成为转轮殿的新主人。
我看到合二为一的奈落,一头黑发挑染一样缀着耀眼的金棕色,瞳色变为一黑一紫,清莹的脸庞上带着那个我相处了一千年的“奈落”的三分优雅,“洛凌”的三分邪气。
他展眉,朝我骄衿一笑,眼里是一望不到尽头的幽深夜色。
眼前的人,对我而言,已经是一个陌生人。
我一千年的婚姻,折磨得我心力交瘁的爱情,握在手中,原来是一片不真实。
那一刻,我听到自己心弦寸寸裂断的声音。
那是远比真相更沉重的打击。
他以为我会原谅他,就像曾经那样。所以当我向他递过挑战书时,他面上表情错愕一片。
“为什么?”
我盯着他,像要用尽此生最大的力气,说:“奈落,我可以原谅你的欺骗,原谅你的贪婪,原谅你身为洛凌时对我的出轨,原谅你将我像个傻瓜一样耍得团团转。可是我无法原谅你在欺骗过后依旧想哄骗下去,你想想你自己做过的那些罪恶的事情,害我在高空跌落,将我杀死,现在怎么还有脸口口声声说爱我?”
他眼里的神采一点点灰了下去,最后脸色白如缟素。
十天后,我与他决战在神都天上,决战之前,他眼带绝望,问我是否还有转机,我咬牙说道,不死不休,语气决绝。
我取来东海之水,用尽我所学到的招式,捣龙过江,云翻云涌。
他一招招防守,间或反击。可是最后一刻,当我拉开战弓之时,他却猛地收起了所有防御,以只有我一人听得到的声音对我说:“小鲤,记得我说过的话么,有一天真的恨我恨得不行了,就把我杀死,左边第三根肋骨,是我全身的弱点,击中这里,我必死无疑。”
我已经杀红了眼,眼光随着他的话不由自主停在他的胸口上,握紧了弓。
他朝我泛开一个温柔的微笑:“通过刚才的鏖战,不会有人认为你胜之不武,你会顺利地登上龙王的位子,这算是我还给你的。小鲤…瑶光,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这么久了。”
我恨不能捂住耳朵,吼道:“住口,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心软!”手指一松,一个箭矢向他急速飞去。
奈落的身体从高空上跌了下去。
跌落的一瞬间,他的手腕放出霞光,他捏碎了手腕上曾经与我配成一对的猫眼手链。释放了封印在里面的东西。
属于瑶光的,前世的记忆,流水一样,终于拾回记起。
063 外城情事
海市蜃楼。
还没有睁开眼睛,先摸到脸上湿漉漉一把水渍。
结界守护者过来,问我是否要将二段记忆封印带走,我摇了摇头。
身上盖了一条簿毯,一问才知道麒光又折回来过,给我送了这东西。
“这一次殿下比预期的时间少了不止一半,是不是已经找到所要找的答案了?”
我说:“我要找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伸了个懒腰,走了出结界。
时间缩短,自然是因为我加速了浏览的关系。
奈落没有死,自然是因为我心软了。
箭矢射歪了一个位置,他虽然受了伤,但却不是致命的伤。跌下空中,立刻给他那班亲信救了。
接下来的时光,一个字,闹。
闹离婚,闹政变。
吃肉一事,上悖天理,下违纲常,如果传开将是一大丑闻。当时与宴的高官达贵们一致达成共识,施法销去了“我”在海域的一切痕迹包括存在人心的记忆。随着我的回归,消失的记录重回到海域每一个人的意识里。
以宗判司为首的一批官员拥戴我为王。另一方拥护奈落的,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奈落不肯离婚,宗判司的那班老头子就给我出主意,让我假意与虞南同居。根据海域的婚姻法,夫妻一方提出离婚申请,并且有与第三方重组家庭行为满一百年又调解无效的,视婚姻无可挽回,自动破灭。
计策挺奏效的,奈落几乎是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带人杀到我们居住的宫殿,企图要杀死虞南,给我反捅了一刀。
这一刀,让我们彻底反目。
奈落遣着他的部下,退至北方,不久后称王,与我划城而治。
我则成了南海的王,名声不太好的王。
就连南海有些臣民都在暗地里说我,背叛婚姻,踩着北海的王的鲜血上位,无耻。
再后来,虞南与我假戏真做,奈落开始一任接着一任地娶妻。
麒光一直骂我是个自私鬼,这话大概是真的。虞南从一开始就心甘情愿给我当挡箭牌,后来我寂寞了,他又心甘情愿跟我一起滚床单,连皇宫里负责打扫的大妈的侄子的白痴儿子都知道说王夫爱惨了瑶光殿下,我却没心没肺地跟他说,我们之间,不谈感情,只做身体伴侣简称床伴。
虞南点点头,说好,反正我也不希罕什么感情,二个大男人,怪恶心的。
可是,不希罕感情的虞南,背地里总是一脸希罕地看着我。
不光如此,还玩深沉,忧郁地,一下一下地吸着烟,把他那一头红发扯得乱糟糟。
这样的事情看得多了,后来终于还是有了良心上的压力,我将有关奈落的记忆都封印了起来,遗弃在海市蜃楼的结界里面。
这就是后来发生的事情。
啧啧,可惜刚刚忘记了将某人自由落体的场景录下来,假如制成大画报让北域那班整天歌颂着君主多么多么优雅无敌,多么多么风采迷人的无知臣民看看这副鸟样,定然分外好玩。
一回到宫殿,就看到手下几个年青大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殿下还不回来,这一次,有点过份了。”
“同感,可怜的王夫,独守空房好几个月不说,每天还要像匹老马一样累死累活干原本应该殿下做的工作,你看他人都做憔悴了,好可怜啊。”
“是啊,今早上我都忍不住多嘴,问王夫是不是要叫个医生看一看。殿下不疼惜,他更要爱护自己不是?”
“想王夫原本也是一个风采翩翩,幽默风趣的美男子…”
“他现在也是好不好。”
“诶,我原本也这样认为。可是有一次午休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他一个人托腮沉思,一脸阴郁,才猛然发觉,王夫一直在人前强颜欢笑,真是让人心如刀割。”
“原本很崇拜瑶光殿下,可是现在更喜欢王夫一些。”
我清清喉,想开口。又听他们说:“感觉殿下重生了之后,变化可真大!”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怪怪的。”
“听家里的老人说,以前的瑶光殿下,温柔谦和,是个从来不生气的老好人。可是现在看到的瑶光殿下,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看到他的笑容,就会让人心里毛毛的…”
“咳咳…”
“先前听说,殿下寝宫里的碧娜只做错了一点小事,殿下就执意要狠狠处罚,最后还是王夫看不过眼,代为求情才…”
我重重地咳了一声。把舌头伸得老长围在一起的几人立刻弹开。
我下意识露出微笑。“碧娜故意拿隔夜的食物给王夫吃,害得王夫肠胃好几天不舒服,这不是小事。”当然,这只是台面上的理由,把碧娜赶出去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她企图勾引虞南。
“殿下,哦,您回来了。”几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
我点点头。“王夫他生病了?”
几人的脸色又坏了一圈,怯怯含蓄地说:“嗯,王夫在精神和工作的双重压力之下,看起来有点不舒服。殿下,刚刚我们…”
“没事,我不会介意。”几人面露喜色。我说:“可是我发现你们不太适合秘书部的工作。明天开始,你们直接在外殿报告就可以了。今后请牢牢记住,就算周围围着四面不透风的墙,也不能这样说话。不然,我国的机密迟早给你们败露。”
俨然说完,有礼地道别,离开。
远远看到灯光还亮着,看来虞南还在加班。我放轻了脚步,果然看到虞南正埋头伏案工作,旁边一张小桌子,麒光铺着书在学习。可是小家伙歪头托腮咬着笔头不看书,在看虞南。
虞南咳嗽了一下,他立刻丢下笔,跑去倒水。
我走过去扯掉虞南手里的笔,说道:“回去休息。”
虞南蓦地抬头,一呆,鼻尖给擤得有点发红。看来是感冒了。麒光把水杯重重放在桌上,硬是挡隔掉我和虞南的脉脉对视。
扁嘴:“您可舍得回来了!殿下可别怪我说话难听,这老婆娶回家是拿来疼的,不是拿来当牛当马操的!”
虞南眉一掀,眼光往我身上滑了滑。咂嘴笑道:“麒光,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老婆?不懂不要乱说。”麒光涨红脸,我丢下笔,冲麒光邪笑道:“麒光你是不是每一次都在外头偷偷看,知道得这么清楚。”麒光捂脸骂道:“臭不要脸。”呆不住跑出去了。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虞南眼睛在我身上盯了一瞬,移开眼,声音发涩说:“你先回去吧,我今晚住在这边就好。”
我把麒光倒的水往他面前推了推。
“是不是我离开这么久,把工作丢给你,你生气了?”
“没有的事,你在的时候还不是照样把工作丢给我做。”
我摸摸鼻子。“那是不是因为生病心情不好?”
虞南摇头。我从后面环住他的脖子,呵气说:“那你说清楚点,我们这么久没见,你一点都不想我?”
虞南一下子就呆了,过一会儿才诧异道:“你…你不是看了…”
我点头:“看了,原来那个叫奈落的人渣真的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难怪我一听到这名字就这么讨厌。”
虞南抓过我的头,吻了过来。
两人一起吃了饭,虞南在我的坚持下看了医生,我则在虞南的坚持下喝了他让医生开的预防感冒传染的药。
直到两人上了床,我才知道他什么意思。
虞南说他生病了不宜在下,我只好让了他一次又一次。最后两人累成一摊泥。我翻了个身,虞南贴在后背咬着我的耳垂问:“瑶光,为什么突然想去知道那些事?”
“心血来潮。”
“当时你封印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你说永远都不想再记起这些事情了。”
我说:“诶,可能是知道的时候觉得是种负担,不知道的时候,又好奇得要命。”
虞南说:“真的只是好奇吗?”
我说:“真的。”
虞南笑道:“你去了一趟外城,回来连家都不回,就急匆匆去了神山,我还以为是在外城遇到什么事情呢。”
我身体一僵,果然,什么事都不能瞒过虞南。
在外城确实遇到了一件事情。
那日黄昏,天气不太好,我一个人甩开侍从,去外面找酒喝。
灯红酒绿的红灯区,有一个人穿着暴露的绢丝簿衣,垂头倚在闪烁流光溢彩的霓灯下。
雨丝飘下,空气里弥散着龙舌兰的清香。
街上人流来来往往,这人许久一动不动,像是一抹游离的影子。
我顿住,破天荒浮起多管闲事的念头,想过去劝他避避雨。
就在这时,那男子蓦地扬头,眼媚如丝,红唇若樱,冲我撩人心魄地笑了一下。
那时那景,那人长得多美,他的笑容就有多诱惑。
而后,他扭头,留给我一个引人遐思的背影。
风刮起,他一头黑亮夹着耀眼金棕色的发丝在雨中翻飞。
064 外城情事
虞南对我说过,美人也是分等级的:美人,极品美人,极品毒药。
一生中,遇美人无数,极品只有那么几个,毒药,可遇而不可求。
记得我当时侃笑问,毒药?那是什么境界?眼放血滴子?口吐鹤顶红?
虞南说,莫要不相信。我说,那举个例子?他没说话,深深深深地望我一眼。害我打了个冷颤。
且不论是不是虞南胡乱编排话消遣人。主观上我是不认同的,并且确信一点,那就是毒药这玩意儿,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敬而远之。
这二个看法,在遇到这男人后,被哗喇喇推倒。
他对我笑,脸上明显的诱惑。如果跟过去,今晚会是一个难忘良宵。
我站在原地,在我迟疑不决的当儿,那男子又回头,笑容露骨,尖下巴朝我挑衅地顶了顶。
而后,轻轻作了个手势。
那个手势是对着我做的,拇指和食指合成一个圆圈。
雨丝纷飞,灯色迷离。
他的手指又尖又长,带着兰花一样的馨美、牙雕一样的质感。刻意做出来的动作,很简单,很下流。
那一瞬间,我感觉他眉心清楚地贴着毒药俩字。
喝酒?来不来?敢不敢来?
我吸了口气,做了件脑筋短线的事:跟了上去。
街角新开的酒吧:盛开。
撩开摇摇欲坠的水晶帘子,我看到男子陷在酒吧柔软长沙发上,摇着酒轻晃,脸上玩变脸一样,罩着寒霜,看起来极不好亲近。
酒吧里很多人,一个个都在偷偷打量他,可是没一个人敢过去。
我托了托脸上戴的翎羽眼罩,要了杯酒,侍应冲我笑笑:“先生一个人?”
“一个人。”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需要叫个人聊天解闷吗?”
我问道:“你们这里长得最好的是哪个?”
侍应朝男子方向顶了顶。我微笑,正要过去,又听侍应说:“可是最难亲近的也是他,先生最好不要过去,他的脾气糟糕透了。”指了指旁边一排频抛媚眼的:“那边才是善解人意的。”
善解人意的好是好,就是长得差了点,和那边的一比,简直是牛粪和鲜花。
我对着一排牛粪叹息地摇了摇头。
既是鲜花,有点架子也是正常的。我坐了过去,还用了一句特别俗的话搭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那男人抬头,冲我咯咯一笑,眼神鲜润,唇角妖美,冰山美人一下子又变成荡妇。
“很多人都对我这么说过。”
每个人在做错事之前喜欢自作聪明,我也不例外。我耸耸肩,说:“真的,不过那人在北域,想想也不可能,你是这里的头牌?”
他盯着自个儿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我讪笑道:“原来现在头牌也这么不景气么,需要亲自到外边猎食。”
男子扬了扬头,缓缓地倒了过来。附在我耳边,用一种让人骨酥的声音说:“想随便找个人,很容易;想找个中意的,情投意合的人,可是非常难的。远远的,我就注意到你了。”
唔,这话从一名大美人口中说出来,可真受用。
不过,面上还是要谦虚一下的。
我说:“是么?假若我有一分出众,你那眼神儿胜我十分,大老远的就能看到和我情投意合。”
他的手缓缓往上摸,停在面罩边缘,长腿一伸,像块棉花糖一样裹了过来,一下子骑坐到我腿上,轻轻捧住我的脸,伸出舌尖舔了舔。
心跳失序,呼吸蓦然急促起来。
“你脸上写着寂寞两个字,我想陪你。”
他的手捏着面罩的细绳就要揭下来,我深吸了口气,蓦地推开他。“抱歉。”
他倒在一旁沙发里,将缠在唇边的发缓缓拔到后面,仰了仰下巴,冲我一笑,眼神鄙夷:“怎么,下面不行?”
我微笑:“没办法,家里有人,存货每天都要上缴,定质、定量。”
“那就滚。”
我挪了挪走不太动的脚,坐到了另一边。
盯着这边好久的那排牛粪一哄围上。
牛粪A简称牛A称赞我很美,把他们头牌都比下去;牛B称赞我很强,是第一个能让他们头牌翻脸的人;牛C则说我真是好酒量。
我一杯一杯跟着他们干。
酒量这东西和胆量一样,都是可以练出来的。差别在于,胆子就算涨得再大也可能会破,酒量却是越来越长。
越长,就会越发觉得味道寡淡。手里喝的也不是什么烈酒,可是很奇怪,四五杯下肚,身上却像要起火一样。
我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给我推开的那朵鲜花眼睛像长在我身上一样,一直盯一直盯。我挪挪位置,那眼神如蛇尾随,盯得让人火大。
我砰地掷下杯子,就见得他已经站了起来。踩着猫步风情万种朝门口方向走去。
侍应过来,拿给一个纸盒给我。
“这是我们头牌送给先生的。”
纸盒里,一个粉彩盖盅,盅身上画着清雅的红梅。
我掂着那玩意,完全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把戏。恰好看到已经走到门口水晶帘前的男子顿住,回头,冲我作了个口型:
MEIZHONG
梅盅?没种?
啊咧——不发威还真当我是个四十二孝,逼急了小脚蛤蟆也要蹬你两脚哩,这人这样不知死活,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
我满脸笑容地放下杯子,跟了出去。
雨丝更迷离,风吹得有点凉。
男人在外头等着我,似乎是料定了我会出来。有人过去搭讪,他抬头给了一眼,那人打个冷战,就跑开了。
我猝不及防来到他的身边,将他狠狠按在柱上,扯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拉下一点,粗鲁地吻他。
呃,这才发现,这男人瘦瘦高高,比我还高出半个头,手臂一环过来就能把我嵌入怀里,气势上差了一点点。
当下立即决定,不能跟这男人站着接吻。舌尖极快在他口腔里搅了一圈,退出来来。
而后,我的手臂捧着他的脸,他的手臂搭着我的腰,二人对视了半晌。身体下边相贴的地方却在渐渐变化。
闪烁的灯色在他脸上投出半明半寐的阴影。柱子上丝光镜面投映出自己的一对眼睛跟俩灯泡一样,亮得惊人;他的却半开半磕,迷迷离离,笑容里三分冰凉,三分邪气。
“送你的梅盅,怎么不稍着,时不时还能炖些虎鞭鹿鞭补品什么的。”
我微笑,下流地拿下面朝他顶了顶。“凡事不过三,别人惹我,我不会忍他超过三次,第一次拒绝,第二还来我再拒绝,但是第三次再惹他就死定了,你现在要为后面的贞操担心。”
他噗哧一声笑了,说道:“我喜欢虚伪又袒诚的人,只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小心吃不下吐出来。”
“走着瞧。”
065 情 色 陷井
两人直奔办事的地点,宾馆。
所谓的偷情,玩暖昧,玩心跳。
房间里一盏奶白色的小灯,灯旁一个彩色大陶瓶,插着大束白玫瑰,花气似有似无。
窗外,漆黑夜空的边缘,是高筑的城墙,高高的塔楼对着北域的疆土。
象牙雕就的指尖拢上厚重的窗帘。他在丛叠的阴影下对我勾唇一笑。
白玫瑰在柔和灯晕中绽放清香。
我的心情像着魔一样,而身体,飘飘忽忽像悬挂在危崖边缘,再往上能尝到天堂滋味,跌下是无止地狱。
在酒吧喝的酒,似乎有点不对劲…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一晃而过。可是接下来我已经无暇思考。
他在花气芬芳中向我一步步走近,鲜润的眉眼唇角,像一条灵蛇,将我深深纠缠。
我居然在紧张。
他缓缓解开自己的第一个扣子,手腕盘踞的玫瑰刺青娇艳欲滴。
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可想要吃人,首先有被人吃的自觉。
他整个阴影笼罩住我的时候,我真觉得,这一次自己有些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