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诗诗——我不知道你怀孩子,如果——”李纨心痛,他隐隐嗅到了血腥之气。想到那毕竟是他的骨血,他终究不能冷静。
“抱紧我。”赵诗诗忽然道。
李纨紧紧的抱住赵诗诗:“诗诗——”
赵诗诗抱着李纨,一瞬间想到司马瑜阴沉的眼神,她忽然抖了抖:“李纨,你可敢现在带我走?”
李纨僵住了身体,他没想到赵诗诗会问这个问题。而且他是锦衣侯府的世子,并且已经定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将来娶妻之后自有富贵生活。对于赵诗诗,他完全没有想过长相厮守这些事情,只是忽然听说她怀了孩子又打掉,有一些心痛。
“滚吧。”赵诗诗已经明白了,她抽身道:“司马瑜不是好人,以后咱们的事就这样断了。你不想死,本公主也不想死。”
“诗诗——”李纨忽然又觉得舍不得,因为赵诗诗放得开,并且她是公主。从某种程度上,这种身份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
“滚——”赵诗诗说罢已经召嬷嬷进来,李纨无法只得且退出去。
李纨从长公主中出来,有些恍惚蓦然,他还在想赵诗诗那句话。最终只是叹了一声,他放不下手中的一切。虽然对于赵诗诗他还有眷恋,但终究比不上府中的一切,还有手中的一切。并且一旦他走了,锦衣侯府必然受到牵连——
那时更夫正打四更的声音,绣花针一般的雪莫入他的颈间,他只觉得寒凉入心,很凉很凉——
长公主的妆容已经很精致,眉被描得精细,演绎女子的妩媚;唇被染得很红,生出烈火诱惑。老嬷嬷给长公主加嫁衣:“只等皇后娘娘亲手为您绾最后一髻发,便是圆满了。”
正细说着,门外却有女婢似乎窃窃:“京兆尹都来了,听说死的是锦衣世子。”
“不是吧,怎么就死在这附近——京都城最近太不安生了吧——”
赵诗诗穿了一半的嫁衣打开门冲出去:“说什么!”
“公主殿下,奴婢该死!”女婢跪地磕头着。
“小蹄子乱嚼舌根,还不赶快滚去领掌嘴!”老嬷嬷怒斥道。
赵诗诗却喝道:“不准走!说,京兆尹怎么了?”
“回公主殿下,奴婢再也不敢了——”两名女婢磕得额头翻血花,赵诗诗蹲下身:“不说立即砍了你们的头!”
“公主殿下饶命!方才奴婢出去拿喜花,碰见门房换班下来的小宽。他说距咱们公主府不到五里处,锦衣侯府家的世子死在哪儿了。身上一滴血都没有,死的时候还瞪大了一双眼。这会子京兆尹正在排查,不许人过去。”那婢女磕着头带着颤音道。
赵诗诗没有再问,便拖着血红的嫁衣跃出公主府。
京兆尹与禁卫军的人马都已经将李纨的尸身围住,赵诗诗一到,那一身血红便惊了在场所有人。
“长公主殿下,这不吉利,您赶紧回。卑职会迅速处理!”京兆尹跪地道。
赵诗诗喝了一声:“让开!”
赵诗诗看见李纨躺在地上,甚至双眸之中还带着不舍。她心中一颤,认为那是李纨对她的不舍。她有些愣神的站着,忽然伸手轻轻的附上李纨的眼。
李纨的尸身很冰凉,赵诗诗想到就在前不久,他的胸膛还是暖的,就那样紧紧的抱着她。她的身体颤抖起来,手指不停的痉挛着,几滴泪珠就这样无意识的落出来。
明眼人都觉得这情况不对,京兆尹忙道:“长公主殿下,今日是您大婚,您看——”
那时宫里出来的皇后仪仗已经靠近,正有先头人来问,赵诗诗却看见李纨的唇红得有些不自然。她忽然伸手扒开李纨的衣襟,看见在他的颈部,有细小的针孔!这种手法,她见过——
赵诗诗跌跌撞撞的起身回府,并没有多说一句话。京兆尹连忙命人将人带走,并让人报了锦衣侯府。
皇后面色铁青:“跟你说让你断了这宗事,你不听!现在李纨死在你府外,你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赵诗诗的唇如血,可她也一滴滴的落着冷汗:“母后,救我——”
“你放心,这婚事既然是你父皇定下来的。此事母后也会帮你澄清,只是你自己打起精神来,吉时要到了。英武侯就要来迎亲,你要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皇后颇为恨铁不成,平日里这女儿看着还挺能担当,今日怎么就成这般。她心说难道那李纨真的是女儿杀的?!
“诗诗,你跟母后坦白说,这锦衣世子真是你杀的?”皇后面色凝重道。
赵诗诗摇头,拼命的摇头:“母后,我不嫁。母后,我不能嫁——”
“啪——”皇后狠狠的甩了赵诗诗的脸一巴掌:“你知不知道你这桩事在京都城中多少人知道。如今英武侯还能娶你,许是因为他常年在外行军,所以不知道。母后告诉你,男人都是好骗的,你今晚只要…”
皇后将一些装处子的技巧,以及该在什么时候弄出一些血迹的事情都告诉赵诗诗。后者恍恍惚惚,却知道这婚她必然是得成的。
皇后的唇一张一合的,赵诗诗也没在意。
彼时司马瑜已经接到了信,他正身着一身大红的新郎服,只觉得浓浓的都是讽刺!事实上赵诗诗和李纨的事情,他是有听说的。不过起初他并不在意,直到方才之前他也不是太大在意。但这样的日子,赵诗诗居然将李纨弄死在公主府外——
“蠢货,愚蠢的东西!”司马瑜只当赵诗诗是被李纨逼急了,这才做出这等蠢事。于是他不由想到连灵玉,后者那双睿智平静如碧海蓝天一般的眼眸,令他觉得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应该与他站在一起,才配与他站在一起!
更夫走在冰冷的大街上,已经有早起的人在行走。他开始打最后一更:“咚咚咚——天寒地冻,加衣加裘!咚咚咚——”
更夫报完更,如寻常一般回家。京都城的大街上,人烟渐渐密集起来。
卯时时分,英武侯府中锣鼓声起,司马瑜骑着高头大马往长公主府而去。一路上锣鼓声扬,配合着绣花针的雪,血红中有一丝丝的白。
赵诗诗在老嬷嬷的搀扶之下,一步步走出闺房。皇后却一声惊呼:“诗诗,你受伤了了?!”
赵诗诗怔怔的低下头,老嬷嬷面容失色:“长公主——”
那是一只只红色的脚印,赵诗诗才觉得两腿之间似乎有热流在流淌着。她才觉得一阵阵绞心的疼,只是面容在浓厚的胭脂之下并未显得苍白。
“快,让药师进来看看——”皇后面色也变了。
老嬷嬷却道:“皇后娘娘,使不得。”
皇后怔了怔,立即遣散下人道:“怎么回事!”
“公主殿下这是小产,本已经处理好了。方才血也止住了,这——”老嬷嬷看着那些血啊,手脚都有些发软起来。她不是怕血,而是怕事——
“胡说八道,来人啊!将这老嬷嬷拖下去,割了舌先留着命。今儿大喜,先不杀人。”皇后厉声道。
“皇后娘娘——”老嬷嬷失声惊叫,却不敢发疯说什么。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家人——
“快去宫里请章药师来,公主殿下遇刺了!”皇后娘娘吼着吩咐,她抱住赵诗诗道:“此事为何不早跟母后说?你流这么多血,你是要作死么?”
“母后,我不嫁了——”赵诗诗颤抖着所在并不温暖的皇后的怀里。
“诗诗,你犯傻么?英武侯即便被人弹劾失职,但你父皇将侍卫军的统领都交给了他,这说明他深得你父皇的信任。你想想你七弟,你再想想母后在宫中。你怎么就不长脑子!”皇后言辞严厉。
赵诗诗缓了缓气,沉静下来道:“儿臣知道了。”
“母后会帮你安排好…”皇后见赵诗诗恢复了正常,开始给她详细说明。
等到司马瑜来迎亲的时候,赵诗诗已经披上了盖头,没有人看见她的表情。
司马瑜扶她上马车,隐隐嗅到一股血腥之味。他的唇角嘲讽的勾起——
辰时天已敞亮,街道上围着不少人在看热闹,毕竟皇家嫁长公主,英武侯府也是王侯之家。虽然比不得日前连府的盛况,然也是一桩不错的热闹。
锣鼓声喜庆的敲敲打打,赵诗诗正襟危坐着。一直等到了英武侯府,司马瑜打起帘子伸手扶她出来时,她猛地一缩倏然抬头。
“到了。”司马瑜察觉赵诗诗的不对,他的声音冷漠低沉道。
赵诗诗抖了抖身体,在司马瑜一拉之下却无力的撞在他胸口!
有当媒婆的老嬷嬷笑道:“哎哟,这新郎新娘这就急了——”
围观也有起哄说笑,赵诗诗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司马瑜低声道:“如果不想搞砸,就警醒认真一些。否则我们都不会好过——”
“为什么——”赵诗诗发颤道。
司马瑜皱眉:“这亲必须成!”
赵诗诗怔了怔,道:“我知道了。”
两人的低语,在很多人看来似乎是亲密的呢喃。
贺喜的人陆陆续续的来,此刻见到新人已到,纷纷道贺着。鞭炮声更是串串响亮,听得赵诗诗惊魂。
司马瑜与赵诗诗方进喜堂,一路不少朝官拜贺着。喜官更是一声声的报着贺礼名单,那时候朝中官员王侯都来得差不多了。只等赵宏一到,便是吉时拜堂之际。
人声鼎沸之中,更显得喜官的声音洪亮而喜庆。
“锦衣世子贺礼到——”
喜堂飘忽的安静下来,喜官从早开始忙,并未知道内中情况,仍旧照着念:“牡丹帕子一面,长公主玉佩一枚,锦衣世子——”喜官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停了下来。
只见喜官眼前置放着一方锦盒,大家都知道那是李纨送的礼。
英武侯府有瞬间诡异的寂静,有人立即出来暖场,却看见那一方锦盒开始冒烟!已有侯府护卫立即围住这一方锦盒,所有人都捂住口鼻。护卫正要将锦盒弄走,不想那锦盒被一碰便散了开来。
一条带着黑色血迹的帕子落了下来,紧接着两枚玉佩清亮的落地。
皇子公主的玉佩,玉质中埋有金芒字体。那样的字在冬日的光下,却反射出耀眼的光华。锦衣侯府世子爷的玉佩,也非寻常之物。很多人已经认出了这两物,很多人默不作声,也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寒风一卷,那锦盒完全三开,却还有一张段子飞散开。
迎面被一名公子哥抓住:“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啪——”念出声的公子哥被甩了一巴掌拖到人群里骂道:“就你识字是不是!”
第一百五十九章:修罗复仇(二)
赵诗诗双脚发软,瞬间瘫坐在地上。原本还不明所以的人,瞬间明了——
“圣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丁福云的声音扬起。
司马瑜拉起赵诗诗低沉道:“你是不是不想成婚?”
“是,我不想!”赵诗诗忽然歇斯底里的嘶吼出来,她甚至要奔出喜堂。
司马瑜面色铁青,死死拽住赵诗诗。后者却避如蛇蝎,一柄长鞭抽手而出,狠狠的摔向司马瑜!
“怎么回事!”赵宏进来就见这等情况,厉声喝道!
赵诗诗掀掉盖头跪地:“父皇,英武侯杀了锦衣世子——”
“你——诗诗,你——”司马瑜跪地道:“圣上,臣以为长公主殿下神志不清,似乎是被人惊吓了。”
“不错我是被惊吓了,我是被你惊吓了!司马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杀死李纨的,就是你独有的银针毒。见血即融,杀人于无形!李纨的颈上有细小的针孔,你瞒得了别人你瞒不住我!”赵诗诗颤声说着,一面爬到赵宏身边。
“父皇,我不能嫁给他。我会死的,他会杀了我的!儿臣错了,儿臣不该与李纨有私情。儿臣错了,求父皇饶儿臣一命。”赵诗诗只觉得如果嫁入英武侯府,不如失宠甚至被削为平民。
赵诗诗想到她和李纨的事情因着这一方锦盒,必然是满城皆知。届时司马瑜随便一个理由,就能让她去“自杀”。就算没有,她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李纨死僵了都没人发现,这样的手段太可怕了——
赵诗诗原本只觉得司马瑜有些变了,可如今她觉得是她一直都看错了,这个人太可怕了——
锦云夫人面色苍白,丧子之痛令她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难以再支撑。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已经在东地已经死了,一个今日在京都城死了。
锦衣候面色沉凝,他的手也已经握成了拳头!李纨一直是他钟爱的儿子,所以李纨的死对他打击很大!更惨的是锦衣侯府中,已经没有嫡出的公子!
“父皇,求您救救儿臣。儿臣错了,儿臣不想死。”赵诗诗磕头拜着,她伸手拉着赵宏的龙袍。
皇后俯下身拉起赵诗诗道:“今晨遇刺,看把你惊吓的。章药师本说你受了惊吓,神智不太清醒,看来真不适合大婚。圣上您看——”
“儿臣知道他密谋造反,不信您命人搜一搜,一定有证据的!”赵诗诗忽然疯了一般道,她转身指着司马瑜道:“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西北有那样的地方在,父皇你命人搜——”
“够了!”赵宏冷声一喝道。
然而一名官员忽然从人群中走出跪地:“圣上明察,英武侯是否造反罪民不知,然罪民却知其与邪派有勾结。罪民前工部侍郎青磨山侥幸不死,得以面圣!”
“哪里来的山野之人,如何进得这侯府之中!今日这是办喜事,还是要办闹剧!”赵宏却威严喝道。
长亭侯微微蹙眉,开口道:“圣上,长公主精神有些失常,恐不宜大婚。”
云阳侯也开口道:“启禀圣上,此人臣倒是认得。昨日便来府上言说,只是臣让他去了刑部。”
“罪民去刑部,却被乱棍打了出来。”青磨山卷起衣袖,身上果然有道道伤痕。
“若非罪民有些修炼底子,只怕已一命呜呼!”青磨山磕头说着,他面如缟素,身形瘦若竹竿。
“臣身上有自建元二十一年至二十五年间,我大商清剿邪派所得丹药、邪器、功法、武技等明细,其中有三分之一被以报损、废料清除等名义清理,却都流入一名大家都称呼其为主公者的人身上。臣在某次意外之中,看见此人进入当时琳琅侯府。”青磨山说着,自身上翻出账本叩首跪地。
“英武侯,你怎么说。”赵宏却道。
“臣根本不必说,臣也根本不认得此人。只是若为工部之人,工部尚书自然认得。且既然已死,如今死而复生,还是不是原来之人便不得而知。京都城从昨日开始便生乱。臣以为是有人不想臣与长公主大婚,这才生出这般多事端。
臣自来对圣上忠心耿耿,这些年办事少不得得罪一些人,此刻却开始联合报复也未可知。只是臣今日才知原来诗诗已早心有所属,臣却是夺人所爱。此事若早说明,臣理当成全他们,何苦弄至如此境地。臣无意朝中纷争,却卷在最中心。一切只因臣忠于圣上,忠于皇室!”司马瑜双膝跪地,叩拜而舌灿莲花道。
赵诗诗只觉得浑身冰凉,她没想到即便是这样,司马瑜还能狡辩。她忽然感到绝望,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相信司马瑜的言辞。可今日李纨的死已经令她彻底崩溃,李纨只是今晨去了她那里,出来便死得不明不白。
想到李纨死不瞑目的眼,赵诗诗忽然一阵胸闷,便反胃的狂吐起来。她已经被判定为精神失常,她知道她说什么都不会被认可,她只会被塞进英武侯府里,然后生不如死。
“药师何在!”赵宏皱眉,只觉得赵诗诗真的是疯得厉害。
人群中章药师本来想走出来,却在一瞬间动弹不得。而在他沉静的时刻,另外一名御药院的药师已经走出去为赵诗诗把脉。
这名老药师已经很老,在这种时刻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只是他本着医者之心,见无人肯站出来,他只能站出来。
只是此刻这名老药师本就如胡桃一般的脸,忽然皱得更紧,面色也十分难看古怪起来。
“如何!”赵宏喝问。
皇后的眼神使劲看向章药师,以至于一国之母那美丽的大眼都有些痉挛,然章药师却垂着头一直站在原地。
“启禀圣上,长公主乃是中了幻毒,导致精神有些恍惚。此外公主殿下却有喜脉,且脉象很虚弱,若不赶紧保胎,只怕一尸两命!”老药师一咬牙说道,他一生钻研药道,也没什么牵挂,难道还不敢说一句真话?何况这可是一尸两命!
“胡说八道!长公主闺中清誉,何以被你如此诋毁!章药师,你出来!”皇后抢先喝声而出。
老药师面色一沉,死倔的性子上来便回道:“皇后娘娘,老臣在御药院五十余载,一生钻研药道医道,难道还会误诊么?长公主气血两亏,身中奇毒。若不加紧救治,孩子保不住事小,大人也要一起死去。这可是两条性命!老臣何以敢开玩笑?!老臣若不能确诊,绝不说一个字。”
锦云夫人颤抖着,忽然要走出人群。锦衣候伸手拉住她,却反而坚定了她走出去:“长公主闺中清誉?简直可笑!京都城贵妇圈,谁人不知其与我儿有私情。
我儿李纨一直被我关在家中闭门思过,可今晨却离奇失踪,更是被发现死在长公主府外。京兆尹却说我儿暴毙!我儿本身就是一名六品大武师,何以会暴毙而死?皇后真是好手段,先是弄死我儿,如今又要整死我儿的遗腹子么?”
“锦云,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皇后喝道!
“圣上明察,今日臣妇不得已,将家丑外扬,却是无奈之举。建元二十六年正月初一,正是圣上点兵点将往各方督战之际,也就是在那一日于皇廷西宴厅后…”锦云夫人娓娓道来。
“圣上,正如英武侯爷所言,若是早讲此事禀明,又如何会有今日之事。可皇后娘娘一声令下,臣妇等何以敢言——”锦云夫人泪眼婆娑,一面恳切的求着那老药师:“老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儿遗腹子。就算天下人不认他,我这做祖母的定然要护着他。可怜臣妇膝下再无子女——诗诗,你可愿生下这孩子。”
锦云夫人言语间已经扶着赵诗诗,将她抱在怀里言辞恳切。她哭诉着:“我可怜的孩儿,不过因为世子身份,总归让人嫌弃配不上公主殿下。英武侯爷年轻有为,手握重兵,谁都知道与其攀亲比我那没用的孩儿好啊——”
连灵玉安静的在某一个角落听着,不得不为锦云夫人的话而喝彩。锦云夫人其实是如妃,也就是大皇子的人这一点她已经清楚。今日这样的时机,她又痛失爱子,会做出这等狗咬狗的事情早在她算计之内。
“简直混账!”赵宏面色黑沉如锅底,此事无论赵诗诗与李纨是否有私情在先。赵诗诗身为皇室长公主,不知检点,行为放浪形骸却是不容置疑!身为皇后教女如此,处事如此已经完全无德。
“圣上明察!臣妾绝无此心。”皇后“咚”的一声跪地道。
所有人都静默下来,一直没有吭声的赵括站出身来跪地上:“父皇,母后不过想着家丑不可外扬。皇姐行为,母后纵然有错。然母后主事中宫,何以能明察所有。皇姐自来有主见,又住在长公主府中,母后难以清查也情有可原。父皇明察——”
赵括更狠,直接就抛弃了赵诗诗。他知道唯有抱住还是正宫之位的皇后,才不会影响他被立为太子。此刻他已经很明白,锦衣侯府是大皇子的人。
“儿臣以为不然,母后既为皇后,理当教养儿臣等兄弟姐妹。若能力不及,何以掌中宫之位?”大皇子顺势而起道。
“圣上,不知可听老臣一言。”一道颇为苍老的嗓音开口,却是九卿之首,专事宗庙礼仪的奉常匡析。匡奉常无疑在此时最具有言语的重点权,他在朝为官历经两代皇帝。如今已有九十几岁高龄,在百官之中极有威信。
且匡奉常一生从不插手军政,儒政,只对王朝的礼仪以及皇廷宗庙的祭祀兢兢业业。如今赵诗诗的行为以及皇后是否得体,他自然有资格言说。
“匡老爱卿请讲。”对于两朝元老,赵宏也多一份尊敬。
匡奉常虽年老,然亦是身体硬朗之人,此刻道:“长公主失德,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但不宜再食天下供奉。英武侯虽言之有理,然有人弹劾理应严查办理。锦云夫人虽爱子心切,然终究教子无方,诰命封号不可留,锦衣侯府当思过。皇后领三宫而不查女之过,知过而不勒令改,不能公正公允,然废黜中宫为天下根基,圣上当谨慎之。”
“老爱卿言之有理,昔日天下纷争,朕起命英武侯为主帅平西北叛乱。其军功不可没,然多番有言行品格不端被弹劾。朕本心收为驸马,如今却是无缘。延尉署鸿延尉何在?”赵宏似乎疲倦开口。
“臣在。”鸿鸣潮躬身道。
“此案交由你延尉署一并彻查,此人到底什么来路都查清楚了。”赵宏指着青磨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