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马跃背上的郝乐意是幸福的,所有的抑郁都抛在了九霄云外,就这样过下去,不也很好吗?
人想要快乐,就一定得妥协,和这个世界妥协和别人妥协和自己妥协,最后是皈依宗教和死神妥协。
03
在陈安娜的督促下,马跃决定备考公务员,又去书城买了不少书。马跃能不能考得上公务员,郝乐意并不在意,她要的不过是他有奋斗目标,别她一下班回来就看见他在玩游戏。可她又知道,马跃贪玩,自律能力特差,如果让他待在家里,他会像陷在泥潭里的萝卜一样陷进网络游戏里。加上他又迷上了玩微博,不管白天黑夜不管是在马桶上还是在街上,都泡在微博上,郝乐意说他两句,他就会辩解说我不跟你说了吗,我要把我的微博发展成一个私人媒体。郝乐意就火了,让他现实点,让他睁大眼,仔细看看,那些有所作为的人,哪儿有整天泡在微博上的?马跃倒来了劲儿,说有啊,你看那谁谁谁,还有谁谁谁,都整天挂在微博上,如果他俩不是成功人士,中国就没成功人士了。郝乐意就冷笑,那你先混出谁谁谁们的成功再整天粘在微博上。
马跃就不语了,然后愤怒,因为觉得郝乐意这是在嘲讽他。每每这时,郝乐意就去忙自己的事了,也不答理他。
马跃虽然散漫贪玩,但还是善于自省的,不用十分钟,他就会反省到错误。当然,意识到自己错了的马跃从来不会主动道歉说媳妇我错了啊,他会嬉皮笑脸地纠缠她,就像赖着妈妈要吃奶的孩子,弄得郝乐意觉得,如果再不理他,就有点残忍了。所以,尽管马跃的寄生姿态让她在人前羞于启齿,但回家以后,她还是很自如甚至是很开心的。
陈安娜当着郝乐意的面从不数落马跃,怕他被看低,可一旦郝乐意不在,她就一会儿像斗阶级敌人一样批斗马跃,一会儿又声泪俱下地求他,给她这个当妈的争口气。搞来搞去,真把马跃搞怕了,只要陈安娜在家,他就尽量不下楼,只要陈安娜上了楼,他就借口待在厕所不出来。陈安娜那个气啊,在这世界上,最疼儿子的人肯定是她。以前,马跃对她的亲热,那是有目共睹的,可自从他从英国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几乎从不正眼看她,偶尔和她对对目光,也是满眼惹人生气的邪火。
这到底是为什么?如果她客观点,应该想得到,马跃这样是因为愧疚,偷偷从英国跑回来,是对她的辜负,回来后一直靠啃父母过日子,就是在愧疚上又加了负罪感,可陈安娜没往这上面想,觉得作为马跃亲妈,哪怕把自己敲骨吸髓地喂养了马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而且,天下所有母亲,都会如此,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陈安娜毫无例外地信任儿子对自己的爱,她像所有因儿子结婚而备感失落却又不忍责怪儿子的母亲一样,把所有的怨怼,都泄在了儿媳妇身上。因为儿子疏远亲妈,都是结婚后开始的,都是儿媳妇没起好作用。
郝乐意也不能例外。
自从马跃不上班,陈安娜就对郝乐意没好脸,冷不丁地就要戗她几句。郝乐意大多时候,不回嘴,因为知道她也难受。可如果马跃也在旁边,他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吆喝:“爸,跟您说多少遍了?您要再不管好您媳妇,我们就不下来了啊。”马光明就翻陈安娜一眼,大多也是不吭声,或咳嗽两声,顿两下嗓子,言语上不接茬,就这么过去了。
既然陈安娜和马跃都把宝压在了考公务员上,郝乐意也没打算拖后腿,没跟马跃打招呼就给他报了一个班,让马跃准时去上课。马跃不干,和郝乐意吵了起来,当然,是温暖地争吵。他很愧疚,说不上班他已经很没脸了,花了钱上课,万一考不上,他就真没脸见人了。
郝乐意说就是为了给他点压力,让压力变动力。陈安娜也破天荒地站在了郝乐意这边,让马跃必须去上课,否则她提前办理内退,在家督促他学习,马跃知道她绝对干得出来,溜溜地上课去了。
几个月一晃过去,在报考公务员的大军中,我们的马跃同学,踌躇满志是因为自信的经历,这一年,他参加了好几次考试,简直是百战不殆,连郝乐意和陈安娜这对向来政见不统一的人,都异口同声地给他封了“考神”,所以应战过程中的马跃,信心百倍。
可最终,他还是落榜在了最后一关。报考的时候,郝乐意建议他选择冷僻一些的部门,因为冷僻,报考的人也少,相对来说,竞争就少一些。可陈安娜再一次搬出了男人选工作单位就像女人选丈夫的理论,一定要选好的。就像女人不能为了摘掉剩女的名头胡乱找个男人结婚,总不能结了再离吧?工作这事,也不能考进去觉得没意思再辞职再调动吧?
郝乐意犟不过婆婆,陈安娜又当仁不让地拿出了师者风范,全程陪同,一路建议不断。晚上,郝乐意一听马跃报的单位,心里就咯噔一下,但怕影响马跃的情绪,就没说。
然而,事实证明,一切果如郝乐意担心,“考神”马跃,虽然笔试过关了,但排名不是很靠前。最终,在面试关被淘汰了…
得到消息,陈安娜不吃不喝一夜没合眼,眼睛都凹了下去,第二天从床上跳下来就去马跃报考的单位质问,认为面试有猫腻,要不然,就凭马跃——众所周知的“考神”,怎么可能落榜?她坚持要看被录取的几个人的填报资料,核实他们的社会背景。他们越不给看她就越觉得猫腻大,又要找媒体又要上网发帖,最后,他们通过报名资料,找到马跃,让他把陈安娜领回去。可陈安娜就是不走,一定让人给个说法,要不然她就报警,任凭马跃和郝乐意怎么哀求都没用。最后,还真把110给折腾来了,才把她弄回家。
陈安娜大病一场,半个月没上班,期间,马光远两口子来看她,陈安娜关着卧室门不让进,说谁都不想见,等好了再说。马光明知道她是自尊心强,不愿意让人看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就悄悄和马光远解释,田桂花也叹了口气,悄悄塞给马光明一张银行卡,让他贴补家用,别当是哥嫂帮他,这是他应得的,因为他是企业内退职工,跟着马光远干,马光远的酒店就不用给他交社保了。她和马光远早就商量过了,这笔钱也不能瞎了他的,单独给他存出来,等以后给他。
马光明收下了卡,也明白,关于社保不社保的,不过是哥嫂想帮他又不想让他受之有愧的说辞,心里热热的,鼻子就有点酸,喊了声哥。
马光远拍拍他的肩,说都会好的,会越来越好。
是的,都会好的,马光明从没怀疑过,至少,在过去这五十多年的光阴里,生活的现实一直在告诉他这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日子越来越好。譬如,现在的猪都过得比1960年的人丰衣足食。
郝乐意问马跃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不怕马跃将来一事无成,却怕陈安娜受不了刺激,精神上垮掉了。那这个家,也真就风雨飘摇了…
马跃却一脸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其实,他还是了解自己的,对未来,没太大的抱负,有份比较悠闲看上去也比较体面的工作,有时间读他喜欢的书,下班回来老婆孩子暖融融乐成一窝,就是他最想要的生活。
郝乐意说反正他有教师资格,索性去应聘当老师,进不了公立学校,去私立学校也行,你喜欢历史就去中学当历史老师,历史是副科,教学轻松,时间从容…
可是,为了哄陈安娜开心,马光明把银行卡上缴了,于是,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的陈安娜却有了新想法,她隆重地把马跃夫妻俩叫到床边,盯着郝乐意的眼睛对马跃说:“马跃,你才二十八岁,妈相信你。”
郝乐意微笑得像只温顺的羊羔,唯恐哪个表情不合适会刺疼陈安娜脆弱的神经。
陈安娜盯着郝乐意说:“乐意,我和你爸虽然都是工薪族,可收入还可以,这几年我和你爸又攒了二十多万。”
郝乐意以为陈安娜是想告诉她,就算马跃没考上公务员,这个唯一的儿子她也养得起,就笑笑说:“妈,您和我爸劳碌了大半辈子也挺辛苦的,等您退休了,可以拿这笔钱和我爸出去旅游,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至于我们…”看看马跃,“虽然马跃暂时没上班,可就我的收入,我们一家三口也够花了。”
对郝乐意的体贴陈安娜丝毫不领情,反倒有些生气了,“乐意,在你眼里,我和你爸是那种只顾自己不管儿女的人?”
“没,妈,您和我爸辛苦了大半辈子,我们不忍心再给您添麻烦了。”郝乐意不知自己哪句话没说点上戳疼了陈安娜,忙检讨。
陈安娜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说:“我身体好着呢,等马跃出息了,我再享受也不迟,那会儿享受比这会儿享受要踏实得多。”
郝乐意这才明白,陈安娜把他们叫过来,肯定是有了新的想法,就看看马跃,没吭声。
果然,陈安娜说,这阵子她躺在床上,没想别的,想的全是马跃堂堂一海归,为什么会这么不顺?想来想去还是学历低了,如果马跃以留英硕士的身份回来,肯定就不一样了。说着,陈安娜从枕头旁拿起一张报纸,展开,给郝乐意他们看,说这是市政府面向海内外招贤纳士的广告,最低门槛是硕士学历,还必须在专业领域内有一定成就的,所以,她决定让马跃回炉深造,回英国把硕士学位拿出来。当然,如果能顺水推舟地把博士学位也给拿了,她这当妈的更高兴。说完,从床头柜里拿出存折说:“我打听了,在英国读研究生,一年半就行了,这些钱足够了。”
“妈,马跃都是结婚做爸爸的人了,您不应该干涉他的生活。”郝乐意虽然对陈安娜有意见,可又觉得作为母亲,她的方式虽然不正确,却也是呕心沥血的,所以才一忍再忍,可现在她实在忍不住了。
“马跃就是做了爷爷的人,只要我这个妈还活着,他就是我儿子,就得听我的。”陈安娜当然不甘示弱,“马跃,当着郝乐意的面,你给我说,你到底听谁的?”
“马跃,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不必听任何人的,但你必须要为自己负责!”郝乐意和陈安娜像两只正准备投入格斗的鸡一样,脸红脖子粗。马跃知道,随便偏向谁说一句话,这两个女人就得吵成炒爆了豆子的锅,这既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也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忙拉着郝乐意往外走,说天不早了,出去找找马光明,看他领着伊朵去哪儿了。
郝乐意受够了马跃的一贯逃避,甩开他的手,让他自己去找,今天她必须和陈安娜把话说清楚,“妈,有些话,我忍了好久了,今天我必须跟您说明白了,马跃是奔三的成年人了,他的私人生活,您不能横加干涉,您干涉他就是干涉了我,因为他是我的丈夫!”
“我横加干涉?马跃,你听到了没?在你老婆眼里,我这当妈的为你以后着想,成横加干涉了,还有没有点良心?”陈安娜一把拖住要逃出门的马跃,让他评理。
逃不掉的马跃只好把心一横说:“妈,结婚前我归您管那阵,随便您怎么插手我的生活,我都像是在享受挠背。结婚了我这‘背’就归媳妇挠了,您老也该歇歇了。”
陈安娜没想到,马跃居然不站在她这边,顺手一嘴巴就抽上去了,让他这就滚,滚得越远越好。马跃就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拉着郝乐意往外走,“妈,这可是您让我滚的。”
陈安娜从床头捞起扫床的猪鬃笤帚,一步一挥地赶到大门口,冲着狼狈往楼上逃的马跃大喊:“给我滚远远的,别一天到晚地在我头顶上屁滚尿流!”
一听这话,原本还绷着脸生气的郝乐意,喷然地就乐出了声。
04
最终的胜利者还是陈安娜,起因是她把马跃叫到办公室,还动员了几个被她蒙在鼓里的老师,一起动员马跃去英国读研。他们说马跃,听你妈的话吧,虽然你赚下钱了,可现在通货膨胀多厉害?不用多,你往前比二十年,一月八百块钱就是高薪了,可现在呢?八百块钱还不够买条名牌裤子的。人啊,没有近忧,必有远虑,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别人有什么你没有、别人都幸福你痛苦,而是该战斗的年龄你袖着手,该袖着手的年龄你却必须去战斗…在七嘴八舌的围攻教育下,马跃既不能解释他根本就没赚到什么钱,又不能说我不想惹我媳妇生气,因为那是他的家庭背景,别人并不了解。一旦他说因为郝乐意不同意,他们一定会纷纷批评她,媳妇可以不懂事,不理解婆婆的一片苦心,可他这做儿子的不能不理解啊…马跃被围攻得实在没辙了,举双手投降了,说我去,这就去。
可,他要怎么说才不会惹郝乐意发火呢?夜里辗转反侧,郝乐意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就手拉着郝乐意,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和他脸对着脸,这是他们都喜欢的亲密姿势。郝乐意困了,脸耷拉着贴在他脸上,懒洋洋地说别闹了,我想睡觉。
马跃张了张嘴,却没吐出半个字,嘴唇在她脸上爬呀爬呀地吻她,弄得郝乐意痒痒的,从他身上翻下来,说讨厌,痒死了。马跃侧躺着看着她,蓝幽幽的月光从天窗钻进来,安静地抚摸着她光洁的脸,一个才二十五岁的小妈妈,看得他的心柔柔的,伏上去吻了一下郝乐意眼也不睁地伸手捂上了他的嘴说:“睡觉。”
马跃笑,用舌尖抵着她的手心,一下一下地挠,手却极不老实地钻进了内衣,朝着他熟悉的地方挺进。郝乐意彻底被他闹清醒了,大笑着说讨厌,翻身滚开。马跃一路追过去,攥住她双手举到头的上方,压在床上,郝乐意像投降的猴子一样夸张地呈井字状仰在床上。他说:“不许睡。”说着,用牙齿咬开了她的睡衣。自从结婚,马跃就要郝乐意一定要裸睡,理由是这样方便爱她。马跃嘴里的爱她就是**。
他最喜欢的**方式之一就是半夜睡醒了,钻进郝乐意宽大的睡衣里**她,其实郝乐意也喜欢。其实很多时候马跃一**她,她就醒了,知道马跃喜欢她在**中醒来而不是在**中醒来,所以,她通常很配合地在假寐里享受马跃的**,在他即将进入她的时候还会假装在睡梦中翻个身让他紧张,最后在他抵达她深处时紧张而幸福地醒来,娇嗔地呢喃着和他说着梦话一样的情话。
可今天她还没睡着,就配合地把腿盘在他腰上,娇笑着说又想扮坏蛋呀?马跃嗯了一声,深深地进入了她。在这个幸福的刹那,马跃突然后悔了,他一点儿也不想去英国,片刻也不想去,就想和他亲爱的郝乐意睡在一张床上,看着她、搂着她,欢喜的时候就这样对她…这种淡淡的伤感让他不敢再看郝乐意的眼睛,就微微地闭上了眼…那么幽静的月光,扑在他们热浪翻滚的身上。后来,郝乐意感觉出了不对,因为马跃伏在她身上流了泪,那滴泪,像一滴琥珀一样缀在她锁骨的浅窝里,她捧着他热汗淋漓的脸说:“马跃,你怎么了?”
马跃从她身上翻下来,枕着自己的手,想了一会儿,才说在想一件事。
郝乐意软绵绵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想听。
“我在想,一个明智的人的人生,应该是在该战斗的年龄去战斗,这样才会有该袖手时袖着手的惬意。”
郝乐意又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马跃就翻过来,几乎是趴在她脸上,认真地说:“我想去英国读研。”
郝乐意一个激灵就清醒了,“刚才你就是想和我说这个?”
马跃点头。
郝乐意一个骨碌爬起来,她一脸严肃,却光溜溜地坐在那儿,显得有点滑稽:“你妈又…”
马跃伸手捂她嘴说:“没有,这几天我在家反思我的人生。”
“对,我知道,你经常反思你的人生,这是你的一大优点,可你的缺点就是反思了以后继续蹲在原地,你说吧,你去英国拿下硕士证书来,你的人生就会发生实质性的改变?”郝乐意简直是火冒三丈,“你考出多少证书来了?马跃!要不要我帮你数数?你每一次打算去考证之前,都踌躇满志,好像考出这个证书来你的人生就一切OK了、就金光万丈就辉煌坦荡了。可是你拿了一本又一本的证书,它们除了能证明你是所向披靡的‘考神’之外,什么也不是,因为你的人生还是老样子。你以为证书是饭碗啊,只要你考出一本来往眼前那么一摆,你什么也不用干,钱和成就都从天上掉下来了?只要你多拿一本证书就多条天上掉钱、地上来成就的途径?以前你要考证你就去考,我从不阻拦,不是我相信你考出个证来就能有前途,而是为了保住你的上进心!”
说着说着郝乐意就哭了,面对这个男人,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坐在了浩瀚无边的巧克力糖浆上,虽有浓情蜜意,却终是逃不过沦陷的无望。
马跃愧疚地看着她,半天不说话。他仰着头,看天窗外的月亮,连月亮都看伤心了,刚才还柔情蜜意的一对小男女,一眨眼就吵成了冤家,它一伤心就离开天窗不见了,外面只剩了空茫茫的天空。
最终,马跃还是去了英国,临行前,马腾飞给他饯行。离婚官司折腾了将近一年,他和余西的婚姻终于彻底结束,而且他不知道,余西之所以答应离婚,是因为田桂花替他撒了谎。
田桂花去找余西,说让他们离婚真不是因为她不能生孩子,而是怕他们俩在一起,不知哪天会闹出人命来,余西也知道这是事实的一部分。她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这样了。田桂花悲凉地摇了摇头,说这样的誓你以前不是没发过,可事实证明,只要你们俩还是夫妻,还住在一起,你就会犯老毛病。她就马腾飞这么一个儿子,余西父母也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谁都闪失不起,也出不起事。所以,不为别的,为了双方父母不再提心吊胆,这婚,也还是离了吧。余西父母虽然不愿女儿离婚,可也知道田桂花说得在理,他们也怕余西没了命或是进了监狱,也帮着田桂花劝。余西拗不过大家,最终泪流满面地有条件投降了,这个条件就是:为了双方安全离的婚,那马腾飞就不能再娶。
田桂花替马腾飞答应得信誓旦旦,还主动给了余西五百万,因为余西长这么大就没上过一天班,虽然马腾飞本人并没家产可分,但也不能亏着余西,至少要保证她离婚后的日子过得和以前一样体面从容。
在三个人的饯行宴上,马腾飞哭了,很久以后,郝乐意才明白,他的痛哭,未必是对余西的眷恋,也未必是对爱情终于殒命的悲痛。不过是面对婚姻破败的习惯性悲伤,就像被小偷光顾了钱包,我们的第一情绪一定是窝火愤怒。
送走马跃,郝乐意心里一片空荡荡的苍茫,再看看陈安娜,也挺心酸的。辛苦大半辈子,就为儿子省吃俭用了,也替马跃汗颜,都二十八岁了,还在挥霍父母的血汗钱,就去银行把这几年攒的十来万块钱,全提了出来,给陈安娜送了下去。
陈安娜扒拉开手提袋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问:“什么意思?”
郝乐意说马跃都快三十了,不能再花父母的钱了,这些钱虽然不够陈安娜垫付的留学费用,但也是她的心意。
陈安娜嗯了一声,其实,心里还是很感动的,也发自内心地觉得郝乐意这媳妇不错,但她不想表现在脸上让她翘尾巴,就冷冷问:“多少?”
郝乐意说十四万五。
“还挺能攒。”陈安娜把袋子系上,“你还是去存上吧,马跃是我儿子,把他培养好,交给你,是我这当妈的责任,这钱你掏不着。再说了,我的钱就是马跃的钱,以后你别把我和马跃分这么清楚。”
陈安娜说这些时,虽然沉着脸,但声音平缓,已经有些语重心长的慈祥长辈的感觉了。
05
郝宝宝考研,毫无意外地连续两年落榜,听说郝乐意要去学车,也非要去学。郝乐意问郝宝宝学车干吗?难不成打算让父母买辆车给她开着玩?
郝宝宝认为没什么不可以,见郝乐意不爱答理她,又改口说找个有车的男朋友不就行了吗。
郝乐意叹了口气:“宝宝,人是很现实的。”
郝宝宝不否认,所以她才一定要找个有房有车的男朋友。
“就你,苦不能吃,活不能干,工作没有。宝宝,你不觉得你这样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吗?”郝乐意是真的担心,因为郝多钱夫妻不是有钱人,现在还能干,可总有老的那一天,郝宝宝怎么办?她总不能嫁了人还靠父母养活吧?好,就算可以,在生存日益残酷的城市里,她连份糊口的工作都没有,普通家庭会因为养不起这样的儿媳妇而不敢要她。中产家庭既要面子又要安全感,更不敢娶郝宝宝这种生场病就能把他们拖出中产阶层的女人。除非是嫁给马腾飞这样的,自己没钱无所谓,父母有钱,因为他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对婚姻的要求也很单纯,只要自己喜欢的就可以。
关于马腾飞,郝宝宝听说过,但没见过,之前只听说他正闹着离婚,郝乐意拿他一打比喻,把她的心给打动了一下,遂追着问他的婚离了没有,郝乐意猜到了她的小心思,挖了她一眼,“问这个干什么?!”
郝宝宝就嬉皮笑脸地说,等他离完了,请她这个做姐姐的一定要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则介绍给她,郝乐意打了她一下说:“靠谁也没靠自己踏实!”问她以后是怎么打算的,郝宝宝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混,一边考研一边钓金龟婿,如果运气好点金龟婿上钩了,就洗心革面做全职太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