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人家怎么可能看上我。”蒋云思唯一的小任性是留给家人的,他扔下筷子说:“我吃饱了。”
吕澄追问:“怎么就不能看上你了,我儿子哪里差了?”
“差了十万八千里呢。”蒋云思皱眉。
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
吕澄瞪过他之后才跑去接:“喂,你好…云思,找你的。”
蒋云思感觉莫名,因为甚少有人会电话联系他。
“小蒋,我杨翰啊,你干嘛呢?”话筒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蒋云思傻了一下,想到临走时礼貌性的交换过电话,而后才回答:“吃饭呢,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找你聊聊,你几号开学啊?”杨翰依旧不见外。
“下周日。”蒋云思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非常不擅长如何跟他交际。
“哦哦,好好学习,等我高考完,去青岛找你玩儿!”杨翰的热情从不知哪里来的。
“恩,好啊。”蒋云思点头。
杨翰说:“对了,你给我个地址,我给你邮好吃的。”
蒋云思一边瞅着客厅门口满脸狐疑的母亲,一边硬着头皮回答。
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何这一年,孤独太久的身边就忽然间过分热闹起来。
虽然从北京回来之后就没见过面,但是军训的经历似乎消除掉了许多隔阂,以至于开学那天蒋云思一在走廊发现辰松,就破天荒主动跑过去问:“你作业写完了吗?”
辰松剪短了头发,清爽俊逸:“还差点,晚上再补。”
蒋云思点点头,努力寻找话题。
“傻样儿。”辰松意外的弹了下他的脑袋,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妈没生我气吧?大过年的。”
蒋云思摇摇头,忽听背后有人叫自己:“你的邮件,在学校传达室。”
他莫名其妙,苦思冥想很久,才想起上周杨翰的那个诡异电话。
进口的巧克力、牛肉脯、糖果还有见都没见过的饮料,让捧着箱子回到教室的蒋云思傻了眼。
有好吃的同学们当然一拥而上,叽叽喳喳的吵着要分一本羹。
程洛雨笑着拿了盒水果糖:“可以嘛,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蒋云思满头雾水,所以干笑。
唯独辰松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哼了声:“什么时候跟那神经病这么熟了。”
讲完头都不回,就到了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蒋云思只好坐下,打开杨翰字迹龙飞凤舞的信,又瞅了瞅洗好的两个人告别时的合影,抿着嘴陷入沉默。
辰松的别扭之情持续到了晚上,见蒋云思把那巧克力递过来,竟然用力一挥手就将其打到地上:“我才不要!”
蒋云思讪讪的问:“你到底生什么气啊?”
辰松说:“我讨厌他不行吗?”
“都没听你说过。”蒋云思小声道。
辰松闭目假寐。
蒋云思无奈的把巧克力送给舍友,坐到床边上想了想才保证道:“其实我跟他也不熟,你要是这么想的话,我不给他回信就是了,过段时间他认识了新的朋友就会消失吧。”
辰松终于眯起眼睛:“好。”
蒋云思等着舍友出去刷牙,才忽然问:“之前你对小雨也是这样,是不是除了你,我和谁熟了都会让你憎恨?”
他总是如此,不经意的就把不该问、甚至不该发现的问题暴露在日光之下。
辰松不知如何回答,索性一把扯过被子,真的睡了过去。

第十八章

中学时代由于让人必须按部就班的学习压力,似乎除了一些小打小闹外,大家也并不能有更多出格或浪漫的经历,那是段需要耐得住寂寞的日子。
好在之于蒋云思这样性格温吞、甚至从不想冒险的孩子而言,如此规律倒也并无不快,甚至还很令他感觉愉悦,眼前的生活,大概也是以后波澜不惊的未来的一部分。
——如果不是渐变的心,和永远无法有结果的依恋。
记忆中可怕的纠纷,也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
反正在蒋云思从书桌前茫然站起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班里高大的男生揪住衣领了。
他目瞪口呆的对视着快要燃烧的愤怒,半个字都讲不出来。
“操你妈的,你他妈怎么比女的还嘴碎,小人!”那男生气的满嘴脏话。
蒋云思结巴道:“什、什么?”
“装什么傻?你有胆子跟班主任告我的状,没胆子承认啊?”男生几乎快把他揪的离开地面。
蒋云思这才想起此人最近因为早恋行为过火而被老师整,自己也是被叫去问话的人之一,虽然当时没多讲流言蜚语,但此时的解释听起来却很无力:“你别冤枉我…”
男生还没来得及讲话,就被刚进教室的程洛雨冲过来推了一把:“喂,你放开他,你干吗啊!”
可惜女孩子力气不够大,蒋云思反而被带了个趔趄。
那男生已经被教务处记了大过,有点失控:“关你屁事啊,别以为你俩有一腿我不知道,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
“你乱讲!”蒋云思看着他的口水都喷到了小雨脸上,终于从好脾气中爆发出来,猛地咬住他的手,迫使他吃痛松开。
男生几乎是本能的反应,立刻朝他用力挥拳,把蒋云思打得在一片惊呼之中,撞到了桌子,摔到地上。
程洛雨这种不吃亏又气短的个性,马上发飙了,拿起身边同学的铁制书立就要打他,谁知纤细的手腕却被人从空中握住,而后辰松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毫不留情的狠揍那个男生。
确实是狠揍,从小到大的训练也不是白费的,几下就人打得满嘴是血,害班长加上好几个同学才把他拼命拽开。
男生痛的说话含糊不清:“你他妈为贱人出头…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哪来的信心说这种话?”辰松挣脱开班长的手冷笑:“没判断力的人果然也就这点能力,随便你胡闹,我只告诉你,谁去告你状,也不可能是蒋云思。”
摔得七荤八素的蒋云思觉得闹成这样丢脸极了,要不是程洛雨来扶,他几乎找不到勇气爬起来。
“没有严重的伤,手腕擦破的地方多拿双氧水消毒就好了。”校医在被辰松多次逼问后,不耐烦的斩钉截铁道。
蒋云思坐在病床边尴尬的笑:“我没事。”
辰松瞅着校医走了,而后才皱眉问:“你就这么忍气吞声,以后一个人了该怎么办?”
蒋云思愣了愣,听到“一个人”这样的字眼,没有吭声。
“算了,你休息吧,程洛雨给你打饭去了。”辰松拿他的窝囊样儿也没办法。
“为什相信我?”蒋云思问。
辰松挑眉:“嗯?”
蒋云思说:“你什么都不知情,为什么就相信他污蔑我?”
辰松笑了下:“因为程洛雨跟你说我爸爸的事实,你对她说,别说了,嗨,我还不了解你吗?再说就算你跟老师告状了,他打你我也不会看着的。”
除了父母,蒋云思从未被别人保护过,今天的不体面,却也有些温暖,只是他有点担心:“你把人打伤了,怎么办…”
“不关你事。”辰松站在床边插个兜,腰身挺得笔直。
蒋云思咬住因情绪压力而有些失色的嘴唇,最后又推了下眼镜努力的笑:“以后不要这样子,我会自己解决好。”
“你解决什么啊你解决?”辰松看似非常不屑,转而又道:“那晚你说的没有错。”
蒋云思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辰松道:“我好像,把你当成自己的东西了,既然程洛雨都让我不舒服,更何况那种人呢?”
这话在蒋云思的五脏六腑里融化开来,变成了种让他指尖微麻的慌张,以至于根本接不了半个字。
辰松也没在说下去:“班主任找我,你休息,估计晚饭一会儿就来了。”
话毕便转身离开。
蒋云思呆呆的被留在病床上,整个人都被种不知名的东西笼罩着。
虽不知名,却也不急于知道那是什么,因为这种感觉,是没来由的紧张和幸福。
班里发生这种恶性事件,必然开了次严肃的班会。
班会上辰松和那男生分别做了检查,程洛雨也站起来承认错误,最后只有蒋云思面红耳赤的低头无事,如坐针毡。
“以后必须杜绝你们讲义气乱动手的恶习!特别是女生,你也讲哥们义气啊!”班主任训斥道。
本来勉强认怂的程洛雨却忽然道:“老师,要是你的家人朋友被人无缘无故的痛揍,你会慢悠悠的讲道理吗?”
班主任对这个漂亮女生平日里是很和善的,闻言也不知是怒是笑的瞅着她。
程洛雨扭过头小声说:”没有东西是男生的专利,现在看来做错的事,以后也会成为不后悔的回忆的。”
本来一直不敢看别人的蒋云思忽然被这话里的感情化解了慌张,他抬起头,看向辰松在讲台边罚站的平静的脸,又看看程洛雨不服气的小表情,一下子感觉到了自己的怯懦和愚蠢。
怕什么呢?
没做错事,就算成为目光的焦点,也没有什么值得局促的。
也许在以后漫长的人生中,朋友给他的东西会很多,但辰松和小雨那种孩子气的勇敢,却在蒋云思的内心深处,留下了难以磨灭记忆。

第十九章

沈妆是个漂亮的女人,也是位漂亮的母亲,所以当她款款的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像极了窗外春日的桃花。
辰松正埋头记着数学笔记,直到被老师叫起,才诧异的走出去,他以为她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蒋云思当然也诧异,更多的是好奇,忍不住始终探头探脑的往外看。
很快,争吵声从走廊传出,吵得越来越厉害,最后让老师都没办法的停止讲课,慌里慌张的劝架。
激动的辰松被硬拉到了教室里,他忽然回头喊了声:“我说了我不去,别想左右我的人生!”
蒋云思很担心,可是辰松并没有多看他一眼,而是走路带风的回到了座位上。
原来沈妆给儿子办了退学手续,辰松要跟她出国了。
班长打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不停蹄的就回班级里报告,出国在一九九九年并不算常见的事情,自然引起了阵阵热烈的讨论。
蒋云思合上画画的本子,回头凝视辰松空荡荡的座位片刻,说不清为什么,全身的皮肤都在阵阵发冷。
想起冬令营时说的话,原来只不过是随口的安慰。
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失力的趴在桌子上,无缘由的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因为这件事,吃晚饭也让蒋云思失去了兴趣,他蔫蔫的请了病假,就回到宿舍打算爬进被子里面逃避难受至极的心情。
谁知推开宿舍门,却看到辰松若无其事的坐在床边听音乐。
“你不是…走了吗?一天都不见人影…”蒋云思忍不住问道。
辰松拉下耳机:“没有,中午跟我妈出去吃饭,说不通,翻脸又回来了。”
蒋云思道:“他们说,你已经退学了。”
辰松苦笑:“没想到我妈行事这么不留情面。”
看来出国是事实了。
蒋云思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结巴道:“所以、所以你也不该在这里了,学校会赶你走的对吗?”
辰松放好卡带,没注意他的样子,随口道:“没办法,我真的不想去,我妈都要气死我了。”
“那你要照顾好自己…你会给我写信吗?”蒋云思瞬间流下了眼泪。
辰松忙起身说:“你怎么哭了?”
蒋云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其实他不想这么丢脸,意识到泪水的触觉之后,也并没有再继续啜泣,而是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哈哈,你要走我当然难过了,我们是朋友嘛,是不是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过…出国才有出息,你是个有出息的人,以后会很了不起的,不像我,不像我啊。”
见他语无伦次,辰松渐渐沉默,片刻之后才道:“总之我回家一趟,这事还不一定呢,你吃饭了没,我们去吃饭吧?”
蒋云思茫然的坐下来道:“我…不饿。”
辰松举起手想拍拍他,动作悬在半空中,却没有继续下去。
当晚,他就收拾了书包消失了,而且已一连许多天,都音讯全无。
其实这个安排对于整个辰家而言都很突兀,得知辰松被母亲退了学,老老小小都闹了个天翻地覆。
沈妆当然是决心已定,在面对他爷爷也是毫无畏惧之心:“爸,我是为了小松好,他到美国去念大学,不仅受到更好的教育,外语也会变得很优秀,镀了这层金,以后无论做什么,都比别人有优势。”
辰松在旁道:“我优不优秀,和出不出国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以后能念一个洋博士,这当然好,大家都明白,可爷爷毕竟有自己的私心:“我就这么一个孙子,我必须看着他。”
沈妆道:“这我知道,有假期我就会带他回来的,再说腿长在孩子自己身上,我还能把您孙子拐跑了吗?我怎么可能不全是为了他,他也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辰松还想争辩,却瞬时间被母亲按住手:“你究竟在任性什么,到了那里,你有新同学,新朋友,有更广阔的世界,难道你就不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吗?”
爷爷沉吟了下,扶着茶杯说:“其实看看,也是好的。”
天气越来越热了,热到让人觉得之前那个冬天,是很遥远的事情。
蒋云思在活动课趴在桌子上睡觉,迷迷糊糊,又梦见辰松带他去动物园玩,然后回来遇见风雪,就互相拉着胳膊,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大雪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现实。
“喂,你昨晚又熬夜?”程洛雨从外面蹦蹦跳跳玩回来,毫不客气的推了下他的脑袋。
被惊醒的蒋云思慌张抬首:“啊,嗯。”
程洛雨咬着橘子味的雪糕问:“你最近是什么了,半死不活的,就因为辰松出国了啊?”
蒋云思尴尬的摸了摸脸上被压出的印子:“总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程洛雨说:“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啊,人各有志,再说他家本来也不是一般家庭,当然会给他铺路了,要你操这么多心。”
蒋云思低下头:“我也许…只是害怕改变吧。”
“没事,诶对了,你投稿有消息吗?”程洛雨问道。
蒋云思知道自己死气沉沉的不正常,勉强自己和她一样有精神:“没呢。”
“杂志都比较慢,再等等吧,不行再试试别的。”程洛雨总是怂恿他四处推销自己的小丑漫画,非常热衷从各种地方搜集投稿地址。
蒋云思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好啊。”
“走走,去食堂吃炒面,你都瘦了。”程洛雨拽他。
蒋云思站起来的时候,感到一阵晕眩。
他心情苦涩的想,不能再这样了,不管是好梦还是噩梦,都不该再去做了。
谁知刚刚下定决心,教室门口就突兀的闯进了个人。
是穿着棒球外套的辰松,他随便背了个运动包,朝他们露出俊朗的笑容:“好久不见。”
蒋云思傻了。
程洛雨奇怪道:“你不是去美国了?”
“没有啊,我死乞白赖的留下来,我爷爷当然听我的。”辰松走进,很亲密的抬手勾住蒋云思的脖子:“你发什么呆。”
蒋云思是否该像那天那般热泪盈眶?
他没有,甚至只是不自在的后退了半步,尴尬微笑。
喜欢一个人,一件事,在时间的长轴上真的会有个准确的点吗?
蒋云思不知道那个点在哪里,只是就在又见到辰松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窗外的春光,淡淡的花香,和温暖的空气,宛如枯萎的皮囊,重新被注入了生命的力气,就算再笨再傻,也该明白了,至少关于喜欢的点,是真的存在的。
而这个存在,又是声对于这个规规矩矩的少年而言,异常恐怖的警钟。

第二十章

期待好的东西,是人的本能,没有谁明知道结果是坏的,还能够发自肺腑的甘之如饴。
蒋云思知道自己舍不得让辰松消失,但他明白,谈何舍不得呢?
他从来都不曾拥有过。
“云思,吃西瓜休息一会儿吧,你都看了一天书了。”吕澄很满意儿子难得回家还趴在桌前学习,加之他的成绩最近有了些提升,因此特别和颜悦色。
蒋云思心里越乱,表情反而越木讷,他抬头笑了笑:“谢谢妈妈。”
这个季节西瓜还很少见,全家也只舍得给自己吃。
“有时间请辰松来家里面吃饭,他给你补课,帮助了你,你要谢谢他。”吕澄说道。
蒋云思说:“他很忙啦。”
吕澄说:“你提一下也是礼貌,今天去找他学英语吗,你跟他…”
蒋云思低下头:“不去了,他家有事。”
吕澄无奈:“那就算了。”
蒋云思接着问:“妈妈,我想玩电脑游戏。”
吕澄转身去往厨房:“好,但别太长时间,你近视又要变严重了。”
《仙剑奇侠传》断断续续的玩了快一年,大概是没练好,最后怎么也无法通关,被拜月教主杀了无数次。
难得今天蒋云思有点开窍,挑战到晚上十点多,竟然成功了。
他沉默的瞅着游戏的结束动画,心情在忧伤的音乐中显得有些寂寥。
这个游戏是因为辰松才玩的,每次打开,也都会想起让他。
所以多少还是盼着里面的人物有个好结果。
正发呆时,客厅的电话忽然响了,蒋云思吓了一跳,知道爸妈在睡觉,于是飞快的跑去接起来,瞬间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你病好点没?”
其实不去补英语,是不想单独见辰松,所以蒋云思扯了谎,他结结巴巴的说:“啊,哦,没事了。”
说完就是诡异的尴尬。
辰松奇怪:“你怎么了,听起来不太对劲。”
蒋云思想了想,借口说:“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仙剑是个悲剧?”
辰松恍然大悟的笑了笑:“告诉你说不定你就不玩了,你不是最喜欢赵灵儿了吗?”
“其实,也挺好的…死了,她喜欢的人才会永远记得她,就算别人再好,也没办法取代。”蒋云思的口气有些自嘲:“有些人死了,比有些活着的人开心。”
辰松道:“好了,别伤春悲秋的了,那你睡吧,明天学校见。”
蒋云思在某个刹那很想说出心里复杂的感受,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道:“晚安。”
放下电话的刹那,客厅的灯亮了。
吕澄拿着卧室的移动分机出来,质问儿子道:“你是想玩电脑,才不去找人家学习的吧?”
蒋云思满头冷汗,茫然的恩了声。
吕澄有点生气和担心:“这个东西要适度,你不要光想着那些,就和电视剧一样,都是假的,知道吗?”
蒋云思站起身:“我知道了,对不起。”
吕澄一直很介意他内向的性格,却也没办法:“以后别这样了。”
蒋云思答应着,进到房间就瞬间关了门。
他怕的手脚都在抖,他无法想象自己若说了不该说的话,辰松会如何吃惊,爸妈会如何暴怒,或许说出来,他就不用见人了,就真的不用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了。
随着天气的转暖,男生们越来越喜欢户外运动,这天活动课之前,班里就被他们搞的热热闹闹,准备着和其他班级的篮球赛。
辰松是主力,还特意跑了跟蒋云思说:“走啊,今天对三班,给我加油去。”
如若是从前,蒋云思早就屁颠颠的看热闹去了。
可这次他却想都没想就提出拒绝:“我要和小雨去图书馆。”
“那些书旧的要命,有什么好看的。”辰松不以为然。
蒋云思道:“反正我答应她了。”
辰松怒视两秒,什么都没说,拿着球鞋便和其他同学离开了教室。
留在原位的蒋云思觉得自己很龌蹉,简直像个变态似的,践踏了辰松给他的友情。
后来的几天,蒋云思加长了傍晚跑步的时间,连饭都不去吃,一两个小时,就不知疲倦的在操场上一圈一圈的跑,跑到晚自习,才气喘吁吁地回教室读书。
这样很累,累到他睡觉还算踏实。
可这样很怪,怪到程洛雨不得不在操场上将这家伙抓住,问道:“你抽什么疯啊,你跟我吃饭去行不行?”
蒋云思的脸并没有因为运动而红润,反而惨白惨白的:“下次运动会,我自己想报长跑,练练。”
程洛雨急脾气:“那也不是这个练法啊,你肯定有什么事,不说就别走了!”
蒋云思就算借一千八百个胆子,也绝不可能讲实话,唯有微笑:“哪有什么事?那好吧,我们吃饭去。”
程洛雨反而被他拽着往食堂走,气的在后面轻轻踹了这家伙一脚:“别犯神经病好吗?”
当然,发现异样的人也包括辰松,可是他没什么机会去询问,每次跟蒋云思讲话,都被三言两语打发,晚上在宿舍,那家伙也是洗漱干净就睡觉,和以前打着手电玩这玩那的样子相比,真是奇怪极了。
这晚辰松坐在床边,忽然喊道:“喂,白痴,你鞋开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