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给自己倒满一酒盅茅台,先干为敬。
已经喝到想回东京的卓鹤不由的抽动了嘴角,彻底相信这是格格大人家的优秀遗传。
——
虽然守完岁的卓鹤看起来与平时别无二致,但一直关心他的紫薇看到这家伙给一个跑来跑去的小孩送了三四次红包,便晓得面瘫君彻底醉了,而且醉了以后,也仍然是个面瘫。
果然,扶着上楼倒在床上,也完全不怎么动弹。
尽管行动不便,紫薇还是细心的帮他又换睡衣又擦身子,贤惠的忙来忙去。
正跪在盆前洗毛巾的时候,卓鹤忽然动了动手:“老婆…”
“嗯?”紫薇帮他擦着脸疑惑回答。
“别走…”卓鹤喝下去的白酒没一斤也有八两,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红酒跟香槟,再想清醒肯定不是今晚的事了,他仍旧闭着眼睛,却拉着她的胳膊不松手。
“我走哪里去呀,快喝了。”紫薇用另一只手开了瓶水果酵素强灌。
酸酸的味道让卓鹤直皱眉头:“不好喝。”
“对身体好,你想宿醉吗?”紫薇无奈。
卓鹤又说:”想亲你。”
“…你是不是在装醉…”紫薇失笑着捏他的脸。
“想去找你…”卓鹤接着说。
这下格格大人愣住了,半晌才委屈的回答:“撒谎,要不是我找你,你永远都不会找我的…”
“配不上你…”卓鹤的声音越来越轻,大约是真的要睡了,长长的睫毛安然不动。
“才没有,我就只喜欢你,喜欢你一个人。”赵紫薇明知道他不会记得的,却还是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认真的说:“如果没有你,我就要像小姨一样,自己过完这辈子。”
卓鹤已经没有回答,皮肤因为酒精而发烫,昏昏沉沉的样子倒是很安静。
紫薇淡笑的望着他:“其实好希望孩子像你,又聪明,又温柔,话不多,但是永远都对我好,我是不是很自私啊…”
她把脸贴到他的手臂上,并不需要回答。
因为她很清楚,不管肚子里的小天使是男是女,是什么样的性格,他们都会无比的爱它,比世界上的任何爱都真诚。
卓鹤的存在,让紫薇终于想成为一个妻子和一个母亲,这是别人没有办法给她的完整,这是她生命里全新的部分。
——
虽然赵振风已经和自家父母以及何家彻底闹掰了,但何岚的生意越做越大,过年登门拜访的贵客们还是不要太多。
细心的紫薇不想卓鹤再去承担他毫不喜欢的应酬,就闹着要带他出门去玩。
家里的长辈管不了,也就随他们便了。
过年期间的北京完全是一片红色的海洋。
紫薇行动不便,整日走走停停,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日落时分。
“嘻嘻,今天我请你。”她并不显得疲倦,自从怀孕就从不施脂粉的面庞反而比平日要熠熠生辉,如此说着,就叫司机把他们载到个西餐厅。
楼上完全露天的设计,幸而有高悬的照明暖炉,才叫空气不显得那么寒冷。
“这里能看到故宫,天黑的时候,超美。”紫薇缓慢到订的位置坐下,瞧着远方还显得有些古朴的京城,道:“以前采访的时候发现的,那时候想,你要是在身边就好了。”
卓鹤在有外人的时候时常显得少言寡语,待服务员倒好香茶离开,才说:“如果有下辈子,我陪着你长大。”
紫薇听了又笑个不停:“明明这辈子还没过完呢。”
她不太喜欢说如果,她从不假设。
总是坚持着自己的心的格格大人,认准了什么,就算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因此,不存在后悔,也不存在权衡。
卓鹤没再讲话,只是握住她的手:“冷吗?”
紫薇摇头,将其反握。
她以为自己会向往完美,但与安好的手相比,更多的时候,她会握的都是面瘫君受伤的手,接受事实之后,便不觉得残缺丑陋,也不觉得指套冰冷,那件恐怖的回忆总是让格格大人意识到,原来自己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也会那般毫不犹豫的保护自己。
从来都是散发着光和热的小太阳,忽然就间被护在怀里,学会了软弱而温柔。
卓鹤的电话忽然响起。
紫薇顿时精神紧张,因为通常这意味着没好事。
谁知他接了几句,竟然回答的是去日本留学的问题。
偷听的格格目瞪口呆,等他讲完,问道:“谁啊?”
“你三舅妈。”卓鹤平静回答:“她说想要儿子去日本,问下情况。”
赵紫薇亲戚多,也并不小气,平时没少受人照顾,也没少帮他们的忙。
但事情忽然找到卓鹤头上,还是惊讶:“…你不用管的。”
“他们是你的亲人。”卓鹤疑惑。
“可是…”赵紫薇实在了解他怕麻烦的性格,又感动又有点为难。
“你的朋友,你的大家庭,我通通不讨厌。”卓鹤淡笑一下:“偶尔觉得,这样也很好。”
赵紫薇小声说:“谢谢。”
卓鹤忽然轻轻的弹了下她的额头:“别和我说这个字。”
“好吧,好吧。”紫薇无奈的笑:“都是你应该做的,好了吧?”
“嗯。”卓鹤认真点头。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故宫和周围的平矮建筑都亮起了柔和的灯,金色的光和红灯笼交相辉映,一派太平盛世的辉煌之景。
紫薇用手机拍下照片,心下安宁如水。
微风静静拂过,吹动着卓鹤的发梢。
她忽然想起那个因为一阵春风,而在桃树下惊艳了自己的少年,发现原来时光那么近,又那么远。
就这样慢慢的走下去吧,无论明天是什么未知数,都没什么忐忑不安。
世界上最可靠的安全,不是物质与名利,不是小心翼翼、与世无争。
而是给爱找到了属于它的名字。
卓鹤。
但凡想到这两个字,紫薇就知道,自己几乎能接受人活着的,一切境遇。
——
欢乐的时光永远都显得短暂。
都还没来得及厌倦,春节就接近了尾声。
还有大堆事情要忙的卓鹤能休息这小半个月已经是极限,加之紫薇并不想在北京待产,于是回东京也是不得不准备的事。
无论是和大方的卓鹤相处甚欢的亲戚,还是抢着要做宝宝干爹干妈的朋友们,自然依依不舍。
可最不舍的,还是作为母亲的何岚。
她当然也忙,却还是抽空去买了各种婴儿用品,边认真的装进箱子,边不停的嘱咐着生产前的注意事项。
最后唠叨的紫薇又要精神崩溃:“哎呀,我知道啦,你要是不放心,就去陪我吧。”
“忙过这个月,自然会去的。”何岚皱眉:“我可不放心你们两个,连婆婆都没有,谁还能照顾你呀。”
“有月嫂呀,人家日本的月嫂可专业着呢,什么都会,根本不用我操劳。”赵紫薇扶着腰试图令她安心。
何岚叹息:“再专业,能有妈妈好?”
“当然没有,嘻嘻。”赵紫薇亲昵的搂住她的胳膊,笑嘻嘻的模样很讨喜。
青春期时对家人的抗拒渐渐成为过去,现在被爱着的格格,心里只剩下平和。
何岚把手上常年带着的玉镯摘下来,慢慢的给女儿带上:“这是我结婚时,你奶奶给我的,虽然没能祝我白头偕老,但拥有你,妈妈也没什么遗憾,这回嫁人了呀,就得懂事点儿,在人家的家里,可别再耍你那小脾气,不然吃了亏,我们又不再你身边…”
“哎呀,你就放心好了,卓鹤亲戚虽多,但关系好的也就他舅舅,谁能欺负我?”赵紫薇耐不下性子听,她的急脾气大约也便这样了,变成淑女之类的傻话,纯属天方夜谭。
——
伊藤的死亡,让松川会的旧势力变得松散不堪,加之卓鹤受到多方支持,在新经济领域也开了几个好头。
和紫薇结婚的这半年,几乎是他所经历过得最好的日子。
飞离北京那天,又下了大雪。
航班堵在机场三个小时,两个人就认真的开始给孩子商量姓名。
苦思冥想半天,卓鹤才道:“既然我们在桃源相识,让我想到桃花,《诗经》里写,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就叫子归吧。”
“卓子归,好呀,男孩女孩叫起来都好听。”赵紫薇笑了:“和我的名字还有点像。”
子归,紫归。
这大概便是卓鹤的小心思。
面瘫君并未多言,只是握住她的手,温暖的触觉瞬时传来。
格格大人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傻笑:“好期待看你当爸爸的样子,你一定是个好爸爸。”
“你一定是个令人头疼的妈妈。”卓鹤回应。
“哪里头痛了,我超级靠谱的好不好?”赵紫薇瞬间瞪他。
卓鹤拉下眼罩,遮住深邃迷人的眼眸,也遮住了自己的温柔。
只剩下紫薇还在旁边叽喳个不停,像是动人的催眠曲,将他从噩梦的深渊载向幸福的汪洋。
——
三月是春的呢喃,双鱼座小公主诞生的那天,妇产医院的休息室几乎快被帅哥们挤满了。
紫薇的身体一向很好,临产那几天却总是紧张的休息不好。
当日的手术有稍许波折,吓得特意来东京抢干女儿的杜威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走来走去,念叨个不停:“她揍我的气势哪去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你快坐下,成吗?”陈路嘲讽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爸爸呢。““别乱讲话了。”林亦霖的身体较之去年好了很多,淡声劝道。
“我害怕,我紧张,万一傻妞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小日本不会保孩子吧?”杜威这家伙半点没变样,缺心眼的病症毫无痊愈之迹:“我看他就是个黑社会,黑社会都残忍无情!”
此时紫薇的朋友们都闭了嘴,充满关怀的瞅着他。
杜威自己也觉得不对,僵硬回身,果然看到卓鹤冷淡的俊脸。
他进去陪着格格大人许久,现在有心思到这里来,约是完全顺利。
卓鹤瞥了眼杜威,才用中文说:“让你们担心了,是女儿。”
“在哪儿在哪儿?我要去瞧瞧!“杜威飞快的原谅了自己的口不择言,兴奋的问道。
卓鹤转而又对等在旁边的护士讲日语:“带他们去保育室,小心这个多动症。”
浑然不觉得杜威看着漂亮的护士小姐对自己点头哈腰,立刻率先跟了出去。
——
生孩子对每个女人来说,都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但赵紫薇粗心大意,却又非常坚强。
终于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表情却是疲惫的微笑。
始终盯着她的卓鹤立刻问:“哪里难受?”
“哪里都不好受…好像有人把我拆了…又重新胡乱拼起来…”紫薇声音虚弱,嘴唇也没什么颜色,却还有精力撒娇。
原本还妄想儿女成群的卓鹤在手术台上见到了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便打消了要第二个孩子的年头。
反正他的乖女儿已有,心愿已足。
“宝宝呢…”紫薇追问。
卓鹤说:“在保育室里,要抱来吗?”
紫薇舍不得折腾孩子,摇头说:“我去看她…”
“你都不问我是男是女?”卓鹤不解,他们本约好在见到子归之前,绝不向医生打听性别。
闻言赵紫薇抿着嘴笑了半晌:“我回家我妈叫我瞧了中医,人家顺口就说了…但我想看你惊喜的样子,就一直假装…结果我却昏迷,真没用…”
卓鹤吻着她的手,心疼的快要溢于言表:“让你吃苦了。”
赵紫薇嘻嘻的笑得没心没肺。
正在这时,何岚已经抱着宝宝进来了,见女儿终于清醒,忙走近道:“难受吗?”
跟卓鹤讲的话一模一样。
紫薇摇头,伸着胳膊要看女儿,可是见到的瞬间立刻崩溃:“啊,怎么像个小猴子?”
“你长点心吧!”何岚无语,舍不得撒手的又抱又逗:“跟你刚出生的时候一个样儿。”
紫薇慢慢的碰了碰女儿小得可爱的手,软软的,瞬间感觉心都化掉,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谁知这时候杜威却抱着吃吃喝喝冲进来,煞有介事的说:“你要是不喜欢,送我吧!”
看来他非要将卓鹤的仇恨点满不行。
紫薇哪有力气跟这傻子闲扯,只是对着关心自己的大家说:”叫你们担心了。”
看到这姑娘母子平安,林亦霖也便放心,拉着陈路提议:“她需要休息,我们也别打扰,改日再来。”
“啊?”杜威显然对名副其实的小公主恋恋不舍。
“你不是要吃刺身泡温泉?”林亦霖反问。
“…那我明天再来。”饥肠辘辘的杜二萌立刻做出了抉择。
眼瞅着一屋子人渐渐清净,何岚才把孩子交给她爸爸,心细的喂女儿喝汤吃饭。
做什么都很从容的卓鹤,却在举着六七斤重的女儿时,全身僵硬、紧张得不行。
何岚跟这个女婿相处多了,也便放下了从前的不自在,恨铁不成钢的教育:“连孩子都不会抱,可怎么当父母啊,这样,拖稳了,对,我就说我不来不行,还不叫我来呢。”
赵紫薇幸灾乐祸,闭嘴免灾。
大概是姿势变得舒服,子归也迷迷糊糊的沉睡,小脸靠在爸爸怀里,睫毛长长的像个壁画里的小天使。
卓鹤小心翼翼的瞧着瞧着,便不自觉得微笑,这笑意,比哪次保留的都要漫长。
紫薇心暖的满足。
她从前当然也想帮卓鹤报仇,但却并非出自本心。
因为冤冤相报,向来不会让人好过。
她不希望他计较胜败,她希望他能感受到幸福。
这或许和所有人对待卓鹤的方式,都截然不同。
然而最终,她做到了,她给了他一个世界,不大,却很完美。
这世界没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变化,只不过活着在这个世界里,会永远变成好事情。

第95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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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上帝从卓鹤手中夺走的幸福太多了,才当真把紫薇拿来为他当做弥补。
否则关于家庭所有的事情,他也不会那么如愿以偿。
子归长得像爸爸,但性格当真和妈妈一模一样。
不到两岁便整天迈着小腿跑来跑去,半刻也不停歇,圆圆的脸蛋上总是挂着讨喜的笑容,令人不舍苛责。
她不懂得松川会,不知道姓泷本的含义,只当自己的家是个有很多漂亮花花的大房子。
而这一切,卓鹤也丝毫不希望女儿真正懂得。
他会用尽此生,让所有不快的存在,都变为彻彻底底的过去。
——
正值婚后的第三个秋天,古老的银杏叶变成了纯粹的金黄,飘落了满院。
刚吃过饭的子归根本闲不住,又独自磕磕绊绊的跑到草坪上去捡那些小扇子似的树叶,很是自得其乐。
忽然之间,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她面前,踩住了她正想抓住的叶子。
子归眨眨大眼睛仰着脖子看,而后立刻乐着费劲叫道:“舅爷…”
她还有很多话不会讲,却喜欢呼唤每个爱着她的人的名字。
雅治慈爱的伸手把她抱起来,走向迎过来的紫薇说:“又在审片子?”
紫薇手贱的戳戳女儿的小脸蛋,而后才回答:“没啊,我在看书。”
雅治信她才有鬼。
自从格格大人产后休息完毕,便开始折腾自己的那个跟工作室一样的小公司,组建了好几个团队拍摄和引进公益纪录片,赚钱的念头是打消了,做起来也便随心所欲,赵紫薇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对她而言能花时间做自认为有意义的事,是非常幸福和重要的。
原本松川会还有些会员对此颇有意见,但卓鹤不知怎么跟他们发过次脾气后,便彻底不了了之。
“多陪陪小鹤,他很久都没休息过了。”雅治嘱咐道:“可以出去走走,子归我叫绿美照顾就是。”
紫薇无奈点头。
“你托我办的事,我办妥了。”泷本雅治似有无奈,朝自己的手下打了个手势。
很快,便有个半大的小少年被带了过来,眉眼间依稀可见过去的影子。
格格大人迟疑片刻,才伸出手叫道:“浩翔。”
那是花玲的儿子,在纽约漂泊至今,终于被送回国了。
只不过东京的一切对于他而言,都已物是人非。
果然,南田浩翔显得很犹豫,但他并未忘记紫薇,最终还是迟疑的走了过来。
紫薇蹲下身问他:“以后就留在日本,留在这里生活好不好?”
浩翔根本不讲话。
紫薇拉过女儿:“帮我一起照顾妹妹,好吗?”
子归很好奇的瞧着眼前漂亮的小哥哥,忽然就抱住他嘻嘻嘻的乐个不停。
也许正是这份纯真,叫浩翔彻底崩溃了心中的坚强,扭头擦了擦眼睛,点了头。
他当然不知道父母真正的死因,就连紫薇都不了解。
泷本雅治站在旁边,淡淡的瞧着这略显感人的一幕,眼神里闪过丝复杂的神色。
——
想做好一件事,总是要付出努力的。
尽管平日里绝大部分时间都给了丈夫和女儿,但公司难免有些麻烦和急事要处理的时候,紫薇也会跑来和那群年轻人共同加班。
原本宣称要次日网络首播的雾霾纪录片,一直弄到了半夜两点,才将将完成。
紫薇叫了不少外卖给大家,自己却又困又累的收拾包,想着赶紧回家。
谁知本该睡在家中等她的人,却忽然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还毫不见外的推门而入。
日本是个等级森严,规矩太多的国家。
员工们点头哈腰的给卓鹤打完招呼后,又探头探脑的偷看。
紫薇赶快把自己办公室的百叶窗全都降下来,才笑道:“都几点了,还出来乱跑。”
“太晚,不放心你。”卓鹤摸摸她快要及腰的长发,温柔的吻过她的脸。
这两年面瘫君穿便装的次数渐渐变多。
紫薇帮他整了下衬衫的领子,说:“那走啦,我们一起回。”
卓鹤顺手就把没几斤重的妻子抱了起来。
“快放下,不要破坏我做老板的威严!”紫薇猛拍他的肩膀。
“什么威严?”卓鹤问道。
“求求你啦…”格格大人装可怜,软绵绵的叫了声:“老公。”
最吃这套的卓鹤瞬间就小心的松了手,却在下一秒吻住了她。
唇齿相依,头晕目眩。
这个柔软的吻让紫薇无从招架,待她终于得以呼吸时,已经被压到了百叶窗上,哪也去不了。
两人喘息着相视片刻,卓鹤便又轻咬住了她的嘴唇。
好怕这毫无顾忌的家伙直接在办公室做出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紫薇赶快找回残存的理智,推开他提议说:“能不能休息几天,陪我出门玩玩?”
雅治并没有夸大其词,这半年卓鹤几乎每日都在兢兢业业的忙碌,时常早出晚归,能睡觉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
由于格格也很少提要求,面瘫君想也没想就答应:“你想去哪?”
紫薇眨眨眼睛,笑嘻嘻的暂不回答。
并不怕她有什么鬼主意的卓鹤才不想浪费良辰美景,伸手把她抱到旁边的沙发上,又单膝跪坐在紫薇的腿间亲吻她。
“倒霉”的格格穿了件前拉链式的连衣裙,瞬间就衣不蔽体,露出了可爱又性感的蕾丝内衣。
她红着脸捂住胸前,又想生气又忍不住笑的抱怨:“你就难得来接我一次,还欺负我,被人看到怎么办啊?”
卓鹤抬手用遥控器反锁了办公室的门,温柔的撩起她的长发,俯身撩拨起她每寸白皙的肌肤。
太了解对方的身体,也真是件危险的事。
紫薇很快就彻底沦陷,晕晕乎乎的扶着他劲瘦的手臂,什么也来不及计较。
可好死不死的,被怠慢了整日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了两声。
卓鹤微怔,平复了下稍显急促的呼吸:“又不好好吃饭。”
“嘻嘻。”赵紫薇心虚的笑着,她由于太忙加之想减个肥,就连早晨出门时女佣给带上的饭团都没顾得上尝尝。
不想她搞坏身体的卓鹤刚要起身,却被格格用两条长腿留住,委屈的说:“哪有你这样的,撩拨完就要跑。”
“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小心胃会疼。”卓鹤满满的系扣子。
热情的紫薇立刻支起身子抱住他闹腾:“不要,不要,我想吃你。”
说着就咬了面瘫君的脖颈一口。
说来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平日待人接物也算成熟,但只要单独跟卓鹤在一起的时候,紫薇就总是这样又直率又可爱,讲着话的功夫,便坐到了他的腿上撒娇。
卓鹤淡笑,对于妻子的邀约,他当然照单全收,却顾及她的身体,边扶着她的腰边拿起旁边桌子上一堆零食里的草莓牛奶瓶:“那你先喝掉。”
“你讨厌,明明我都准备回家的,你非招惹我,招惹完了又欺负我。”赵紫薇哭笑不得的趴倒在他的肩膀上面,抗拒不从。
结果两秒后,带着草莓味的吻就堵住了她的抱怨。
也不只是牛奶的甜还是亲吻的甜,终于让紫薇满意的舔舔嘴角。
没想到卓鹤忽然说:“没有你的好喝。”
紫薇回忆起从子归刚刚出生时的荒唐事,瞬间炸毛,又急又气的捂住他的嘴巴:“你不要脸,流氓,禽兽!坏蛋!”
卓鹤拉下她的胳膊,边轻轻地顺着她的长发,边似笑非笑的说:“紫薇,你总是这么可爱。”
原本的激情,变成了暖暖的温情。
“哼。”格格大人又把脸埋到他的肩里上,出出声表示抗议。
——
既然已经答应了出行,过了一周便成为了现实。
格格想去的也不是什么遥远的地方,而是十多年没有踏足的桃源。
世界变化了,原本默默无闻的小镇也彻底被开发为了江浙一带热门的旅游景点。
虽然非节假日的秋天并不算拥挤,但便捷的交通和一波一波路过的摄影师和画家,还是在不停的告诉他们,时间飘远了。
“你记不记得,我转学来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赵紫薇走到小桥上,瞅着下面清冽流过的河水,非常的怀念。
卓鹤颔首。
“哎,我都从萝莉成了阿姨。”紫薇拿起个小石子砸碎了水里的倒影。
“不是说好,一起变成爷爷和奶奶吗?”卓鹤问。
赵紫薇抬头微笑,拉住他的手问:“你有没有想女儿呀,一天没看到子归,我就满脑子都是她。”
“雅治会好好照顾她的。”卓鹤当然不会把想不想挂在嘴边,不过他刚刚在纪念品店里买的亮晶晶的小吊坠,已经暴漏了身为爸爸的小心思。
“等她长大了,我们带她一起来。”紫薇刚才当然只是随便说说,事实上她对于年龄的增长并没有什么恐惧之情,甚至把每个明天,都纳入了自己的期待。
和卓鹤一起变老,看着子归慢慢成人,几乎想想就能红了眼圈。
“你说,子归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男孩儿啊?”紫薇又说。
这个设想几乎还没在脑子里成型,卓鹤就露出了嫌弃的眼神,显然他想不出任何一个臭小子能配的上自己的宝贝。
”哈哈哈哈哈。“赵紫薇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婚礼时我爸就是这么瞧着你的。”
“他没把你照顾好。”卓鹤更加嫌弃。
“人各有志,每个人都会追求自己的幸福,管他呢。”紫薇想得开:“那女人小孩愿意跟他好好过,那也没什么不好,倘若哪天不管他了,我继续帮我爸养老便是。”
卓鹤向来淡泊:“的确,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过的人生,即便作为他的女儿,也未必就真的理解他不负责任的原因。”
“谢谢你愿意让浩翔到松川会来,不管他的家人做过多少错事,他都没有过错。”紫薇已然拥有自己的家庭,不会再为父母的关系痛苦,反而小心翼翼地说:“我明白,也许纸是包不住火的,也许有天他恨你,但我一定好好教他。”
卓鹤握住她的手:“恨与不恨,都是命运,我只知道,我一定会支持你的决定。”
紫薇笑了下:“但求无愧于心。”
——
无论记忆是多么清晰,都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悄然而过,很多刻骨铭心的东西,全都被埋葬在了时光中。
教学楼翻新了,奶茶店不见了,就连街道也稍稍变了走向。
唯独卓鹤第一次带格格在外面吃的牛肉饭还在,味道似乎也更美味了些。
“我们第一次在这吃饭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紫薇问道。
卓鹤点头。
“骗人,那时你超冷淡的。”她咬着筷子笑而摇头。
并不擅长诉说情感的面瘫君,依然不去辩解,他只需好好的对她就好了。
“我们应该春天来的,那时桃花真漂亮,我再也没见过那么美的花。”紫薇的注意力已经放到了窗外。
在温度适宜的南方,秋天的树还郁郁葱葱的绿着。
“我见过。”卓鹤说。
紫薇不解的看向他。
“紫薇。”卓鹤继续道。
“唉哟,小伙子竟然会甜言蜜语啦?”紫薇得意洋洋。
“我是说学校里那一颗树。”卓鹤解释。
闻言格格大人的脸立刻垮掉。
卓鹤明明就是故意的,自然瞬间便笑了。
谁知就此时,有个牵着狗的老头从街边过,看清了他们,立刻过来问:“是紫薇吗?”
赵紫薇一愣,而后赶忙起身,惊喜的叫道:“袁老师?”
老袁已然花白了头发,脸上的表情却仍旧踏实而慈祥,他显然没有忘记这个可爱的学生,却对着卓鹤显得茫然。
眼前这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似乎和曾经那个戴着眼镜、低着头的无存在感少年全然不同,倘若不是新闻里铺天盖地的报道,老袁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卓鹤还活着,并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可再怎么不相信,这也是事实。
卓鹤礼貌而疏离的问好:”老师,好久不见。”
还是格格热情,开始拉着他嘘寒问暖,关心起退休生活,待到老袁牵着小狗子回家找老伴儿时,饭都凉了。
紫薇随便吃了两口:“真好,活着的人过得都好。”
”死去的也会安息。”卓鹤接着说道。
不知他指的是桃源的孤魂,还是自己的父母。
——
随着旅游的发展,桃源镇的房价也有所上涨,但惟独卓凌风置办过的老房子十分低廉,这和许多年前的杀人案不无关系。
次日,赵紫薇痛快的跟房产中介交了钱,站在重新修葺过、已不见旧日火灾的痕迹的院子里很开心:“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终于实现了。”
卓鹤晓得她念旧,也没说什么。
守着窗前打量已久,都没发现半点熟悉的记忆。
紫薇走过去,温柔的抱住他说:“你不会觉得我多事吧?”
卓鹤摇头。
“我明白的,我若是你,父母的仇恨也永远不会放下,但我毕竟不是你,我更希望你能够忘记仇恨,变得快乐。”赵紫薇抬起头来:”坏人是死是活,我想你爸爸妈妈也不屑于知道,因为他们的愿望跟我定然是一样的。”
卓鹤弯了下嘴角,算作接受。
“我找人在院子里种上梅花和桃花,等以后再有时间来桃源,就可以看到了。”紫薇又看向安静清雅的小院,下定决心要收集好面瘫君人生所有的痕迹。
——
小镇的夜生活,已经变得和国内许多古镇差不多,两个人在客栈里无事可做,卓鹤便被格格大人拉出去喝酒。
酒吧里的驻唱歌手名不见经传,但几杯上了头,便也觉得动听。
从前格格大人是玩惯了的人,加之性格活泼,也顾不得会被人认出来,两杯芝华士下肚,便跑上小舞台去笑着合唱,闹得气氛热烈。
始终在沙发上看着她的卓鹤,分外珍惜这时光。
尽管在松川会,他变得今非昔比,但很多普通人都能够轻易完成的事,对于他和紫薇而言,却要永远显得遥远。
——
待到终于离场,已是满天繁星。
玩得面色绯红的格格大人还在更哼着歌,拉住卓鹤的手悠悠闲闲的晃着往前走,吵着要吃宵夜。
卓鹤劝道:“回去吧,晚上风寒。”
紫薇看起来并未醉,却气道:“我就要吃,你管我。”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卓鹤气定神闲的帮她系好风衣的扣子,正了正围巾。
“嗯…想吃那个桃花糕,还想喝梅子酒…”赵紫薇在大秋天又开始异想天开。
——
在中学时,桃花糕是应着季节的食物,等到桃花盛开才会出现。
好在现在阴森的桃源镇变成了涂脂抹粉的景区,卓鹤并未叫保镖做事,自己不辞辛苦的沿着小路找了好几家店,终于找到个一年四季卖桃花糕的铺子。
半斤甜甜的点心打包好,估计拎回去格格也不会吃几口。
果不其然,等卓鹤进了客栈的卧室,推门就看到胡乱冲了个澡已趴在床上睡着了的紫薇。
他无奈的将食物放下,又拿起浴巾坐到床边,耐心的帮她继续擦拭未干的长发,发丝再不舍得像十几岁时那样染烫着赶时髦,保养的和缎子似的乌黑顺滑。
卓鹤慢慢的帮她把搭在脖颈上的长发捋顺,忍不住俯身吻上了被衬托得格外白皙的皮肤。
微微的暖和微微的痒,让紫薇睁开了大眼睛,瞧见他的帅脸,又笑嘻嘻:“老公,你去哪啦?”
…看来是真的醉了。
卓鹤无奈的说:“睡吧。”
“不要,亲亲。”紫薇胡闹的搂住他的脖颈,半坐起来吻上他的薄唇,迷迷糊糊的缠绵了片刻,又困顿的趴到卓鹤怀里,平缓了呼吸。
早就习惯她的面瘫君只当这是只粘人又自私的小猫,叹息着平复下被撩起来的呼吸,轻轻的安抚着她入睡。
夜深,人静,心也安宁。
无论日本还有多少负担,无论松川会还暗藏着多少麻烦,可只要守在她身边,就再也想不起那些纷纷扰扰。
正发着呆的时候,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卓鹤见识雅治,犹豫片刻还是低声接了:“喂?”
“子归半夜醒了,想你们想的哭个不停,我是没办法了。”雅治这个当舅爷的,风里来雨里去眼睛都不眨,偏对小萝莉比对自己闺女还无奈。
他刚说完话,手机里就传出了甜甜的声音:“爸爸。”
“你怎么不睡觉,不是答应我,要听话吗?”卓鹤平时冷冰冰的声音,在子归那里却变得温暖。
“我想你们…我要讲妈妈…”子归还小,讲话有点含糊。
“她睡着了,乖,不要吵她好吗?”卓鹤耐心的问。
子归的性格和紫薇非常的像,很可爱又愿意替人着想,听到这个问题,立刻就压低了声音,嘘了了声,煞有介事的说:“不吵,爸爸也不吵。”
卓鹤被她逗笑了,垂着眼眸温柔的说:“后天就去接你,给你买了礼物,快去睡觉,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嗯…”子归果然听话又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卓鹤稍微松了口气,低头瞧了瞧因为酒意仍旧昏睡的妻子,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平在床上,盖严了被子,而后才起身更衣。
窗外夜色如水。
想起紫薇十五岁时转学来的那天,桃源刚下完雨,空气阴凉凉,湿漉漉。
本因在这个鬼地方躲避着而心情照常压抑的卓鹤,忽然就见到个那么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子走进教室,还满脸笑容,与周围完全格格不入。
那时他连对视一眼都不敢,就马上低下了头。
或许是因为松川会的关系,面瘫君很小的时候就负气对优香说,他不想恋爱不想结婚也不会要孩子,优香不理儿子的怨言,只是回答,你讲这些话,不过因为没遇到喜欢的人而已,卓鹤当然不服气,冷着脸走开了。
结果到最后,还是优香说的对。
以为自己禁得住诱惑,原来不过因为还没遇到喜欢的人。
喜欢了,就变得没道理了。
那个时候,明知道不该理她,瞧见紫薇明亮的眼睛,却鬼使神差的回答她每一句话。
明知道自己比谁都危险,却只顾着担心她的安危,整天像个变态似的尾随她身后不要叫她乱跑。
明知道不该亲,脑子一热,便亲了。
明知道不能靠近,却在不停的欺骗父母,欺骗自己,费尽心思,想跟她多呆一秒是一秒。
后来呢?
卓凌风死了,泷本优香死了,被半死不活救回去的自己,也失去了一切。
残酷的现实,是否应当后悔?
可他不后悔,就是舍不得,就是不甘心,就是举手无措,带着满身的伤,像个傻瓜一样,把紫薇发给自己的照片挂了满墙壁,然后瞅着她照片里的笑容,缩在沙发上痛哭流涕。
身为男人,此生学会的所有的坚强和不坚强,全都是因为她。
胡思乱想着许多往事的卓鹤,不知不觉把给紫薇买的梅子酒喝了大半瓶,他回神暗叹自己多愁善感,放下酒杯,拉好窗帘,又重新回到床上,小心翼翼的抱住这个给了自已一切的女人。
仍在梦中的紫薇再熟悉的触觉里没有感到半分不安,反而发出轻轻地声音,睡得更沉。
卓鹤闭上了眼睛,全世界再没有其他地方,能叫他感到更安心。
什么是世界?
词典告诉我们,就是广义的所有。
偌大的地球,有五亿平方米的土地,这种辽阔,不是任何人可以想象的,这就是人类生活着的广大的世界。
而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平方米比较特别,它很狭小,很卑微,只容得下两个相爱的人相拥而立,而这份渺小,偏又是两个人的全部。
这才是我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