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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月栀犹豫着伸手握住她的手,苏妤旋起笑容,是宽慰她也是宽慰自己:“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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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很快驶出了城,城外人少了,便驰得更快。倏尔听闻外面传来嘶鸣,一声熟悉的“姐姐”让苏妤立刻掀开帘子,外面纵马与马车并驶之人让她立刻愣住。
娴妃。
“你来干什么?”苏妤问她。
娴妃朗声一笑:“我想了想,阻拦窦家的事,我一宫中嫔妃能做什么?已写信给了父亲,让他心中有数便是,比我有用!”
“我没问你做了什么安排,我问你来干什么!”苏妤又道。娴妃明知她这一行是存了必死的心,何必跟来?
“姐姐,就许你快意恩仇,不许我随性走一趟?”娴妃笑着眺向远方,缓缓道,“这辈子最大的憾事,就是在和陛下订了亲后才认识沈大人。若不然,谁要做这娴妃!此番窦家是冲着陛下去的不假,但若当真成了,沈晔这个忠臣决计难逃一死,我还不如也随着他去了!”
…着了什么魔。
狠瞪她一眼,苏妤放下帘子,心说眼前这一双堂姐妹真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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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的围场风和日丽,和上一次皇帝带苏妤同来时的天气差不多。望了望蓝天白云,贺兰子珩瞥了眼被宫人抱在怀里的两只貂,暗道一声:你们倒是有机会回“老家”看看了,可惜阿妤没同来。
这样的围猎总会有,梧洵的这个围场是最好的一个,想着上一世死在这事上,贺兰子珩难免心里有些发怵。转念一想,那怎么说也是五年后的事了,总不能一直记挂着,这几年还得好好活呢。
围场很大,一路纵马射猎,收获颇丰,却是收获越“丰”就越忍不住地想苏妤——上一次带她一起来时,他什么也没猎到,最后射了一箭射死了一只貂,便是子鱼和非鱼的母亲,从此,他们多了两个宠物。
在旁人眼里,那是最不精彩的一次围猎。天子不搭弓,旁人也都慢慢地随着。但那却是他最喜欢的一次围猎,并且他知道,苏妤也是喜欢的。
先料理了那些琐事,然后安安稳稳地接她回来。贺兰子珩心里头想得明白,现在的这番思念也就忍了。
已经一天了,数不清猎得了多少东西,倒也未觉疲乏。是以有人来禀说“前方不远有鹿群经过”时,从皇帝到一众随行的宗亲贵族都很显兴奋。
策马驰骋,每人都是一样的心思,都想多猎两只回去,难得出来一趟总要玩得畅快。
贺兰子珩心中有一阵莫名的悸动,是突然涌起的不安,觉得好像会出些事。然则这几日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每每出现,他都暗骂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怎的胆小成这样,明知那事不会出在今年,还瞎担心个什么劲。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那鹿群,淡棕色的一片,穿梭在林中。奔跑着跳跃着,数不清有多少。
还是离得太远,箭飞不了这么远。众人仍是一同疾驰着,已有人取了箭准备搭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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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当心!”远远的传来一声高呼,贺兰子珩一惊,未及回神,便见远处那纵马而来的人俯身掷了镖出来,镖从他身边飞过钉在树上,众人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对面的二人便当即搭了箭,一刻也没耽搁地向一旁的巨石后射去。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让众人都勒了马,张惶不定地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
二人下了马,沈晔在经过那被镖割断的绳子前驻足一瞬,低眼间沁出冷笑,道了句“神鬼之事,真是不得不信”又继续向前行去。
“陛下大安。”沈晔拜了下去。皇帝冷声问他:“怎么回事?”
苏澈“拎”着一个只被射伤了腿的人扔在皇帝面前,清冷笑道:“堂堂窦家四公子,随驾前来不好好围猎,躲在石头后面干什么?”
贺兰子珩蓦地明白了什么,心惊中冷气狠抽:难不成前世…
“今晚还在围场扎寨。”皇帝睇着那人语气森然,“沈晔,你连夜审。”
没有听到回应。皇帝疑惑地看向沈晔,沈晔的目光却从他肩头划过,直盯着他身后的什么地方不言。
这神色让贺兰子珩觉出不对,动也不敢动半分。沈晔在凭着经验赌,此番窦家是本着弑君的目的来的,这一计未成,那么难保身后那原是该一箭射断绳子的人不会放箭弑君。
等了又等,却是并没有。沈晔轻一松气,俄而移回视线,揖道:“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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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苏妤一行赶到围场时,首先看到的便是围场旁的一顶顶帐篷。三人均是提着一口气,移步过去,其中似乎有些格外的混乱,隐约能听见宫人叫嚷着什么。
出事了…
苏妤觉得手脚发麻,好似顷刻间便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寻找着那不同于其他的大帐、皇帝的大帐。脚下有些踉跄,紧握的手中尽是冷汗,那顶帐篷终于出现在眼前,苏妤却蓦地滞了脚。
帐外没有宫人,一个也没有。难不成真是已遭了不测,是以众人都在里面忙碌着?
一步一步走得僵硬,十余步的距离也走了好久。手指在触及帐帘间的那一瞬却又有了力气,陡然掀开:“陛下!”
里面确有不少人,被她一惊都猛地回过头来。
“阿妤?”她看到那原本立于案前、背对着她的熟悉身影转过头来,眼中有疑惑也有惊喜,“你怎么来了?”
“陛下…”大喜过望之余,苏妤僵在了原地。又看了看一旁的苏澈和沈晔,连日来的紧张倏然间消失不见。再一抬步便没了力气,险些跌下去。
皇帝急忙上前一步扶稳了她,端详了她许久,笑了出来:“风尘仆仆,干什么这么着急?”
只觉苏妤抓在他腕上的手不住地颤抖着,还越抓越紧。
这温度太久没有触及了,苏妤不想放开。当着外人的面,贺兰子珩倒也没有去挣,一声低低的轻咳,旁人随即会了意,默不作声地行礼退出帐外。
连日来的担心在帐中只余他二人时顷刻爆发。这一路上,苏妤竭力冷静着、控制着情绪,压抑得太累太苦。如今见到他没事,这些情绪反倒压抑不住了,忍了一忍,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贺兰子珩搂住她,她抬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笑而低语了一句:“吓死我了…”
她哭得呜呜咽咽,贺兰子珩一时没听出她在说什么。怔了一怔,问了句:“什么?”
“我说‘吓死我了’…”苏妤抬了些音又道。身上全然没有力气,索性不管不顾地完全倚在他身上。低有一声嗤笑,皇帝的话语带着些许热气在她耳边萦绕着:“还知道害怕?听沈晔说,你都找五叔借兵去了。”
带着几分宠溺的调侃让苏妤双颊微红,站稳了脚从他怀里脱了出来,他伸手在她的泪痕上一刮,噙笑说:“不听话,让你在煜都好好待着你非要过来,不怕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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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苏妤嗫嚅着道了一个字,引来皇帝的又一声笑,“去内帐歇歇吧。”
“嗯。”苏妤一颌首,移步往内帐去了。皇帝自然而然跟着她一同进去,苏妤想到方才是在议事,便驻足劝了一句,“臣妾自己歇一歇就好,陛下…”
话语未毕,被他猛地一推,猝不及防地跌在了榻上。贺兰子珩轻快笑道,“睡吧,朕陪着你。那些事…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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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阖目安睡着,他侧躺着看着她。在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有六宫嫔御却始终未召一人,如今突然又见了面,知她这几日劳累得紧,他只觉能这么看着她安睡也好。
其他的,来日方长嘛…
苏妤确是一连数日未能好好睡一觉了,不仅因途中颠簸,更是心中难安。终于一切妥当,放下心来,在这熟悉而久违的龙涎香萦绕下睡得分外安稳。什么梦都没有做,沉睡中好像一直知道他始终在身边,时不时下意识地往他跟前蹭一蹭;也知道那两个小东西在中途跳上了床,刚趴到她身上便被他拎了开来。
再睁眼时帐内已掌了灯,皇帝还在她身旁,不知何时寻了本书来看。见她醒来,把书一搁:“起来吃些东西?”
“嗯…”苏妤迷迷糊糊地一边应了一声,一边不管不顾地翻了个身拱到他怀里。
“哈。”皇帝低头看着她笑了出来,“投怀送抱的…”
下半句大概会是什么苏妤很是清楚,倏尔抱着被子就滚到了榻里面去,离他远远的,费力地道了一句:“臣妾真的没力气,陛下…”
陛下您忍忍。
“知道。”贺兰子珩笑觑着她,离榻起身又将手递给她,“那也一会儿再睡,先来用膳。”
苏妤浑身无力地硬撑着爬起来,低头看了看因太疲乏不曾更衣而被“滚”得尽是褶子的襦裙,扬音叫月栀取新衣服来。
没有反应。
皇帝瞟了她一眼道:“别指望月栀了,听说和苏澈出去散步,到现在也没见影子。”
“…”是了,不仅她有劫后余生之感,月栀也是,怎能这时扰他们?低头思量着轻笑,忽地又有一惊,“娴妃…”
“娴妃在旁边的帐里。”皇帝淡言道,看了看她的神色又说,“担心什么?娴妃有分寸,不会跟月栀似的这么出去闲逛的。”
“…哦。”苏妤扯了扯嘴角,暗说陛下您倒也大方,娴妃好歹也是嫔妃,您这般浑不在意的当真不要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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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比在宫中时简单许多,倒也多了一样宫中很少会吃的东西——烤肉。
这“肉”自是皇帝今日猎得的,宫人已收拾干净,本是在外架了火、烤完了送入帐内,皇帝想了想却道:“不必了,拿进来自己烤。”
“…”徐幽默了一默,只得腹诽一句陛下心真宽,刚经了行刺的事,兴致分毫不减么。
遂又在外帐里重搭了篝火、支了架子,一只鹿腿架在上面烤着。最外一层烤得差不多了时候,皇帝取了刀来,切下一片,听得旁边一声“咯”,侧头扫了一眼,将那片肉一分为二,先给它们。
有这样的“盛宴”,最开心的自是两只小貂了,围在旁边站着身子,直勾勾地盯着,皇帝切下来一片,它们就“咯”一声。如此吃了五六片,苏妤终是忍不住了,眼看着又一片肉切下来,她冷冷盯着两只小貂:“咯…”
“…”贺兰子珩手上立时就僵住了,抬头愕然地看向她一会儿,当即继续把那片肉切下来,送到她嘴边,“乖,不着急。”
心满意足地吃下去,还不忘带着两分得意地横那两只小貂一眼,弄得皇帝终是大笑出来,指着她道:“你哪儿这么大醋味?”
苏妤全无所谓,抬眸看了看他,悠悠地夹了口菜吃:“陛下当年怎么吃子鱼的醋的来着?”
“…”皇帝噎了,半天没说话,继而又切了片肉喂她,“你还是安心吃吧…”
安心吃,别揭短。
是以这顿饭,贺兰子珩吃得很是满足——待得用完了,仔细一琢磨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吃几口,一直在不停地“投喂”这“三条鱼”。
一同歇了一歇,苏妤犹豫着问他:“陛下今晚…可还有事么?”
贺兰子珩轻一怔。说有事也没事,说没事也有事——行刺的事总是要处理的,不过也不急这一时。遂反问她:“你有事?”
“臣妾有话想跟陛下说…”苏妤喃喃道,“可能…一句两句还说不清…”
“嗯…朕没什么事,你说。”贺兰子珩一笑,看着她忽有点没由来的紧张。
“陛下您知道臣妾怎么知道的行刺这事么?”苏妤的声音低低的、闷闷的,贺兰子珩神色微凝道:“沈晔说你是做梦…”
难道不是?
“是…”苏妤点点头,又说,“陛下您知道的,臣妾自小梦魇不断…可陛下您知道臣妾为什么一直梦魇么…”
皇帝看着她平静之下难掩不安的面容,一时没有问话,只等她自己说。苏妤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一般地在胸中狠狠撞击着,沉了口气,声音已低如蚊蝇:“因为臣妾活过一次…”
重活至今,再没有比这更令贺兰子珩震惊的消息。他滞了半天说不出话,分明地觉出自己现在的神色必定复杂不已。
过了少顷,苏妤便如料听到皇帝满是诧异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臣妾活过一次…”苏妤平复了些心绪,鼓足了勇气竭力平淡道,“所以臣妾知道这些事情。从小是一场场的梦魇,臣妾以为是预示;后来,那年生辰和陛下…之后,臣妾便都想起来了。陛下许是不信,但这是真的…臣妾前世还是苏妤、也嫁给了陛下,死后‘转世’却没有投给旁人,而是自己又活了一遍…”
没有听到任何回音。苏妤说得愈发紧张激动起来,狠然一咬下唇,继续道:“所以从前…臣妾总也信不过陛下、总担心父亲和弟弟会死,因为在上一世时,父亲和弟弟死在去年秋天…臣妾之前的十七年和上一世历过的事情都是一样的,这一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一样的…”
她说不下去了,皇帝始终没回她一个字,更没用忍无可忍地打断她的话。这让她心里很是没底,头也不敢抬地猜测着皇帝现下是怎样的神情。
他一定觉得她疯了,或是觉得她是个怪物。
一时心中有些绝望,声音哑哑地又说了一句:“本是一直不敢告诉陛下…可陛下若要臣妾再做陛下的妻子,臣妾不能瞒着。如若陛下忍不得这样的事…”
忍不得就随他了,不让她做这皇后、或是废了她便是。她只觉这是她这一生里最大的秘密,可以瞒着所有人,却不能瞒着眼前之人。他若容得下此事便容得下,若因此觉得她是个怪物…她倒是宁可不做他的妻子。
总好过二人过得如胶似漆,有朝一日他却突然听闻了此事再废了她。
贺兰子珩很是平复了一番被她一席话扰乱的心神,静默了许久,问她:“那…上一世…你是怎么死的?”
苏妤微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倒还是如实答了:“陛下围猎重伤大去,臣妾就殉了。”
真的是。
简直觉得后脊一凉,突然觉得此生如此奇异。贺兰子珩静了一静,沉稳道:“但…那事是在建阳十年,对不对?”
“陛下?!”苏妤陡然抬起头,望向他惊慌失措。皇帝的笑意有些苦涩,接着她方才的话缓缓道:“朕重伤离世…你不知道朕当时去了霁颜宫,看到你哭得昏天黑地、看到你的那些画,最后看到你割了腕…呵…”皇帝低哑一笑,继道,“朕只觉得活着的时候都没有那么无力过,觉得眼前的事那么讽刺。你拿着朕先前给你的匕首割了腕,朕连拦也拦不住。直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多年都没听你解释一句,让你平白受了那么多委屈。”唇角微挑,皇帝平静道,“然后…朕也转世又成了自己。”
苏妤愕了又愕,这种心惊比她方才全盘托出时还要猛烈。滞了许久仍是说不出话,皇帝自顾自地回忆着又说:“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一觉醒来,是建阳二年七月。周围的一切都和当年一样,包括每一个人、每一句话。朕迷迷糊糊地去上朝,就连朝臣禀的每一件事都一样…朕当时就在想,你在哪?应该也和上一世一样,被朕冷落在霁颜宫里…”
贺兰子珩有些心虚,不敢和她的视线相触,一时目光便有些涣散:“后来朕突然想起来,上一世好像就是在那一日…你被章悦夫人罚跪在成舒殿前,一直到晕过去。”
所以从那天起一切都不一样了。原本不该停下来问她话的人问了她话、不该扶她起来的人扶了她。然后,她的命数一朝间就不一样了,彼时她还没有恢复上一世的记忆,皇帝对她近乎刻意的偏袒让她心惊不已,甚至觉得皇帝是不是又要对苏家做些什么。
后来,叶家倒了、楚家倒了,虽也是本有大罪而罪有应得,却也都和她有些关系。
只是从头开始重生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竟是因为皇帝半路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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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又一声苦笑,终是迎上了她错愕的目光,一字字道:“偶尔想想,朕心里也觉得遗憾…那些亏欠的事,到底不能跟上一世的你说抱歉了,只能重活一世、弥补给这一世的你,现在看来…”皇帝顿了一顿,“你若也有前世的记忆,如今能不跟朕计较过去那些事,大抵也因为觉得朕不是上一世的那个人了吧?现在既是同一个人…阿妤,你恨我么?”
问得毫不委婉甚至有些逼人,实则他心底忐忑极了。上一世让苏妤受了多少委屈他很清楚,现下让苏妤知道了他原原本本就是那曾待她坏到了极致的那人…不知苏妤会不会再也无法原谅他。
作者有话要说:——码完之后觉得,我让阿妤“咯”地一声和小貂较劲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不过左看右看觉得还挺萌的于是就这样吧…这样吧…样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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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么,苏妤一时被他问得有些发懵。
久久无言,贺兰子珩心中的慌意愈见分明,一时竟有些后悔,自己许不该跟她说得这样明白。就让她什么都不知道、拿他当一个不一样的人也许更好。
“如果臣妾出生时就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也许就会选择不嫁给陛下。”
良久之后,苏妤缓缓言说。
贺兰子珩心里陡然一紧。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在意料中吧…上一世他伤了她那么多年,假若她早就知道,必定不愿再历一次。
“但…时至今日,臣妾也不后悔嫁给陛下就是了。”苏妤嗫嚅着轻轻道。抬了抬眼眸,面上绽出些许笑意,遂又言道,“之前不知陛下就是前一世的陛下时,臣妾也试着恨过,恨不起来。这次,就不试了吧。既然都仍是从前的人,臣妾就当‘将来’的真的是‘将来’,就当将来的事都没发生过。”
就当自己不曾经历过。
“…当真?”贺兰子珩有些意外,苏妤衔笑回看着他说:“若不然呢?陛下您知不知道…计较那些事情累得很。”
她说得神情认真,好似当真只是为了不那样劳累才懒得计较。贺兰子珩不禁一笑,放下心来,喜悦中又有些无措。低头捂着脸半天没有动静,弄得苏妤犹豫着要不要问他怎么了。
贺兰子珩忽地抬起头,又是笑着又是咬着牙,道了句:“吓死我了…”
“…”苏妤怔怔地看了看他,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敛了笑又道:“陛下至于么?臣妾知道自己从前小心眼了些,以后…不会了。”
“来。”皇帝站起身,将手递给她,“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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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经了行刺的事,整个围场都被盯得严实,此时反是最安全的时候。二人随意地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走着,苏妤抬起头望了望星空:“好多。”
皇帝正想着心事,忽听她说话,一边抬头一边随口问了一句:“什么?”
苏妤挑眉,侧目一觑他:“还能是什么?月亮么?”
孰知皇帝很是配合,正色望天须臾,严肃地道了一句:“明月满天,美哉,美哉!”
“…”苏妤不禁想象了一下“明月满天”的样子,怎么想都毫无美感。
“…对了!”贺兰子珩忽地想起一事,“你来了便急着让你歇着,有个贵客还没来得及让你见。”
“贵客?”苏妤一怔,“什么贵客?”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你去见吧。”皇帝神秘兮兮地笑说,“人家可是奉了太上太皇和太皇太后的命,千里迢迢赶来,背地里把打算放暗箭的给拿下了,愣是谁都没察觉。”
苏妤便想起梦中见到有人射箭射断了绳子,如此说来确是有人持箭躲在暗处,却不知是谁暗地里把这人解决了?
走着走着,皇帝陡然脚下一顿,苏妤也随之停下,在夜幕中不禁紧张起来。不解地看向皇帝,皇帝却犹看着前方,定了定神,笑了起来:“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啊!”
遥遥传来一个声音,听着有些苍老却力气很足:“大晚上的,陛下说谁是鬼?”
“…失言了。”哑音一笑,皇帝拉着苏妤的手走上前去。苏妤听那声音明明觉得近在眼前,却是走了十数步才见到那人,看清了面容便生生愣住:“这是…”
皇帝手上一握,笑意款款地向她介绍说:“这就是昔年的燕东第一侠。”
便是祁川面馆的那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