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冬天过得很让人心安,于公,赫契之事已料理妥当;于私…楚宣近来没再出现。
虽则他们早有防备,不怕他听去什么,但二人相处时有个人在暗处听着总也别扭。
第一场大雪飘落后,席兰薇温着果酒坐在廊下,笑吟吟地看着简小霜堆雪人。
堆雪人并不好笑,好笑的是她每次堆到一半,在一旁睡觉的小鹿就要过去捣乱。在雪人圆滚滚的身子上一脚踹出个窟窿说是索性抬起前蹄三两下踩碎,弄得小霜一边想哭一边又咬牙切齿地跟它较劲到底。
知道席兰薇在旁边看热闹之后,一人一鹿就更锲而不舍了,非要让对方先服输不可。
“你烦人!”简小霜气急了,搓了个雪团砸过去,小鹿一低头,雪团砸在后面的树干上。小鹿扭过头看了看,转回头时发出了冷傲的一声“哼”,抬腿就又在雪人上踹了一脚。
席兰薇终于被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得发颤便惊动了正在膝头熟睡的小猫,小猫甩甩头,睡眼惺忪地看过去,眼底皆是对小霜和小鹿的不满。
“小霜,来。”她笑唤了一声,简小霜应声过去前不忘怒瞪小鹿一眼,行到她跟前一福:“娘娘吩咐。”
“去小厨房看看汤好了没有,若是好了便盛出来晾着吧,陛下一会儿也该醒了。”
许是因为前阵子操心的事太多,霍祁近几日一歇下来,竟开始睡午觉了…在她悦欣殿一睡就是一个时辰,而后下午便又精神抖擞到半夜。
“折腾”得她夜里难以安睡。
简小霜应了声“诺”,刚退开半步,抬眼一瞧便拜了下去:“陛下大安。”
“嗯…”霍祁缓着睡意一点头示意免礼,继而看向扭过头来笑看着自己的席兰薇,被看得不自在,低头瞧了瞧自己衣着无错,淡声问道,“怎么了?”
“陛下今日少睡了一刻。”她拖着下巴道。
“…哦。”霍祁应了一声,觉得她还有下文。
“所以陛下下午是不是多一刻的空闲时间?”她问他。
这么问了显是有事要用这“空闲时间”,哪由得他说不是?霍祁想得很明白地一点头:“是。”
“臣妾想去含章殿看雪。”她抿起笑容,明眸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
“…好。”
霍祁除了答应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
和帝王起居所用的宣室殿不同,含章殿与永延殿皆远离后宫,不是她自己能去的地方,所以只好“借他一用”。
看她一脸的愉悦,霍祁在旁淡瞧着,越瞧越觉得自己被利用得很是透彻。
含章殿前被大雪覆得彻底,每一处都是白的,让霍祁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的一件事。睃她一眼,他不作声地一笑,大步流星地继续往前行去,看她能如何。
“…”席兰薇被脚底沁入的凉意弄得不敢再走了,抬头看看他,他已经走了很远了。
于是她就一点点往前挪着,也不让清和扶她——清和分明也走得不稳,再相互搀扶,明摆着是要一起摔。
注意力全在脚下,她小心翼翼地走着,走得咬牙切齿。
一阵凉意迎面袭来,弄得席兰薇陡然紧闭双目,觉出雪花在面上融化成水的冰凉,又忿然睁眼。
几步开外,霍祁负手而立,衔笑淡睇着她,悠哉哉道:“你太慢了,这么走下去,还没上长阶,一刻便早过了。”
打了个哈欠,他望了望周围,感慨道:“雪景当真不错,你慢慢走着,朕先看去。”
“…”席兰薇切齿切得更狠,见他当真就此便转过头去继续走了,心下一怒,冒着险拎裙便向前追去。
背上被人一压,霍祁不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脚下定住,他冷着脸道:“干什么?”
“挂”在他背上的人没动静。
“…下来!”他喝道。
“挂”在他背上的人还是没动静。
“…”霍祁闷了一阵子,终于说,“下来,朕抱你走。”
换作席兰薇闷一阵子,想清楚后,她建议得很诚恳:“听说背着比较轻松。”
“但背着朕看不见你。” 他驳得十分生硬。
霍祁阴沉着脸往前走,听到她在他怀里咯咯发笑的时候,脸就更阴了。垂眸瞥他一眼,他问她:“笑什么?”
席兰薇美目一扬:“臣妾笑自己命好。”
“…哦。”他面色又阴了一层,不咸不淡地回说,“朕命不好,陪你看雪还得费力抱你。”
她闻言毫无愧色,反是更往他怀里缩了一缩,索性闭上眼睛,一副要睡上一路的样子。
“…”霍祁原地瞪了她半天,最后还是只能接着往前走。
.
她到底没让霍祁抱着她上长阶,眯眼一瞧便从他怀里挣了下来,十分郑重地一福:“多谢夫君!”
“嗯。”霍祁还是冷着一张脸,不多理睬,径自往上走。走了十几步,听得背后一声语调上扬的:“陛下?”
怎的还略带惊意似的…她真当他生气了?
回过头去,霍祁缓和了神色,刚要出言安慰她,却见她在长阶最左侧,指着石栏外的地说:“陛下看…”
…什么?
他疑惑着走下去,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心下微微一沉。
石栏旁的雪地上,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更被不断飘落的雪花遮得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席兰薇认了半天,,在手心里不断比划着,可算才认出其中一个字是“君”。
其余几个…
霍祁也蹙眉仔细分辨着,少顷思量着道:“第三个字是‘去’、第四个是‘不’。”
第二个、第五个…实在认不出了。
“君什么…去不什么…”席兰薇黛眉紧皱,很是不快,“故弄什么玄虚,有话还不来直说。臣妾的悦欣殿也好、陛下宣室殿也罢…他又不是没去过!”
只能是楚宣干的,鬼鬼祟祟的在这写字,明摆着也是知道他们会来,偏不直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作者有话要说:→_→最近阴暗围观大家在评论区and读者群猜剧情围观得可爽了…
→_→恶趣味的我…
-----------------------
→_→以及,在很久很久以前,楚宣强吻女主那天,高呼一定要让楚宣不得好死的是谁来着…
→_→继续这个观点么…
-----------------------
霍祁:我抱你
兰薇:据说背着轻松
霍祁:但是背着看不见你
楚宣倒挂树上吐槽:你们没听过一句俗话叫“背着抱着一般沉”吗…
霍祁&兰薇恶狠狠回头:恋爱中智商低,怎么地?
楚宣:不…不怎么地…你们继续…#内心:这么理直气壮地智商低真的好吗#

第107章 突发
冬去春来,而后又是炎夏将至。今年必定极热,上巳刚过就已显了暑气,日日阳光明媚的,弄得简小霜以团扇遮出阴影、望着太阳直抱怨:“去年此时,还要添件大氅御寒呢。”
“等着去珺山避暑吧。”席兰薇笑了一笑,“珺山可是个好地方。”
去年因为赫契之事而未去,如此算起来,也有近两年没去过了。两年里宫中变化不小,不说别的,单是她,已然恢复说话,且从正五品婉华晋到正二品昭仪了。
其他的…
晋位的虽是不多,废了、赐死的倒是有,思及惨死杖下的柳氏,席兰薇犹是禁不住一声短叹:上回去珺山避暑时,还要称她一声“昭容娘娘”呢。
“待得到了珺山,本宫去找陛下请旨,我们四处走走。”抿起一笑,席兰薇避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只去想珺山的风景。
.
四月中旬,去珺山行宫避暑的旨意下至各宫。
此前,席兰薇静坐霍祁身旁,听着他将同去的嫔妃一个个点出来,待他说完她便蹙了眉:“人不多么…”
上一次可几乎阖宫都去了。
霍祁一挥手,吩咐袁叙去办,继而回过头来一扫她:“你想让朕多带些人?那朕依你啊…”
“…”席兰薇默了一瞬,颔首认真道,“臣妾什么都未说。”
自认虽不是妲己褒姒那样的奸妃,也非班婕妤那样的贤惠。劝着他去见旁的嫔妃的事…若是出于大局考虑,她可以劝,但也会一表醋意。
如今没什么要和这牵扯上的所谓“大局”,她才懒得装大度。
.
照理来说该带两头鹿“回家”看看,可毕竟麻烦些,一来一去的连带着它们也累。便只好蹲在院子里好生安慰一番,席兰薇环着小鹿的脖子道:“乖乖待着,我过几个月就回来…你不许进殿去玩,爱吃的东西每天会有人给你送来的。”
又看向母鹿,兰薇笑吟吟地走近她,拍拍脑袋,母鹿却是一副淡然出世、完全无所谓她在或不在的模样。
“…”于是席兰薇默了一默,只问她,“不和我道个别么?”
呼吸间发出低低的“哼”声,母鹿大是懒得搭理地闷了半天,才可算给了面子,抬头蹭了蹭她的手心,算是说个“再会”。
霍祁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知道这几只宠物被她养得莫名其妙的有灵气,却没想到这么有灵气——看着衔住衣裾不让他走的小鹿,霍祁只剩了喊冤的份儿:“不是我不让你去的!”
小鹿仍紧咬着,嘴唇抬了一抬,露出咬在上面的一排小白牙。
“…”霍祁一沉,改口道,“好吧,是我不让你去的。”
“哼。”小鹿的鼻息声听上去真的很像在赌气,霍祁无奈地蹲□拍拍他的头:“是为你好,这么折腾你会生病的。”
回头看一眼立于廊下、广袖轻扬、衔笑吃葡萄的席兰薇,霍祁深觉这两年多来怎么对她好都没错,唯独给她弄这两鹿一猫的事错了。
——放眼天下,也没有谁敢和这三只动物一样欺负他这个当皇帝的。
.
众人在四日之后启了程。马车上,席兰薇怀中搂着方才还和小鹿依依不舍、转眼间已睡得香甜的小猫,忽而觉得怪怪的。
一种奇怪的舍不得,似乎是舍不得小鹿,又似乎掺杂点别的情绪。
说不清楚,总之上次去珺山行宫时没有这样的心情,眼下却十分强烈。
“喵——”仿佛感觉到她的心绪,小猫醒了过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凝望着她。
“嗯…”席兰薇轻揉着它的额头,轻声道,“我们去小鹿的故乡看看。”
那种奇怪的感触还是挥之不去,极度怀念身后越离越远的都城似的。她一次又一次地揭开帘子往后看,又一次有一次地笑骂着自己放下帘子。
傍晚歇下时,这种感触甚至驱使着她不得不去找霍祁。
御驾的车帘揭开,霍祁看着她一笑,伸出手拉着她坐近,一阵温暖中,那几分异样的情绪烟消云散。
“好累。”她恹恹地扯起一抹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便倚在了他肩上,“还要好几日啊…”
“嗯。”霍祁笑了笑,看看她搂在怀里的小猫,思索着道,“它一直在睡?那晚上必定精神了。”
“是的…”席兰薇撇了撇嘴,“由着它折腾吧,也是白日里没什么事能逗着它玩。”
“晚上让它留在朕这里吧。”他随意地一笑,“朕有奏章要看,会睡得晚些,有它陪着比较有趣,也省的扰你休息。”
自然知道前面都是说辞,唯独怕扰她休息那句才是真的——小猫对人写字时不停晃动的毛笔最感兴趣,看上一会儿就要伸爪子挠,“有趣”就怪了,光添麻烦了。
“那…”席兰薇思忖着,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遂一笑,“臣妾现在回去歇一会儿,晚上和喵一起来陪陛下,可好?”
她还能看着点小猫。霍祁当然欣然应允,点点头:“也好。”
离开御驾时,恰有一阵微风拂过,在半黑的天色中吹得车帘一阵轻摆。是以刚离开他这么短短片刻,那种奇怪的情绪便又浮上心头,挥之不去,萦绕久了便愈发像是恐惧——可说是恐惧,又说不清是在“惧”什么。
奇怪得很。
席兰薇摇一摇头,走下马车,往回行去。
简小霜挽着她的胳膊,明眸望一望她,轻轻问道:“娘娘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她简短地答了一句,抿唇不再言。
有说不出的感觉,但也不算是“心事”。
又一阵风刮了起来,比方才那阵要凛冽许多。风似乎就是从不远处而起的,依稀能听见一些树枝断裂的声响。
人群中一声惨呼打破了原有的平静。席兰薇猛地回过头去,黑暗中,看到数十步外,一个宦官模样的人栽倒下去,胸前的羽箭让她浑身一冷。
怎么回事…
那是御驾边守着的宦官,那么…
霍祁!
几是未作思量便往回跑去,将周遭越来越多的惊呼声、越来越乱的嘈杂声置若罔闻,唯独自己的心跳十分明显。
她对于上一世没有发生过的事总是多些恐惧,这次的行刺,便是上一世没有的…
“娘娘…您不去为好!”简小霜竭力维持着平静劝着。御驾边已被侍卫围得水泄不通,她此时若过去,在重重保护之外,才真成了靶子。
席兰薇仿佛听进去了这话,足下刚一滞,还未来得及多做思量,便被身后近在咫尺的低呼惊得一悚。
回过头去,看到小霜紧闭双眼倒了下去,继而便是眼前一黑。
.
“昭仪娘娘!”车外的惊呼惊得霍祁几乎僵住,怔了一瞬,当即便要掀帘下车,却被袁叙死死挡住:“陛下去不得!”
狠力推开袁叙,霍祁冲下马车时,看到的便是几道黑影蹿过夜幕,往树林的方向去了,很快就再看不见。
兰薇她…
他看向她马车的方向,脑中一片空白。
待得一切平静下来,霍祁才知道,事情似乎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糕,又好像…更糟糕一些。
兰薇没有死,兴许连伤都没受,但是被劫走了。
奇怪…
不知是谁,不知要干什么,没有拼死取他的命,却劫走了他的宫嫔。
“半数侍卫都赶来护陛下,旁人身边…确实有疏漏。”掌领侍卫的官员连头也不敢抬,叩首道,“陛下恕罪。”
长久的沉寂,寂静到袁叙都准备好叫人进来把这人拖出去砍了。霍祁觉得心头的阴郁前所未有,阴郁中隐有刺痛,一下下地激着,直要刺出血来。
“官职。”他道出两个字,分明气力不足。见那人怔了一怔,才又说得清楚了些,“你的官职。”
“臣…禁军都尉府镇抚使。”
皇帝轻轻地“嗯”了一声,思了一思,遂又道:“沈宁不在,朕让你暂做指挥同知。”
那是只比指挥使低的位子,算是升了不少级,那人却屏息不敢随意谢恩。
果然,稍静之后,皇帝又道:“去找她,禁军都尉府的人随你调。找到了,你接着当这指挥同知;找不到,朕要你三族给她陪葬。”
森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惊得他浑身悚然,气息不稳地叩首领命,刚要退下,又听皇帝续了一句:“朕要她活着回来。”
所谓“找到”,不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诺…”又一叩首,那人告退时忍不住地擦了冷汗,心中不住地在想…不知自己还能活多少日。
“回长阳。”霍祁又道,口气生硬不容质询,“命宫中画师速作画,多派人手沿途寻找。有任何消息…不管是什么人,立刻带进宫来问话。”
皇帝吩咐着,口吻仍是平静如常,面色却让袁叙惊住。他似是轻松的侧支着额头,阖着眼像在歇息,说话间,面色却一分皆一分地惨白了下去,分明的无措且…惧意愈盛。
“各地驻军…能动用的皆动用。”皇帝还在说着,好像已经是不由自主,“还有大将军,让他…”
“陛下。”沉声一唤,袁叙不得不劝一句,“您不能…”
话语未出,却被皇帝一个眼风扫得再不敢出声。幽幽烛火下,霍祁目光凌厉,一字一顿道:“寻她回来——倾全国之力,寻她回来。”
袁叙讶住,惊惧交加中倏尔意识到,皇帝方才那番话虽看似无措,实则…却是认真的。
他当真要这么做。
.
头昏脑涨,一重又一重的黑暗俯在眼前,看不到边际。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席兰薇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甚至能觉出自己眉头紧皱,拼力地想要睁开眼、寻到些光明,却还是睁不开。
想要伸出手去也抬不动胳膊,只觉得自己枕在一片冷硬之上,陌生极了,让她恐惧更甚,很渴求一些熟悉的感觉。
比如…他心跳的声音,或者,只要他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便好。
“陛下…”低语呢喃,不知不觉中唤出了声来。接着,耳闻瓷器轻轻一磕的声响,许久未闻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些许蔑笑:“本王还道药下猛了,你要醒不过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前文预感到要“出大事了”的妹纸们,你们猜对了…
——看了前文预感霍祯要杀女主灭口的妹纸们~【摆手】没那么快的啦~写着写着把女主搞死了还能愉快地玩耍吗?
——我这么亲妈的人我可能让女主死吗…#咦?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想呢…哦不,我随意一想而已#

第108章 逼问
“霍祯…”席兰薇冷气倒抽,惹来对方又一声蔑笑。
神思在这股冷意间逐渐舒缓,她睁了睁眼,有微弱的烛光刺入,刺得脑中一片清明。
是个破旧的屋子…不只是破旧,应该已经废弃很久了。角落里结了蛛网,蛛网上沾满了灰尘,木门残破得只剩一半,窗户完全没有窗纸遮蔽。
这是什么地方…
席兰薇思了又思,确信上一世没见过这地方,心下喟叹,只得认命地承认,这确又是一桩她始料未及的事。
睁开眼,席兰薇偏过头去,看见了简小霜。
小霜被两个蒙着面容的人押着,嘴也堵着,一双明眸充满惊慌,见她睁了眼,倒是有一抹喜色。
“昭仪。”霍祯略一笑,玩味地看看她,“你给本王找的麻烦太多了。”
席兰薇没有开口,他站起身,踱着步子行到她面前,手指一挑她下颌:“你悔婚的事本王不跟你计较,后来的种种,倒不得不算清楚。”
席兰薇猛一偏头避开他的手,冷笑发狠:“是你药哑的我。”
有一阵短短的安静,霍祯似乎有些惊住,却很快恢复如常:“本王药哑的你,你悔了与本王的婚约,算是扯平——好了,本王说过不多计较这事。”
恬不知耻…
席兰薇轻笑着,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本王知道皇兄很信你。”霍祯的目光在她身上划来划去,“听说各样的奏章都不避着你看?”
尾音上扬,似是问话,但自然没等到她的回应。
他也不在意,笑而又道:“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放你们回宫。”
心中有一瞬的悸动,目下最深切的渴求着实被激起了一阵子。视线再度落在简小霜身上,简小霜说不得话,只是一味地摇头。
“告诉我那些本与你无关的事,你回宫,仍旧安心当你的昭仪娘娘,受尽帝王宠爱,不好么?”霍祯噙笑问她,口吻中带着几许蛊惑。
这是席兰薇头一次已这样对立的心情面对霍祯,即便早知他无耻阴毒,心中也还是吃了一惊。
上一世…自己到底把一颗真心托付给了什么样的人。
“皇兄可动用了不少人马在找你。”霍祯轻笑着又道,“你若是不回去,他必定很伤心。”
“你要知道什么…”席兰薇声音发虚,心中慌乱无比。
“我的安排,他知道多少?他又有什么安排?”霍祯问得言简意赅。
席兰薇听言沉默。
“不要再耽搁了。”他笑了一笑,耐心地开导她,“我再说一遍,这本是跟你无关的事——朝政与你一个女子有何干系?你尽管说出来,然后安心去当你的宠妃,侍奉好帝王是你的分内之职,其他的你皆不必在意。”
与破旧房屋极是不衬的崭新红烛仍是明亮,在风中轻轻摇晃着,连带着墙上人影也跟着摇晃。满屋寂静,众人皆等着席兰薇开口,许久,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美目中无半分传言中的娇艳,只余森冷甚至…悲戚。
“霍祯。”她哑声一笑,大有无奈之意,“在你眼里,任何感情都可以拿来利用。你的兄长、正妻、妾室…有你为弟是陛下他选不得,但跟了你、做你的妻妾的那些女人…她们蠢透了。”
包括上一世的她。
“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无耻。”她微笑起来,残存的惧色逐渐淡去,直视着霍祯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可怜的笑话,“你不真心拿他当兄长,但我还真心拿他当夫君呢。”
霍祯微觉心惊,轻抽了一口气,探询地睇视着她,笑问:“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