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刚刚小产后不久,许氏有孕了…
她那么清楚自己的孩子说到底是被许氏算计没了,他不肯听,还要为许氏请封。
只有那一次,她急了,不管不顾地去夺他手里的信封,无论如何忍不下这口气,不肯这封信送到长阳。天家的封位、赏赐,那毒妇根本不配。
于是也是那一次…算起来也只有那一次,霍祯动手打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惊得书房中服侍的下人跪了一地。
信还是送到了长阳,于是许氏在王府侧妃的身份之外,多了个郡夫人的外命妇封位,这封位于她无甚正经用途,却是份难得的殊荣。
她一个妾室…
随圣旨一同到了越辽的还有无数赏赐,自然是皇帝看在霍祯的面子上赐下来的。那一日,府中的妾室们都聚到了许氏房中道贺,连带着看个新鲜,任她这个正妻在房里压抑得哭都哭不出。
直到席兰薇惊醒,那份压抑都在胸中挥之不去——但,好在可以哭出来了。
甚至都没来得及多想这已不是那一世,眼泪就已经淌了出来,面前红黑的床帐在迷蒙泪意中化成一片又一片光晕。她侧躺着,双臂紧紧拥住衾被,仿佛紧攥着什么即将失去的东西。
一叠声的问安声听得席兰薇蓦地惊住。恍然清醒,慌乱地伸手去擦眼泪,可尚在涌着的眼泪又哪里擦得净。
霍祁揭开幔帐的手停在了半截,看着同样滞住的席兰薇一时哑住。她仍是紧抱着衾被,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犹犹豫豫地抬起头来看他,一双明眸哭得通红。
霍祁下意识地回过头扫了一眼,挥手命宫人们退出去,在榻边侧坐□,不解而关切地问她:“你怎么了?”
席兰薇一时没有反应,他看了看她,便伸手去拽她紧抱着的衾被。刚一碰到,她却抱得更紧,红着双眼直摇头,也不知意思是“没事”还是不让他动衾被。
席兰薇止不住瑟索,抬眼,恰见他皱了皱眉头,她向后一躲,他却恰好又一次伸手过去,没有再拽她怀中的衾被,反是直接将手探到了她身下,用力一揽:“来。”
她就被他拥进了怀里,半伏在他胸膛上,淡淡的檀木与龙涎香混合的气味萦绕鼻间,席兰薇心下稍安,静了一会儿,听得他问:“做恶梦了?”
她点头,他嗤笑一声说:“什么恶梦让你哭成这般?”
她再度摇头,这回他倒是明白她的意思是“无碍”了。
“总是有话不敢说。”他笑看着她,“说了的话也总是犹犹豫豫。”
她咬咬嘴唇,无力地伏在他身上,他顿了一顿后又说:“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紧张…”
语中带出的笑声听着清澈,霍祁低下头去,吻在她泪痕未干的面颊上,第一次说了这样的话:“因为朕当真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无关正文的脑洞】
“霍祯这混蛋…”
“许氏这混蛋…”
“啊陛下还有你…谁让你给许氏加封的T_T”
“泥萌都太讨厌了…”
“放开我啊喂…我回去抱着梅花鹿睡觉不理你T_T”
霍祁:Σ(っ °Д °;)っ我做错了什么啊喂…我什么时候给许氏加封了…
梅花鹿:【嫌弃脸】离我远点…我伤还没好…

第58章 交心
霍祁睇视着席兰薇的神色,清晰地看到话音出落之时,她的眉心一紧。
她抬了抬眸,对上他的如墨双瞳,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好似在判断方才那句话是不是真的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他说他喜欢她…?
但凡嫁了人的女子,无论是妻是妾,哪一个不希望被夫家捧在手心里,这种情话说出来,她该是高兴的。
却是没有胆量去信。
类似的话她信过一次,全心全意地信过一次。可现在,一颗被戳得千疮百孔的心,算是怎样动听的情话都盛不住了。
她沉吟着,动了一动倚上他的肩头,手指在他手心里写了三个字:“为什么?”
“朕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嗤笑一声,对此不作隐瞒,“大概是你生得够美也够聪明吧。”他想了一想,“总之…总觉得你和别的嫔妃不一样。”
他没有刻意去编些更好听的理由说给她听,只把真实的感觉道了出来。确确实实是说不清原因、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先前存着几分厌恶搅乱了心神的关系,待得他惊觉自己压根不肯她受委屈的时候,好像已经是许久之后了。
兰薇半天没有反应,安安静静的,除却均匀的一呼一吸之外,半点响动都没有。这安静弄得霍祁有点心慌,偏头看看她:“你该不会是…因为刚进宫那时的事记仇吧?”
那时他确实对她很是厌烦,悔婚的事让他觉得她水性杨花不说,屡次求见更让他很有理由认为她是想博宠。
宫中都是看他的脸色办事的,他不喜欢,她的日子自然不好过。在惹恼了杜氏之后,她更是惹了一身的伤。
霍祁细细一想便有些心虚,不由自主地解释起来:“那时的事也不能全怪朕…毕竟你悔婚的事前朝后宫都在议论。”他始终凝视着她,看她羽睫轻覆掩着情绪,让他看不出她到底心情如何,心下一紧就连话锋也转了,“罢了,还是怪朕…”
“…”席兰薇自己也揣着满腹心事,哪知霍祁心中的那一番矛盾不安。但听他骤然改了口,也觉一奇,抬眸看看他的神色,待从他眼底觅得了半分紧张之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抿起一笑,她在他手上写下的四个字带着些许调侃意味:“才不记仇。”
分明让他觉得,她其实是想说:“陛下瞎担心个什么劲…”
是以眉头陡然一皱,他反手捉住席兰薇的手腕,将她的手翻过来摊平,一言不发地在她手上写起来:“就不说话?”
几乎每次闲谈至一半她都能风轻云淡地呛他一呛,眼下霍祁愈发执著于把她呛回来了。
兰薇身子一颤,万般挣扎都瞬间放下,什么前世的爱恨都敌不过眼前这个大难题。席兰薇心中发闷,自己也很想说话却又被那可怕的声音惊得心生抵触,偏生皇帝还锲而不舍地偏要她说…
“一个字也行。”霍祁当真是“锲而不舍”。
“声音很难听,臣妾不喜欢。”她在他手掌上写着,然后一抻衾被将自己盖得严实,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副躲事的样子。
“可是朕喜欢。”他在辨清那几个字后脱口而出,继而与她目光一触,便将未落定的尾音生生咬了回去。她黛眉浅浅地蹙着,眸中方才哭过的泪意还未褪尽,看着可怜兮兮的,于是他在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后只好说,“嗯…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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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晚上,霍祁就发现多了两只鹿的吟月居变得…很有趣。
席兰薇没让人把那小鹿关回围栏,任由它四处闲逛,于是当霍祁来时,看到的就是它挡在正要进屋的清和面前死活不让。
清和往左它就往左、清和往右它就往右,霍祁看了一会儿走上前去,倒是很快就知道了它较什么劲。
清和手中捧着一碟子荔枝,还是已剥净的,颗颗晶莹饱满、荔香四散。
这小东西犯馋…
霍祁看得好笑,又向前走了两步,咳嗽一声,小鹿看过来,清和也回过头,她屈膝一福退到一旁,就成了皇帝和小鹿面对面。
霍祁蹲□一敲它额头:“你敢劫兰薇的荔枝?”
小鹿抖抖耳朵,歪着头看着他。
“…看什么看。”霍祁挑眉瞪它,语重心长讲道理,“你的吃的在后院,前院要端进去的你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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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兰薇在房中小歇着,听得院中语声隐隐,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皇帝在和小鹿讨价还价。
原是清和端着的那盘荔枝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手里,小鹿倔强地挡着他,他手里拿着一颗荔枝说:“最后一个,吃完让开。”
小鹿歪头,他把那个荔枝丢给它。迅速提步要往里走,却是还没走两步那小鹿就吃完了,快跑两步重新挡到他身前。
“…”兰薇讶然看着。大概是他不让宫人插手,于是现在周围的几个宫人都是低头忍笑却全然不帮。
霍祁气结,小鹿短小的尾巴甩了一甩,走近他一抬头,直勾勾地盯着那盘子。
月色下,霍祁颀长的身形风度不减,又被这鹿缠得有点狼狈。好似矛盾的两种情形结合在一块,看得席兰薇忍笑忍得痛苦,不知是这翩翩风度衬得他更狼狈了,还是纵然狼狈又很有耐心的样子衬得他更加风度翩翩。
“兰薇没喂你?”他认认真真地跟小鹿较着劲,一抬头,可算看到了廊下憋笑的席兰薇,面色一白,尴尬了须臾将碟子递还给清和,正了正色,一副并不曾跟鹿玩闹过的正经状,“咳…兰薇。”
席兰薇抬抬眸,神色淡淡的,敛身肃然一福,还了他一副“方才并不曾看见陛下童心未泯”的样子为答。
霍祁看看随着荔枝的“易主”转而又盯上清和的小鹿,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去,经过廊下一揽兰薇:“进来,有话说。”
席兰薇衔笑,回过头随他进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是清和的一脸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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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把你的封号定下来了。”霍祁落座道,“礼部拟的几个…看着都不好,你自己有喜欢的字么?”
席兰薇微微一愣,方知算起来她位晋婉华也有几日了,这封号还没定…可想而知他没少否了礼部拟的字。
“不知礼部都拟了什么?”席兰薇提笔先问了礼部的意思。
霍祁扫她一眼,接过笔将礼部想的几个字先写了下来。
席兰薇看下去,其实几个字都不错:庄、静、恭、瑾、祺。
在五个字间思量一阵,席兰薇写道:“‘庄’字就很好。”
霍祁打量着她说:“是很好,但总觉跟你不合。”
席兰薇黛眉微抬:“陛下觉得臣妾行事不端庄?那便还是‘鸢’字吧…”
“鸢”字释义不少,但是他当初选了这个字给她作封号,可是意指她如纸鸢般摇摆不定来着,二人都心知肚明。
被她这么当面提起,霍祁噎住,面色一黯连忙道:“不是那个意思…就是…”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解释不清楚。
兰薇笑出来,不再继续拿这个呛他,转而又写说:“‘静’也不错啊。”
霍祁不快:“谁要你一直‘静’下去,快说话!”
“…”席兰薇明眸一翻,接着便想去夸下一个字,霍祁却先道:“也不想你总恭恭敬敬的。”
兰薇当即觉得礼部官员忒不容易。原是觉得封号而已,寓意美好便是了,合着还得摸清楚皇帝对这嫔妃是个什么心思。
接下来两个字都省得问了,他必定也有不用的理由。席兰薇思索着,绞尽脑汁回忆自己听过的各样评论,末了选了应是最不可否认的一个字:容。
任谁都得承认她有倾国之姿——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否认的余地。
“容。”霍祁斟酌了一番,最后还是摇头,“不好。”
席兰薇蹙眉:哪里不好?
“你是长得美。”霍祁也认可了这一点,话语一转又说,“可你又不是光长得美而已。”
“…”席兰薇简直哭笑不得,知道他是重视此事不想敷衍而过、也免得旁人从这封号议论出什么别的意思来。可这样费心…也太找麻烦!
“‘慧’字如何?”霍祁双目一亮,话一说出又当即黯下去,自己否了,“也不可。”
…怎么又不可了?!
霍祁缓然道:“待你位至正一品惠妃,若留着封号…慧惠妃,好听?”
席兰薇无话可说。二人面对着面各自无声思量,都觉得这实在是个难事。
睇一睇他的神色,席兰薇虽然看上去从容自若心中却有些惊异于他来同她打这个商量。目光凝滞于他眉宇微皱的认真之上,席兰薇心底有些从未有过的感触滋生出来,眨了眨眼挥散心绪,她重新执起笔来,再纸上端端正正地书下一字。
“‘言’?”霍祁不解地看看她,“何意?”
她不能说话,若他把这么个字给她做封号,后宫非要嘲讽得尽兴不可。她笔下的解释却是:“起名时常先算命,五行缺什么,便带个什么与之互补。臣妾说不得话,也以一字补之,兴许…”
神鬼之事说不清楚,兴许当真有用。
霍祁看她并非说笑,忖度一番还是摇头:“不可,六宫…”
“管旁人如何议论作什么。”她眼波一转,望向他的目光真切到他有些不适应,不自觉地一避,视线落在她笔下文字上,“臣妾明白陛下的意思,不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又叫《那些年,我们和梅花鹿一起欺负过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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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阿箫在读者群说打算让女主养个奇葩的宠物…
有个菇凉说:是驴子么…
阿箫:…………然后呢?陛下来的时候,席兰薇问陛下:“陛下,您想吃火烧不…”?
#舌尖上的为妃#
#清晨的阳光洒入巍峨宫殿,霍祁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盥洗更衣。
在适宜的温度下,他踏入后宫,四下张望着寻觅着。
今天,他要碰一碰运气,试图寻找一种特殊的食材:席兰薇。#

第59章 小鹿
霍祁未说应允与否,思索着回了广明殿。翌日旨意正式下来,选了个“妍”字。
与“言”谐音,字形与字义到更加美好一些。席兰薇衔起笑来,倒是又免去一番议论——不管那议论于她而言有多无所谓,能直接免去自然更好。
从前的“鸢”字就此没人提了,宫中上下改称她一声“妍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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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的伤好得很快,伤好后四下转悠得愈发勤快。好在席兰薇早先叮嘱了宫人,它想如何在吟月居玩都无妨,万不可跑出去折腾。于是若有瓜果放在凉亭中未及时收…便也不用收了,一刻后去,多半连果核也不剩几个。
那小鹿还机灵得很,每每偷吃完,必定乖乖回到栏中,往母鹿身边一卧,丢给宫人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那果子没了与我何干”的样子。弄得专程从驯兽司调来的宫女大是无奈,私底下和旁的宫人说了,最后可算传到席兰薇耳朵里。
彼时芈恬也在,听罢秋白所言,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又向席兰薇道:“等你回宫了怎么办?让它们接着在行宫折腾还是一并带回长阳?若是带回长阳,这皇宫…”
席兰薇心中发沉。
天气已逐渐凉快下来,大概不几日就要回长阳去了。这两只梅花鹿…
有母鹿在、且行宫中决计不敢委屈它们倒是真的,但这么写日子日日相伴下来,她还真想把它们带回皇宫去。
“再说吧。”席兰薇写道,不想多提,又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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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祁也琢磨着两只梅花鹿的事。席兰薇明显是与它们越来越分不开了,他去吟月居十次,那小鹿必有九次是在她身边待着。母鹿则总是懒洋洋地握在围栏中,但见他来,也会“给面子”地溜达出来,跟他“打个招呼”。
他与二鹿并不熟,它们明显是看在席兰薇的面子上才来理一理他的。
也是真通人性…
于是霍祁乐得等席兰薇开这个口。她已经很有些日子没有跟他提过什么要求了,就连把这两头鹿带回行宫,都是他主动提的议。
这回要带回长阳非要她先开口不可。
七月末下了回宫的旨意,霍祁悠哉哉地在广明殿等着。一天过去了,席兰薇没来,也没差宫人来提一提此事。
安心就寝。
次日,等到晌午,各样棘手的政务都料理得差不多了,还是未见席兰薇的踪影。
霍祁就有些坐不住了。
不由自主地行到殿门口,驻足张望了一会儿,心中拿不准主意地问袁叙:“你说她想不想把鹿带回去?”
“…”袁叙垂首,大感无奈地默了一默,“臣觉得…必定是想的。”心中却不由得腹诽,陛下您这几日怎的跟婉华娘子较劲较得愈发厉害了…
她到底又怎么呛陛下了。
霍祁却是另有盘算。
那日他把心思跟席兰薇“坦白”得差不多了,宫中嫔妃不少,他却没说过这样的话,是以一边说着一边自己也有些紧张。紧张之余,一口气说完之后就觉得松了口气,然后…
就忘了追问一声她到底如何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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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失足成千古恨。同样的事重提一回难免显得矫情,他就只好平日里察言观色地探她的心思了。
素来都是嫔妃万般努力地探他的心思,此番反了过来,霍祁心中憋屈得紧,于是就有了目下一壁要探她心思、一壁又非要吊她胃口的奇怪作法。
又等了足足一个时辰,霍祁有些沉不住气。若她当真就不来开这个口…大抵意味着那日的话她没信多少、或是根本没听进去多少,是以对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放不下心来提要求。
若是这样,就还得他去哄她。
踌躇再三,皇帝沉着一张脸吩咐说:“摆驾吟月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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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气晴好,恰到好处的微风拂过枝头,卷着丝丝秋意吹散最后的炎热。霍祁走进吟月居的月门时,见那小鹿蜷着身子正在廊下睡得很香,耳朵时不时动一动,好像在做梦。
它恰好睡在门口,挡道挡得十分精准。霍祁挑挑眉头,看看小鹿嘴上那看上去总在微笑的弧度,觉得…
就让它这么睡吧。
于是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待得到了它身边,便想从侧旁绕进房中。廊下的距离并不算宽,他想完全不碰到它便要小心躲着。眼见快要“挪”过去了,松气间,袍摆一晃,就触到了小鹿的背。
小鹿顿时惊醒,眼睛一睁,打着哈欠抬起头来,乌溜溜地一双眼睛望一望他。
然后又打了个哈欠。
“…”霍祁滞在原地,和它对视少顷,抬眼看看随在几步外眼观鼻、鼻观心的宫人们,俯□在它额上一拍,“接着睡。”
就要进殿去找席兰薇说说这事。始一抬脚,顿觉被向后一拽。低下头去,那小鹿仍握在地上,却张嘴咬住了他的衣缘,且咬得紧紧的,看他回头也没有撒嘴的意思。
“…干什么?”霍祁冷着脸道。
袁叙抬眼一看,自是连忙吩咐宦官上去把鹿拉开。到底是牲畜,再通人性也还是有不懂事的时候。
三四个宦官一齐上了前去抱鹿。可直待抱得它四脚离地,他也还是叼着皇帝的衣缘。鼻中发出轻轻的哼声,不依不饶的样子。
霍祁摆摆手,让他们把鹿放下,居高临下地睇着它,双臂一叉:“什么意思?”
“哼…”小鹿大是不满似的,还是没松口,向后退着拽一拽他,好像想让他去看什么。
“哦。”霍祁会意一点头,作势往前走了一步,“去吧。”
长这么大…头回被只小鹿引起了好奇心。霍祁随着它往后远走,看得出它的伤已大好了,一路蹦蹦跳跳的,走一走又转过身来等一等他。
走过了凉亭又到了院落一隅的假山前,霍祁看看眼前的假山:“怎么了?”
小鹿脚步未停地绕进假山里去,过了会儿,看霍祁没跟进来,就又出去寻他,继续拽住衣缘往里扯。
“…”霍祁觉得这情景若是被朝臣们见了,自己一定会被纠劾…
从狭小的洞口进了假山,霍祁调整了半天才扶着站稳,抬头一看,里面堆了许多水果。从苹果雪梨到桂圆荔枝…席兰薇平日里爱吃的这里基本齐全。
这小鹿什么意思,偷了一堆水果然后在他面前炫耀么?
霍祁淡看小鹿一眼,不理会它的一脸兴奋,随口攒了句“厉害”,就要回头去找席兰薇。
自然是又一次被扯住了。
小鹿迅速地跑到那堆水果前,左看右看,叼了一颗颜色漂亮的苹果,轻轻咬着走到他面前,一抬头…
…要他喂?
霍祁蹲□,将那苹果从它口中拿出来,拿在手里替它托着:“吃吧。”
小鹿乖巧地上前一步,张嘴就又将苹果衔了起来,睇一睇他,突然就凑了上去,苹果直冲着面门而去,分明是要塞到他嘴里的意思。
霍祁陡然一惊,连忙侧身躲开,顺势站起,当即呵斥:“别动!”
小鹿仍叼着苹果,抬头盯着他,尾巴甩了一甩,一脸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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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鹿“大战”了足足两刻后,霍祁终于走进了席兰薇房里。兰薇午睡刚醒,看着霍祁不觉一怔。
起榻、福身、视线下移…清晰地看到他衣缘上两排微湿的牙印。
起身、视线上移…又看到他手指上粘了的一点点青苔痕迹。
犹疑不定地与他一同落座,好奇了半天,可算忍不住把疑问写了下来:“陛下…您去抢小鹿藏的水果了?”
青苔痕迹分明是假山那边的,小鹿的水果都藏在那儿;再搭上那牙印…是因为抢它的水果所以被它咬了?
“咳…”霍祁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它非要把它藏的水果‘喂’给朕。”
哦…
席兰薇登时显露恍悟之色,提笔又写:“怨不得它这几天都只藏不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