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忘川河对于一般的将士们来讲,是一条吃人的深不可测的河。河面比冥界的黄泉河还要宽,轻易飞不过来。
我见状,一手拂开边上的阑休,当即抬手捏诀,手中光亮大振,气流将我的袖摆烘起至手肘处。术决自我手中飞脱出去,跌进那忘川河的红色河水里,顿时河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将欲飞渡过河的仙兵给吞噬殆尽。
仙族被迫往后退守。
只要我能驭水,就能掀翻这忘川,让仙族不敢进半步。
仙界火神见状,总算有了动作。他翻手祭出丹邺剑,下一刻踏着风便飞过了忘川直直朝我而来。
青夜君先我一步接下了火神的招式,两人便在彼岸毫不保留地战了起来。我依旧不动神色地驾驭这忘川河阻挡对面的仙兵。
画潋少了青夜君的钳制,咬牙切齿地挣脱了青夜君施在她身上的渐消的缚身决束缚,当即朝我扑了过来。
阑休提剑欲斩杀她。我道:“莫要轻易杀了她,那是我留着慢慢玩耍的。”最终画潋被阑休一脚踢下了忘川河。
恰逢此时,青夜君与火神大战逐渐败下阵来。火神不久将继天帝之位,而今气势狂烈得能胜过青夜君,想必是得了天帝的修为。
阑休碧引剑冒着幽幽冷光发出嗡鸣的轻响。我侧头看着他冷峻非凡的侧脸,看他脚下一蹬冲了出去,与他道:“你不许有事知道了吗。”
他的身体只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继而加入了打斗…
身后业火蔓延燃烧,我另一手化了一场飞雪盖去了那业火。忘川,入目之处一派惨烈的凌乱…直至眼侧一道红光飞过,直中阑休的身体,那一刻我似乎连心跳都要停止了,失声大喊:“阑休?!”
眼见着阑休浑身颤抖着,我再顾不得这一河的忘川水,慌乱地跑了过去将他抱紧在怀里,颤声道:“阑、阑休…你有没有怎么样?阑休…”
从何时起,阑休竟变得如此虚弱了,连曾经在魔界不敌他的火神都能数招胜了他…他的身体很凉,真的很凉…我很害怕…
就算是蛇儿,也不该这么寒凉的啊…
什么忘川之水,什么仙魔大战,我统统不管了。仙族渡过忘川进攻魔界,与魔族厮杀成一片。战乱四起,硝烟弥漫,我什么都不想管,只要有阑休在我总是什么都不必担心…
他缓缓伸出手臂,似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一般搂住我的腰收紧,在我耳边低声细语道:“锦儿…我不是说过了,你再也不能相信我的话。”
我拼命摇头,纠正道:“你瞎说,我不信你信谁!我就只能信你,就是你要我死你要我怎样都好,我就只信你!”
“杀了她。”
(五)
冷冷清清的声音,听进耳朵里,冰寒刺骨。火神,竟开始对阑休下命令…阑休浑身不住地颤抖,想将我抱得更紧却不得不松手将我推开。他抿紧了唇与我道:“你不能再信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能陪着你走到现在这一步,足矣。”
他身上,混杂着若有若无的仙气,原本纯净的青色幽光,一丝红一丝黑浑浊不堪。手中,重新握紧了碧引剑,红黑之气染上了那剑身。我最是见不得他这副模样的…最是见不得的…
不喜欢他面无表情地执着剑,如蛮荒里的那次,站在小山谷外,风里都扬起一股翻腾的血腥味…不喜欢他受一点伤流一点血,拼死也要保护我…而今,却也是为了我受他人摆布…
我扑了过去,一手按住他的剑,一手抱着他,轻声道:“是不是你又觉得难受了,没关系,你咬我啊,咬我你就不觉得难受了…像是之前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一样,你都能挺过来的,相信我我会一直陪着你,你都能挺得过来的啊…”
“你,”阑休喘着粗气,咬着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能不能,离我远点…走到最远的距离…那样我便无法伤到你。”
“不、不,我不走,你只是中了卑鄙仙族的一个术法而已,我现在就让他解除你身上的术法!”说着我站了起来,握紧了手里的剑也还是止不住颤抖,站在阑休的面前正对着对面的火神。
青夜君在仙兵当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只是他还不及拉我走,我人便已经飞了出去,手中的剑对准了那抹黑衣墨发的人影。
阑休在我背后费尽力气大喊:“流锦我叫你走啊!滚啊——”
我若走了,谁来让火神解除你的蚀心术;我若走了,你杀不了我没办法复原该怎么好?所以你饶是叫我滚,我哪能这么轻易地滚。
白桢遇上丹邺,我使出了我所有的力气。压抑、狂躁,恨不能一剑就能斩断他的丹邺!凭什么,为什么,非得要拿阑休开刀,非得要如此折磨我才甘心!
火夕,你没有良心!我因你的死心伤自责痛不欲生时,我去蛮荒拼尽一切找法子救你时,我去南极收集丹蜡来给你雕刻肉身时,开启招魂镜时…那么多难熬的日子,那么苦痛的经历,那么深刻的记忆,全部、全部都是阑休陪着我的!
每每我的执着都会伤害到他,每每我都几乎撑不下去,都是他一直陪着我的!
你怎么能拿他来要挟我!
真的…莫要让我觉得我救你回来,是一件不可弥补、令人后悔不及的错事…
我疯狂地挥着剑,毫无章法地挥着剑,逼得火神步步后退,凝声道:“现在,你就告诉我,要怎么解阑休的蚀心术。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权当…权当是我不曾去过蛮荒,不曾救回眼前这个人。
就是因为爱他,我执着我强求,我过不了他这个劫!我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高高在上,与别的女子成婚,而后,将我的人生天地倒转了一遭,让我万劫不复。
(六)
火神字字冰冷残酷:“除非他依照我的命令先杀了你。”
话语间,身后一道疾风劲扫,清然的气息猛然灌鼻。我都来不及反抗,亦不想反抗,就在青夜君发狂一样地大吼一声“她是流锦!你最爱的流锦!”,碧引剑抵在我的后背上,再也没向前挪动分毫。
我身体都还能感受得到他的剑在剧烈地颤动…
他呢喃着说:“你是我最爱的锦儿…”
我宽慰他道:“你刺下去,我不会怪你的。”侧头看向身后的阑休,双眸一黑一红,十分狂邪,可杀意却没有了,徒留唇畔那抹纯净的浅笑。
阑休说:“还好,只差一点点,还好我忍住了。”
我知道,你是阑休,总能挺过来的…然只是停了片刻,随着火神身上的仙息逐渐变得强大,身后阑休身上的仙气亦越渐浓厚,手中的碧引剑颤抖着退缩着,却还是不可避免地一寸一寸地送入了我的身体。耳边是阑休痛苦不堪的低(蟹)吟和喘息。
他在和自己较量着,原本我身体感觉不到痛,却因为看见他的挣扎而痛入血髓。以往无论受多重的伤,都不曾听他哼一声…
我冲火神大喊:“我求你!我求求你停下来好不好!我人在这里,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恨我也好厌我也罢,你来亲手杀了我啊,我发誓我不还手!我绝不还手!你让他停下!”
火神啊…仙界那九重天高高在上的火神…手中的丹邺剑划着地面,他就那样不咸不淡地转身,衣摆上扬。所至之处,燃起一片业火火海......
章节目录 章百六十七 大婚【六千总更】
更新时间:2013-6-25 1:25:29 本章字数:6866
(一)
火神啊…仙界那九重天高高在上的火神…手中的丹邺剑划着地面,他就那样不咸不淡地转身,衣摆上扬。所至之处,燃起一片业火火海。
一切他都置若罔闻。听不见我求他!他听不见我求他!
我悲泣长啸道:“火夕——你没有良心——”赤手握上他的碧引剑剑身,血沾湿了衣袖,“阑休,我知错了…这回,我真的知错了…”
喘息之余,他的气息冰冻着我的耳根,道:“原本…我想娶你的。好不容易,你肯主动提出要嫁我了。甾”
我将他的剑一点一点用力地拔出身体,却抵不过他不受控制的大力。我破涕而笑,道:“等、等这一战结束以后,我就嫁给你。”
青夜君一遍又一遍在阑休耳边提醒着他,我是他最爱的锦儿。
大火无情地蔓延了整个忘川彼岸,连撤退得不及时的仙族皆有殃及。这场火,势必要燃进魔界,将魔界化为一片灰烬廷。
我来不及料想,事情究竟会有个什么样的转折。
因为人生就像一场折子戏呵。
一声疼痛到极致的咆哮怒吼,费尽万般力气。扎在手心皮肉里的碧引剑倏地从我背上抽出,从我手心飞脱。我扭身一看,只一刹那的光景,素白纤美的手腕一翻转,那染血的碧引剑调转了一个方向,空气都被划得嗡鸣作响,仿佛一曲肝肠寸断的悲歌,直指那剑的主人…不容拒绝地刺穿了去。
全身被抽干了力气,我连叫喊都发不出声。
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黑白颠倒,“轰”地一声坍塌…
犹记得,耳边还回响着他苍白的笑颜,与我安心道:“如此,我便再不能伤你了。”
四处的业火,莫名地刺眼。无缘无故下起了雪,将它们都熄灭。我仰着头看那雪花,咧嘴笑,放开笑,轻声地笑,莫名其妙地笑,撕心裂肺地笑。
一边抹着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一边疯狂大笑。踉跄着身体,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二)
魔族一败涂地了。我曾当着仙界火神说了一回大话,说是要亲自带领着魔族踏破他的九重天。可惜,我却是一个昏庸无能的魔尊,做不来那样伟岸的事情。
可是阑休却说,是他亲手败了魔界。
我不管,怎样都好,谁败的都好。只要、只要他人没事就好…可是…我连自己的心愿都达不成…说好要保护他可是我连这个都做不到…
父尊离我而去,我就只剩下他了…就只有他了…结果就那么眼睁睁…眼睁睁看着他…反手拿剑刺伤了自己…偏生还对我说:“锦儿,你不要难过。”
不难过…我不难过…哆嗦着跪下去,将他抱紧在怀里,道:“好、好…我不难过…我不难过…我们说好的,等你好起来了我就嫁你,你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着嫁给你…到时候红绸高挂,你我为夫妻…一定、一定会很幸福的…”
阑休笑着伸手来抚我的眉眼…那么轻柔…我咬紧牙关颤手握住贯穿在他身上的碧引剑,嘴角还是不慎溢出了哭声,就那样一点一点将碧引剑从他身体里拔出来…
他很凉,冷冰冰的凉,身体越发透明…他道:“这不怪锦儿,反正我也时日无多。”
我用尽我全身的力气来抱紧他,胡乱道:“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阑休你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怎么能时日无多呢,说好了你要娶我,说好了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离弃的,你我还有好长好长的岁月呢…”
“再不济…再不济…”我对他咧嘴笑,“你忘记了,你教会了我招魂镜的咒语,我很有先见之明,还能够救你回来!”
他红了眼眶,对我说:“锦儿真傻。”
我蹭着他的脸,道:“你应该夸我聪明…而不是说我傻啊…”
“你是我见过的最傻的女子。”
我不满地轻斥他道:“你一共才见过几个女子啊,竟还背着我去见别的女子么…”
他便安然地躺在我怀里,透明地笑:“我一共才见过锦儿一个女子。就只锦儿一个女子。”
“你也会说甜言蜜语哄女子开心。以往我都没认真听过…原来是甜到心坎里去了…”我哆嗦着取出一个小瓶子,还有招魂镜。这样、这样收集了阑休的执念他就不能离开我了…
阑休却握住了我的手止住了我的动作。他说:“锦儿,再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我道:“什么我都答应你。”
“从今往后,不要再为谁难过。”
“好、好…除了你我再不为哪个难过…我这就用招魂镜救你!”说着我就挣开他的手,去拿招魂镜。
阑休手指点了点我的唇,垂着眼睫轻声道:“锦儿,之所以一个人只能用一次招魂镜,你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我拼命摇头:“不管什么代价!不管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交换,我只要你安然无恙地站在我面前而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你不能再离开我了,你说过要一直陪在我身边一直对我不离不弃的!”
(三)
他手指触碰到边上的小瓶子,青色的幽光渐渐聚拢在瓶子里,道:“锦儿,拿招魂镜招七魂六魄的代价,是要用自己的七魂六魄给招魂镜吞噬以作交换。所以,三界六道之中,锦儿可以救任何人,唯独不能救我。但我的执念,永不会离开锦儿而去,锦儿不要难过。”
我愣愣地看着瓶子里渐渐饱满的青光,仿佛、仿佛我也将要死掉了…阑休他、他居然说我拿招魂镜也救不了他?三界六道我可以救任何人,但、但…唯独就是救不了他?
我不信!我不相信!我死也不相信!
当即我拿着招魂镜念动阑休曾教我的咒语,可偏生就是念了一遍又一遍,招魂镜也没有任何反应…
阑休带着无尽悲凉的语气与我道:“锦儿,我没有七魂六魄了,你莫要执着。就算没有今日这一剑,我亦不能再坚持多久。”
又是莫要执着…我发了狂,摇着阑休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阑休…好阑休乖阑休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答应了我的,永远都不离开我的!你怎么能反悔!”我一手打破了那瓶子,青光四散,“我不要什么执念!我不要你的执念!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就是不能没有你!”
“傻锦儿…不是说好了再不会为谁而难过的吗…”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准你走阑休,我不准你走!”我拼命渡灵力给他,我把我全部的灵力都给他,求他莫要再继续变得透明,“这不算数,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什么都不算数!阑休…”我声嘶力竭地乞求道,“我真的知错了…我发誓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你不能像父尊一样丢下我就不管了!明明我就只剩下你了啊!”
阑休指了指我背后,道:“青夜,会守护你。”
我张口咬在阑休的手上,囫囵道:“我不要哪个守护…”除了死去的父尊和你,我谁都不要!阑休!
一刹那,阑休摁住了我贴着他身体的手,渡给他的灵力渐渐全部收了回来,连带着一股强大的清然的力量都涌进我的身体里。我拼命挣脱拼命挣脱,可就是甩不掉!我嚎啕道:“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锦儿,说好的,再不为谁难过。我要你成为三界最强大的魔神,只要不再动心,就谁都不能再伤你分毫。魔界并未输透,还有蛮荒,蛮荒里还有人能统领妖界…西极佛祖不管仙界恩怨,四海八荒的仙尊大多在闭关,锦儿可让羲和君上帮你去拖住未闭关的仙尊,然后夺回三万年你所失去的一切…”
阑休,我的一切到此为止了。连你也要走,从此,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四)
“阑休…”他阖上双眼的那一刻,眼角滑出一滴泪。我的人生再也没有色彩再也没有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此生最大的心愿不会再有,做的最错的事情是救了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害死了父尊害死了阑休!最后悔的事情是直到阑休死了我才意识到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要…一直以为,他会永远陪着我不离不弃,所以将他当成我的习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可他执意一走,宛如身上再被剜去了一块血肉永不能愈合,整个人终其一生都不再完整。手指触碰着他的眉心,我强忍下万箭穿心一般的疼痛,咬牙不住闷出声,不甘心他就这么闭上了眼,再也不会对着我淡淡笑,眼里再不会有碧青色或者清亮墨色的光泽凝聚。眼泪一滴一滴打落在他面上,指尖的冰寒之气流进他的眉心只为想冻结保存他半透明的身体一时半刻。我道,“这是最后一次,从此,我再不会为谁而难过。你等着我先别走,我说了要嫁给你…我要做你的妻…”
残剩的魔族由青夜带领着,伤痕累累。良久忘川河里拂起腥臭的风,吹乱了我与阑休的发。我怕他觉得冷,便抱着他起身,一步一步往魔界里面走,道:“本尊,要成为三界最厉害的,魔神。要将九重天,变成炼狱。”
血袖翻飞,忘川河水猛涨,奔腾不息。
转身,阑休在我怀里睡得安安静静,如一个孩子。
后来,魔殿挂起了红绸。阑休终于可以娶了我。
那日,羲和带着玉羡步入魔界,她亲自为我和阑休主婚。亲手鸣石鼓,石鼓的声音响彻整个魔界。阑休便安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着了好看的喜服,即使不睁开眼亦是风华绝伦。我现在他身边,牵着他的手。
玉羡说,仙族进攻魔界时,羲和正被龙族的长老齐齐拖住抽不开身。但羲和什么都没解释,一直看完我与阑休的婚礼。
我与她之间,亦什么都不必说。
羲和送我与阑休入了新房。走时,她告诉我道:“我会遵守答应阑休的承诺。永不会与流锦阿妹为敌,我龙族永不会对付流锦阿妹。魔族与九重天仙族之恩怨,我会让其他仙尊尽量不插手。”
“谢谢阿姊”,我手轻抚着阑休的面,“阿姊对阑休的承诺,是不是从阑休死时开始生效。他都不曾告诉我阿姊有答应过他这样的承诺。”
“阑休妹夫,是个会打算的人。”
我浅浅地笑:“阑休没有七魂六魄,阿姊早就知道了对不对。那日阿姊抓住阑休的手的时候就都知道了。”
羲和安静着神色,道:“他该是不想让你知道。没有七魂六魄,支撑不了多久的。”
不想让我知道。于是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瞒着我。让我以为一切都还那么正常,只要有阑休在,再多的痛苦都会被他画淡。只是,什么都不是我所想象的那个样子。
羲和走后,寝殿就只剩下我与阑休两人。
床榻上方,挂着红色的纱帐,桌上燃着两只高脚红蜡,烛泪不知不觉滚落在了桌面上。
放下红色纱帐,我坐在床榻上,阑休枕在我的怀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手指穿插进阑休柔软的发间,捧起他的头,唇印在了他冰冷的唇瓣上,我道:“恭喜我们,终于做了一回夫妻。这辈子,你有没有想过你爱错了人呢。不过,我总算有了一位蛇夫君了。”
(五)
“蛇儿啊蛇儿,你的心怎么就不如你的身一样冰冷呢,世上美艳女子不计其数,偏生就是看重了一只没有心的琉璃珠子。你千万要记住,下回,若还有下回,你千万千万不要看上琉璃珠子。琉璃珠子,不仅身是冷的,连心都是冰冷的。”
只是,没有下回了。
最终,我没能永久地保留阑休的肉身,眼睁睁看着他化作冰晶烟消云散了。我截下他的一缕发缠绕在腕子上,永远我都不会轻易忘记了他。红色的暖帐里,青色幽芒一直不散。我伸手,它们便缭绕在我的指间,都是阑休不灭的执念。
后来,我将那一缕执念引入了心口,钻进了我的心窝子里。我又哭又笑道:“没办法了阑休,谁让你答应永远陪着我却又做不到。你的执念不散,就休想我再放它们自由。你不入轮回,我便不入轮回。”
那是我最后一次哭泣落泪。因为阑休说,我要成为三界六道最厉害的魔神,心不动则不痛,我冰封自己的心从此谁都不能再伤害我,我再不会为谁而难过。
在新房的床榻上睡过一夜,清晨起身,青夜进入寝殿给我送了吃的来,并将昨夜用的红蜡喜酒一一收走。
我便坐在桌边,吃着他做的东西,全部都吃干净。吃罢后,看着青夜一直不舒展的眉头,道:“你这般带着愁绪去做饭食,难怪厨艺较以往下降了。”
青夜愣了愣,道:“那流锦还想吃什么,我再去做一次。”
我道:“自然是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了。”
“你…”他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看着他,道:“如若是依照父尊母上的遗愿来照顾我,你已经都做到了。不必再为我做什么。”
青夜挑挑眉:“如若不是呢。”
我道:“如若不是,我便不将你当作长辈看待。”
青夜收拾好碗筷,道:“那便不将我当做长辈。”
我道:“我不是雯澈。”
“你是流绵。”
我是流锦,有心如无心的流锦。
魔界后山,光秃秃的杨花树,一片杨花都没有。我独自坐在枝桠上,眯着眼睛,聆听着阑休与我说起他的过往。阑休这尾蛇儿,是上古魔族。他说他蛇族本是历代守护魔界神器的,唯有他得到机缘一出生便可化为人形。
原来,阑休是一尾老蛇啊。他究竟比我老多少呢。
我出生时,忘川彼岸那初初一瞥,就注定他此生为我,肝肠寸断。
要是他没有遇上我,指不定也仍还是一尾意气风发的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