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夏清语就不爱听了,却见陆云逍又翻了个白眼,呐呐道:“总想着当出头鸟,要以身作则给天下女人做什么榜样。你这还不是笨?聪明的女人最懂得保护自己了。”
夏清语笑了,点头道:“你这么说倒也没错,但我性子如此,宁愿做这样面对风雨的笨女人,也绝不做为了安全就躲在男人羽翼下楚楚可怜求保护的菟丝子。”
陆云逍情不自禁就叹了口气,喃喃道:“你从前……似乎不是这样性子。”
夏清语一愣,暗道糟糕,不过她到底脑筋伶俐,一转念间便微笑道:“我从前也是这性子,只不过没用对地方罢了。如今大彻大悟,这性子我自己也是很喜欢呢。”
陆云逍微微一笑:“是啊,你一回的转变,要强却不拔尖,喜欢的何止是你自己?你身边的人也都会情不自禁就受感染……”不等说完。猛然发现这话不该由自己说出来,被人听去会惹多少歧义?因咳了一声道:“好了,天黑了,你们去用饭吧,我也走了。”
夏清语笑道:“无论如何,你总算不像那些老匹夫般可恶,还帮我出了主意。论理,我该留你用饭的,不过小侯爷家世富贵,怕您吃不惯我们这里的东西,所以就不虚留你了。”
“你就直说不是诚心留我,难道我不知的?何苦找这些有的没的的理由?”陆云逍哼了一声。见暮云已经扶着朝云走过来,他便转身出了门。走出几步,便听见杏林馆里一片闹闹嚷嚷的欢笑声,夏清语清脆的声音尤其响亮悦耳:“好了,吃饭去。攒好了体力精力,好应付那些老顽固。”
这个女人。
陆云逍嘴角忍不住便上扬了一个弧度:风雨欲来,原本该人心惶惶才是,她却仍是这副不在意的模样,连带着她身周的人也都不会再为此事惶恐害怕,这哪里是寻常女人能够做到的?
“如果你从前就是这个性子,那该多好?”陆云逍喃喃叹了一声,声音太小,暮云朝云都没听清楚,暮云便问道:“爷说什么?”
“没说什么。”陆云逍哼了一声,走出几步后到底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只见纱帘后一群人都绕过后门屏风,他忽然眼尖的发现最后一个人竟是晏子笙,不由勃然大怒道:“该死的晏子笙,他竟然还留在那里,都是一群女人家,他留在那里干什么?心怀不轨吗?借着蹭饭的机会套近乎?不行,我得去把他拖出来,怎么说也是杨明的朋友,不能让他做出禽兽不如的事丢杨明的脸。”
陆云逍一边说,便准备冲回去,却被暮云朝云死死抱住,听两人一齐道:“爷,您不能去啊,您要是去了,让奶奶和白薇白蔻怎么想?您这是吃醋吗?那晏子笙也不过是来报了个信儿,所以奶奶招待他一顿饭罢了,爷,您没理由去拖人家出来啊。”
陆云逍一想,可不是这么个道理嘛。自己刚刚是怎么了?竟然热血上头。因怔了半晌,终于是颓然叹了口气,松开手摇头道:“你们说得对,如今我又算是什么人?有什么理由去管她的事?不过那晏子笙,哼!第一次上门就送布料胭脂水粉,可见是个花花公子,但愿她眼睛能擦亮一些,莫要被这种人哄骗了去。”
朝云笑道:“爷放心,大奶奶如今精明着呢,再说那晏子笙狂妄自大,大奶奶最讨厌这样人,又怎么会被他哄骗了去?”
这话陆云逍爱听,点头笑道:“唔,你说的没错,晏子笙这种自诩风流的花货,也就骗骗那些不知世情的大家闺秀罢了,像是你们大奶奶那种强悍的河东狮,吼一声他大概就要屁滚尿流的滚蛋。”
小侯爷被自己的脑补取悦了,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展开折扇摇了摇,自觉若论风流潇洒的话,自己似乎也不比那晏子笙差,那不过就是个狂妄的才子,自己可是堂堂的探花郎,怎么可能比不过那种货色?
主仆三个很快就回到陆府,进了书房,陆云逍便吩咐朝云道:“这些日子,你找几个得力的人,好好查一查晏子笙所说的那几个大儒家中事,若有什么阴私之事,就来告诉我。”
朝云答应了一声,想想又犹豫道:“爷,这些老家伙虽然讨厌,但他们到底是地方上德高望重的大儒,家里应该没什么阴私之事吧?不然传出去,他们要不要活了?”
陆云逍阴阴笑道:“你懂什么?固然有洁身自好的,但暗地里乱七八糟的更多。满口道德文章一肚子男盗女娼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朱熹说‘存天理灭人欲’,结果自己还不是把儿媳妇拐上了他的床?堂堂理学大师都如此,这些老匹夫我就不信他们都是那雪山顶上一丝瑕疵没有的白莲花。”
朝云笑道:“如此奴才明白了,唔,若是没有的话,要不要奴才给他们编点材料?”
陆云逍狠狠瞪了心腹小厮一眼,骂道:“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坏?无中生有的事也敢做?这种招数是用在此处的吗?自然是要因地制宜因人而异。若是有人敢凭空捏造陷害污蔑杏林馆,你再用这招也不迟,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现在用了,便是咱们站不住脚,不讲理了。你虽是我的心腹小厮,但我什么时候纵容过你仗势欺人心存恶念?”
朝云开始还十分惶恐,越听这话越不对劲儿,最后方恍然大悟,暗道:好嘛。我是黑心的,可爷啊,您也不比我白多少啊,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实也够阴狠的好吗?
因诺诺答应着出去了,陆云逍又对暮云道:“刚刚我看白薇拿着笔记东西,那不是咱们惯用的毛笔,倒好像是炭条,因为时间晚了,我也没细问,你过两天去详细问问,这种笔若是好用,将来带在身上速记倒好,比毛笔方便多了。”
暮云也答应下来,忽听外面小丫头禀报说红绡来了,陆云逍便将手中茶水喝光,然后道:“告诉她不用进来了,我正要去后院找她们姨娘,哼!这件事若不是千金堂在幕后指使也就罢了,不然的话,我饶不了那唐逢春,早就跟他说过不要收留周陵,不然别的没学去,卑鄙狠毒倒是学了个十足十,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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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江云冯金山阿丑等都提高了戒备,然而外面一直风平浪静,倒并没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随着杏林馆名声在外,来杏林馆中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
凉茶也重新开张,去年就受惠于此的苦力和长短工们齐齐欢呼,杏林馆前可说是门庭若市,对面千金堂就显得更冷清了。面对这种情况,周陵和唐逢春可说是咬碎了牙,两人却无计可施,只好互相安慰道:“咱们的雷霆一击还没发动呢,等有了这样机会……哼!”
机会很快就上门了,这一日午后,正有几个人在杏林馆前喝凉茶聊天,忽然就见几个农夫打扮的人抬着一个浑身鲜血的伤者匆匆跑了进去。
百姓们立刻围到了门前,听着里面夏清语有条不紊的命令声,一边小声议论这样的人怎可能救活?就是用那华佗的秘术也不行。
第一百六十三章:失落
事实如此,这伤者是乡间和人斗殴时被几个凶悍的捅了两刀,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出血导致了失血性休克。夏清语经验丰富,只问了病情,大略查询了病人的生命体征,心中便有数了,知道这人基本上救不活。
只是做大夫的,但凡有一丝希望,也要试一试,也许对方生命力旺盛顽强,奇迹就出现了呢?于是夏清语和家属仔细交代了病情,只说如今要先抢救,还要做手术,进行少量自体输血,开胸进行肺叶修补,开腹进行脾破裂修补,虽如此,救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要他们做好思想准备,该预备的后事也要预备了。
也许终究是这一丝希望诱人。家属听见这么说,竟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夏清语穿戴整齐,正要做手术,便听身旁阿丑小声道:“奶奶,我觉着这些人来的蹊跷,一群乡下人,竟然知道进城后往杏林馆而来?再者,这人显然已是必死无疑,普通人若是听见要开胸破肚,岂有同意之理?谁愿意亲人死后还不能落一个全尸啊?可你看他们,竟然是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就点头答应了,这实在是不合常理,我觉着奶奶您还是不要治疗的好,反正这人已经这样了,到哪里都救不活。”
夏清语听了阿丑这番话,也觉着有道理。只是看到被抬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者,她想了想,终于还是咬牙道:“他到底还没有咽气,我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居心叵测,我只做我该做的,求一个问心无愧就好。更何况,怎么知道他们便一定是害我?用一条人命做代价,这也太巨大了吧?万一咱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良心何安?”
阿丑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言,在旁边认真做起了准备工作。果然。抢救不久,还没来得及开胸呢,病人便咽了气。夏清语拼尽全力也没有救活对方,心中也是有些难过。但她并不愧疚,只是摇头喃喃道:“我们的条件,还是太简陋了,没有好的输血条件,没有抗休克药物,没有心电监护,没有呼吸机,我们……唉!”
阿丑在旁轻声安慰道:“没关系的奶奶,这些都会有的,即使现在没有。将来,许多许多年后,也会有的。”
夏清语用力点点头,沉声道:“阿丑,你说的没错。这些都会有的,现在没有,很多很多年后也会有。”
那几个家属见病人死了,都扑了过来,一时间医馆中哭声震天。冯金山看着那些家属,心中觉得有点晦气,但知道夏清语的性子。所以并没有说什么,可这些人也未免太能哭了,这都哭了两个时辰,看他们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许多要进来治病的病人都吓跑了,这可就是冯金山不能容忍的了。
因就上前让人把死者抬出去。冯金山的口气还是很客气的,却不料那家属脾气竟然坏得很,指着他便大骂没良心,只说他们治死了人,怕担责任。就急着赶人走。这把冯金山给气的,眼看门口围满了百姓,他终于忍不住爆发大叫道:“你们这人抬来时是个什么模样?自己心里没数吗?这也就是我们杏林馆,不然你们抬去别家医馆试一试,有收你们的我把脑袋摘了去。”
那些人被冯金山说的无言以对,因恨恨抬着尸体退了出去。这里冯金山便对夏清语道:“东家您看看,您倒是好心,结果怎么样?好心不得好报。”
夏清语淡淡道:“病人到底没救活,他们心里难受,这也是情有可原。只不过,恐怕这一次的事不能这样简单就完了。”
冯金山瞪眼道:“不能这样完了?他们还想怎的?要杀了咱们给那病人偿命?笑话,如果必死之人大夫救不了就要杀大夫,这世上也没有大夫了。”
夏清语摇摇头,心中想起阿丑之前说过的话,如今看来,果然是要被他说中了。她心里涌起一丝淡淡悲哀,不过这情绪很快便消失了,因在盆里洗了脸,又用水在脸上拍了拍,方轻声自语道:“有什么值得悲哀的?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不管别人是有什么目的,又怎么想我,我自己知道无愧于心便是了。夏清语,一直以来你不都是这样做的吗?那就坚定信心相信自己,大步走下去啊。”
“东家。”
江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夏清语绽开一个笑容,回过头去笑道:“江大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又对从医之路产生什么怀疑了吧?”
“没有没有。”
江云连连摇手:“从入杏林馆,我就想明白了。更何况还有东家说过的那些话,我如今想想从前的自己,都觉着可笑。我只是想说,这些人……怕是有些来者不善。”
“不管他们是不是来者不善,咱们做咱们该做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夏清语笑着拍了拍江云的肩膀:“江大哥,无论何时,无论是什么境况,只要咱们无愧于心,那就什么都不用怕,即便是死,也能昂首挺胸。”
江云怔怔看着她,直到现在,他还时常觉着奇怪,暗道世间怎么会有东家这样的奇女子?此时再听见这番话,虽然一点儿也没有什么掷地有声的气势,但仔细品一品,却觉着似有无限滋味在心中。他喃喃念着“只要无愧于心,即便是死,也能昂首挺胸。”不自禁的,那腰杆似乎就挺直了几分。
夏清语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虽然也有些遗憾,但目前的条件就是如此,多想无益。因为厅中到处是血迹,所以几人着实忙碌清洗了一番,谁也不知道那些人转过了富贵大街后,就上了一辆马车,旋即消失在滚滚人流中。
杏林馆发生的事自然也被对面的千金堂得知。因此这一天,唐逢春和周陵的心情都无比之好:杏林馆能够起死回生的神话一朝破灭,而他们需要的机会和把柄也终于到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唐逢春刚起床,便见秦朗颠颠的跑过来,喜形于色向他报告道:“师父,今儿杏林馆前可热闹了,好多人围着看,那高老头真不愧是杭州的大儒,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我看见好多百姓都听得入神。”这厮一面说一面笑,显然心中十分畅快。
唐逢春却是皱了眉头,沉声道:“这天刚亮就整出这番架势,是不是太心急了些?大多数人还没起呢。”
秦朗笑道:“师父您有所不知,现在这个时辰还没起的,都是些富贵人家闲散子弟,恰是这一大早,上工的拉买卖的找活儿干的,都在这富贵大街上呢。那高老头站在杏林馆门口的大杏树下演说,旁边围了好些人听,我也是听了一会儿,觉得场面很好,才赶紧来飞报师父知道。”
唐逢春听了这话,方点点头道:“如此也好,呵呵,这一次高鸿儒的远房亲戚死在杏林馆,他占了道义,这会儿去杏林馆前讨伐,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那杏林馆是什么应对?”
秦朗更是笑得嘴巴都咧起来,搓着手道:“那杏林馆大门还开着呢,可没人出来,屁都没人放一个,可见他们也怕这高老头。”
唐逢春瞪了他一眼,冷哼道:“什么高老头?那高老先生是先帝时期的进士,还做过知府,如今在杭州,也是士林中大有声望的, 你再如此不敬,看我不罚你。”
“是是是,高老先生,高老先生,嘿嘿,徒儿这不是一时高兴吗?”秦朗呵呵笑着,知道唐逢春是对高鸿儒非常满意,所以才会有这番话,于是立刻从善如流。
唐逢春点点头,见秦朗又凑过来,小声道:“说起来,还是师傅给他治病,救了他的命,有这救命之恩,不然那高老先生也未必肯如此出力,竟是亲身上阵。”
唐逢春心想:救命之恩?哼!光救命之恩有什么用?不是那一千两银子,老家伙肯这么卖力?这也幸亏他家大业大,又不知俭省,所以如今有些入不敷出的窘迫,不然一千两银子,还真买不到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亲自出面打压杏林馆。
一面想着,便慢条斯理梳洗了,刚出门,就见周陵也匆匆过来,看见他便放声大笑道:“唐兄可知今日的笑话?哎呀你快去看看,杏林馆前这个热闹啊,就别提了。我刚刚听人说,这也正打算过去呢。”
唐逢春心里也有些好奇,不过作为千金堂东家,又是名声在外的知名大夫,该有的矜持还是要装一下的,因捋着胡子道:“这个……让他们闹去吧,咱们何必去凑热闹呢?”
周陵自从在江南防疫被陆云逍和夏清语整的灰头土脸之后,这还是头一次如此痛快高兴,因上前拉了唐逢春道:“关键是这热闹难得,不瞧瞧岂不是人生憾事?”
于是唐逢春也就被他拉着半推半就的出了门,出了门,果然就见那德高望重的杭州大儒高鸿儒正在慷慨陈词,他身旁围着一些门生和素日里仰慕他的年轻士子,再外面则是附近的商家以及一些贩夫走卒,都是听得津津有味。
第一百六十四章:无视
唐逢春和周陵要避嫌疑,便只站在千金堂门前大树下向这边张望着,隔着二十几步距离的街道,倒也听得清楚,待听那高鸿儒说到“以妖术为医术,将死之人她也要开膛破肚,我那兄弟咽气的早,他家人倒庆幸,不然岂不是全尸也留不下?这与妖孽何异?”之后又说“如此妖孽妇人,被休出门,却不知廉耻,抛头露面以行医之名带动江南女子风气,殊不可怖?岂不可畏?若个个女子以她为榜样,则女德女训何在?则世风何在。”之时,两人差点都要拍掌叫好了。
那高鸿儒也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得意。他这一生也算是顺遂,从小生在富贵之家,长大了才名远播,中进士做知府,虽然在任上没什么建树,最后告老还乡,但在杭州亦是德高望重之人,连知府大人见了也要礼敬三分。原本收了人家银子要做这样事,还觉着有些掉身价,但家中奢靡,这钱也不是小数目,所以还是硬着头皮来了。哪里想到自己一番慷慨长谈,竟引得这么多人追捧倾听,如今看来,这倒不是坏事儿,而是好事了,可以想见,从此后杭州城中,自己的威望必定更上层楼,没见连夏清语那个悍妇都因羞愧而躲在屋里不敢出门吗?
这老家伙别的不敢说,嘴头上确实厉害,引经据典说的头头是道,一瞬间,只说的夏清语简直成了九尾狐狸精转世,不把她打压到死,这世界都要毁灭了一般。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夏清语和白蔻白薇等人都从后院来到前厅,正要进门,就见小白和果子挡在那里,见了她们,就着急道:“爹爹说……那个……今天不忙,让……让东家不用过来照看。他和冯师父两个人就行了。”
夏清语诧异的看着小白,然后转头看向白薇白蔻:“这俩小鬼搞什么呢?”
白蔻白薇也茫然摇头,忽然白蔻侧着耳朵听了下,然后道:“奶奶。前面好像很热闹,发生什么事了?”
夏清语那是什么级别?对俩小孩儿连吓唬带恐吓一通“蹂躏”,于是俩孩子便忍不住招了。主仆三人面面相觑,白薇白蔻都觉得有些棘手,却见夏清语“扑哧”一笑,满不在乎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不就是一个老匹夫在咱们门前演讲吗?他爱讲就讲去,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奶奶……”白薇白蔻还要劝两句,却听夏清语淡淡道:“我是说真的,这点阵仗真不算什么。当初我实习的医院。曾经一个月里经历了五次医闹事件,这些道德夫子的阵仗,比起我那会儿差远了,走吧。”
三人随即走进大厅。江云是个老实的,听见高鸿儒的话只气的脑门上青筋直蹦。却也知道自己这个嘴头去了只是白给,因正在地里踱着步子喃喃嘀咕,忽见夏清语等进来,他只吓得险些跳起,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小白果子,咬牙道:“不是让你们拦住东家吗?”
夏清语笑道:“行了江大哥,别冲孩子去。这点事算什么?难道因为他们,咱们就不开医馆了?白薇白蔻,今儿该把那两个大缸刷一刷了。”
白蔻白薇答应一声,正要出门,就听夏清语又嘱咐道:“记着,不管那老家伙说什么。不用理会不用答言,干自己的话就行了,对付这种人,最大的武器不是和他辩驳,而是无视。明白吗?”
白蔻白薇想了想,便明白了主子的意图,两个丫头都忍不住笑道:“明白了。”因提了水桶和刷子,掀开帘子走出门来。
这时候五姨娘等人也过来了,听见夏清语的话,也忙出去帮忙。几个姿色上乘的妙龄女子一出门,便吸引了门前所有人的目光,连那高鸿儒也得意的看过来,演说也暂时停下,老家伙从小厮手里接过茶慢吞吞啜着,打算欣赏几个女子羞怒交加的神情。
原本有些嘈杂的人群倏然就静的落针可闻。白蔻白薇和五姨娘十四姨娘四人却是看都不看这边一眼,旁若无人的刷着那两口大缸,白蔻便道:“五姐姐,你们可是明日就要和阿丑一起去看那药园子?”
五姨娘笑道:“是啊,明天就去,你们要是没事儿的话,也过去看看,那房前屋后全都种满了药材,亏得阿丑这么能干,那药材长得绿油油的别提多好了。奶奶说过,若是这些药材成熟了,因为是咱们自己种的,并不费什么本钱,到那时,咱们店里的药材价格就还能往下降一降呢。”
五姨娘不愧是个玲珑心肝,知道人们最关心的事情都有哪些。药材降价,这对老百姓来说可是一件大事,一时间,那些围观高鸿儒的百姓忍不住都往前凑了几步,想再听听情况。那高鸿儒见势不好,连忙放下茶杯,使劲儿咳嗽了两声,待身旁士子们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过来后,他又大声激愤的演说起来。
白蔻白薇和五姨娘十四姨娘仍是旁若无人,待把缸刷干净了,白蔻便拍着手笑道:“缸刷干净了,白薇,你去厨房看看,只怕方嫂子已经将那凉茶煮好了,趁早儿倒进来凉着才好。”
白薇答应着进了门,这里白蔻就和五姨娘一起,将那大缸放倒,让里面的刷缸水哗一下流了出来,恰好就流到了那高鸿儒的脚下,只把他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几步,待意识到自己这动作输了气势,这老家伙只气的脸都成茄子色了。他一生顺遂,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对待?因便高声怒叫道:“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