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逍的吼声回荡在大厅内外,他的举动更是把桑绿枝和两位副钦差惊得目瞪口呆,就见小侯爷一拳一拳轰上周陵那张端正面孔,一边还大吼道:“周陵,你给我记着,我他妈这不是在揍你,我是在替朝廷和皇上感谢你。有你这么忠心为国的官员,朝廷和皇上不好好儿感谢你,谁知道以后你还会有多少借口以权谋私?谁知道太医院会让你整成什么乌烟瘴气的鸟样……”
一时间,大厅内除了陆云逍的怒吼声和拳脚带起的风声,竟然再没有半点声音。别说副钦差和桑绿枝惊得大脑一片空白,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就是朝云,跟了陆云逍这么些年,被他视为心腹,也都被吓的张口结舌:妈呀爷什么时候当着人前就骂这样的脏话?这……这是连风度都不顾了啊。天啊,周太医虽然卑鄙,但……但但但也没到要以死谢罪的地步吧?爷那拳头都带起风了,是真的要把人打死吗?
“爷……”
这声音不是吓懵了的朝云喊出来的,而是听到屋里动静不对,所以冲进来的暮云叫出来的,暮云虽然不如朝云机敏,眼力却好,当下冲进来叫了一声后,接着努力辨认了一下,赫然发现主子手中那跟个破麻袋似得东西竟是太医院的周太医,这小厮一下子就急了,连忙上前抱住陆云逍,一边大叫道:“爷息怒啊,周太医不管犯了什么错儿,爷都该上折子禀报皇上,然后交由有司衙门定罪,爷不能打死他啊……”
“咕咚”一声,却是桑绿枝身子一软,从椅子中滑到了地上,她一开始只以为陆云逍是被周陵激怒,所以忍不住挥拳相向发泄怒气。然而从暮云这一声喊,她才知道对方真的是想活活打死周陵。连周陵他都敢毫无顾忌的打死,那自己……一直站在周陵这一边的自己还有好吗?
好在被暮云这一声喊,陆云逍似乎终于恢复了理智,提着脑袋已经被揍得比猪头还大的周陵向门边一扔,他头一次在下属官员的面前露出了皇亲国戚骄横的一面:“来人,把这卑鄙小人给我拖出去绑了,若是活着,就等回京我奏报皇上之后再给他定罪;若是死了,死了就死了吧,反正这样的人渣活着也是祸害。”
两位副钦差一起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暮云,只可惜这小厮虽然阻止了主子下毒手,却对整件事情一无所知。因看向朝云,心想你是死人啊?怎么就由着爷把人揍成了这个样儿?若是真打死了,你怕那些御史不来参他?
被暮云一瞪,朝云终于也回过神来,连忙凑上来小声道:“爷,周大人虽然人品低下卑劣,但……但他毕竟还没有这样做,这……这也算是罪行未遂,爷莫要和他太较真儿了。”
“罪行未遂?”
陆云逍的目光冷冷在两位副钦差身上掠过,只看得他们都不由自主低下头去,他讥诮一笑,沉声道:“如果不是我忍不住气动了手,两位大人是不是就要附议周陵的主意了?是不是在你们心中,为了朝廷和太医院的体面,夺一个弱女子的功劳实在算不得什么无耻的事?”
第七十五章:我才不是为了她
“大人,下官并不敢这样想。周陵人品低下,竟然想出如此卑劣歹毒的计谋,下官刚才也是气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都忘了反应。”
这会儿不表忠心,更待何时?王大人和刘大人心里非常清楚:周太医是治好了皇帝的病不假,但是再怎么,他也只是一个太医。能和小侯爷这个被皇上捧在手心里欣赏重用爱护着的国舅爷比吗?
陆云逍大概也是揍了周陵一顿,心气顺了些,因此即使知道这两个家伙是见风转舵,也没有戳穿,只是哼了一声,淡淡道:“维护朝廷和太医院的体面威信固然重要,但这要靠你们自己争气,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若是都像周陵这般,动不动就想着夺别人的功劳为自己所有,以这个来维护朝廷和太医院的体面,那这份儿体面,我看还是不要的好,我想,皇上大概也不希望朝廷的体面是这样得来的。”
两位副钦差早就站起了身,此时微微躬身诺诺应是。却见陆云逍又把目光转到刚刚从地上爬起的桑绿枝身上,盯了她许久,直盯得人家这一朵娇弱的白莲花又忍不住身子发软,想往地上出溜,他才冷笑一声道:“桑院正真是家门不幸,竟然养出了你这样一个女儿。我活了二十多年,从不打女人,但今天差点儿就为你破了例。你给我听清楚了,你和夏娘子的那个赌,当日我是证人,如今既然你输了,就利利索索的把这个赌结了,若是还想撺掇着你这周叔叔耍什么花样,我不介意为你破例。”
这最后一句话如果不联系前文,还当真是有点**,只是桑绿枝此时早已是心碎欲绝羞愤欲死,因垂首委屈哭道:“是,我……我知道。我会找她把这个赌结了。”
说到这里,便觉着一阵委屈心酸,因悲从中来,更是泪如雨下。当真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连朝云暮云都觉着爷这么毫不留情的对待一个女孩儿家,确是有些过分了。但陆云逍却似铁石心肠一般,竟丝毫不为所动。慢慢走回椅子上坐下,锐利目光在众人面上掠了一圈,方挥手道:“行了,你们下去吧。朝云,夏娘子还在汜水县,你去通知她一声,叫她过来收赌帐。”
“是。”
朝云低眉垂眼的答应着。心道狠,太狠了,我们爷这是往桑姑娘心里插了一刀,接着他还使劲儿绞了一绞啊。啧啧,以后再有谁敢和我说我们爷是风流人物我跟他急。有这么不懂怜香惜玉的风流人物吗?
待到所有人都退下了,暮云才从朝云口中知道了事情真相,眼看着好兄弟急急去寻夏清语了,他想了想,便重新去厨房端了茶过来,进门后见陆云逍犹在生气,这忠厚小厮连忙道:“爷别气了。为那么个卑鄙东西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陆云逍冷哼道:“我自然不会为了这么个卑劣玩意儿生气。我只是想,太医院如今成了什么地方?怎么连这样的渣滓都冒出头来?”
暮云笑道:“周太医治好了皇上的病,又怎么可能冒不出来?爷看他可像是一心钻研医术淡泊名利的人?”
陆云逍愣了一下,接着叹气道:“你说的没错,恰是他这种人。才容易冒头呢。”说完手指敲了敲桌子,沉声道:“一想到皇上和贵妃的安危竟然是和这样的人渣息息相关,我心里就不舒服。你道我刚才为什么揍他个半死?难道只是因为他要抢那个女人的功劳?哼!这主意虽然卑鄙,但我又怎会为了那女人就大动肝火?我生气的是,他今日既然会为了一份功劳便有这样卑鄙主意。那么来日是不是有人许以他名利富贵,他也敢暗害皇上和贵妃?如此贪婪小人,怎可留着为祸?”
暮云心想:爷啊,您就不用多解释了,奴才都明白,说是不为了大奶奶,这话您都不觉着诛心吗?奴才知道您不是对大奶奶还有余情,您只是看不得别人当着您的面儿就敢这么算计她罢了。
心中想着,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能顺着陆云逍的话道:“是,爷说的都对。回京后只要您禀报了皇上,想必皇上也不会留这么个人在太医院里了,所以爷就放心吧。”
“嗯。”陆云逍点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苦涩却有回甘的茶味儿让他心情舒畅了些,抬起眼,小侯爷忍不住微笑道:“我如今倒是有些儿好奇,不知道那女人会要什么做赌注了。当日她们打赌,还是我提的建议,这赌注要等输赢见分晓后再说。唔,要不要去看看呢?”
暮云斜睨了主子一眼,暗道爷啊,您要是不怕跌份儿您就去呗。啧啧,也不知道是谁在昨晚才和大奶奶说过相见争如不见的。
正想着,便听陆云逍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罢了,既是相看两厌,何必再相见?”
暮云忍不住就肃然起敬了,暗道我果然还是低估了爷,真不愧是我的主子,到底这点定力和决心还是有的。想到这里,正要赞叹几句,就听陆云逍又自言自语道:“反正朝云那厮不会错过这件事,嗯,我可以等他回来问问结果就好了。”
暮云于是就把那几句赞叹的话重新憋回了肚子里:闹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要关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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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赌帐?你们爷竟然还没忘了这一条,啧啧,我是不是该去好好谢谢他?”
进了钦差行辕,看着四周还算熟悉的景象,夏清语的心情别提有多灿烂了:算陆云逍那家伙有良心,她这些日子忙着做药和规划未来,压根儿就把这件事给忘到了脑后去,不是他提醒,这个赌还真是亏大发了。
桑绿枝早已经等在房里,既然陆云逍发了话,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桑姑娘已经有了要被狠狠宰一刀的觉悟,只是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因有心要吵闹一场,然而想起之前周陵被打的死活不知的模样,心下又不禁胆寒起来。于是在屋里踱来踱去,忽一眼看见在门边站着的阿丑,不由就是气往上涌,过去一脚踢在他膝盖上,怒吼道:“你在这里木头桩子似得做什么?看我怎么丢人现眼吗?”
阿丑没言语,只是将身子挪到门外,桑绿枝忽地想起当初把他留在桃花村那个小院里刺探消息的事来,再想一想,这混蛋不但没探听消息,反而在自己和周陵上门的时候,他竟也没跟着自己走,反而还在那里帮着人家忠心耿耿的干活儿,于是气更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指院子的青砖地,咬牙吼道:“给我去那里跪着,我不叫你起来不许起来。”
阿丑对这些迁怒早就是习以为常,听见这话,也不出声求饶,就如同没看见太阳有多猛烈似得,下了台阶走到院子里直挺挺跪下,这里桑绿枝看见他抬头挺胸的跪姿,更是恼火,咬牙切齿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知道你要看我丢脸,哼!我就让你更丢脸。”
桂花心中同情阿丑,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知道自家姑娘正是在气头上。因只好默默祈祷,暗道夏娘子啊,你赶紧过来吧,怕是要把这事儿完了,阿丑才能起来呢。
被她在心里念叨着的对象此时正在和朝云白蔻唠叨着要什么样的战利品。依照夏清语的心思,当然是要银子最好了。白蔻却是比她还狠,嘿嘿笑道:“若是要银子,奶奶能要多少呢?那是个离家出走的,身上难道还能带着万儿八千银票不成?叫奴婢说,她不是和江家关系厚密吗?江家虽是在舟山,然而在杭州苏州也必定是有人脉的,倒不如让她给咱们一个铺子,反正奶奶是要开医馆的。”
别说夏清语,就连朝云这个脸皮厚心肠黑的都吓了一跳,看着白蔻道:“好嘛,你如今跟着奶奶,倒是学的心狠了。一间铺子?杭州苏州那繁华地段上的铺子,比黄金还贵吧?你怎么好意思出口的?”
白蔻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当日那桑姑娘都好意思开条件让我们奶奶输了就不许回京城,还要立刻滚出江南,你怎不问问她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狠的话?这会儿倒怨我心狠,比起她,我算是菩萨了。”
朝云还要再说,却见夏清语摆摆手,没好气道:“行了,这事儿我自己考虑,你们两个都给我消停些。”话音落,三人已经到了院子外,朝云抬头看了看院门上嵌的白石匾额,笑着道:“就是这里,大奶奶请进。”
“好。”夏清语心中高兴,兴冲冲跨进门,一边想着这么大的太阳,晒得我头都昏了,必得多给她要些银子才成。
刚想到这里,便愣住了,目光落在直直跪在院中的阿丑身上,她转头看着朝云,疑惑道:“这……这是做什么呢?”
朝云也愣住了,挠挠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哎哟阿丑,快起来,这么毒的太阳,你这是晒了多长时间?桑姑娘也真是,无缘无故又罚你做什么?”
第七十六章:你想赖账?(三更求粉红)
桑绿枝也没想到朝云竟然会跟着夏清语过来,见他去扶阿丑,心中略觉不安,暗道这下坏了,他定然以为我是狠毒之人。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在陆云逍面前,早已经没什么形象可言了,就是让朝云知道自己狠毒又如何?这会儿还需要在乎这个吗?
于是便倚在门边,淡淡道:“他是我的奴才,我想怎么罚他就怎么罚他,你凭什么就叫他起来?”
朝云一愣,抬头震惊的看着桑绿枝,他知道这女人不是个善茬儿,然而从前她对自己可没有过这样放肆的时候,怎么这会儿竟是如同一个毒妇般,连形象都不要了?
桑绿枝看见他震惊的模样,心中便是一阵快意,冷笑道:“从前不过是看在你们爷的面子上,给你几分薄面,你还真以为就能对我的事指手画脚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也不过是你们爷的奴才,哪里轮得到你来管我罚不罚奴才?”
她说到这里,就把怨毒的目光落在阿丑身上,咬牙道:“给我好好儿跪着,记着,我不叫你起来你就不许给我起来。”她说完,便得意看了夏清语一眼,见她只是呆呆的看着跪在那里的阿丑,于是心里终于不那么郁闷了,暗道你想让这个帮过你的奴才看我被你要赌注的模样?呸!做梦吧,恰恰是我要告诉你,敢和我作对,都没有好下场,这个奴才没有,你也一样没有,陆云逍总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而我却是太医院院正的女儿,等回了京,我想收拾你,不过一个小指头的事罢了。
夏清语的确是有些发蒙,她怔怔看着跪在那里的阿丑。阿丑就是那么跪着,挺着直直的身体,他的目光十分平静。并没有任何怨恨不甘痛苦,更没有向自己和朝云投来哀求的视线。不期然的,她脑海中便浮现出曾经和陆云逍说过的玩笑话。她记得陆云逍曾经说过,如果自己真的欣赏阿丑。还有一个现定赌注的的赌在等着自己。
当时夏清语的确因此而动过心,但很快这事儿就被她忘到脑后去了,阿丑始终是桑绿枝的人,不管怎么样,人家主仆间也不是没有一点感情的吧?别自己自以为是的把人要过来,倒成了好心办坏事儿。
所以在这一路上,她心里想着的就是跟桑绿枝要多少银子合适,压根儿就没想过把阿丑要来。然而此刻,看着面前那个戴着半片丑陋面具,平静如山的男人。她忽然改了主意。
“夏娘子,你总盯着我的奴才做什么?”桑绿枝不屑的看着夏清语冷笑:“难不成你只看见他这一半脸俊俏?你是不知道他另一半脸是什么样子的吧?若是看到,大概你就要吓得逃跑了。”
夏清语抬起头来,她平静的看了目光如毒蛇的桑绿枝一眼,然后转向朝云。微笑道:“老实说,我一直觉得阿丑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明明还算年轻,看他这半脸,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十岁,但是他的眼中,好像什么都没有,那是一种……看透了沧海桑田后所余的平静。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一半面孔被毁时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以至于他连生死万物都不放在心上,但是……我很怜惜他,也很欣赏他。”
这番话不对桑绿枝却对着朝云说,似是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她用的是怜惜这个词。不是可怜,同情,怜悯,那些词虽然是怜惜的近义词,但情感其实还是有些不同的。怜惜这种情感,通常是对自己喜爱亲近的人才会用,怜爱珍惜,最起码朝云就知道,自己同情阿丑,但这份情感谈不上怜惜。
朝云又一次摸向了自己的后脑勺,结结巴巴道:“奶奶,您……您为什么……这……这么说啊?”他心想您就算真的怜惜欣赏阿丑,也别说出来啊,这不是帮他,是害他呢,桑姑娘听见您这话,可不是要起劲儿祸祸他了?
正想着,就见夏清语一扬下巴,骄傲道:“当初我和桑姑娘打赌,钦差大人可是亲自为我们做证的,赢的一方可以向输的一方索要任何她拿得出来的东西,阿丑虽然是人,但既然是桑姑娘的奴仆,我想她是完全有权力处置的,既如此,桑姑娘,你就把阿丑给我吧。”
“什么?”
桑绿枝和朝云白蔻一起大叫,夏清语却是神情平静,只是微微挑起秀气的眉毛,似笑非笑看向一脸不敢置信神色的桑绿枝:“怎么?不行吗?别告诉我你不能把阿丑给我啊。”
这一下,就连仍在跪着的阿丑也惊讶的抬起头来,不过很快他的神情又恢复了平静淡然,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轻轻握成了拳头,显示出他的内心并非没有一点激荡。
“不行。”
桑绿枝很快回过神来,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夏清语的要求:能有一个任打任骂任劳任怨还从不开口辩解的奴才是那么容易的吗?更何况,她知道夏清语为什么要阿丑,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想给,既然这个女人打赌赢了自己,让自己心里不舒服,那自己就要让她也尝尝这个滋味儿,要银子没办法拒绝,但你竟然瞎了眼,敢要我的人,岂不是给你自己找不自在?活该,哈哈哈……
桑绿枝在心中狂笑,心情也蓦然转好,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耍赖,她摊开手,淡然道:“你不会以为阿丑的卖身契我会随身带着吧?他的卖身契在京城家里呢,所以,你若是要别的,我能拿出来就罢了,要阿丑,抱歉,恕我做不到。”
“原来是因为卖身契啊。”夏清语点点头,表示理解这其中的为难,但是旋即她就笑开了,悠然道:“没关系,当日咱们打赌,陆云逍就在旁边,他是证人。今日你把阿丑给我,改日回京之后,你把阿丑的卖身契给他就是了。”
“你……什么意思?”桑绿枝瞪大眼睛,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就见夏清语惊讶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桑姑娘竟然不懂?就是在这里,我把阿丑带走,至于他的卖身契,等你回京后打发人送给陆云逍就完了,其他的,没你什么事儿了,咱们的赌债也就两清,从此后谁也不欠谁的。”
她说完,生怕桑绿枝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似,转过头对朝云道:“这话你替我带给你们爷,就说桑姑娘把卖身契送过去后,让他直接撕了吧,另外,奴籍也麻烦他走走门路,给阿丑注销了。唔,这话你可以帮我带过去吧?”
“这个……带话当然没问题,只是奶奶,其实也不用撕毁或者注销奴籍的,那个……到时候您在这里落脚后,打发人去侯府报个信儿,奴才派人把阿丑的卖身契送过来……”
不等说完,便见夏清语摇摇头,微笑道:“我不想让阿丑再做奴才了,不管他会不会留在我身边,总之,你就帮我把这话带给你们爷就成,其他的,不用你管。”
“那……行吧。”
朝云只觉得奇怪,暗道奶奶真是太大度了,这……好好儿的要人不要钱,如今连卖身契也不要,她就不怕阿丑跑了?唔,不对,听她这话里意思,她根本不在乎阿丑会不会留下来服侍她,她就是想让这小子回复自由身,这就难怪她不在乎卖身契了。只是……只是她怎么会变得这样好心?在府里那会儿,她什么时候还把奴才的贱命放在眼中?怎么……怎么这被休后,就变成菩萨心肠了?难道是自己吃了很多苦头,所以一颗心也软了?
朝云百思不得其解,那边桑绿枝已经要气炸肺了,话说到这份儿上,她是再找不到理由不把阿丑给夏清语的,毕竟当日打赌时,陆云逍也在一旁作证。只是她就是不想让这个女人如愿,因此不管不顾的挥着手大叫道:“不行,就是不行,阿丑是我用得顺手的人,你别夺人之美,你……你随便要什么,就是不能要他。”
“你想赖账?”
夏清语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无踪,冷冰冰看着桑绿枝:“要不要我请陆云逍过来给我评理?不过桑姑娘应该也知道吧?你们就要启程回京,他这会儿恐怕不大得闲儿,若是真因为这事儿而把他叫过来,万一惹得他心烦了,还真不知会出什么事情呢。他虽然不打女人,可如果有的女人太讨厌,讨厌的超过了他的底线,那家伙会不会维持这种风度还真不好说。”
这就是*裸的威胁了,来的路上朝云早已经绘声绘色的把陆云逍痛揍周太医的事情告诉了夏清语。说一点儿感动都没有,那是假的,不过也就是这样了。夏清语很清楚,陆云逍之所以会这样暴怒,固然有自己的一点原因,然而最主要的,还是他受不了这种卑鄙小人罢了。
但是眼下,这事儿带给她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最起码刚刚还大吼大叫如同泼妇的桑绿枝这会儿就萎了,看着她那一脸如同吃了大便似得锅底黑脸色,夏清语心情真是好极了,这种时候再想起陆云逍,她就觉得渣男似乎也不是那么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