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爷?”顾绮罗疑惑问了一句,但旋即想起,不由一拍脑袋道:“看我这记性,你是说,你看见林正南了?”
春雨道:“隔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依稀仿佛是他。”说完见顾绮罗点头沉吟,她便嘟囔道:“说起来,奶奶这回回来打算什么时候回府里一趟啊?庄姨娘必定是盼着咱们呢,说不定二姑娘也会回来。”
正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绮罗当即一拍手,哈哈笑道:“好,那咱们明儿就回去,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却是忘了他。”
“忘了谁?”春雨眨巴着眼睛:“奶奶说的是二姑娘吗?”
“不是二姑娘,做生意的事,你说该找谁?”心头难以决断的大事转眼间就得到解决,顾绮罗只觉着神清气爽,掀开帘子看了下天色,她轻快道:“今儿的收获不错,晌午前必定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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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往府里送的年礼都预备好了,您过目一下这单子,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添减的?”
萧江北刚回到总兵府,就见杏花走过来,递给他一张礼单,他展开看了看,杏花就在一旁解释道:“因为奶奶走的时候已经带了不少东西,所以今年这人参鹿茸皮货等就比去年少了一半,倒是把爷前次打的猎物都给带上了,爷不在京城,府里要吃野味也不是容易的,老太太偏还好这一口。正好天气寒冷,就是到京城,这肉也还算新鲜,赏人也是好的。”
萧江北点点头,将单子递给杏花,却见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抿嘴笑道:“奴婢知道爷这些日子就盼着这个,呶,奶奶的信,厚厚一摞,估摸着怎么也有七八张纸了。”
萧江北漠然的面孔上猛地添了几丝喜色,一把夺过那信,他瞪了杏花一眼道:“怎么不早拿出来?”说完便三步并作两步回了屋,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让杏花忍不住笑出声来。
嘱咐两个小厮在外面听着动静,她便转身去打发往京里送年礼的马车启程,一面算着日子。
刚出了二门,就听身后一个声音问萧江北在不在,转回身一看,只见程统的身影一晃而过,杏花不由得疑惑自语道:“这样冷的天气,程大人不拽着钟大哥围炉下棋,跑来这里做什么?”
她只是有些疑惑,却没多想,见三辆马车都在道上等着,便定了定神上前,按照之前想好的话一条条吩咐下去。
这边屋里,萧江北刚刚把爱妻的来信看完第一遍,因为心急知道顾绮罗回去的情况,所以这第一遍未免有些囫囵吞枣,只看到情况在可控制之内,他便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再细细读第二遍,便听见外面小桥报说程统来了。
“钟春风不在我这里。”
萧江北头也不抬的吼了一句,以为程统只是又找不到钟春风所以跑到自己这里来找人,事实上这种事在几天前的确经常上演,那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玩起躲猫猫的游戏,而且还越来越上瘾。不过自从萧江北在钟春风面前表演了一套“刀法”后,那厮就再也不敢把这里当做躲藏的风水宝地了,说避之唯恐不及都一点儿也不过分。
哪知帘子随后便被掀了起来,萧江北皱眉抬头,却见程统脸上是少见的凝重之色,见他看过来,便伸手将一份邸报送到他面前,沉声道:“这是刚刚收到的邸报,你看看。”
“邸报?”萧江北睨了程统一眼,却听他沉声道:“你不用怀疑,这份邸报是通过秘密渠道送过来的,比朝廷邸报更要详尽一些,朝廷的邸报大概这两三天也该到了。”
知道程统出任辽东钦差时,皇帝曾经给了他一些便宜行事的权力,萧江北却没料到这权力竟然还保留至今。因便狐疑的打开了那份邸报,却听程统在一旁用手指叩着桌子沉吟道:“论理,这份邸报不该出现在你我手上,张宁向来是个仔细谨慎的人,既然辗转把这邸报送给我,大概是出自皇帝陛下的授意,那这就很值得琢磨琢磨了。”
第二百零四章 以退为进
萧江北耳朵里听着程统的自语,一面快速浏览着手中那薄薄的一页纸,当几条治军之策过后,一条消息蓦然映入他的眼帘,饶是他向来处变不惊,此时也不由得大惊失色,豁然起身道:“什么?”
程统便知道他看见了那条消息,于是沉声道:“京卫三营在今年的考选时,竟有人冒名顶替,被告发后,不但告发者离奇身死,就连兵部也有两个皂隶横死。此事实在是让人惊心,一旦流传出去,无论是京中还是地方以及各部边军中,都会引起恐慌。所以才会有这样一份秘密邸报过来,除了你我之外,不知还有什么人能够得到这消息。”
萧江北目光闪烁了好一会儿,程统都能够轻易分析出此事的利害关联,他带军已久,又怎会不知此事重大?今年因为有人告发,所以才能够发现冒名顶替者,那往年呢?若是每年都似今年这般,有十几个冒名顶替的军官进入京卫大营,那简直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须知这些军官虽然只是官阶不高的百户,或者偶尔有一个千户,但这些低等军官正是一个军队的基础,他们是和士兵接触最多的人,若是着意笼络……
萧江北不敢再想下去,放下邸报沉声道:“皇上已经下命彻查,不知后果会如何?”
程统叹气道:“问题是,这是京卫三营,连这里都能被冒充者混进去,其它地方又如何?御林军呢?御马监呢?各地的边军是不是也都被人暗中把持了?皇上要查,也总得有人帮他查,可这些人当中,焉知就没有被收买的?能买通兵部考选司的上下官员。这幕后的人当真是能量不小,难道就不能买通其他人?”
萧江北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向来漠然的面色也变得难看,好半晌,他才抬眼看向程统,轻声道:“幕后之人,你可有猜测?”
程统伸手向上面指了指。冷笑道:“但凡谋划这种事。无非是奔着那个位子去的,除了那几位皇子,还能有谁?”话音刚落。他就见萧江北眼睛一眯,当下便呵呵笑了两声道:“你不用误会,我自然不是指太子,你既然是太子的小舅子。想来不会不知道,这皇子中固然有以太子马首是瞻的。但也有几位只是表面上和气,心底里却积怨已久。”
“你是说裕亲王?”
萧江北不喜欢拐弯抹角,干脆直截了当的问。
“除了这位主儿,其他人就算对太子有怨。也没有那个实力和资格去肖想。”程统慢条斯理在萧江北对面坐下,沉声道:“如今看来,皇子也好。大臣们也好,赫然已经分为两派。太子派和裕亲王派,只不过太子名分已定,占着大义,所以倾向于他的官员更多。但如今京营这事儿一出,裕亲王那边的弱势可就说不定了,你在北疆边军中固然是威高望重,可京营中的勋贵子弟和痞子军官们却未必服你,好在神机营此前是萧将军统领,即便有渗透,大概也不会比另两营厉害……”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江北眉头越发皱得死紧,却听程统坦然道:“我在说什么?我当然是在未雨绸缪。如今虽然是太平盛世,重文轻武,可一旦将来发生变数,只有武力才是真正决定性的力量,若那一位早早就在这里打下基础,太子将来即便登基,也未必能坐稳那个位子。”
萧江北沉默了,即便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程统说的没错。就算自己勇武盖世,可若是京卫三营大部分军官被裕亲王控制,将来也必定要有一场苦斗血斗,且胜负难以预料,毕竟个人武力和数万大军相比,根本就如同蝼蚁一般。
“我要请调回京。”
沉思半晌,萧江北终于下定了决心,之前顾绮罗回京时他就有这个想法,却被爱妻阻止,然而如今发觉被视作京城最大防卫力量的京卫三营很有可能被控制在别人手中,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不行。”
却不料程统斩钉截铁就否定了他的决定,萧江北眉毛一扬:“为何?”
“因为皇上心意未明。”程统毫无惧色看着萧江北深邃的眼睛,沉声道:“你我都知道此事绝非太子所为,但皇上不知道。你不要拿什么父子情来说事儿,裕亲王同样是皇上的儿子,平日里也是恭谨孝顺。皇上最近一段时间身体不太好,疑心愈重,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只全心信任太子,帝王通病你不会不晓得吧?”
“那怎么办?”萧江北紧紧握了拳头,努力控制心中焦躁情绪。
“等。”程统倒像是胸有成竹一般,微笑道:“我知道,自从弟妹回京之后,你的心其实早跟着一起飞走了。不过眼下你什么也不能做,哪怕你心急如焚,也只能在这里默默等待。皇上特意传了这份秘密邸报给你我,焉知不是要试探于你?你如果真是急切请调回京,难免要让皇上疑心你是不是急着回去收拾局面。”
“难道我在这里不闻不问就是正常反应?”萧江北冷哼一声:“别忘了,京营若是出了变故,最危险的就是太子,而我是太子的人。”
程统苦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在这里不闻不问也不是正常反应,但皇上不会和你讲这个道理。这样吧,你上一个条陈,提几条肃清京营的建议,末了提一句你本想请调回京,然而你调任辽东总兵时日未久,若再行调动,未免调动过频引人疑猜,唔!对了,再说一句,就说辽东如今看来虽是风平浪静,然而女真及各族早有前科,所以须防他们反复。”
“他们自大夏建国后归顺到如今,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复小人的特质。”萧江北冷冷说了一句,却听程统冷笑道:“废话,这个皇上能不知道吗?反正你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这个,而是告诉皇上,辽东如今很平静,有我这个辽东总督在已经足够经营震慑一方,剩下的,就看皇上安排了。”
萧江北此时方明白程统的意图,这货分明是让自己以退为进。如此一来,即便皇上真的老糊涂了,疑心太子和自己,他不调自己回京就是,再过个一年半载,皇上发现自己一直都是按兵不动,自然疑心就去了;若皇上对太子还存着一些信任,看了这封奏折,就当相信自己,说不定便可以立刻调自己回京辅助兵部肃清京营。
哪怕在战场上久经厮杀,练就了坚定如铁的性格,此时萧江北也不由患得患失起来,好半晌才喃喃自语道:“以退为进,这倒的确是上上之策,但……若皇上真的疑心了我,不肯调我回京,难道我就只能等着?”
“是的,只能等着。”程统断然道,见萧江北面色难看,他才又哈哈笑道:“不过你别忘了,太子可是在京城,你不该小瞧他的本事,也许他到时会设法让皇上相信你,那你很快就可以调回京城了。”
太子,是了,还有太子。
萧江北徐徐吐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程统一眼,他忽然郑重道:“多谢,我这就去写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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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要小老儿主持拍卖?为什么?”
百味馆中,刘忠看着面前三个檀木箱子,难掩震惊的看着顾绮罗,好半晌才沉吟道:“奶奶如今的确是用钱之际,不过这样重要的事情您交给我来办,未免也太大胆了些,奶奶就不怕我把这些宝贝卷跑了?其实既然是要把拍卖场设在百味馆,那让石掌柜的主持才最合适。”
面对疑惑的刘忠,顾绮罗只是淡然笑道:“石贵虽然经营百味馆还不错,可这拍卖却是最讲究把握火候的功力,这方面他没有经验,怕是要差一些。还是交给你最合适。至于你说我怕不怕你把这些宝贝卷跑了?老实说,我还真不怕,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如今身边人手少,既用了你,你就好好去做。”
刘忠看着那三个半大箱子,略想了想终于点头道:“也罢,既是奶奶信任我,那小老儿便勉力一试。希望不会辜负奶奶的期望。”
顾绮罗点头笑道:“好,干脆利落,不愧是我看重的人才。”说完又淡淡道:“京城原本只有百味馆一家独大,如今却又有燕回楼与我们争锋,相比燕回楼的山珍海味,百味馆的宴席确实有些低端了,若是也能够添两桌高端的宴席,你觉着怎么样?”
刘忠听到燕回楼三字,面上表情不由得一变,顾绮罗立刻假装惊讶道:“刘老也知道燕回楼?你这脸色不太好看,可是和人家结了什么梁子不成?该不会去吃了霸王餐吧?”
刘忠苦笑道:“奶奶说笑了,您看小老儿可是那种不自量力的人?别说燕回楼的宴席,就是燕回楼的一道菜,那也不是我能吃得起的。实话不瞒奶奶,小老儿倒的确有可能和这燕回楼有一点渊源,我来京城这么些日子,一直在打探我要找的人,听说她可能在燕回楼出现过,所以我也过去看了几次,可惜都没有碰上她。”
第二百零五章 狠毒
刘忠如此直言不讳倒有些出乎顾绮罗意料,当下她柳眉微微挑动,却没有多问,又听刘忠坦然道:“刚刚奶奶说想在百味馆也弄高端的宴席,这并非不可以,然而百味馆向来是以新式菜肴闻名天下,如果这高端宴席也能做出别人做不出的花样,那样弄了自是锦上添花。可万一也不过是些什么炖燕窝鱼翅汤之类的勾当,倒还不如不弄,因为这便是走了燕回楼的路子,反而降低了我们百味馆的格调,奶奶以为如何?”
这一点顾绮罗早就虑到了,此时听刘忠语气诚恳,她便笑道:“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我回去后再仔细考虑考虑。是了,正月里的那三道新菜是李老爷子自己想出来的,你应该也已经尝过了,觉得如何?”
一提起这个,刘忠也兴奋了,直点头道:“前儿就尝了,真是色香味俱佳,最重要是那三个名字也好,大过年的,谁不图个喜庆?那三道大菜叫做金玉满堂,鱼跃龙门,富贵绵延,啧啧,就冲着这名字,整个正月那些达官贵人也要挤破头的。”
顾绮罗笑道:“好,那就承刘老吉言。”说完起身将三个箱子交给刘忠,让他和单子对完后,她这里就带着绿儿和柳儿出了后院。
来到前厅,石贵早命杨氏准备好了四个大食盒,看她出来便笑道:“这里有一盒新式点心,是从岭南请的那个厨娘按照奶奶说的那些做法做出来的,奶奶拿回去给姑娘们尝尝,看看如何?剩下三个食盒里都是装着奶奶要的几样菜肴,李老爷子只是心急,想把金玉满堂等做了让奶奶拿回去。是我阻止了他,我想着这东西是咱们正月里要推出的,若这会儿就带回府去,人多嘴杂的,别再把材料什么的泄露了出去。”
顾绮罗笑道:“你虑的很是,我知道李老爷子有心炫耀手艺,告诉他稍安勿躁。等到正月里。有的是人夸赞他呢。”说完和两个小丫头出门,待上了马车后,绿儿便一脸好奇道:“奴婢听说百味馆每个月的新菜都是奶奶创出来的。这是真的吗?奶奶怎么这样厉害?明明在家里时候,也很少看见您下厨啊。”
顾绮罗笑道:“秋容只告诉你每个月的新菜是我创的,就没告诉你我这些都是看书看来的?其实到如今,我也是骑上老虎背。那书里的东西已经快要用完了,好在李老爷子如今经我点拨了几次。也能举一反三别出心裁,如此还能保百味馆威名不堕,阿弥陀佛,当真是善哉善哉。”
两个小丫头都笑起来。待回到了镇北侯府,顾绮罗将食盒交给绿儿柳儿带去厨房装盘,又让她们回来时顺道去通知萧静舒萧静悦和李氏香姨娘等人中午去许太君那里用饭。这才进了院子。
就见秋容打了帘子出来,面上满是焦急之色。看见她回来,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紧走几步上前道:“奶奶回来了?”
“嗯。”顾绮罗点点头,旋即看了秋容两眼,疑惑道:“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看。”
“二奶奶,先前大奶奶被太太好一顿训斥,就在您走后不久……”秋容不等说完,顾绮罗就猛地停下步子,沉声问道:“太太找了什么理由训斥大奶奶?”
秋容道:“别提了,也是大奶奶那个弟弟不争气,三天两头跑来府里打秋风,大奶奶哪有那么些钱给他?大概心里早就不满了。所以今儿个竟不知是受谁的撺掇,跑去大奶奶院子里好一场闹,只说大奶奶罔顾了爹娘生养之恩,如今眼睁睁看他们受苦,半分钱都不拿出来,若真是没钱也罢了,偏偏倒有钱给什么不相干的表姑娘堂姑娘,总之说了许多气人的话,吵嚷的阖府皆知。大奶奶气得险些昏过去。太太去赶人,也被骂了,所以她也不管大奶奶受了气,回头很是冲大奶奶发了一顿脾气。”
秋容说完,就见秋晴也从屋里走出来,见顾绮罗面上满是沉思之色,她便笑道:“实话说,太太冲大奶奶撒气固然不对,只是大奶奶那位兄弟也太过分了,好歹也算是官宦家出来的子弟,就算如今父亲被罢官撤职,家道败落,最起码的涵养也该有吧?谁知竟像个泼皮无赖似得,在大奶奶院中跳脚大骂,这让大奶奶日后在府里怎么做人?连太太都被连累了,哼!这一回他倒是骂的痛快,我看他日后还有什么脸面上门?”
秋容叹气道:“这样人最是难缠,丫头们不都说他身上有股酒气吗?这会儿宣泄完了,等日后又有难处时,跑来找大奶奶,只说他这次喝了酒,所以不懂事撒了酒疯,大奶奶又能如何?反正这种人为了钱,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两人议论着,就见顾绮罗转身便走,秋容就连忙道:“奶奶往哪里去?”听顾绮罗说是要往李氏那里走一趟,秋晴便埋怨道:“我说你不要告诉奶奶,你偏偏嘴快,这下好,奶奶刚刚从外面回来,水都没喝上一口,这就又得去忙了,真是的,咱们府里也不知是招惹了什么,这才消停了几天,就又有事情惹出来。”
秋容冷哼道:“即便我不说,这事儿闹得那么大,奶奶还能不知道?你这会儿倒这么关心奶奶了,既如此,赶明儿你再去太太那里赶活计的时候,可千万记得替奶奶说几句好话。”
秋晴一窒,不知该说什么好,旋即恼怒的冷哼一声,低头去了,这里秋容起先还拿眼剜了她背影几眼,但旋即想起这府里的人和事,不由也替顾绮罗头疼起来。
而在顾绮罗前往李氏院里的同时,方琼华正在屋里慢慢喝着一碗精心炖好的燕窝,见红露进来,她便淡淡道:“那位二奶奶回来了?去了大奶奶院里?”听红露应是,她便满面笑容道:“好,让她去忙活吧。呵呵,想先专心致志把外面生意经营好,哪有这样容易?到时候外头我让你束手无策,里面也让这些人使劲儿拖你的后腿,呵呵,看你还不焦头烂额?”
说到这里,她便抬头看了眼红露,沉声道:“外面那件事预备好了吗?”
“紫蕊传回信来,说都预备妥当了,只等太太一声令下就动工。”红露恭敬回答着,见那燕窝吃完了,便忙接过精巧的银碗,然后又倒了一杯热茶给方琼华。
“很好,那就挑个好日子动工吧,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我料着她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来不及应对。呵呵,金玉满堂?鱼跃龙门?富贵绵延?好大的口气,好吉利的口彩,这会儿还没推出来,已经是满京城皆知,那些达官贵人把劲儿都憋足了,就等着抢正月里的宴席呢。好,就由得你们先使劲儿扑腾,到时候我让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呵呵,哈哈哈……”
方琼华痛快的笑了半天,又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这才住了笑容,淡淡道:“那李青云让人联系着,莫要冷淡了他,日后还有用到他的时候呢。”
“太太。”红露终于忍不住了,皱眉道:“这李青云人品低劣得很,大奶奶又不管事儿,太太何苦为了折腾大奶奶和这样人有来往?万一将来成了甩不脱的狗皮膏药,岂不是为难?”
方琼华冷笑道:“你懂什么?李氏虽然不管事儿,但她是和二房一条心的,她又有病在身,我就不信,那应飞鸿再怎么医术高明,可一旦让她不得舒心,这病还能好?她的病不得好,顾绮罗不管是真心关切还是假意应付,都得被她拖着,到时候连老太太也要上火着急,今儿的事传进北院,我就不信那老东西还能泰然处之,因为一个李青云,我这盘棋就又走活了。人品低劣也有人品低劣的好处,甩不脱?呵呵,甩不脱就想个法子宰了,反正这样的无赖,杀一两个也不怕遭报应。”
红露心中一跳,急急道:“太太不可啊,当初老爷那是对太太起了疑心,实在不成太太才……这杀人到底是伤天害理的……”
不等说完,便听方琼华厉喝一声,接着听她冷笑道:“伤天害理?我已经杀过一个人,早就伤天害理了,难道这会儿才来害怕?更何况,这么多年来无论是报复也好,还是为了赚钱也好,我害死的人难道还少了?这会儿你来劝我说杀人到底是伤天害理的有什么用?若说不伤天害理,只做个问心无愧的好人,那我到现在怕是骨头都烂了,又有谁会念着我凄惨冤枉,给我找回公道?罢了,你不用多说,这事儿就这么办,让那李青云在除夕之前再来闹一场,趁着老爷在家的时候,若是进不了门,就让他在大门外闹,呵呵,这阵子京城中的流言都没有镇北侯府什么事儿了,这怎么行呢?我怎么着也得让咱们侯府声名不堕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