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姐妹两个出得门来,恰好看见春大娘从周太夫人房里出来,看见她们。面色先是一变,接着便上前陪笑打招呼。有说了几句话,态度着实殷勤亲热的很。
待她走了,顾兰绡便惊讶道:“这可奇了,这春大娘虽不似刘二媳妇和周大娘那般是太太的心腹,却也很得太太信任,不然当日也不能过来管着老太太院里的事,素日见了我们,都是面子上应付罢了,怎么今儿却这样亲热起来?”
顾绮罗笑道:“这说明你姐姐我在府里的人缘是越来越好了呗,有什么好奇怪的?”
顾兰绡拿扇子掩口笑道:“妹妹自然是知道姐姐厉害的,亏我刚才听玲珑让你去见太太,我还担心呢,原来我竟是杞人忧天,只怕这会儿焦头烂额的反而是太太吧?”
顾绮罗含笑不语,顾兰绡心中越发热切,看看左右无人,便上前悄声道:“难得的机会,姐姐可不能妇人之仁,须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若是因此有顾虑了,怕反受其害啊。”
顾绮罗看了顾兰绡一眼,自然明白她的暗示,于是也笑道:“妹妹急什么?这事儿是要徐徐图一个长久之计的,若一时心急,只怕打蛇不死,最后还要死灰复燃,到那时就不好办了。”
顾兰绡一愣,此时姐妹两个已经来到周太夫人门前,顾绮罗就拍拍顾兰绡的肩膀笑道:“耐心点儿,好饭不怕晚,若想吃好东西,就得沉得住气,姨娘一定赞同我的说法。好,只怕太太等急了,我先去了。”
顾兰绡看着顾绮罗离开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琢磨着她的话,一面上了台阶,忽听廊下一个声音道:“二姑娘是来看老太太的?那不如下午来吧,昨晚上老太太没睡好,这会儿正在榻上歪着呢。”
顾兰绡一看,原来是周太夫人身旁的丫头海棠,于是便笑道:“那好,老太太若醒了,就和她说我来过,下午我再来看她。”说完便出门,本来是要回春画院自己屋子的,然而想了想,她便改了方向,往庄姨娘的房里来。
站在房门口,看着相隔不远的上房,虽然听不到里面顾绮罗和吕夫人在说着什么,她却似能感觉到一股紧张肃杀的气氛一般,仿佛那两个人正在谈笑间彼此相搏,却不知最后会是谁胜谁负。
“二姑娘怎么站在门外?快进来吧,姨娘刚刚还念着您呢。”
忽听翠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兰绡这才回过神来,进到里屋就见庄姨娘正在做针线,她上前看了两眼,便笑道:“姨娘怎么想起绣被面来了?这活计又累又费精神,何况您这个年纪,眼睛哪里禁得住累?”
庄姨娘笑着将那床桃红色绣着翠绿荷叶嫩米分荷花的缎子被面展开,问顾兰绡道:“你看这花儿如何?”
“好精致。”顾兰绡眼睛一亮,伸手轻轻抚上那凉滑缎子,笑着道:“这是要给谁的?怎么下这样功夫?我从前也没看过您动手,姨娘什么时候竟绣一半儿了?”
庄姨娘笑着将那展开的被面收起,放下手里绣绷,活动了活动脖子,这才起身和顾兰绡来到炕桌两旁坐下,翠雀送上茶来,她就喝了一口,然后笑道:“我想着你大姐姐今年是必定会出嫁的,从她来了这府里,一个没娘的孩子,孤孤单单的,我们没有照拂她多少,倒是她给了咱们不少好处。我想她如今有着百味馆,老太太也未必没有体己给她,还有萧家那位二公子,只那两箱子聘礼,就是价值连城了,因这样想着,竟是没什么可送她的,幸好这绣花的手艺还没丢,我看她也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倒是用心绣两床被面给她还好。”
顾兰绡便有些动容,轻声道:“姨娘辛苦了。”
庄姨娘不置可否,她这样下苦功,除了怜惜感激顾绮罗外,更是为了顾兰绡将来的终身打算,所以也不觉着辛苦,因此时见顾兰绡只慢慢转着茶杯,她便道:“刚刚看见大姑娘进了上房,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去看她和老太太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顾兰绡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最后把顾绮罗和自己说的话也告诉了母亲,庄姨娘琢磨了半晌,便是眼睛一亮,呵呵笑道:“好一个大姑娘,她这是不想咱们俩见风使舵走入歧途,所以好心提醒我呢。只是她也小瞧了我,如今这形势我难道不知?除了和她一起,根本没有别路可走了。好,太好了,不枉我这几个月费了这么些心思。”
“大姐姐到底是什么意思?”顾兰绡其实能猜出一些顾绮罗的想法,却不敢肯定,只听庄姨娘呵呵笑道:“还能有什么意思?你大姐姐这是要耐心等待时机,一棒子把太太打死,让她再无翻身之力呢。到那时,这管家的差事便是我的了,所以她才告诉你,好饭不怕晚。”
顾兰绡见果然如自己所猜测一般,不由也是大为兴奋,但想了想,却又犹豫道:“现在的情形,于大姐姐还是不利的,如今太太回来,那原子非大概又要来纠缠,他有靠山,又有契约婚书在手,大姐姐这一关不好过啊。”
“不用急,我料着大姑娘隐忍了这么些日子,也该开始反击了,我们只在旁边看她的手段就好,唉!我倒是有心帮忙,只是她大概也用不到我。嗯,端午节的事太太竟然要找大姑娘商议?呵呵,看来她这一次栽的跟头不小啊。”
正如庄姨娘所料,此时的上房中,吕夫人面色铁青,已经隐隐到了爆发的边缘,却不得不咬牙苦忍着。好半晌,她方把手中礼单拍在桌上,咬牙道:“这是什么意思?大姑娘如今还没进萧家的门,就要把家私都搬过去了?这样多的冰片麝香等香料,得多少银子?这也罢了,可为什么给冬云家的,只有这么点儿东西?这也拿得出手?”
顾绮罗慢条斯理喝着茶,毫不把吕夫人的气怒放在眼中,悠悠道:“话不能这么说啊太太,咱们家有什么东西值得往萧家搬?库房里那套汝窑碗碟倒是不错,偏偏还不是成套的,我就搬去了,也不过是惹笑话罢了。更何况俗话说得好,礼尚往来礼尚往来,萧家先前的聘礼你也说不薄了,又连着两次请咱们去温泉山庄,还送了这么些山珍野味过来,必要给些贵重节礼才不失礼数,不然一旦人家的节礼也很贵重,咱们岂不是抓瞎了?至于吕家,那是太太的堂弟家,最亲近的人,咱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太太和他说一说,我不信他不理解,都这样艰难了,就不要在他那里打肿脸充胖子了。”

第九十三章:强硬

“你知道艰难还往萧家送那么贵重的礼?”吕夫人要气疯了:顾绮罗这真是明目张胆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一个毛丫头,她凭什么?以为自己能翻天吗?
“这个就不用太太操心了,萧家的重礼,公中没银子自有我来填补。可若是往吕家也送重礼,我是不会填的,太太来填吗?”
“你……你好大胆。”
吕夫人身子颤抖,拍案怒吼,却见顾绮罗面色一整,冷冷道:“太太过奖,我这胆子比起太太,也就不算大呢。呵呵,敢把爹爹心爱的汝窑瓷器送给他不待见的人去钻营跑官儿,这样事情我是干不出来的。”
“你……”
吕夫人登时哑火,看着顾绮罗的目光如同要把她吃了似得,却见顾绮罗亦是面罩寒霜,冷声道:“太太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不要我和你好好儿算一算这几年府里的账目?看看您往娘家填了多少私房银子?不是看在这些年你扶持爹爹,帮忙经营的份儿;不是怕爹爹伤心难过,你以为我怕和你把这些事情撕掳开来?”
“你要干什么?”
就在之前,刘二媳妇和周宏家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在她面前哭诉着的时候,吕夫人都没有想到顾绮罗真的会如此大胆,自己竟然真的会被她拿捏住动弹不得。然而现在,她终于真真正正领教了这被她从心眼里瞧不起的乡下丫头的厉害,不过去了温泉山庄三天,这府里竟然就变了天,她竟然就兵败如山倒,再思及当日温泉山庄里萧江北的所作所为。吕夫人只觉着一颗心竟疼得抽搐起来。
“我不想干什么。”顾绮罗看着吕夫人冷冷道:“我只想让太太知道,我不是个软柿子,即便现在有原子非在那里步步紧逼,但你想配合着他来拿捏我,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原子非厚颜无耻,我不会放过他,可太太怎么说也是爹爹的妻子。我不想让你掺和这件事。闹到最后鱼死网破。太太,你要明白一件事,我不是不敢和你撕破脸。而是不想,这全都是为了爹爹和祖母。所以我这次虽然查出了许多问题,却仍然愿意在这里和你心平气和的商量,我已经给你留了一线余地。你知趣的话,我们仍然井水不犯河水。这些事爹爹也永远不会知道;可太太若是不理我这份儿苦心,呵呵……”
顾绮罗这话已经说得很不客气了,依照吕夫人的性子,就要拍案而起的。然而她却慢慢平静下来。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顾绮罗几眼,心中暗自琢磨道:她之所以这样做,原来只是想对付原子非。又怕我扯后腿,所以才要把我收服。如果是这样的话。哼哼!就暂且忍一时之气,先让她威风几天又如何?呵呵,你说原子非厚颜无耻,你要对付他,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好,我就看看你怎么对付他,等到时候不得不嫁给人家时,我看看你那会儿怎样哭叫着寻死觅活。
一念及此,便用尽全力压住火气,强自露出一丝笑容道:“原来大姑娘弄出这些事来,只是为了这个,这真是从何说起?那原子非,我和老爷何尝不是恨得咬牙?大姑娘若有办法对付他,当真是再好不过,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吱声。”
顾绮罗心中冷笑,面上却也言笑晏晏道:“太太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没事儿的话,那我先走了。”
“等等,这端午节的节礼……”吕夫人使劲儿抖了抖那张顾绮罗递过来的礼单,她觉着既然两下里把话说开了,那自家弟弟的节礼,对方总应该给自己一点面子的。
却不料顾绮罗似笑非笑的一挑眉,呵呵笑道:“怎么?这节礼还有问题吗?我怎么没察觉出来呢?其实这事儿太太也不用和我商量,公中出银子的事情我岂会过问?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只有从百味馆那边支取的银子,为了不让那些下人钻空子,我少不得要过问几句。”
吕夫人的脸立刻就沉下来了,她没想到顾绮罗竟是连这么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联想到自己之前还盘算着怎么把百味馆弄到手,简直就好像是癞蛤蟆要吃天鹅肉般的可笑。这女人气急败坏之余,忍不住就恼怒道:“这不合规矩吧?”
“百味馆是萧二公子帮我一手办起来的,没用公中半分钱,如今家里艰难,我肯用它赚的钱帮衬家里,那是因为我对这个家有情义,怎么?难道就连过问一下都不许了?爹爹可不是教我这样为人处事的,太太若觉得不合规矩,不如咱们一起去问问爹爹?”
吕夫人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顾绮罗那一句句悠然带笑的话恰如无数把锋利尖刀,刀刀都插在她心窝子上:开什么玩笑?去找顾明阳评理?那丈夫必然要问,绮罗为什么忽然这样不懂事儿,非要和你争着管家啊?自己怎么说?哦,那是因为公中没钱了,必须用她的钱。什么?为什么公中没钱了?因为我之前挪用了一些给冬云和原子非,支持他们来府上闹事,好把这个碍眼的野丫头给弄走,让我的三闺女嫁去萧府……呵呵,自己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吕夫人气得不行,可面对如此强势且掌握了自己许多把柄的顾绮罗,她已经是无计可施,因此时不由得就有些后悔,暗道先前不该把这事儿想的太容易,以至于把那么些钱都填给了冬云和原子非,她本以为只要自己略施小计,顾绮罗为了不让父亲伤心,为了能顺利嫁去萧家,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把百味馆拱手相让,哪想到这丫头厉害精明到了这个地步,她究竟是怎么看出那库单账本的不对来?虽然刘二媳妇做的不细致,可也绝不是一个乡下丫头走一圈就能识破的啊,自己总说那丫头不是善茬不是善茬,谁知到头来还是严重低估了她。
出了上房,坐在廊下和吕夫人房里丫头们闲话的春雨便立刻站起身来,快速跟上了顾绮罗的脚步,一面笑道:“姑娘不知道,这一次那温泉山庄可热闹呢。”
顾绮罗微笑道:“哦?打虎英雄露了一面就没影儿了,这也热闹的起来?”
春雨开心道:“是啊,就因为这样才热闹呢,那些夫人小姐们个个都说二爷太目中无人了,哈哈哈,只怕姑娘辛辛苦苦帮二爷挽回的名声这一次又全都搭进去了。”
“怎么萧江北名声狼藉你很高兴吗?个小没良心的。”顾绮罗扭头瞪了春雨一眼,就见小丫头捂着嘴巴偷笑道:“奴婢当然高兴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二爷的好,这才趁奴婢的意呢,不然姑娘这边要对付那个原子非,另一边还得应付没命往二爷身上扑的莺莺燕燕,哪里应付得过来?”
顾绮罗哭笑不得道:“你这个天生反骨的小东西,若是让萧江北知道你这副德性,你就别想陪嫁了。”
春雨一点儿也不怕,反而摇头晃脑的笑道:“奴婢才不信二爷这样小气,二爷肯定更喜欢听我说的这话,若非如此,当日亭子里群芳荟萃,怎么二爷却绿着脸拂袖而去呢?再说了,二爷说不让奴婢陪嫁,难道姑娘就会舍了奴婢?奴婢不信姑娘这样无情。”
“少来了,刚刚不是挺大胆的吗?这会儿又打感情牌。”顾绮罗摇摇头:“真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奴婢心里还能怎么想?奴婢当然是一片忠心为姑娘……”春雨拍着胸脯,不等说完就听前面一个带笑的声音道:“行了行了,忠心是要看行动的,哪有你这样天天挂在嘴上,那也忒不值钱了,你看你哥哥,从来不多说半句话,可是姑娘外面的事,全都办的妥妥帖帖,你该多学学他才是。”
原来却是在院子里晒手帕的杏花恰好听到春雨的话,便打断了她。杏花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不料却被春雨抓住了话柄,只听这小丫头咯咯笑道:“姑娘常说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跟着我哥哥的时候,那也是少说多做的性子,后来进了府里,和杏花姐姐在一起,就变成这样油嘴滑舌……”
“你这蹄子找死。”杏花将帕子往竹竿上一撂,提了裙子就去追春雨,一面叫道:“给我站着,有胆子说嘴,就好好儿站着等我打死你。”
“我脑袋又没被驴踢,倒老老实实等在这里挨打?”春雨一边笑一边跑,在廊下绕了几圈后就晕了,躲在顾绮罗背后笑得直喘气,见杏花追过来,她就拉着顾绮罗的袖子叫道:“姑娘救命啊。”
顾绮罗便伸手拦了杏花,笑吟吟道:“好了,你还说春雨呢,看看你这会儿不依不饶的架势,曾远可没有你这样小气。”
“姑娘不是时常说奴婢太老成了吗?所以今儿奴婢便青春活泼一回。”杏花说完,就见春雨向自己做着鬼脸,她正要再去追,就听顾绮罗道:“好了,去帮我预备套衣裳,咱们等一下出去。”

第九十四章:评戏

“要去哪里?”杏花一愣,没听主子说过今儿要出去啊,这是忽然想起什么了?
“去百味馆。”顾绮罗摇着团扇微笑道:“后日就是四月二十五,太子府小皇子的生日,那天桃花班要去太子府唱戏,我今儿得去看看。”
杏花还不等说什么,春雨便拍手道:“好啊好啊,上次去百味馆,只听了一半,奴婢这几日都惦记着呢,那黄梅采茶调当真好听得很,原本还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再听一回,没想到姑娘今儿就要去百味馆,这真是太好了。”
“别只顾着大呼小叫,快去预备衣裳,不然就让你看家。”顾绮罗冷哼一声,于是春雨吐了吐舌头,飞快回房,这里顾绮罗就对杏花道:“今儿个你也过去吧,咱们下个月宴席的银子既然要涨,那新菜也该推出来了。”
杏花笑道:“好。说起来奴婢原先还担心这银子涨的太厉害会失去客人,如今看来,咱们的问题是客人太多了,那些真正的大富豪大皇商谁把一百两银子放在眼中,先前还总埋怨咱们的要价低了,不能凸显他们的身份呢,要咱们也弄什么燕窝宴野味宴山珍宴之类的招牌。”
“这些就罢了,京城里多得是酒楼有,谁喜欢谁就去吃,咱们只管做好咱们的私房菜。”顾绮罗显然不是会被成功冲昏头脑的人,这一点杏花尤其赞赏,因服侍顾绮罗换了衣裳,然后去和周太夫人说了一声,主仆三人便乘着马车往百味馆而来。
此时正是晌午,百味馆前院大厅被分成三个包间,开了三桌宴席。这大宅子已经被萧江北买了下来,虽然房契顾绮罗不肯要,但也不用交租金了。
顺着角门来到后院,还没进月亮门,便听见一阵悠扬婉转的调子随风飘来,顾绮罗笑道:“咱们今儿赶得巧,他们正在排戏呢。走。看看去。”
于是三人便悄悄来到后院,只见钟春风和柳如风正站在一起,对着不远处空地上那两人指指点点。其它人则在一旁观看,桃花班的班主和乐师们吹拉弹唱着各种乐器,个个都是开怀模样。
“停。”
就见柳如风喊了一声,上前对那穿戴着盔甲的青年道:“二师兄。你演的是一个少年武官,不是土匪。这举手投足应该有英气无匪气。”
那被指导的少年苦着脸道:“师弟,我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你要还不满意的话,你就亲自来演吧。”
“这不是废话吗?”柳如风都被气笑了:“我要来演程北江的话。你来演罗琪琪?”
“程北江?罗琪琪?姑娘,这是这部戏的两个主要角色?影射您和二爷?会不会太明显了?”杏花每天里忙碌,如今也很少来百味馆。所以还没听过这部戏,此时听见这俩名字。在嘴里略微念了两遍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之前钟春风给这剧里的主角用的名字。”顾绮罗一脸黑线道:“那厮一开始可是直接叫的贝江萧和罗绮顾。”
“扑哧”一声,杏花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道:“这钟大哥还真是图省事,这种名字,那还不如直接就叫萧江北和顾绮罗得了。”
“所以了,现在这俩名字已经是我强烈抗议的结果了。”
顾绮罗说完就看向被当做临时戏台的空地,只见原先的青年大概衡量了一下,觉得他这个样子扮演女主角有点太侮辱顾绮罗了,所以又乖乖唱回他的武官了,而这时柳如风也终于上场,因为是寻常排演,他并没有扮上女妆,然而一举手一投足,却无不是女孩儿家的娇憨软糯风情。
“这柳如风当真是一号人物。”杏花看着空地上的柳如风微笑道:“明明在台下,没有半分脂米分气,可是一到了台上,看那身段婀娜眉目流转,真个是风情万种绝代佳人,啧啧,世上怎会有这样台上台下截然不同的呢?我从前看的一些男旦,下了台来也让人分不清男女,比起他来实在是差远了。”
春雨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姑娘也说他心志之坚毅,世所难寻。”
“那也不一定吧。”杏花微笑:“我觉着二爷的心志肯定要比他坚毅。”
顾绮罗和春雨一起斜眼看她,春雨便道:“杏花姐姐你真会说笑,谁敢和二爷比?二爷那心志,比铁石还坚硬呢,不说这次赤手空拳打死两头老虎的事,就是先前在山庄,程九姑娘那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美人儿落水,他能一根指头都不沾,这得什么样的心肠才能办到?”
杏花点头笑道:“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样。”说完忽见那边钟春风看了过来,三人便现身走过去,钟春风也不相迎,只是拱手为礼道:“大姑娘过来了?”
“是啊。”顾绮罗来到空地前站定,这时柳如风和那青年正好唱完一段,两人便和班子里其他人一起过来见礼,柳如风笑问道:“大姑娘什么时候过来的?看了有一会儿?”
“刚过来,正好把你们刚才唱的这一段听完。”顾绮罗微笑着和众人打招呼,就听柳如风沉着问道:“姑娘听这一段,觉着如何?”
“我觉得挺好的。”顾绮罗这倒不是面子话,只在安徽一些乡村流传的黄梅采茶调,能被编排到这个地步,当真已经令她喜出望外了,这和现代成熟的黄梅戏已经不差多少,只是一些动作服装等还稍微有点儿差异,不过想来日后也可以渐渐完善。
“我倒是觉着,二师兄演的有些太张扬放肆了,没演出萧二公子渊渟岳峙的气度,倒像一个土匪头子。”柳如风皱眉沉吟着说了一句,然后问顾绮罗道:“姑娘和二公子见面的次数大概要比我们多一些,您有没有什么改进意见?”
“没有没有,我觉着演的挺好的。”顾绮罗摇手笑道:“萧江北那是在边关十几年,鞑子战阵中杀进杀出的家伙,没有他那样的经历,怎可能演出那股铁血气质?这就很好了。”
柳如风听顾绮罗这么一说,也只得作罢,只是他向来追求完美,此时不由得就叹气道:“可惜,太可惜了,终究还是不像,演不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