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藏锋面色一变,小拳头顿时握的死紧,好半晌才哑声道:“是,孩儿……孩儿是不忿振翼弟弟平日里有时嘲笑孩儿,所以……所以今日一时气愤出手,请爹爹责罚。”
“嗯,这还是个像样点的理由。”金凤举慢慢点头,又问道:“你用什么打的弟弟?”
“砚台。”这一回金藏锋也没有犹豫。
“把你弟弟打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金凤举声音渐渐转厉,许姨娘的眉梢有了些许得色。
“知道,孩儿……孩儿把弟弟的额角打出了一个大包。”金藏锋沉声道,他当然不会告诉金凤举,就算现在,他也一点不后悔打了金振翼,甚至在看到对方头上慢慢鼓起的大包时,憋在胸口里大半年的闷气都全部消散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发落

金凤举挑了下眉,看了一眼许氏,果然就见她奔到金振翼床前,恨恨道:“你还敢撒谎?你看看这大口子,看看这血,到现在还往外渗呢,你以为这样的伤,是你想撒谎就能隐瞒过去的吗?你差点儿就把我们翼哥儿给打死了,幸亏你还只有九岁,若是十一二岁,力气大一些,翼哥儿这会儿怕是早没命了,呜呜呜……”
金藏锋一下子就慌了,他从地上跳起来,却随即疼的弯下膝盖,但是他顾不上自己的疼,指着金振翼大声道:“你……你胡说,我没把弟弟的头打破,他的头上只是起了一个大包。”他奔到金凤举面前,拉着他的衣袖惶急道:“爹爹你信我,孩儿真的只是把砚台丢出去,本来是想打振翼弟弟的胳膊,没想到他蹲了身子闪避,却不巧碰了他的头,当时真的只是起了一个包,没有这么多血,爹爹,金篆可以给孩儿作证。”
“呸,那是你的跟班儿,自然帮着你撒谎。爷要是不信,就问问其他孩子,我真不信了,这府里还能有人一手遮天,收买了所有人不成?”她一边说,就把恶狠狠地目光投向傅秋宁。
傅秋宁仍是不动声色,只是用关切的目光看着金藏锋。
金凤举似乎也不为金藏锋的哭诉所动,而是偏头看了看金振轩,轻声道:“振轩你过来,把事情好好说一说。”
江婉莹心里一紧,唯恐儿子卷进这件事,一个应答不对,也被连累了,因忙开口道:“这样的场面,小孩子哪禁受得住?我正想让轩儿出去呢,爷不妨叫了学堂里其他孩子来问问,想必都是清楚地。”
金凤举哼了一声,向金振轩伸出手,沉声道:“我金凤举的儿子,怎么可以连这点阵仗都怕?振轩过来,告诉爹爹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金振轩慢吞吞走了过去,看了床上的金振翼一眼,又看了金藏锋一眼,才小大人般的垂首道:“回爹爹的话,先生那时候让自由玩一会儿,儿子觉得学堂里也嘈杂,就拿了本书去外面的大树下用功,后来听到吵嚷声,儿子也没在意,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振翼弟弟已经被抬回去了,所以从始到终,儿子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凤举注目看着这个只有六岁的男孩子,好半晌才微微一笑,点头道:“这样啊,好,那轩儿出去玩吧。”说完他也不再问金藏锋,而是抬头对门外道:“御医来了没有?”
却听金明道:“回爷的话,还没来……啊,来了来了,刚刚进院门。”
金凤举就对江夫人道:“太太和秋宁婉莹你们进里屋吧,先让御医给振翼看看伤势再说。
江夫人心中打鼓,总觉得儿子的目光冷的渗人。她看了一眼许氏,心想这件事不用说,定然是她弄出来的,只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破绽,怎么凤举却像是下了什么狠心似的?难道他竟然就看出了什么门道?”
对儿子的聪明,江夫人心里还是很了解的,就连许氏,这时候心里都不禁打鼓,毕竟金振翼头上的伤,可是经过她后来加工而成的,而且自己只为了引起金凤举的同情和怒火,之前没找大夫没给金振翼洗脸,似乎也有点露了形迹。
一念及此,心中更加惴惴不安,忽听外面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却是拜见小侯爷的,众人都知道这就是那个御医了。傅秋宁便握了金藏锋的手,轻声冷笑道:“锋儿别怕,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伤口是被你打的,还是后来不知怎么弄上去的,你爹爹或许看不出来,可不代表御医也看不出来。”
许氏的脸色猛然就变的惨白,紧紧咬着嘴唇,待要冲出去,却只觉得腿肚子直打颤,竟然是半步也挪不了。另一边的江夫人和江婉莹只听见傅秋宁这句话,再看看她的面色,心里也就都雪亮了。
果然,就听外面李大夫的声音笑说道:“一点小伤,不妨事,以后让哥儿少碰刀子锥子这之类的利器,哥儿还小,今儿万幸只是划了一道口子,万一伤着了眼睛什么,可不是玩的。”
金凤举道:“李大夫说这伤口是刀子划出来的?难道不是砚台之类碰的吗?”
外面一时间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听李大夫的声音响起道:“哥儿这额角发红肿起,想来就是小侯爷刚刚说的被砚台碰到了。学堂里的孩子们都调皮,前儿梁大人的两个孙子打架,也是掷的砚台,当时伤的可比这个重,不但红肿起来,都发青,往外渗着血丝,这个倒还不妨事,可见是手下留了情的。本来嘛,自家兄弟玩笑,用不着下那些狠手,只是哥儿运气不好,这头上起了包后,又不知怎么让刀子伤了,虽然还渗着血,其实伤口浅,没大碍,小侯爷放心好了,敷点草药包扎上,七天换一次药,半个月也就好了,疤都不留,下官给您打包票。”
这老中医看起来是个风趣的,不然断不会因为一个伤口啰啰嗦嗦说这么多。只不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许氏在内堂里,只吓得腿都软了,若不是扶着一张椅子,这时候只怕就要坐到地上去了。
往下金凤举和那个李太医再说了些什么,许氏全都没有听到,她只知道自己完了,回想起当时金凤举眸中的冷意和嘲弄,她终于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外面终于完全的安静下来,李太医被送走了,有轻轻的叩打桌面的声音传来,那是金凤举在用扇子轻轻的敲着桌子。
江夫人看了许氏一眼,叹了口气,率先走出去,接着傅秋宁江婉莹等也都走了出去。
“你还有什么话说?”金凤举看着最后一个走出来,身子似乎都没办法撑住的许氏,一个字一个字冷冷的问。
“爹,不关娘的事,是孩儿自己……是孩儿不服哥哥进族学,所以……所以才想了这个计谋。”却见一直垂死状躺在床上的金振翼猛然坐起身,然后跳下床来,跪在金凤举的身边大声道。
“你想的计谋?”金凤举的目光严厉起来:“小小年纪,就有这份机心?而且你竟然带着刀子去上学?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族学里的规定,除了木做的刀剑练点功夫之外,是不能带锐器的吗?”
金振翼的肩膀缩了缩,眼睛却不肯退却,大声道:“是,孩儿策划已久,所以……求爹爹责罚孩儿就好了,这不关娘亲的事。”
“你策划已久?”金凤举冷笑一声:“既如此,你是怎么激怒你哥哥的?说来给我听听。”
金振翼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却听金凤举又冷冷道:“振翼,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若让我知道了你还是撒谎骗我,就别怪爹爹对你母亲不客气,我提醒你一下,你哥哥不是忍不住火气的人,素日里你们在族学里是怎么对他的,我也不是不知道。所以就连我都很好奇,这一次你是怎么激得他出手。”
金振翼的头一下子垂了下去,嗫嚅道:“我……我……”
“爷,不关翼哥儿的事,这都是妾身糊涂,妾身不该嫉妒奶奶受宠,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爷明鉴,这和翼哥儿无关啊。”许氏忽然抢出来,跪在金凤举面前不停地磕头。
“总算你身为人母,倒还没有全泯灭了良知。”金凤举森寒的看着她:“翼哥儿还没过七岁生日,他懂什么?就能说出素日里不服锋儿的话,这不是你平日里在他耳边教唆的?你这样的母亲,不知道教育孩子和睦友爱,团结一致,却只知道挑拨离间,煽风点火,甚至为了陷害秋宁母子,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惜下手,你还有什么资格做两个孩子的母亲?”
“爷,是妾身错了,妾身知错,求爷饶过妾身这一回,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许氏磕头如捣蒜,泪流满面,而金凤举严厉的话和许氏的举动也彻底吓坏了从小就深具混混资质的金振翼,毕竟是不到七岁的孩子,能有什么主见?一见爹娘这个样子,不由得就慌了,跪爬几步来到金凤举面前,大声哭道:”爹,是孩儿的错,孩儿不该骂哥哥的娘是坏女人,是**,孩儿不该说她的守宫砂是跟着别人……““啪”的一声,金凤举一把拍断了手中的折扇,桌子在他的大力下颤了几颤,总算他还不是什么武功高手,所以这张八仙桌在摇晃了几下后,最终逃过了散架的命运。
“你这个无耻的妇人。”
金凤举暴怒大吼,房间中所有人,包括傅秋宁在内,没有人见过他这般怒发冲冠的模样,一时间不由得都有些吓懵了,除了傅秋宁还勉强保持镇定外,就连江夫人都用手紧紧抓着胸口。
“留不得了,我是绝不能留下你在这府里祸害的。”金凤举气的身子都颤了,一边就冲外面喊道:“金明,金明,派两个婆子媳妇,将她送去庄上,从此后不许再踏进靖国公府一步,听见没有?”
金明心想什么?这差事也让我干?嘴上却不得不答应,好在采莲碧玉知机,连忙从屋里出来,着手安排人选去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意外

“爷饶了我,妾身再不敢了,爷……”许氏紧紧拉着金凤举的裤腿,披头散发的嚎哭着,金振翼和金绣楠也都吓得啼哭不止。
傅秋宁皱着眉头,她本来不是什么圣母类的女主角,但是看这一家子哭的实在凄惨,何况这么小的孩子就离开母亲,在这大宅院中可还怎么活?想了想便上前对金凤举道:“爷,妾身也不是为许姨娘求情,只是想着这两个孩子可怜,何况经过了这一次,想来许姨娘也定会吃一堑长一智,爷严加惩罚也就是了,实在不用做的这样绝。”
金凤举面无表情,冷冷道:“这事儿你也不许插嘴过问,靖国公府容不得这样内心恶毒的女人。”他冰冷的目光越过了江夫人,从其他人的身上一一掠过,然后一字一字道:“以后如果谁还想效仿,想着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许氏便是你们的下场,不服气的,想跃跃欲试的,尽管来。”
话音落,他一甩袖子,就在众人的目光中大步离去。江夫人似乎想喊他,但是看着儿子铁青的脸色,最终还是住了口。
“真是的,原本想着姐姐在爷的心目中地位超然,这件事儿姐姐又是当事人,有您求情,爷怎么着也该网开一面的。却没想到结果竟还是这样。唉也是,姐姐也尽力而为了,实在是爷今儿气的太厉害。”江婉莹看着门口怅然的道,只不过傅秋宁当然清楚她不仅不惆怅,只怕心里还乐开了花。而且她话里话外都是透着自己并没有尽力而为的意思,便等于把仇恨的种子埋在两个孩子心里,当下不由在心里暗叹,心想金凤举啊金凤举,你个糊涂东西,这才是真正心如蛇蝎的歹毒女人,那许氏纵然阴险些,奈何她没有什么智谋本事,也只能明面上蹦跶蹦跶罢了。恐怕这一次也是被人当了枪使。有你这位婉二奶奶在,府里才不安宁呢。
因见江婉莹还要说话,她便抢先一步淡淡道:“妹妹刚才没听到小侯爷的话吗?可是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试一试了?”一句话把江婉莹的话噎在肚子里,她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自己,就牵着金藏锋和金藏娇的手走了出去。
金凤举到底还是无情的。第二天,傅秋宁就听说许氏被送到了乡下庄子上的消息,如今鹤鸣轩里只剩下一双惶惶无依的儿女。她看着窗外雨幕,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这便是侯门高户,多少人把青春葬送在这里还不够,甚至就连亲情和生命,也都一并葬送了。
“娘亲,你说爹爹会怎么安排振翼弟弟和绣楠妹妹啊?”因为出了这件事,学里放假两天,以让风波平息平息。所以金藏锋和金藏娇此时都在风雅楼中,两人坐在榻上看着傅秋宁,小脸上浮着一抹和她们年纪不符的忧色。
“傻孩子,这个不用我们操心,你们爹爹会安排的。”傅秋宁走过来,却听金藏娇低下头闷闷道:“我怕爹爹会把他们送到娘亲这里来,当初我和哥哥没人要的时候,就是被送来了娘亲这里。”
傅秋宁微笑道:“锋儿和娇儿不用担心,你们爹爹不会把他们送过来的,嗯,或许会送给太太养着,或者让清婉阁那边抚养,也有可能让月兰做姨娘,把孩子过继给她,总之不会放在咱们这里,娘亲有了你们这两个小魔星,每天还闹得头昏脑胀,那禁得住再来两个?”
金藏锋和金藏娇听她这么说,终于露出笑容,金藏锋就点头道:“娘亲说的没错,何况振翼弟弟和绣楠妹妹这时候肯定恨死娘亲了,虽然不是我们的错儿,但是许姨娘确实是因为我们才被撵到庄子上,他们肯定恨我们的。”
傅秋宁讶异的一挑眉,心想锋儿和娇儿这两个孩子果然聪明,看问题竟一下子就看得这样透,于是便微笑道:“是,连锋儿和娇儿都知道这个道理,你们爹爹更知道了,所以肯定不会……”
她不等说完,就听外面雨阶的声音响起:“小……小侯爷来了?”她似是见到了什么惊讶之极的情景,不然不会连声调都变了。
傅秋宁疑惑的往门边走,还不等到门边,就见金凤举撩开帘子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垂头丧气的小孩儿,不是金振翼和金绣楠还会有谁?”
傅秋宁猛然就觉得心跳如擂鼓,一张脸都热起来,想必是涨红了。当然,这绝不是因为兴奋过度。她紧紧瞪着金凤举,若不是心里一个劲儿告诉自己这是古代,自己是傅秋宁而不是方楚瑜,她早就一脚把这个越看越可恨的男人给踹出去了。
这种时候,金凤举超厚的脸皮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玉娘,雨阶,你们带翼哥儿和楠儿去找两间房,要离卧房和书房近一些的,让他们挑,挑好了我再让人送东西来。锋儿和娇儿也去帮着弟弟妹妹挑一挑吧,你们比他们更熟悉这风雅楼。”
“小侯爷。” 等到两个孩子忧心不已的和雨阶一起出去,傅秋宁终于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问道:“妾身能请问,您的葫芦里卖的这是什么药吗?”
金凤举看着她咬牙瞪眼的可爱模样,老神在在的把眉毛一挑,走到榻上坐下,知道这时候傅秋宁没踹自己出去就是厚道,根本不指望她倒茶了,于是亲自倒了一杯茶喝下去,一边沉声道:“没卖什么药,只是想把振翼和绣楠寄养在你的名下。”
傅秋宁简直要被这个无耻的男人给气的不怒反笑了,也走到榻上坐在金凤举的对面,冷冷道:“理由呢?爷是不是看见我搬进风雅楼,从此后就只能看着你的脸色过日子,所以准备得寸进尺再进丈?”
金凤举咳了一声,脸皮上终于泛起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别这样说秋宁,我在你这里的夫纲都是岌岌可危的,哪里还有什么胆子得寸进尺?更别提进丈了。”
傅秋宁哼了一声,现在也没有和金凤举耍嘴皮子的心思,直接开门见山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实说,我不明白爷您是怎么想的,以您的智慧,应该知道我是最不适合养这两个孩子的吧?”
金凤举点头道:“表面上看的确不适合,但是我也别无选择了。老祖宗年纪大不用说,太太的身体又不是很好,也禁不得小孩子吵闹。余下的人里,婉莹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许氏虽然善妒愚笨,但若是背后没有什么推手,倒也未必就敢做下这样的事。”
他知道,他果然知道。傅秋宁沉默,眼睛却盯着金凤举,心想这个男人真是聪明隐忍的可怕,他明明知道许氏是被江婉莹推到了台前当枪使,却故作不知,为了和鲁国公府的交情,他竟然生生把这些忍下来了,但不知日后他又要用什么办法让那个表妹收敛呢?
心中想着,一时间就把金振翼和金绣楠的事情丢了开去,却听金凤举又道:“霍氏不用说,那是个还不如婉莹的,最起码婉莹面上还能做的周全一些,不过暗里,只怕这两个孩子又要步她们娘亲的后尘了。到了霍氏手里,不但要步她们娘亲的后尘,只怕面上的周全都未必顾得上。崔氏柔弱,管教不了振翼,剩下的小妾月兰,也是和崔氏一样的人,且振翼和绣楠哪里肯服她?就算勉强提上当姨娘,这固有的看法一时间怕也改变不了。所以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这里,当**能把锋儿和娇儿教育成才,如今振翼和绣楠总算还没怎么定性子,我也只放心交给你。”
傅秋宁叹了口气道:“爷,你应该知道,小孩子还是在自己的爹娘手里,才是最幸福的。当日锋儿娇儿的情况如何能与翼哥儿和三姑娘相比?如今两个孩子现有的娘亲,却让你弄到了庄子上去,其实这何苦呢?俗语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这样的无情,便连我都有些胆寒。”
金凤举默不作声,良久才伸手到桌上,握住了傅秋宁的手,恳切道:“秋宁,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若也是婉莹和许氏那样的人,我容不得你到今日。我喜欢的,爱慕的,是现在这个你,温柔平和,沉静内敛,善良却不是愚善,隐忍却不是窝囊,你在我心目中,就如同是一堆普通碎石中忽然出现的一颗最璀璨的无价宝石,让我怎能不爱恋如狂?我虽无情,但也只是对居心不良之人无情。许氏今日不是心思阴险,我不会做绝到这一步。你不要责怪我,也该想想我的难处。这样一大家子,朝堂上的风雨不用说,我越是官高位显,就越是如履薄冰。偏偏家里也不安静,像许氏这种人,最是好了疮疤忘了痛,我若留她下来,将来还会惹多少风波且不说,我的一双儿女,也要生生被他教育成勾心斗角的奸猾之辈了。这绝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你明白我的苦心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谢意

傅秋宁看着金凤举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竟退去了平日里莫测高深的深邃,只留一片坦诚澄澈,她长长叹了口气,点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爷的苦衷,我明白。只是,你以为把两个孩子交给我,就能教育成才吗?他们不是锋儿和娇儿,心里不知道怎么恨我,你让我怎么教他们?”
金凤举笑道:“秋宁是聪慧无双的奇女子,锋儿和娇儿有他们的教育方法。想来振翼和绣楠,自然也有另一种教育方法。我也会多抽些时间陪陪你。顺便教导他们,如何?”
傅秋宁皱起眉头,想了想忽然道:“爷,让我收下两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一样,如果将来,许氏在庄子上安分,而孩子们又需要她,我希望爷能够松动口风,将她接回来,哪怕就是给个院子,从此爷不再见她,好歹让两个孩子能时常去看看他们娘亲也好,我也不瞒爷,到时候,这份功劳我是要揽在身上的,你若是答应了,我就接手。”
金凤举想了想,道:“也好,只怕那许氏就算回来,也没有你在晚风轩中的那股坚韧劲儿呢。到那时,我倒要把掌家之权分给你一些,不然她再活不下来。”
“打住……赶紧给我打住。”傅秋宁连忙将双手交叉,气恨恨道:“好啊,越说越上来了,掌家之权?我是嫌自己现在趟浑水趟的还不够深是么?要照拂那许氏,不过费些银钱罢了,都是从你身上出的,我怎么还不能照拂?何须掌家之权?你休想用这个借口把我拖进内宅争斗。”
金凤举笑道:“你以为你还能脱离得了吗?如今这几次事情,有哪一次是你去招惹别人的?结果如何?你有哪一次能置身事外?”
傅秋宁恨恨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亏爷还有脸说,若不是您,我还真惹不来这些注目,说起来,倒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呢。”
金凤举咳了一声,嘻嘻笑道:“你我夫妻,何必这样客气?来,为夫亲自给娘子倒一杯茶,算是谢过你相助之恩,请。”一边说,果然倒了杯茶,双手捧着递到秋宁面前。
傅秋宁冷笑道:“罢罢罢,可不敢劳动爷,平白无故的,摊了多少差事在头上,这还是没有什么好处,若是今儿再喝了您亲手倒的茶,我倒不知道日后该如何掏心掏肺的卖命了,怕是抛头颅洒热血未必能让爷满意呢。”
金凤举知道她心里是真恼自己,素日里还有什么不了解的?这女人最是个喜欢悠闲不爱操心的性子。在晚风轩六年,不说是穷困潦倒也差不多,她却过得悠然自在,如今虽是锦衣玉食,但自己却偏偏为她招来了这么些事儿,也难怪她恼。这两个孩子进了风雅楼,该怎么教育是一回事,只是江夫人和江婉莹以及崔氏霍氏等人那里,就不知又要怎么嫉妒暗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