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老太君笑道:“我之前啊,也和你想的一样。后来我和莞丫头住了几天,听她说了一些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其实你还真别冤枉那丫头,最开始是咱们锋儿喜欢的人家,人家呢……唔,不能说不喜欢锋儿,只是不敢肖想咱们这公侯府第啊。那时她娘和外祖母就总愁着她的终身,天天儿跟她唠叨。那莞丫头就说啊:‘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只是我究竟好不好,这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我因为什么才会快乐才会幸福,这些只有我自己知道,感受得到。你们爱我不假,可是不能因为这份爱,就用你们眼里衡量事情的标准来决定我的人生。’你听听,这话可不可气?哪有这样忤逆长辈的是不是?只是你再想一想,这话在不在理儿?如今青锋也一样,咱们觉着他娶一个端庄高贵的大家闺秀才是最好的,可青锋未必是这样想的。若是咱们一心要给他做主,只怕反而害了他,那孩子是个可怜的,从小儿就受人陷害,以至于他心里都有个结了,多少年冷冷清清的也不苟言笑。好容易有个罗丫头,让他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也似,每天都那么意气飞扬神采奕奕的,我看着心里也高兴。你这当母亲的,看到儿子这样威武神气,难道不跟着开心?”
一番话说得徐王妃哑口无言,心想我这要怎么说?我要是反对,岂不是成了不把儿子幸福放在心上的娘亲了?更何况,这话……唔,听上去的确是有那么点儿道理。因一边想着,嘴里便咕哝着道:“唔,想不到那罗丫头一个村姑,还懂这些大道理。”
翁老太君知道这个儿媳的秉性,刚强骄傲,却不是不讲理,因便笑道:“罗丫头的身世如今你也知道了,其实她是个官宦家的女儿,不过是摊上了一个忘恩负义丧良心的爹罢了。只是这歹竹出好笋,难为这孩子竟不似她爹爹那般,行事举止处处都透着懂事儿大方。你刚才没听见丫头的话?连芳丫头秋丫头都和她在一起,这两个孩子从前是眼高于顶,不把她放在眼中的,如今怎么又这样好?还不是因为罗丫头让人爱……”
老太太不等说完,忽然就听院子里猛然嘈杂起来,她不由得皱了眉头,喃喃道:“是谁这样不懂规矩?出了什么事?”话音刚落,就见徐王妃身边的柳嬷嬷匆匆走了进来,满脸的泪,一看见徐王妃,便“扑通”一声跪下道:“王妃娘娘……谭……谭姑娘她……她……”
“蕊丫头?她怎么了?”
徐王妃心中猛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见柳嬷嬷只是哭,她便焦急地走到她身边,也顾不上什么粗鲁不粗鲁了,直接提起柳嬷嬷的衣领吼道:“蕊丫头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第二百一十三章:下场
“刚刚姨太太派人来报丧,说……说表姑娘……她……她自缢……自缢而死了呜呜呜……”柳嬷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她是徐王妃的陪嫁,对主子娘家妹妹的女儿自然也有一份关爱,此时听说那么鲜活的一个女孩儿,正是年少芳华之时,竟然就自缢而死,心里哪能不悲伤?
徐王妃的身子晃了两晃,脸色苍白的吓人。两旁丫头连忙扶住了她,却被她一把甩开,只听她的声音冷冷道:“可知道……可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死的?”若不是语气颤抖的不成样子,只怕没人会觉得王妃是在为这个外甥女儿心痛。
“不……不知道,只是那报丧的人带来了一封信,说是……说是表姑娘给给王妃娘娘和世子爷的。”柳嬷嬷拿袖子擦着眼泪,哽咽着答了一句。
“老太太,儿媳先回去看看。”徐王妃的声音如同是飘在空气中,这样关头,却还不忘冲老太君躬身施礼,然后才转身匆匆出门。
翁老太君的眼睛眯了起来,疑惑道:“自缢而死?呵呵,那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儿,竟然自缢死了?奇怪,就因为知道她和青锋的事不能成了?未必吧。我看那女孩儿心机深沉得很,不似这样脆弱的人。莫非,那些丧尽天良的凶徒真是她买通的?”
“……一切皆因芳蕊而起,害人不成终害己,可见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芳蕊别无他念,情愿一死谢罪。惟愿姨母和表哥看在母亲份儿上,莫要因我之故连累家族中人,则芳蕊九泉之下,亦含泪感激。顿首再拜。芳蕊绝笔。”
最后四个字如同鲜红的血一般,刺痛了徐王妃的双眼。所有的一切,谭芳蕊在这封信中都供认不讳:凶徒是她聘请的,溪月公主是被她蛊惑出京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只为了除掉罗莞。当时她并没有想到要除掉公主,只想在事情发生时,想个办法支开公主或者拉公主逃走。却不料骤变突生,谢玉芳和谢玉秋竟然误会云秋水等人要在郊外和罗莞李溪月幽会,以至于定要跟着前去,打乱了谭芳蕊的所有计划,而到那个时候,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把李溪月和谢玉芳谢玉秋都带走,显然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女人索性狠下心肠,要连同李溪月一同除去。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花重金买来的江湖杀手。一击必杀的刺杀行动竟然只是杀了十几个护卫。真正的正主儿毫发无伤,就连她丧了良心的把谢玉芳谢玉秋都推下悬崖,人家这四个人愣是在悬崖峭壁的树上活着等到了救援。这样的奇迹,除了“吉星高照百神护体”之外。简直都找不出第二个解释了。
所以谭芳蕊绝望了,这些天她表面上一直不动声色,但内心却是饱受煎熬,终于,她听说了谢青锋抓住全部凶徒的事情,如果是别人,这时候大概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就算抓住那群凶徒,也未必就能顺着这条线查到自己头上。然而谭芳蕊心里却明白得很。这个哥哥的能力或许有限,然而若是动用了锦衣卫,那她这自以为高明的买凶杀人之计绝对瞒不过三天。所以今天一大早,她便回了谭府,见了所有的人之后。静静写下遗书,然后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自缢谢罪了。
泪水一颗一颗滚出来,耳边是谢玉芳和谢玉秋的哭声,徐王妃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将那封信拍在桌子上,咬牙叫道:“够了,别哭了。”
“娘。”两个女孩儿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在这里哀痛究竟碍到了徐王妃什么,怎么反而会惹得她大发雷霆?她们并没有看过这封信,虽然心中怀疑谭芳蕊是畏罪自杀,但毕竟没得到证明,两个女孩儿更愿意自欺欺人的相信那个善解人意的谭姐姐是因为对哥哥的感情绝望才会自杀的。
“哭什么?蕊丫头就是那个在悬崖上将你们推下去,差点儿害你们死掉的人,她死了,这是……这是报应,你们……你们哭什么?”
“啊?”
谢玉秋谢玉芳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不敢置信的看着徐王妃,谢玉芳急急道:“娘,你……你说什么?你说谭姐姐……”不等说完,便见徐王妃猛然将信丢给她,咬牙道:“你们自己看吧。”说完便转身进了内室。
谢玉芳谢玉秋互相看了一眼,连忙抢上前去,将落在地上的信纸捡起,看完后,两人心里只觉着冰寒一片,谢玉芳更是牙齿都打颤了,好半晌,她才似乎是用尽力气般喃喃道:“为……为什么?谭姐姐她……她为什么……她……她怎会这样狠心?我们……我们是她的妹妹啊……呜呜呜……”
想到谭芳蕊的无情狠辣,姐妹两个又是伤心又是惊惧,然而转念一想,无论如何,那个如花般的女孩儿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尸体,因心中又不免觉着难受,一时间,两人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像母亲那样,说一声“活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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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世子爷留步吧,再送,该送到我家门口了。”
离罗府不远的街道上,罗莞从马车中探出头,对身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谢青锋道,却见爱人摇摇头,满眼不舍的道:“已经送到这里了,索性送你到家门口吧。”
“就这几步路,非要惹人耻笑吗?”罗莞无奈,却见谢青锋傲然一笑道:“别人笑不笑的又如何?难道还放在你我眼里?”
罗莞没脾气了,塌了肩膀看着固执的男人:“那个……昨天谭姑娘……唉!你今天总该陪王妃娘娘去谭府送她最后一程吧?”
果然,说到这个话题,谢青锋便沉默下来,好半晌,他才淡淡道:“太太不会去谭府的,不但她不去,连妹妹们也不许去。”
“啊?这是为何?”罗莞大惊,无论怎样,人死为大,徐王妃又毕竟是谭芳蕊的姨母,从前她也很喜欢这个外甥女儿,虽说这件事是谭芳蕊做的太差劲儿,然而人都死了,徐王妃似乎也不该因为这事情就和谭府断了往来。
谢青锋冷笑道:“昨天晚上姨母来我们府里,和我娘吵了一通。你在老太太那边,所以不知道。呵呵,如今我娘知道她当日的错误了,留着表妹在这里住,住到最后,住成仇家了。姨母怨恨我娘没有照顾教育好她的女儿,以至于让她小小年纪铸成如此大错,其实话里话外,是恨我不肯娶表妹。说的我娘也生气了。今天早上便告诉我和妹妹们,谁也不许去谭府。说今日是表妹的计划失败,所以她才会畏罪自杀。可她当日推我两位妹妹下悬崖时,何曾有过一点儿顾虑?若不是上天护佑,妹妹们和你以及溪月公主都活着,又要去哪里追索凶手?你们岂不是也白死了?所以说起来,谭妹妹如此狠辣,何尝不是和她有杀女之仇?不过对方失败了而已,若是成功,又哪里会自缢而死?白白的只让我们悲痛欲绝。因着这些,所以不许我们去吊丧。我和爹爹倒觉着没什么,谭家向来目中无人,仗着先皇给的爵位横行无忌,在朝中树敌颇多,若是真能从此撇清了关系,倒还算是因祸得福呢。”
谢青锋和路王爷从政治上的考虑罗莞也不会多想,她只是没料到,徐王妃竟是如此敢爱敢恨恩怨分明的一个人。因呆呆怔了一会儿,想起那骄傲妇人的性子:似乎,这也的确会是她做出的事,才不会因为外甥女儿的死就自怨自艾,把一切罪过都背在自己的身上,也不管这些罪过该不该由自己来背。会这样把所有罪责都背负上身的,是自己那个软弱母亲蒋秋娘。然而母亲虽软弱,对自己和弟弟的爱却不比这世间任何一个母亲少。
一念及此,罗莞嘴角不由弯出一丝笑意:这个婆婆的性子,她还是很欣赏的。她对谭芳蕊本就没什么好感,对方又是要害她性命的仇人,如今计划失败畏罪自杀,她又怎么可能会为此感到悲伤痛惜?
马车辘辘,终于到了谭府门口。谢青锋跳下马来,将罗莞接出马车,两人默默凝望着,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爱恋和不舍。
“好了,快回去吧,想来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做。我答应你,尽快解决这里的事,到那时……”罗莞没有再说下去,她相信谢青锋一定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谢青锋微微一笑,忽然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悄声道:“我现在又后悔了,要等硕果累累的时候儿迎娶你,这也太晚了,不如,我们等着明年春暖花开,锦绣满园的时候,我就迎娶你进门吧。”
罗莞脸倏的一红,狠狠瞪了谢青锋一眼,咬牙道:“你……我不和你说了,等着吧你。”说完便转身进门,西角门守门的婆子早看见她了,此时笑得无比谄媚等在那里,眼角余光还不住瞥着站在门外的谢青锋。
第二百一十四章:递话
直到再也看不见罗莞的身影,谢青锋才翻身上马,缓缓拨转了马头,任马儿在大街上随意自在溜达着,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谭芳蕊这件事会因为她的自缢而从此消散,再不被人提起?笑话。敢伤害罗莞和他妹妹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一个女孩儿,就算再有智计心机,她又怎么可能联络上西北的马匪?这其中,只怕少不了那每日里花天酒地浪荡无行的谭二少的帮忙吧。
这事儿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徐王妃心里也明镜儿似的,然而不管怎么说,就算是恩断义绝吧,那谭二少也毕竟是她的外甥,是妹妹唯一的一个宝贝儿子,若是赶尽杀绝,这真的是太说不过去了。也因此王妃的意思,就是此事到此为止,不想让儿子再追查下去了。
只是谢青锋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他最爱的女人和两个妹子可是差点儿就死在悬崖下了。今天徐王妃能说出“到此为止”这一番话,不过是因为谢玉芳此刻还活着。不然若是女儿真的死了,此事被查出后,她大概会亲自拿着刀去谭家追砍谭青云。
仇一定要报,但是母亲的话谢青锋也不想违逆。不过没关系,这件事涉及到堂堂的西夏公主,事实上是否追查下去,让凶手血债血偿,决定权根本不在他们手里,而是在溪月公主和当朝皇帝的手里。
如果谢青锋恳求凌晨和李溪月放弃追查,那凭他的面子,倒也是有可能成功的。不过他当然不会做这种事:开玩笑,好不容易能有一个缘由,不用自己左右为难。他现在正盼着凌晨下令继续追查严惩凶手呢,哪里会去主动求情?
不说世子爷一路思索着如何操作这件事给爱人报仇,顺便彻底消除爱人身边的一大安全隐患。只说罗莞,回到罗府后,她受到了空前欢迎。从路王爷的嘴里,罗海天已经知道女儿和谢青锋的事情**不离十了,只是路王府事情多,眼看又要赶上过年,这事儿短时间内不可能就操作上。饶如此,也让罗海天笑得合不拢嘴了,看着这个女儿,就好像是在看一棵升官发财的摇钱树,越看就越是欢喜不尽。
“哎呀,这半天可真是累死我了。娘,您看没看见?祖母和爹爹也太偏心了。有什么?不就是死里逃生吗?你瞧瞧她们那副样子,就跟捧着一只凤凰似得,我心里都要气炸了,表面上还得陪着笑脸。这顿饭吃的,就没有这么辛苦的时候儿。”
从黑老太太的上房里一出来,刚回到韩夫人卧室,罗芙便一头倒在床上,一边起劲儿的抱怨着。
韩夫人目光阴沉,忽然又微微笑道:“芙儿今晚做的不错,有好几次,娘都担心你压不住火儿,没想到你倒是表现的落落大方,可见真是有进步了。”
罗芙笑道:“这些天娘教了我这么多,我再没有一点进步,岂不辜负了娘的苦心。我只是恨,怎么她就那样好命?三年前把她们赶出家门时,以为她们会冻饿而死,结果她没死。如今那么多江湖匪类,也没把她杀死,掉下悬崖都被树接住了,可恨,难道她是猫不成?有九条命?”
韩夫人目光闪了闪,心中冷笑,暗道九条命?过些日子,找到机会下手,我让她有九十条命也逃不过去。想到这里,便微笑道:“你耐心着点儿,就算真是九条命,有这么几次死里逃生,她的寿禄也用的差不多了,我就不信,难道她还是金刚不坏之身不成?”
罗芙坐起身来,目光晶亮的看着母亲,小声道:“娘……您可……您可有把握吗?咱们可只有这一次机会,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啊。”
“傻孩子,这个还用你教我?”韩夫人慈爱的摸着女儿头发,接着面色又阴沉下来,冷哼道:“这么些日子,她在路王府里,可府中这些下人们一个个倒是摁下去葫芦浮起瓢,就没一个消停的,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她住在路王府,这些人以为她将来必然可以做世子妃,所以一个个忙着拍她的马屁……”
不等说完,就听罗芙紧张道:“是啊娘,那些谣言我也听过,只怕爹爹和祖母也听到过,这……万一爹爹和祖母对娘不满,咱们该怎么办啊?”
韩夫人沉着脸冷哼道:“我和你爹十几年的夫妻,这几天他总不会就休妻的,等到再过几天,呵呵,他的靠山和摇钱树倒了,你还怕他因为那点儿东西和我闹腾?”
罗芙就知道母亲是准备在这几天间对罗莞动手,她心中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忽听门外丫头说老爷过来了,于是连忙站起来,在罗海天进来后施了一礼,然后便告退离开。
“听说昨儿父亲和太太大吵了一通,究竟是为什么事儿啊?”
罗莞房里,烟姨娘和女儿正坐在下首,看着罗莞送给她们的布料眉开眼笑。听见这话,烟姨娘便笑道:“姑娘也听说了?呵呵,姑娘不知道,您走的这几天,府里流言就没断过,啧啧,谁能想到咱们太太那么能耐,这家里库房中一半东西都快让她倒腾出去了。老爷昨儿不过是去库房里转了一转,回来便到太太房里大发雷霆。叫我说,这还没细数呢,若是细数,只怕老爷和老太太知道那么多好东西都没了,能活活儿气死。”
罗莞笑道:“爹爹也是的,这会儿倒想起去看库房了?叫我说,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从我回来,太太这些日子可收敛了不少呢,是吧?”
烟姨娘怎会不明白罗莞意思,连忙陪笑道:“就算现在收敛,难道姑娘不闻一失足成千古恨?呵呵,这失了足,还想重新洗心革面?就是有这个心,还要看老爷给不给她这个机会呢。”
罗莞笑道:“姨娘这话我可不明白,老爷和太太是多少年的恩爱夫妻?哪里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儿就生出隔阂来?若是太太贪得无厌也就罢了,如今她既然肯悬崖勒马,老爷岂会不给她这个机会?”
烟姨娘笑道:“若是从前,妾身倒不敢把话说死,想来就如同姑娘说的,多少年恩爱夫妻,银子古董珠宝这些东西,没了就再弄,总不好因为这个和太太反目,好说人家爹爹也是二品大员,咱们老爷在仕途上要靠着人家呢。不过现在嘛……”她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拿着茶杯喝了口水,淡淡笑道:“昨儿晚上老爷歇在妾身房里,还要妾身以后和姑娘多多亲近,妾身十分惶恐,就和老爷说,妾身倒是有心亲近姑娘,只是怕从前因为两位太太的事,姑娘厌烦妾身,所以素日里不太敢往姑娘面前儿凑,好在姑娘心胸宽大,处了几次,对妾身倒好,还给妾身和三姑娘那么些好东西,这种上等的好东西妾身从大太太离开府后,就再没见过。只是妾身觉着姑娘和太太好像不太亲近,想是当日伤了心,所以如今倒还要再处些日子才能回暖,妾身就让老爷耐心等等,姑娘和太太总有重归于好的时候儿。”
罗莞目光一闪,微笑道:“姨娘真是这么说的?呵呵!这你可就错了。姨娘大概还不知道当日我和娘亲兄弟被赶出府后,吃了多少苦头。孚儿重病垂危,若非路王府世子爷援手,早在他七岁那年就死了,我也有好几次险死还生。如今因为我回来,太太和二姑娘表面上对我恭敬谄媚,其实心里不知道怎么恨我呢。从前我和我娘对她们也没什么威胁的时候,就把我们当做眼中钉一般,到底想法子陷害我们把我们赶出去才甘心。如今只是没办法了,所以才把恨留在心里。我如今回府,只是因为祖母和爹爹的态度诚恳,想着无论如何,这是我生身之父。然而我今日和姨娘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和太太,面上再怎么和气,骨子里也是势不两立的。现在快过年了,我想着等过完年,在这府里住了一个冬天,也算是在祖母父亲面前尽了孝道,开春后,我那果园还要摆弄,连太后和路王府老太君以及王妃娘娘都惦记着那果园里的果子,我还是要赶回去的。只怕太太和二姑娘只有看着我去了,她们才能放心呢。这正好儿,我其实也不愿意回来,对着她们虚与委蛇很有意思吗?从此后能两清了更好。”
烟姨娘知道罗莞这话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目的自然是透过她说给罗海天听。看来这位姑娘是做了这么些日子的铺垫,终于图穷匕见,要和太太决一死战了。呵呵!若是太太没过错,只怕老爷还真要想破脑袋好好取舍一番,毕竟二品大员的女儿,他无缘无故就休回去,这不是结仇吗?可如今有了太太的把柄,大姑娘嫁进路王府的事儿看来也算是十拿九稳了,罗海天会如何取舍,就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取舍
这府中,太太和二姑娘算是完了,日后肯定还是大太太回府,然后大姑娘当家,再之后,她是路王府世子妃,就连她的妹妹们,也肯定跟着沾光啊。
一念及此,烟姨娘的语气更加巴结,脸上笑容更加亲切谄媚,到底又缠着罗莞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和女儿一起告辞。
送走她们,罗莞还没等回到内室,便伸了个懒腰,摇头苦笑道:“唉!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儿真累啊,赶紧把这件事弄完,我好回乡下过年去。”
玉香就跟在她身边,听了这话,眼睛便是一亮,嘻嘻笑着问道:“姑娘,乡下过年有意思吗?看姑娘总是念念不忘的。”
“有意思啊,怎么没有意思?乡下过年,样样事情都是自己忙碌着,比在府中过年辛苦些,但是也有趣味。怎么?你想和我一起回去?”
玉香猛点头,嘻嘻笑道:“姑娘,世子爷把我们给了您,想来是要作为您的陪嫁丫头的,既如此,在您进路王府之前,咱们都要跟着姑娘,您在这府里,咱们也在这府里,您若是回乡下,我们自然也跟着您回乡下。我早就听姐妹们说乡下过年热闹,只是没经历过,如今好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姑娘可别丢下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