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卿也姓张,虽是与张家三爷不相熟,但若是沾亲带故的算起来,也可以称之为本家了,只不过隔了数十代,早就不相往来。
张少卿又道:“你这个毒妇,既然一早就存了心思要让张三爷死,你又因何要嫁他!”
汤氏不狡辩,她此刻最想知道的是,她究竟输了哪里?
为什么一盘必胜的好棋,突然就输体无完肤!
是宋悠!
对,就是她!
她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汤氏突然抬起头来,对着萧靖嚷嚷,“骁王爷,你有所不知,宋悠她早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女子,她两年前千真万确是失.贞了,王爷千万别被她骗了呀!”
宋严早就安耐不住,因为身份的关系,他已经在私底下接触过了这桩案子的证据,多处事实证明,汤氏非但用了长达三年的时间谋杀了张三爷,还曾对王蔷下过手,王蔷当初的尸骨是被火化的,根本无从可查。
此刻倒好,这毒妇竟然还当众说出这样污蔑宋悠的话出来。
饶是宋严从不怎么重视宋悠,可她终归是宋家的嫡长女,“你给我住嘴!事到如今了,你还冥顽不灵!”
宋严站起身,几乎是咆哮了起来。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他宋严这辈子的所有尊严与颜面都让面前这女子给践踏的丝毫不剩。
“你就是一个毒妇!”宋严气的身子在发颤,说话时,双眸赤红,任谁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汤氏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可她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王蔷不是回来了么?
那又怎样?
她汤金凤这次再无翻身的可能,也不会让王蔷的女儿好过。
无视宋严的怒骂,汤氏对萧靖道:“王爷若是不信,大可去查。实不相瞒,两年前宋悠所中的千媚是我亲手所下!也是我亲眼看着她走入了男子的卧房!”
审问堂内除却萧靖的人之外,还有两位少卿大人,此外,勘宗司也有人手在场,汤氏此言无疑是要彻底毁了宋悠,试问这天底下谁人能容忍得了自己的未婚妻曾经失.贞过?
更是让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的是,宋家长女还是被汤氏这个继母给陷害的!
而听到这个消息最为震惊的人还是宋严。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心目中那个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汤氏,竟然亲手.毒.害了他的女儿!
宋严胸口涌上了一阵热血,若非身强体壮之故,他已经气绝而亡了,此事是汤氏亲口承认,绝对是错不了了,宋严上前就是一脚,“你这个毒妇!我今日非要亲手杀了你不可!”
一旁的宋悠很平静,此刻的便宜爹如何替她打抱不平,她都无法感动,她正记着笔录,却是无从下手,狼毫刚沾上墨汁就随着她的手开始不住的发颤。
萧靖侧脸看了一眼,眉头蹙了蹙,似有难言之隐。
眼看着宋严要将汤氏活活踢死,萧靖吩咐了手下人将宋严拉开。
他自会让汤氏死,但并不是现在。
汤氏匍匐在地,胸口被宋严狠狠踹了几脚,鲜血自漫延,满嘴的苦涩。
男人啊,这是她的男人,此刻却是想弄死她才满意。
不过,令汤氏高兴的是,宋悠将来也不会有好日子了,“呵呵呵......”
她得意的笑了,随之又吐出了几口鲜血,“老爷想杀我?我也不怕了,我死后也彻底毁了宋悠!”
宋严回头看了一眼萧靖,却见他神色愠怒,但还算镇定。
众人皆感觉骁王爷戴了绿帽子,这个时候都不好插嘴。
须臾,萧靖的声音在审问堂响起,他嗓音雄厚有力,像极了某种宣誓,“汤氏,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两年前当天晚上与悠悠做了夫妻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本王!”
宋悠一愣,她没想到萧靖会说出来。
他此前是不得回洛阳的,今日的事肯定会传到承德帝的耳朵里,柔然王子的事还没解决,他这不就是等于又给他自己找麻烦么?
在场诸人当中,包括汤氏在内皆是怔住了。
若是宋家长女是失.身给了萧靖,此事可大可小,毕竟他二人不出两个月就要成婚了。
汤氏愕然的匍匐在地,她此刻宛若一个死人,那双污垢的眼眸之中已经没了焦距。
她又输了?!
这种事竟然也能发生!宋悠当初失.贞的对象是....萧靖!
这厢,宋悠依旧很平静,她在和自己的手腕抗争着,最终在纸上留下不甚好看的字迹。
“不....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我不会输的!”汤氏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歇斯里地的嘶吼了起来,与疯子无异。
张少卿等人不便再多言,宋严已经颜面尽失,他这些年不亚于是养了一条毒蝎子在身边,还害了自己的女儿,好在宋悠与萧靖之间早就有了孽缘,否则.....宋严不敢想象下去。
汤氏的罪行不止这几桩,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之内,汤氏残害稚龄继女,毁了年仅三岁的宋悠的容貌,还有她如何迫害宋家奴仆之事.....这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竟有十几宗罪。
获知汤氏真面目的这一日,宋严终于忍不住,竟当场呕吐了起来。
汤氏死罪难逃了,至于何时问斩,还得看萧靖的意思。
***
是夜,汤氏被拖入了死牢,女隶站在外面,看着她的眼神不亚于是看着一个死人。
“当真是毒妇!好在老天开眼!”
“这种毒妇,死罪是逃不了了。”
“依我看英国公就是一个瞎子!若非是她此番落网,宋家指不定被这毒妇祸害成什么样子!”
“你们听说了么?英国公今日呕吐不止,直至吐出了黄疸才消停,这都是报应啊。”
这时,一腰挎长剑的男子脚步稳健的迈入了死牢,女隶正要阻挡,却在见到男子手中的腰牌时,皆纷纷退至一侧,唤了一声,“宋大人!”
宋淮远将腰牌收起,隔着牢门看了一眼趴在牢内的汤氏,又拿出了几锭银子,这才让几个女隶退下了。
宋淮远迈入了牢房,白底黑帮的皂靴很快就站在了汤氏面前。
汤氏缓缓抬头,这才看清了儿子的脸,她伸出手来,像是在求助,“我儿....我儿快些杀了我吧!”
这个时候有个痛快的了断才是解脱。
世上已经没有她留恋的东西了,宋媛也无法当上正妃,将来能不能有造化还得看命数了。
宋淮远冷冷的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人,问道:“为什么?我父亲究竟哪里对你不好了?”
宋淮远脑中还残存着一些记忆,都是有关张三爷的,他是个好父亲,对汤氏也是温柔相待。
汤氏怔了怔,痴傻一般的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对我好?他一个小小主事,无身份无地位,他拿什么对我好?”
宋淮远强忍着怒意,胸口不住的起伏,又道:“所以,从你嫁入张家那日起就对他起了杀意?!”
汤氏又笑了,“对,正是如此!他若不死,我如何能改嫁!”
汤氏的手搭在了宋淮远的皂靴上,求道:“我儿,为娘不欠你的,为娘好歹也给了一条命,你就行行好,让我走个痛快些,行么?萧靖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宋淮远后腿了一步,抬手弹了弹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似乎很嫌弃汤氏的碰触。
他眸色冷漠的望着她,“恕我帮不了你,骁王爷想娶宋悠,如何会让你现在就死?就算是死,也要等到大婚之后。”
说着,他转身离开,临走之前丢下了一句话,“至于此后,你究竟怎么死,何时死,还得看骁王爷的心情,汤金凤,你好自为之吧,我也不会杀你的。”
很多时候,痛苦的活着比死还要难受数倍。
很明显,宋淮远想让汤氏继续遭罪下去。
***
从大理寺出来之后,萧靖并没有直接回王府,倒是打算带着他的小儿幽会。
二人经过书房亲热之后,他潜意识中总觉得关系又发生了一次飞跃。
小儿哪里都好,就是没甚情.趣,动不动就不说话,想来还是因为二人之间不够熟络,亦或是她还不够心悦自己。
萧靖很想再试一次书房的亲热.....
先哄一哄小儿,才有那个机会。
此时,玄月垂挂,温柔的小夜风吹得人心都不□□分了。
裴冷今日才知道自家王爷与宋家长女早就有过夫妻之实,可王爷怎还对卫辰这般宠爱?
哎....看来这天下男儿都一样,自家王爷也是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主儿。
这时,张少卿亲自相送,萧靖问道:“没记错的话,张大人此前是雍州人士,如今在洛阳已经待了数十载,不知张大人可知,洛阳城最为有趣的是什么地方?”
关于萧靖肝火过旺的小道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是举朝皆知,张少卿又上下打量了萧靖几眼。
不得不说,萧靖这体魄堪称是男子中的佼佼者,而且眼下骁王府也无女眷,男人嘛....所谓有趣的地方,还能是哪里?
张大人递了一个“我懂你”的眼神过去,他笑了笑,“若说起洛阳城最有趣的地方,还属湘悦楼莫属。”
湘悦楼?
萧靖对洛阳城的烟花柳巷不甚了解,他抱拳道:“多谢张大人,那本王就先走一步了。”
裴冷经萧靖吩咐过,让他熟络洛阳城的一切,裴冷自是知道湘悦楼是个什么地方,他诧异的看着自家王爷领着卫辰上了马车,之后吩咐了马夫朝着湘悦楼而去。
裴冷,“......”
马车内,宋悠还是安静如水的性子,这让萧靖又琢磨不透了。
女儿家的心思果真是让人无法揣度的,他二人之间今日才刚亲密过,他那处都已经毫无保留的给她了,怎么她还不高兴?
萧靖以为,宋悠应当因为今日在书房的事而欢喜。
“小儿,今晚我领你去散散心,正好汤氏的案子就要结了,今后宋家再无人敢欺你,至于宋二,我自有法子让她痛苦。”萧靖哄道。
宋悠呆了。
她无法评价萧靖此人。
说他善吧,他对待旁人也委实可怖。
可若说他是个大恶人,这也实在说不通。
宋悠疲倦的很,上午中了千.媚,傍晚之前就遭受了萧靖那样的对待,她此刻眼神飘忽,无力又颓废。
“小儿。”他唤了一声。
宋悠没应声,萧靖又唤道:“小儿。”
宋悠,“......”有话就说不好么?喊什么喊呀!
马车颠簸,宋悠困的不行,她身子骨本就虚弱,今日屡次折腾之后,眼下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回去睡个好觉,可萧靖似乎兴致很高,非要带她去逛青楼。
终于,马车在湘悦楼停下,当萧靖下了马车时,他自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此处是什么地方。
“王爷,您怎么不进去?”宋悠催促了一声,要散心就快些开始吧,她还等着回去歇息。
萧靖清俊的脸沉在一片晃人眼的光线之中,憋了半天才哑声道:“时辰不早了,回府吧。”
宋悠,“......”
***
回去的路上,宋悠终于没有忍住,靠着马车车壁就睡着了,她今日消耗过大,此前在大理寺就已经开始意识涣散了。
被萧靖拥入怀中时,她竟是毫无所觉。
萧靖这才意识到了他的小儿与他是不一样的。
她被自己困在怀里,柔弱的像只被烈日烤过的玉簪花儿,蔫的让人心疼。
萧靖方才还在懊恼,他就连带小儿去散心的地方也能走错.....
此刻,囧意消失殆尽,能拥着小儿,萧靖发出了一阵满足的叹息声,他握住了她的小手,反复摩挲。
此时,想起了小儿今日的可怜模样,他掀开了小人的衣袖,正要给她揉揉细腕,却是被眼前的状况吓了一跳,只见小儿的白皙的手腕已然红肿.....比寻常足足粗了一倍。
“加快马车,立即回府!”
车夫听到一声命令之后,当即开始驱车,半分也不敢懈怠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宋悠被萧靖的胡渣给扎醒了,她不明白怎么萧靖老是喜欢用他布满胡渣的下巴蹭她的脸......
“小儿,到了。”萧靖轻唤了一声,声音温柔的不行。
宋悠,“......”
不消片刻,梅老被裴冷捉到了堂屋,这个时候的宋悠睡了一觉,精神还算好。
萧靖道:“先生,劳烦您给卫辰看看手腕,这.....究竟是怎么了?”
宋悠掀开衣袖,梅老看了一眼,给她把脉,很快就得出了结论,“伤筋动骨,需调理数日,应当无碍的。”
梅老望向了萧靖,又道:“王爷,您是如何对卫辰下手的,这次惩戒有点重啊。”
萧靖,“......”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梅老:老朽委实想不出,王爷是如何惩戒卫辰的,怎会伤成这样?
裴冷:想不出+1
花莲:想不出+2
长留:楼上想不出,本宝宝更想不出。
七宝:你们都是万年老光棍,还是我懂得多.....
小曹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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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的万字全部奉上啦,明天开始给姑娘们写赠文^_^,红包老规矩哦,么么么哒,明天早上九点见啦,晚安^_^。
☆、大婚将至(上)
梅老正要给宋悠用药, 萧靖打断了他,“我来。”
这种体力活如何能让自家王爷操劳,王爷就算是体恤下属,梅老也不能让王爷做这种事, 他老人家很坚持, “时辰不早了,王爷先歇着吧。卫辰就交给我了。”
然而,萧靖更坚持, 今日好不容易平复的眉宇又蹙了,他也没想到会对小儿造成日此大的伤害。
难怪傍晚在书房时,她最后只是趴在他肩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萧靖直接从桌案上夺过了药箱, 沉着脸对宋悠道了一句,“你过来。”
宋悠的身子已经开始发飘了, 她的体力早就耗空,若非此前在马车上小憩了一会,这厢定是坚持不住了。
梅老不敢继续纠缠,想来王爷也是自责,卫辰小小年纪, 也算是立过功的,这一顿“毒打”,把手腕都给打成了这样,也是可怜了。
目送着萧靖与宋悠先后离开,梅老捋了捋山羊须, “王爷也是个心慈的,怎就对卫辰下手了?”
裴冷无言以对,他猜测今夜应该没他什么事了,他也乏了,这就离开了堂屋,打算回去洗洗睡下。
这厢,萧靖直接将宋悠送到了她的卧房。
这个时候,宋悠也懒得与他计较了,因为她太清楚萧靖的为人,即便是她不让他进来,他也能有其他的法子强行闯入,或者用了法子能让她无计可施。
更重要的是,宋悠早就浑身无力,脑袋中嗡嗡响,此刻夜色已深,她看着萧靖的背影化作了两个,在她眼前左右摇晃。
外间点了几盏油灯,萧靖坚持要亲手给她包扎,宋悠无法,可就在萧靖上好药,又在她的手腕上绕上了绑带之后,萧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正当酷暑,宋悠前前后后折腾的不轻,早就出过一身的汗,如此这般绑着手腕,她根本无法沐浴。
不过,这种事也仅仅困扰了萧靖片刻,几个呼吸之后,他当即意识到了自己的职责所在,小儿是他的妻,他自是要全方位的护着她才对。
萧靖理直气壮,仿佛这是一件寻常事,“小儿,你不便洗漱沐浴,今晚我帮你可好?”
宋悠怔然地看着他,以为自己不仅眼花,也开始幻听了。
这本是个男尊的世界,萧靖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下身段伺候一个女子。
她坐在锦杌上,一脸错愕的看着他,愣了片刻发察觉萧靖他是认真的,“....不,不行!你出去!让肖嬷嬷过来便是。”
宋悠一手抓着自己的衣襟,很是防备的看着萧靖,这无疑让萧靖很受打击,他和她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小儿却依旧防他至厮。
他还不及一个老嬷嬷?
一想到在凌云峰上看到一切美艳光景,萧靖鼻头一热,热血毫无预兆的涌了下来,今日在书房的那番纾解的效果似乎也没了.....
宋悠小脸紧绷,她都不敢看着萧靖了,这人是怎么回事啊?!
“你.....你走吧!”宋悠开始逐客,一脸生无可恋。
萧靖蹙了蹙眉,想到小儿今日委实受罪了,此刻状态亦是不佳,刚才说话时候的嗓音也带着淡淡的沙哑,萧靖自知她累的不轻,不像他自己,此刻还正当兴奋的时候。
考虑小儿的身子骨,萧靖只好起身,对她交代了一句,“从明日开始,我会吩咐两名婢女过来伺候你起居,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不得反抗!”
宋悠点头,水眸有一下没一下的眨了眨,身子已经熬到了极限。
肖嬷嬷是她的心腹,知道有关她的一切,宋悠在她面前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而且她自己眼下委实没什么自理能力了,可在肖嬷嬷给她擦拭身子时,被那雪肌上的朵朵红痕吓了一跳,“姑....姑娘!您这是...?!”
宋悠的脑袋搭在了浴桶上,眼看着就要睡着,嘴里低喃道:“嬷嬷,无碍的,这都不是头一次了。”
肖嬷嬷,“.......”
此事定是王爷做的,肖嬷嬷心思百转,起初时谁又能料到王爷就是姑娘要寻的人呢?
怎么想都感觉姑娘这是主动入了虎口......
***
天色还未大亮,英国公府近日皆是人人自危,国公夫人成了杀人罪犯,还亲手害过府上的嫡长女,这几桩事足以将平静的英国公府激起一阵巨浪。
而作为府上的长公子,宋淮远的身份无疑是最为尴尬的了。
老太爷每日有早起练剑的习惯,他一推开房门就见宋淮远衣着整齐的跪在了屋檐下。
他神色庄重,除却有些肃重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其他情绪。
老太爷道:“起来吧。”
宋淮远并未起身,而是给老太爷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抬头道:“祖父,有母如此,孙儿已无颜面继续待在宋家,孙儿感激宋家多年养育栽培之恩,孙儿此番虽搬出国公府,然,孙儿向您老人家发誓,孙儿这辈子定忠于宋家!”
老太爷知道宋淮远的为人,此人足够心狠手辣,这次汤氏的案子,他在背地里也提供了不少证据。
好在他是个明事理的,否则.....老太爷眯了眯眼,一番思量之后,应了一声,“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挡着你了,宋家的大门一直替你敞开着,几时想回来了,你便回来。”
宋淮远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多谢祖父。”
宋家嫡支没有嫡亲的骨血了,即便是宋严重新娶续弦,也不知几时能添男嗣。
老太爷也有他自己的思量,遂特意命人送了宋淮远出府,还多番照拂着。
总归是宋家养大的孩子,将来保不成能派上用场。
宋淮远也算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汤氏死罪一判,他便自行离开了。
这也是老太爷为何还打算继续栽培他的缘故,宋悠即将出阁,娘家不能没有一个可以让他依仗的兄长。
***
盛暑热气难消,唯有晨起时才能感觉好受些。
此时,天际才将将呈现一片蟹壳青,承德帝穿着常服在御花园闲走,朝廷官员家中的大小适宜皆逃不过他的眼睛,当勘宗司的人汇报过汤氏的案子之后,承德帝思绪百转。
女子攀附男子的权势与地位而活,她们或是谄媚或是讨好,但真心的又有几人,说不定最顺从温柔的那一个才是最为毒辣的蛇蝎。
就在这时,芍药花丛中闪过一个人影,承德帝喝了一声,“谁人?给朕站出来!”
承德帝本就疑心重,汤氏的案子更是让承德帝一时间对后宫避而远之。
不多时,汪泗命了小太监从芍药从中捉了一个身着宫装的嬷嬷过来,一看她身上穿扮便知是辛者库的人。
当嬷嬷被人揪到承德帝跟前时,承德帝瞧出了一丝眼熟,“辛者库的贱婢?谁给你的胆子擅闯御花园!”
嬷嬷年纪看着不大,至多不过才三十出头的样子,但因常年在辛者库辛劳,让她比同龄的女子老了数倍。
嬷嬷跪在承德帝脚下,颤颤巍巍不敢作答。
汪泗喝道:“皇上问话,你还不快如实回禀!”
嬷嬷这才道:“回,回皇上,老奴......老奴路经此处,遂.....遂来瞧瞧。”
一个辛者库的嬷嬷,她来御花园瞧什么?
这时,小太监从芍药从搜出了一些祭祀所用之物,待呈上之后,承德帝大发雷霆,他最是忌讳鬼神之说,若是世上当真存在鬼神,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来人!给朕彻查,看着贱婢究竟是谁的人,又是祭祀谁!”承德帝吩咐道。
嬷嬷吓瘫了,再不敢有所隐瞒,如实道:“皇上!皇上啊!老奴....老奴是皇后....是废皇后身边伺候的人,您还记得老奴么?”
嬷嬷此言一出,承德帝终于想起了这种熟悉感来自哪里,他对此妇映象深刻的原因之一,是当初指认卫氏惑乱宫廷,残害皇家子嗣的人里面,便有她。
承德帝眯了眯眼,“说吧,你在祭祀谁?!不交代就砍立决!”
反正横竖都是死,嬷嬷为了宫外的族亲,只能按着骁王爷此前的吩咐,一字一句道:“老奴问心有愧,想给废皇后祈福,以消罪孽。老奴该死啊,当初委实不该被万贵妃所要挟,更不该污蔑了老奴的主子!求皇上赐死吧,老奴这些年日.日忏悔,殚精竭虑,只盼有朝一日能减轻罪孽!”
嬷嬷这番话一出,承德帝陷入了漫长的思量之中。
卫氏是他的原配妻子,陪着他从一介皇子身份一路走到了帝王之位,这期间也是受过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