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依旧老实的待在梁府,已经是忍了又忍,憋了又憋。
更何况,她能走的掉么?
萧湛此人心思缜密,他能花费数月之久谋划掳走孩子一事,他就不会让梁府任何一个人逃出去。
楚翘望着苍茫的天际深吸了一口气,她两辈子都在逃避,可如今她已经是娘亲了,她的小姑娘此刻不知下落,她还能继续逃避么?
楚翘对老管家吩咐了一句,“古叔,你将母亲与长姐,还有玥儿都送到隔壁楚家去。云翼与云奇给我叫过来。”
老管家忙去照办。
如影还想劝说,楚翘却道:“你傻么?就连楚家的数百劲壮护院都抵挡不了多久,我如何能突出重围?”
小妇人姣好的面容坚定,她说的都是实话,如影突然哑口无言,道:“属下若是不能护着夫人,属下再无颜面见大人。”
说着,如影站在了楚翘身侧,如同石雕。
不多时,梁云翼与梁云奇兄弟两人前后跑了过来。
他二人已经听说了萧湛谋反一事,事到如今,兄弟无话可说。
楚翘也不为难他们,只道:“梁家好歹保住了你们两人的小命,也养了你二人这么些年,到时候若真是守不住了,你二人一定要护着你们祖母与姑姑,听见了么?”
萧湛虽对梁家恨之入骨,可梁云翼与梁云奇是他在意的人,楚翘这样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
老管家喘着粗.气折返庭院,他当真是没有看错人,夫人不愧是大人最为疼惜的女子,到了这个时候,夫人这是在保着梁家啊。
梁云翼与梁云奇纷纷朝着楚翘跪了下来,事态紧急,兄弟两人也都是人精,都明白要怎么做才好。
梁云奇不喜读书,他就是个多愁善感的小才子,给楚翘磕了一个响头之后,红着眼眶哽咽道:“母亲,您放心,儿子一定会尽力保护祖母她们。”
二人起身之后,当即跑去了隔壁楚家。
胡同内的打斗之声越来越近,楚翘站在庭院中,望着满园的梧桐发呆,神色镇定又安静。
梁时告诉她,之所以种了满园的梧桐,是因为一句话“栽的梧桐树,自有凤凰来。”
而她就是他心目中的凤凰。
若非看到那只锦盒里的东西,若非听着梁时亲口告诉她,她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梁时曾这般心悦她,即便世事变迁,她转魂而来,他依旧初心不变。
试问,她楚翘何德何能,让梁时如此护着,心悦着?
不多时,打斗声传到了府门外,看着守门的小厮被一一逼退,楚翘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又何必徒增伤亡?
她看了老管家一眼,“古叔,家中就交给你了。若是大人回来了,还望古叔能告诉她,不是我非任性不可,是事有从权,让他别生气。”
古叔也知道无路可退了,如影拔剑欲要上前,想做最后的抵死拼搏。
这时,楚翘朗声道:“都给我统统住手!我是梁夫人,我要见你们萧王爷!”
攻入的叛军将领面色微异,他这场举动就是奔着梁夫人而来,而且楚家那边的家眷究竟是动?还是不动?萧王爷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指示。
既然梁夫人自己站出来,叛军将领也省得将她给伤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一向清心寡欲的摄政王如此大动干戈,竟然只是为了将一个女子。
叛军将领原本存着疑心,但此刻见那小妇人立于庭院之中,身段柔美,面容是寻常美人难以企及的脱尘之感,她生了一双勾人心魄的墨玉眼,这样的眸子,世间之人少有。
美人易得,可是这样的美人却是只能靠着缘分相遇了。
叛军将领长臂一挥,让身后的叛军停下攻势,对楚翘道:“梁夫人,请吧!”
如影却不依,只身一人与众人拼搏,楚翘叫住了他,“如影!你给我住手!本夫人的话,你打算违抗!”
如影双目赤红,里面仿佛燃烧了团团火苗,他明白楚翘的心意,也明白眼下的状况,可……他如何负了大人!
楚翘已经上前,她神色极为坚定,没有半分犹豫,对叛军将领道:“还等什么,走吧。”
叛军将领就没见过这样处事泰然的女子,久闻梁夫人不过是一介商户之女,除却容色美的惊人之人,竟还有这样的胆识。
也难怪像摄政王那样的男子,也会对她势在必得。
叛军将领没有赶尽杀绝,对身后兵卒道:“来人!将梁府给我统统围住,任何人也不得踏出梁府半步,违令者杀!”
*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楚翘没想到萧湛已经彻底占领了皇宫。
他还真是厉害,是早就谋划已久了吧。
这座皇宫,楚翘再熟悉不过了,她委实不想再入宫,更没想到还是以这种方式。
她被人领到坤寿宫,还是她当年所居的地方。
时隔几年,早就物是人非,再次踏足坤寿宫,处处充斥着陌生感。
楚翘急着见到她的小姑娘,她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踏足了宫门,她能感觉到她的小姑娘就在这附近,正在等着她的娘亲。
“夫人,您且先候着,王爷一会就到。”一身着宫装的女子道。
楚翘眼下有些慌神,内心深处,她是没有任何把握的,只好在原地等着。
而萧湛来的比她预期的要快很多,当看到萧湛臂弯的桃粉色绣襁褓时,楚翘突然咬着唇,她没让自己哭出来。
曾经活的没心没肺,是因为她一直都是被宠着的那一个,她鲜少会这般担忧。
萧湛来到她面前,将孩子递给了她,态度竟好的出奇,温和的哄道:“别哭,你若是听话,孩子自然会给你。”
楚翘抱着她的小姑娘,细细瞅了几眼,小家伙脸蛋白皙干净,没有任何哭过的痕迹,她还吱吱呀呀的说些什么。
“乖宝儿,娘亲来了,娘亲不会让坏人伤害你的。”楚翘蹭了蹭小娃娃的粉嫩的脸蛋,突然觉得此刻即便深陷困境,也是值得的。
萧湛脸色微僵,“……在你眼中,我当真是恶人?”
楚翘从母女重逢的欢喜中醒过神,她抱着襁褓连连后退了数步,警惕的看着萧湛。
这个眼神无疑刺痛了萧湛的心扉,他不甘心,当真是不甘心。
他这些年苦苦经营,小心呵护,可结果呢,她还是一心念着梁时,给梁时生了这么一个可人的小玩意儿。
萧湛嫉妒成魔,他从头到尾从不知究竟输在那里。
梁时所能办到的,他也可以。
但凡有的选择,萧湛绝对不会用了这种方式将她掳来,是梁时步步将他逼到了这个境地。
萧湛深呼吸,依旧是以温文尔雅的模样相对,“翘翘,我们又见面了,你放心,我们的孩子的,她很好,她还会冲着我笑了。”
萧湛还是那个萧湛,可楚翘总觉得他不太对劲。
这孩子明明是她与梁时的,虽说眉眼像极了楚翘自己,总若是细一看,还有梁时的几分□□。
楚翘不由得再次后退,“萧湛,你是不是疯了?”她已经不再打算反驳自己的身份。
萧湛对她的表现很不满意,他拿出了最后的耐心,“是啊,我是疯了,为了哄你高兴,我一等就是十几年!”
楚翘不能明白萧湛此人的所思所想,但隐约之中,她已经能感知到什么。
“萧湛,你且听我说。梁时他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妻女在你手上,他就束手就擒,你抓了我与孩儿也无用。”
萧湛看着两丈开外的女子,如此决绝与提防,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尽数都是排斥与鄙夷,萧湛胸口的撕裂感愈发强烈。
好像又回到了幼时,母妃被打入冷宫,死在了冰雪皑皑之中,还有皇兄被砍首那日,另外就是楚翘死的那年。
这些痛苦反复折磨着他,让他几乎忘却了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曾经无数个日夜,萧湛告诫自己:你不是一个寻常人,所以你要承受旁人无法承受之痛。
看着楚翘口口声声维护着梁时,萧湛强装出来的心绪再也难以平静。
曾几何时,他与梁时不分伯仲,甚至于楚翘有时候还会跟他悄悄话,有几次还在他面前抱怨梁时的不好。
萧湛的脸色突然沉了,对着殿外的宫人吩咐了一声,“将那苗疆女子给本王带过来!”
楚翘知道花木暖也被掳走了,她只是想不通萧湛掳花木暖的目的是什么。
萧湛看出了她的疑惑,“你知道梁时有多可恨么?他为了得到你的真心,给你下了痴情蛊,令你对他痴情不改!到了此刻,你还被他蒙在鼓里?翘翘,你看清楚了,我才是从未伤害过你的人,以前是,此刻是,将来也是。”
楚翘不明所以,梁时是如何待她的,她心里十分清楚,她又不是一个傻子,即便曾经无所察觉,可后来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她也是真心心悦着梁时的,跟什么蛊毒毫无关系。
而且,梁时还曾为了她深陷陷阱,险些就葬身苗疆了,这些都是假的么?
楚翘不允许有人这样污蔑梁时对她的心意,他与她已经情深似海,不可能还存在任何其他阴谋。
“萧湛,你休要骗我!你且放我走吧,你留下我,对你而言毫无用处,我不会让你威胁梁时的。”
她这话又刺激了萧湛。
怎么?为了梁时,难道她还想自尽不成?!
萧湛闭了闭眼,强忍着内心疯狂的嫉妒,劝道:“翘翘,你就不能听我一言?我才是对你最好的人!我会给你一切的!”
他顽固,执迷,深陷其中,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无法自拔。
当花木暖被人带过来时,萧湛道:“翘翘,不久之后你会相信我所言非虚,此女就是给你下毒的苗疆女。”
楚翘见花木暖身上带着伤,她打断了萧湛的话,“不用你说,我自然认得。花姑娘与你无怨无仇,你抓了她也未免太无君子道义了。”
萧湛淡淡一笑,他当真是喜欢极了楚翘。
他这小半辈子都是昏暗无光的,楚翘的存在是他唯一得以救赎的光亮,他需要这缕光,也爱慕着这缕光,此前不敢强取豪夺,只因敬着她。
“不久之后,待你解了身上蛊毒,你便不会这么说了。”萧湛突然情绪暴戾,他上前几步,握住了楚翘的肩头,恨不能亲手将她给晃醒,“翘翘,你看着我!我才你应该心悦之人!”
楚翘身形纤细,这样一摇晃,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就在楚翘招架不住时,她怀里的小娃娃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80章 视如己出
夜色逐渐笼罩着整座皇城。
楚翘在坤寿宫熬了半日之久,滴水未进,并非她不渴不饿,她只是不信任萧湛。
她自己倒可以继续熬下去,但襁褓里的小娃娃睡醒之后,一直在哼哼唧唧,一脸的不高兴。
楚翘知道她的小姑娘是饿了。
老嬷嬷再次上前道:“夫人,把孩子交给奶娘吧。”
楚翘依旧不依,可她已经快急坏了,可恨的是她自己没有奶水,“宝儿乖,再忍忍,娘亲唱曲儿给你听好不好?”
老嬷嬷几番劝说无果,只好去见了萧湛。
萧湛大步而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宫人端着晌午的饭菜出来,萧湛看了一眼,见吃食纹丝未动,他陡然之间蹙眉,大步走向了楚翘,又见她怀中孩子也是饿的厉害了,萧湛内心堵闷难耐。
她就这般不相信他?
宁可与孩子一同挨饿?
萧湛道:“翘翘,我会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你如何才能信我?我若是要在饭菜里动手脚,还会等到现在?你把孩子给我吧。”
楚翘的粉色唇瓣此时已然泛白了,萧湛知道她的体力已经支撑到了极限,他心疼,但又愤恨。
楚翘看了一眼孩子,小娃娃蹙着小眉头,一脸的不高兴,时不时哼哼唧唧几声,咬着手指头的模样实在是可怜。
终于,楚翘败给了自己心软,她将孩子递给了萧湛,萧湛捧着襁褓交给了奶娘,“喂好孩子,一会送过来。”
“是,王爷。”奶娘恭敬的应下,当即抱着襁褓离开了。
楚翘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奶娘走远,直至不可复见,即便她将孩子给了萧湛,但依旧不是信任的。
这时,宫人又重新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摆放着刚出锅的饭菜与鲜汤,还腾着丝丝的热气。
桌案上摆放着两副碗筷,萧湛也没有用饭,他是特意过来陪着楚翘一块吃的。
楚翘坐着没动弹,萧湛太了解她了,他亲手给二人盛了饭,将碗递到了楚翘跟前,道:“你既然不信任我,那我先吃,你看着我吃,待我吃完,你总该放心了吧。”
萧湛一言至此,就将桌案上的饭菜统统尝了一遍,还有汤也没有放过,片刻之后,他放下碗箸,看着依旧颇为防备的楚翘,他无力苦笑,“现在该放心了?你大概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岂会害你?”
萧湛突如其来的吐露心绪让楚翘觉之不安,她不是一个精明的女子,想事情很少拐弯,可一旦多想了,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的浮想联翩下去。
她甚至不敢问,梁时现在身在何处?
更不敢问,萧湛打算将她与孩子如何处理。
萧湛见她不动作,他深吸了一口气,“你不吃饱了,若是梁时来救你,你如何有力气跟他走。”
这句话太有作用了。
楚翘墨迹了片刻,就拿起筷子,开始用饭,她滴水未进,吃的时候呛了喉咙,引起一阵不适的干咳,“咳咳咳……”
萧湛忙起身,正要给她轻拍着后背,却见楚翘防备之心大增,当即掷了手中碗筷,起身后连连后退,“你要干什么?”
萧湛被她脸上的轻视与排斥刺痛了双眼,他不是一个无求无欲之人,他也是一个正常人,甚至于比寻常人更希望得温暖与关切。
可自幼开始,他身边只有服从命令的宫人,何曾有人真心关心过他?
无人问他是否欢喜,是否有衣可穿,可饭可食。
自然了,他贵为皇子,根本不会缺了这些,但即便如此,他也希望有人会稍稍关切一下,哪怕只有一星半点。
萧湛的手顿在了半空,在她面前,他的理智与尊严都飞灰湮灭了。
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萧湛一个箭步上前,长臂抓住了楚翘的手腕,将她拽入了怀里。
他身上还穿着银甲,坚硬冰冷,萧湛从来都不是一个闲散王爷,楚翘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一经被控制,当即无路可逃。
萧湛快被她气疯了,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一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他尚且可以忍受。
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了梁时,他已经忍到了极致,他也想给楚翘缓和的余地,等他建成大业,许她万千繁华。
可楚翘根本不给他机会,转眼就恋上了梁时,还给梁时生了一个那么可人的小东西。
萧湛所有的耐心统统都耗尽了,“我要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翘翘,你从来都不懂我的心思,我从何时喜欢你,你也从不知道。那我今日就告诉你,在你嫁给先帝之前,我便想娶你!”
楚翘惊愕之时,萧湛的双手握紧了她的肩头,还想试图唤醒她,“翘翘,你很惊讶么?那我再告诉你,先帝之所以在你们大婚那夜突然驾崩,也是我做的。我那么喜欢你,怎会让你嫁别人?!”
萧湛的话无疑令得楚翘陷入极大的震惊之中。
她虽与朱谦不甚亲密,但也时常会见到他,朱谦的确是个文弱之人,可并没有到羸弱的地步,怎会突然之间就驾崩了?
“表哥是你害死的?!”楚翘嗓音发颤,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可以承受的境地。
萧湛感觉到了掌下的颤抖,她太纤细了,宛若娇妍的玉簪花,美则美,可似乎只要一用力,她便会奔溃瓦解,消失在他前面。
萧湛的内心深处非常清楚,他的禁锢与强势对楚翘而言,是致命的伤害。
可……他所有的梦都经历了无数次的幻灭,他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萧湛幽幽一叹,掌下的力道稍稍放缓,“我的确想弄死他,谁让他这么好命,一出生就是太子,还能娶到你。不过,据我所知,他还好端端的活着,只是眼下不知躲在何处逍遥,连与我对峙的胆子都无。”
在楚翘眼中,朱谦一直都是一个与世无争的皇子,他曾在她面前说过,生在帝王家,是福也是祸。
可原来,真正害了他的人,是她呀!
楚翘眸中含泪,“是因为我?表哥才……”
萧湛不希望楚翘有这样的念头,“你真是傻,不管有没有你,我都不会让他坐在皇位上,你明白么?”
楚翘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来表哥还活着?那他又去了哪里?
在萧湛的灼灼注视之中,楚翘喃喃道:“我的小姑娘……你还给我。”
萧湛见不得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反复的告诉她,“翘翘,你看着我。你的孩儿我会视若己出,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会比梁时待她更好。”
楚翘脑子里乱哄哄的,今日的刺激太多,她可能没法一下子适应过来,这个时候她最念着的人除却她的小姑娘之外,还有梁时。
她想梁时温热宽广的怀抱与他低醇的嗓音。
她一直在他的羽翼之下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习惯了他所有的温情,再也无法一人面对风霜了。
此时,萧湛看着想了多年的人就近在咫尺,他很需要一点甜头犒劳他自己的胜利,他一低头,唇凑了上去。
萧湛不同于梁时,他的攻势是强势霸道,带着吞噬一切的火热。没有打算给楚翘任何回绝的机会。
楚翘心悦上梁时之后,从来都不排斥与梁时之间的亲密,但此时此刻,她只觉深陷地府,到处都是绝望与悲鸣。
她以前看话本子,不甚明白那些烈女因何会自行了断的性命。
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她终于明白,除却自身的憋屈之外,还有对心上人的愧疚,她被萧湛轻薄之际,总觉得对不起梁时了。
唇间芳香是萧湛梦寐已久的,他不敢过火,生怕下一刻二人齐齐葬入火海,灰飞烟灭。
但与此同时,他也不甘心放开,唇间突如奇来的疼痛让萧湛睁开了双眼,他看见楚翘眸中的愤恨……还有嫌弃。
“嗯——”
血腥味在唇间散开,咸中带着淡淡的甜,遍布唇与齿之间。
楚翘下了狠劲,萧湛闷哼了一声,终于放开了她,她如此决绝,不留任何情面,萧湛倒不是怕了她,无非……无非是担心她会伤了她自己。
楚翘得了自由那一刻,她当即抬袖擦了唇,眼底的愤恨已经融入了血骨了,她每一个表情都让萧湛如此心痛。
萧湛抬手,右手拇指自唇角轻擦而过,一贯严谨慎重的他,此刻看上去带着一股邪性。
他笑了,眸色如星辰明耀,像是终于与心爱的姑娘有了亲密的接触,“牙齿倒很锋利,一会让奶娘将孩子给你抱过来,事到如今,你总该相信我不会伤害你。再有几日,我就给解了蛊毒,届时你我再重新开始。”
萧湛方才还在盛怒当中,楚翘看着他情绪反复的变化着,她未置一词,像只凶猛的小兽,警惕的看着他,直至萧湛离开了,楚翘才瘫软在了锦杌上,顿时低泣了起来。
她想梁时了,前所未有的想着他。
*
未出两日,花木暖已经被折腾的够呛,两日两夜的钻研,加之宫中太医协助,给楚翘解蛊毒的引子已经有了眉头。
花木暖过来看楚翘时,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这才两日不见,却见那个温软如玉,面若夹桃的夫人已经消瘦了一大圈,一双眼睛愈发的大了。
楚翘正抱着孩子哄她玩,小东西倒是高兴得很,吃饱喝足之后还是会乐呵呵的笑。
花木暖上前几步,也不太敢靠近楚翘,隔着几步远,道:“夫人,我对不住您,过一会就要给您解毒蛊了。”
楚翘并不担心这件事,她对梁时的情义,如果只是因为蛊毒,她也不会这般在意了。
她淡淡一笑,唇角的酒窝也因为消瘦而更加明显了,“花姑娘做你该做的事就行了。”
花木暖很想问问楚翘,梁时究竟干什么去了?还是已经被抓了?
可殿内众多萧湛的眼线,花木暖一时半会并不敢多言,“夫人,四小姐她愈发漂亮了,像您,也像大人。”
在花木暖心目中,楚翘就是一个乖张古怪的女子,她一直认为楚翘没有资格站在梁时身边,与梁时红袖添香。
可如今,花木暖的看法完全改变了,她也从未见过这样情绪低落的梁夫人,又道:“夫人,您莫急,大人他会来的。”
楚翘轻应了一声,“嗯。”
从上辈子开始,楚翘就觉得梁时很有本事,这世上只有他不想做的,没有他办不到的。
十岁那年,她被歹人所掳,梁时也才十岁,即便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挡在了她面前,替她挡去了无妄之灾。
楚翘知道,她的夫君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一定会领兵而来,届时她会大胆又直接告诉他,她也心悦他,无关任何蛊毒。
萧湛携御医过来时,奶娘上前强行将襁褓抱走了,楚翘没有反抗,她看了花木暖一眼,只道:“开始吧。”
萧湛见她放弃一切挣扎,似是高兴,可与此同时,又好像彻底失去了什么,好像今后如何补偿也无法弥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