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翘抓住了楚夫人的手,水眸隐隐的看着她,宛若千万言语难以表露。
楚远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他突然想起了两年前,这小妇人初嫁梁府,她与楚家根本就不熟悉,却无端与母亲走的很近。
楚远心头猛然一颤,“……”
他今日的试探并没有得逞,这让他愈发心头不安。
看着不远处的小妇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盼着怎样的结果了。
理智告诉他,这世间不可能有转世还魂这一说。
楚远对自己产生了无限的怀疑。
他是真的心悦上小妇人了,以至于还幻想她就是翘翘?!
一贯气度绝佳的楚二公子提着鸟笼子,怒视了梁时一眼,转身又离开了。
楚夫人看的一愣一愣的,她时常斥责儿子,也没见他这般在意过,今日也就说了一句,怎就生气离开了?
楚莲一心一意念着楚远,这厢楚远突然失态,转身就走,这还是头一回。
楚莲不由得将此事嫉恨在了楚翘身上。
如果没有她,义母也不会到当众斥责二哥!
楚翘自然也看出了楚莲对她的眼神不善,说实在的,楚翘自己也摸不清头脑,不晓得二哥这是生哪门子的闷气。
花厅下的女眷皆尴尬着,一时间任谁也没猜出头绪。
楚翘挽着楚夫人的胳膊,道:“母亲,二哥这是闹着玩呢,您别放在心上。二哥也该娶房嫂嫂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
这话戳中了楚夫人的心头了,难得有个人这么懂她的心事,楚夫人也不妨直言,道:“你有所不知,你三姐走后,你二哥他一直解不开心结。再有一年,我是得逼着他成婚了。”
楚翘突然失语,二哥至今不成婚,是因为她之故?
她好像是个没良心的,怎么此前还在暗地里说二哥他是个沾花惹草的孟浪儿呢!
楚翘莞尔,不再答话。
楚莲却是陷入忧神之中,她迟早要出阁,而楚远肯定是要娶妻的,到时候她与楚远之间当真是天地之别,再无机会了。
梁时也不太方便一直呆在花厅,他对楚夫人又是一礼,道:“岳母,小婿先去前院了。”
楚夫人点了点头,待梁时离开之后,她拉着楚翘的小手,说了几句贴心话,反正在场的都是自家人,楚夫人并没有避讳,“如玉,难得梁时真心待你。你这两年也是吃了苦头了,今后的日子得好好过。梁时身边空窗了数年,也该有个孩子了。”
楚翘的计划是借着梁夫人和楚家义女的身份待在父亲和母亲身边。
给梁时生孩子?
这完全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而且,梁时是断袖,他如何能生孩子?可能此前与张氏生下的三胞胎已经是耗尽了他的心力了。
楚翘面上笑了笑,勉强应下,“母亲,如玉明白的。”
*
这一日楚梁两家都办了酒宴,除却两家的族亲之外,朝中大臣基本能捧场的都来捧场了。
萧湛亲自携重礼登门镇国公府,这无疑又引起了一阵骚动。
朝中谁人不知摄政王与梁时是站在对立面的?
梁时前脚刚让梁夫人拜了国公爷为义父,摄政王后脚就来了。
不少大臣开始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
“我听闻萧王爷本想与镇国公府结亲的,他此前还与楚四姑娘相看过。”
“是啊,我也以为萧王爷会成为国公爷的女婿,没想到梁大人也是个厉害的,竟然抢先一步当了楚家的女婿。”
“这要是萧王爷日后娶了楚四姑娘,那萧王爷与梁大人不就是连襟了?”
“这……那按你们之言,萧王爷和梁大人日后可能会联手?”
严首辅有些坐不住了,本朝三大派系,严氏父子一党,摄政王一党,另外一党就是以梁时为首的清流派,若是摄政王与梁时联手了,那严家怎么办呐?
可惜了,楚家已经没有适婚的义女了,不然严首辅肯定会怂恿自己的儿子也来楚家凑凑热闹。
萧湛登门,自然是贵客中的贵客,国公爷与楚世子在前厅招待了他。萧湛除却赠了楚家一份厚礼之外,还给楚翘也备了贺礼。
梁时很是官方的客气道:“多谢王爷好意,下官替内人收下了。”
萧湛亲手持着一卷画册,他却并没有交到梁时手上,而是清冷一笑,当着众目睽睽之下,道:“梁夫人曾对本王有恩,本王想亲手交给她,不知梁大人可否成全?”
全城人皆知,梁夫人是个调香高手,还曾给萧湛治过头疾。
这下关系更是错综复杂了。
按着这个形式下去,萧湛与梁时联手的可能性极大啊!
一旁在坐的严首辅脸色都黑了,梁时离京这两载,他与萧湛两厢抗衡,虽是没有分出胜负,也算是分庭抗礼了。
就算当初梁时在京时,朝中局势也是三足鼎立。
怎的梁时一回京,时局就变了?!
严首辅无心攀谈,低头喝着闷酒,不肯说话。
只恨他自己没有女儿,否则也能考虑一下与楚家结亲,毕竟楚二公子不是还没成婚么?!
楚二公子眼界比天潢贵胄都高,若是收了义女,他肯定也看不上一个义女!
严首辅一脸阴郁,简直恨死梁时了!
年纪轻轻已有这等不要脸的本事,这日后的朝堂还有严家什么事啊。
这厢,梁时直接拒绝了萧湛的要求,很官方的笑道:“既然是王爷赠与内人的大礼,下官替内人收下有何不可?毕竟下官与内人是夫妻。”
萧湛唇角一抽,没想到梁时这么直白的显摆。
怎么?难道她已经心悦上梁时了?这是不可能的!当初梁时花空了心思,也没能让楚翘动心,如今这短暂的数日,楚翘绝对不可能对他交付真心。
楚远原本是打算看好戏,但此刻他却突然心生一计,笑道:“王爷也不是外人,我家五妹正与母亲在园中赏花,王爷又曾是五妹的病患,亲自送上贺礼,以表心意,有何不妥?”
本.朝算不得开化,但也没有保守到牵了小手就要成婚的地步。
尤其是世家贵女,胆大的比比皆是,像花朝节,元宵节之类的日子,还有人女扮男装出游,因此撞上姻缘的也会被广为流传,传为佳话。
既然萧王爷是梁夫人的病患,那么自是不用那般避讳了。
搞不好萧王爷日后还是梁夫人的姐夫呢!就看萧王爷与楚四姑娘的婚事是否能商榷妥当了。
楚远挑衅的看了一眼梁时,他此刻看着自小玩到大的哥们却是满眼敌对之态,视线相撞,隐要将对方摁在地上暴揍一顿才能消气。
最终,萧湛随着楚远来了花园子,梁时自然也跟了过来,前院的众宾客看的一愣一愣的,他们这些人自然不方便过去了。
只好继续留下,接着窃窃私语,唯有严首辅黯然伤神。
这厢,楚翘看到楚远等人重新折返花园子,也是颇为吃惊,而且萧湛也来了。
楚翘感知危险的本能总是比旁人慢了一拍。
楚夫人领着楚莲和楚家大奶奶起身行礼,萧湛只受了半礼,那素日里太过严肃的俊脸此刻温和一笑,“楚夫人不必多里,本王今日登门也是来道喜来的。恭喜夫人喜得一女。”
楚翘一脸茫然,“……”她又不是刚从母亲肚里爬出来?还喜得一女?
楚夫人听了这话也觉得古怪,倒也没觉着哪里有问题,她笑了笑,“多谢王爷。”
萧湛将画册递给了楚翘,幽深的眸子直直锁定了她,“颜姑娘,这是本王的一片心意,望姑娘收下。”
此刻,楚远笑了,看来起疑的不止他一人。
萧湛是明显不将颜如玉当做是梁夫人,一口一声“颜姑娘”,喊得真是亲昵。
楚远侧头看了一眼梁时,好像传递了一个“你输了”的眼神过去。
梁时唇角一抽,静观其变,现如今她是自己的妻,即便被人认出了,她还是自己的妻,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他占着这个优势,又递了一个“未必可知”的眼神给楚远。
楚远:“……”抱歉,没看懂!
楚翘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受萧湛的贺礼,但萧湛没有给她任何回绝的机会,他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画册打开。
很快,一张男女花前月下,共赏雪梅的画卷展现在了眼前。
楚翘的小心肝狠狠颤动了几下,这……这不是她当初所画的么?彼时她迷恋上了一本话本子,遂照着其中情节,将男女角儿画了下来。
楚翘手一抖,眼神愕然的看着萧湛。
他这是甚么意思?笃定了自己的身份了?
楚翘是个不会隐藏自己的人,梁时见她姣好的面容突然煞白,他上前一步,牵住了楚翘的一只手,当着萧湛与楚远的面关切道:“夫人,你怎么了?”
楚翘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挨近了一具温热的胸膛,淡淡的龙涎香扑鼻而来,楚翘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依赖着梁时。
人家梁时虽是断袖,但也不会那般坏。
萧湛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了和梁时走到一块,想拿她的身份来要挟么?
楚翘不舍的看了一眼楚夫人,楚家大奶奶,然后又是楚远,她不舍得离开,也不舍得放弃了如今的身份,她半分也不想和离了,只想以梁夫人的身份好好的待在梁府,还能时不时串门。她若不是梁夫人,楚家又怎会收她为义女?
楚翘眸中隐露畏怯之色,对梁时道:“我……我头疼,有些乏了。”
楚夫人关切道:“如玉可是近日操办婚事太过操劳了?若不先回去歇着吧。”
楚远好不容易看出了楚翘露出了一点破绽,自是不愿意就此放她离开,“五妹怎的好端端的头疼了?可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时间让你难以自抑?”
梁时没有给楚远机会。
楚翘的细腰突然一紧,她不由自主的挨上了一具坚实却又温热的胸膛,之后双足一空,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梁时也见过那副画,他知道楚翘肯定是被萧湛给吓着了,他心疼不已,但又无比渴望着这个时刻,眼下正好是英雄救美的机会。
梁时拿出了小半辈子的本事孟浪,将楚翘抱在怀里之后,忙大步而去,只留下了一句,“下官的夫人有恙,就不陪王爷了。”
萧湛和楚远愤恨的看着梁时离开,他二人还不能出言制止。
人家才是夫妻,他二人又能怎样?!
楚夫人又看不明白了,连同楚家大奶奶和楚莲也是面面相觑。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可以确定了,那就是梁时与梁夫人当真是夫妻恩爱啊。
行至恒顺胡同,梁时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他自是一番心疼难以言表,他很想告诉楚翘,让她不必害怕,即便是萧湛知情,他也不能拿她如何。
梁时一路行至听雨轩,二人进屋后,楚翘这才觉之安全,也甚是感动。
梁时为了她的安危,竟然连萧湛的颜面都不顾了。
楚翘挣扎了几下,这阵子调.养的极好,她生龙活虎的,哪有什么病?
“二爷,放我下来吧,我无事了。”楚翘唤了一声,嗓音娇娇弱弱的,实在叫人心痒难耐。
梁时只恨婚期太晚,他务必要敬重她才行,正式大婚之前万不能将她如何了。
梁时将人放了下来,他自然也知道楚翘身子无碍,但他也知道楚翘胆小,既怕黑,又怕打雷。
梁时自己都不忍心揭穿了楚翘,萧湛竟然在今天这种日子如此对待她!
为了安抚楚翘,梁时道:“是我不好,今日这件事本可以避免。”他看上去无比的愧疚。
楚翘却不以为然,她猜测萧湛是抓住了她的把柄,然后逼着她离开梁时。
看来萧湛为了和梁时天长地久,当真是煞费苦心了。可她自己眼下并不想离开梁府。
为了确定梁时的心意,楚翘问了一句,“那,你我成婚,萧王爷那边真的没问题么?”以萧湛的本性和占有欲,肯定不会轻易将梁时放下的。
传言萧湛深受情商所扰,还因此患了隐疾,他是肯定不会就此放弃的!
楚翘没想到她会碰见这么一个强劲的“情敌”。
她虽然并不心悦梁时,可梁夫人的位置……她很需要的。
眼下就看梁时如何决定了,他若是选择旧爱,楚翘也不会制止他,只要她能继续顶着梁夫人的身份即可。
梁时幽幽一叹,没想到楚翘已经替他想了这么多,“萧湛那边你无需操心,我自有法子,我与他之前的恩怨迟早有个了结。”
楚翘此前根本不明白梁时与萧湛为何一直在斗,但又时常成双成对的出现,但她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哎,“情”字最是叫人牵肠挂肚,甭管是男女之情,还是断袖之义,若是真的动情了,当真是叫人黯然销魂。
楚翘劝道:“二爷不用急于一时,这种事一时半会也不能彻底解决,二爷与萧王爷之间纠缠了这么多年了,岂能是说断就断的。我只是想……大婚能够顺顺利利。”
此言一出,梁时脸上突然溢出一抹欣慰之色。
他终于得到了她的心了,她也盼着大婚不是么?
越是到了这个时刻,梁时愈发不敢半分造次,他本要抬手触碰一下楚翘眼角的小红痣,却是陡然之间又僵住了。
不可不可!
他不能这么做!
以后有的是机会。
梁时又是一声叹息,“是啊,我与他之间的确牵扯太久了。”
楚翘微愣,仰头看着梁时,就见梁时一张清俊的脸上满是真诚,而且这种真诚之中带着豁出一切的架势。
而令楚翘最为意想不到的是,梁时竟然当着她的面,直接承认了与萧湛之间的情.爱纠葛。
楚翘有些同情梁时,劝了一句,“二爷,我知道你很难做的,但眼下是最好的法子了,你与萧王爷再纠缠下去也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不若就此尽快做个了结,今后好好过日子,我也安心的当二爷的妻子。”
心上人的柔肠娇语,让梁时忽略了那么一丝丝的古怪,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了“安心的当二爷的妻子”这句话上面。
他一贯是古井不波的眸子此时也染上了无尽情义。
外面喧闹纷扰都不足以打扰了他,原来这便是两情相悦的美妙啊。
梁时点头,嗓音半哑的应了一声,“嗯。”肖想了小半辈子的人儿就在眼前,让他如何能不为之心痒?!
楚翘又道:“二爷,若是有人想让我离开梁府,你可会帮我?”
看着她惶恐的小模样,梁时哪还有什么强硬的奸佞之心?“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别说是萧湛了,即便是楚远也不可!”
楚翘一愣,心里感觉怪怪的。
二哥迟迟不成婚已经让她觉之奇怪,而且她也听闻过二哥他男女通吃……
怎么梁时还招惹过二哥?!
楚翘微微纳罕之后,表面上极力保持了平静,“二爷,我都明白的,那你今晚……要留下么?”
(往下翻,作话里还有一千字哦。)


第54章 梁时偷香
楚远看着梁时与萧湛之间的争锋暗涌,愈发的怀疑起了楚翘的身份。
但眼下,他好像做什么都迟了。
如果梁夫人真的是翘翘,她会不会知道自己是被谁给害死的?她既然愿意委身于梁时,那么害她的人应该可以排斥梁时。
而方才萧湛一出现,她便蔫了……但也没有畏惧之色,难道也不是萧湛?
可恨的是,她怎么连自己这个二哥都不信任?
楚远百思不得其解,满脑子的浆糊,被浓浓的挫败感团团包围。
楚梁两家的宴席结束之后已经天色大黑,周公老先生今日也登门了,顺便给梁老太太看诊。
梁老太太已经医治了一阵子,虽说神智清晰了不少,打叶子牌的本事也渐长,但依旧没有恢复如初。
周公从秋华居出来,就去见了梁时。
他被梁时如今的状态吓了一跳,早年就觉得梁时是世间少见的青年才俊,可他毕竟也快而立之年了,没想到短短几日未见,梁时整个人宛若年轻了十岁,端的一派风清朗月,而且举手投足之间隐溢一种叫做“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错觉。
周公一把年纪,自然不会过问年轻人的事,他此番过来也只是汇报一下梁老太太的病况。
“二爷,老太太这糊涂之症还由心病而起,当初二爷死耗传入京城,老太太定是承受不住,这才致有损了心血,待慢慢调理,也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
梁时微微收敛神色,当初他离京之前在梁老太太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回来,只知那次他非去不可。
其实,他心中也非常清楚,楚翘的毒根本来不及解。
梁时从极度后怕之中醒过神来,好在现如今她又回到了自己身边,而且与他心意相通了。
也算是老天爷对他一番痴情的补偿。
梁时又提及了“幻浮生”,上次用在了楚翘身上,虽是没有派上多大的用场,但梁时不得不防备着萧湛。
他萧湛竟然能想出这种出其不意的手段,谁晓得日后还会不会对翘翘下手?
“老先生,我此前并未听闻过“幻浮生”,敢问老先生,此药是不是在中原不多见?”
梁时心中一直怀疑着萧湛。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对楚翘下毒蛊,此人必定非富即贵!
他怀疑萧湛,却想不出萧湛的理由是什么。
楚翘那样的人,她何曾对谁造成过威胁?梁时虽从小到大就念着她,但扪心自问,他家翘翘当真算不得女中豪杰,也没有颠覆超纲的野心。
她就像晨曦的一缕微光,给他无温的人生带来了最初的温暖,从很多年前他开始每日惦记着能见到她时,梁时就已经深陷其中了。
她不需要有多好,有关她的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他最是喜欢。
周公如实道:“二爷所言极是,这味药的确不是出自中原,它起初源自暹罗的一种奇花,后来传到了本.朝,但这花娇气,在中原养不活,只有苗疆一代可见。二爷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周公是梁时当初从江湖上寻来的杏林高手,原本梁时想重用他。但周公老先生不贪权势,习惯了隐逸的日子,这几年一直漂游在外。
梁时回京之后,又命人将他给“捉”了回来,还在京城替他置办了一间药铺子。
周公倒是还想跑,但碍于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又被梁时的人盯着,他即便想跑也没有那个力气了。
周公还有个周游四海的夙愿,被梁时这般拘着,他大约要放弃了。
梁时神色微异,道:“无事,我不过随口问问。先生手上可有见效快的去痕膏?”
周公这才想起来梁时前阵子受过伤,算着日子,伤口应该已经结痂了。
长的好看的人还真是讲究,周公一张老脸一横,“老朽明日派人给二爷送过来,二爷放心,老朽会给二爷配制尚好的去痕膏,二爷胸口那道疤不出半年就瞧不见了。”
是以,梁时这才放过了周公,“时辰不早了,我让人送老先生回去。”
周公走后,梁时在自己的寝房沐浴一遭,他胸口的箭伤已经无碍,他只是担心大婚那晚会吓着楚翘。
他至今还没碰过女子,他与楚翘都是初次,洞房花烛务必得尽善尽美方可。
梁时今夜要见心腹,但也提前去了楚翘房里,她既然都告诉自己她害怕了,那么梁时如何能独留她一人在寝房?!
当然是不能的了!
梁时的衣裳都是熏过香的,比寻常的富家子弟还要在意仪容,世人都言女为悦己者容,看来男子也不能免俗。
楚翘已经睡下,她现在完全不再提防梁时,屋子里又点燃了安神香,她喜欢明媚的花香,安神香也是她自己调制的,里面添了不少香料,但闻着并不复杂,倒是淡淡的,很容易让人舒心。
已经快入冬了,夜深之后,外面更是沁凉,梁时一进屋就涌上阵阵燥热,他从未体会过人.事,但已经动了这个岁数,自然是知道怎么一回事。
屋内安静的可以听见沙漏的稀稀疏疏的响动,反而愈加让人浮躁不安。
梁时进屋之前就让阿福等人俱退下了。
即便如今还要睡地铺,但也是与心上人紧挨着的,不是么?
微黄的烛火微微摆动,映出他颀长的人影,鼻端是花香,远处是心上人清浅的呼吸,隔着一层菱花纹络的幔帐,梁时仿佛可以幻想此刻里面的光景。
她其实调皮的不行,上辈子当了皇太后垂帘听政时,总要假装端庄肃重,只有梁时知道她是有多么讨厌那一身厚重的皇太后的宫装。
她的睡姿尤其不雅,熟睡后,经常都是横在榻上的……梁时非但不介意,反而觉得好玩。
可能是受楚翘影响颇深,他特别不喜尊规守礼的女子,无论如何的天姿国色,也觉之无趣沉闷。
梁时缓步靠近,饶过地铺,他上了脚踏,还未掀开幔帐,喉结就不由自主的滚动了数下,他今日饮了不少菊花茶,但好似根本没有派不上多少用场。
梁时指尖微滞,但片刻之后还是将幔帐掀开一角,反正小妇人如今已经是他的妻子,偷香一下也算不得什么。
入眼是梁时幻想的画面,她果然已经斜斜的趴在被褥上了。
楚翘惧寒,到了这个时节,会让阿福每日晒被褥,她就喜欢睡在软绵绵的棉被之中,细一闻还有日光的味道。
楚翘盖的严严实实,梁时并不能一饱眼福,但她的眼角的小红痣却是无比明显的呈现在眼前。
梁时喜欢极了这颗小红痣,楚翘生的白皙,这颗小痣宛若开在盛雪之下的娇艳腊梅,楚楚动人,给她原本娇憨的容貌添了几分一气呵成的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