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之后,她自然是想每时每刻都黏着他,此番又是前途陌路,要到几时才能见到,也未必可知。
故此,从未受过什么委屈的沈卿卿,此刻很委屈。
车队开始缓缓行驶,她这才撩开车帘往外探了一眼,这一眼便见萧瑾年骑在马背上,他调动了马头,转过脸看着她,隔着几十丈远,男人用了口型说,“你乖些。”
沈卿卿点头,也用口型回复他,“我晓得啦。”
萧瑾年带着心中唯一的牵挂,终于调转马头离开。
耳侧疾风徐徐,这不是萧瑾年第一次离开沈卿卿,但每一次的感触皆有些不同。
人是非常奇怪的。
数年前,沈楚风向他介绍五岁的女娃娃时,他不屑一顾。
那时的少年已经身段颀长,沈卿卿只能挨到他的膝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让一个屁点大的女娃儿当自己以后的妻子。
在沈府这些年,他借着继侯夫人的身份开始布局,培养自己的势力,剩下的时光就全是和小丫头斗智斗勇。
渐渐的,她出落的如晨花般娇妍,盛京贵公子们开始打她的主意。
那个时候的萧瑾年才明白,他对她是有占/有/欲/的。
沈卿卿八岁那年,承乐伯府的世子登门,用了一只纸鸢就将她骗到了假山后面,还要与她玩亲亲。
那日萧瑾年正好就在假山附近,他十分生气,将承乐伯府的世子揍了一顿,还以继母的身份,将沈卿卿关了起来。
自那日起,萧瑾年对沈卿卿的态度大转。
为了哄小姑娘开心,他甚至百无聊赖的守着她看话本子。
到了如今,他和他的小娇娇自然而然的好上了,他自己也说不上从何开始的。
随着她渐渐长大,他对她的/欲/望/愈浓。
起初时,他想夺那个位子,不过是求一份安稳,这些年的遭遇让他知道,在这世上只有强者才能为尊,才能体面的活着。
他要以自己真正的身份面世,而不是一直躲在沈家的庇佑之下。
而如今,想夺那个位子,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他的小娇娇。
当他问鼎之后,她便能真正为所欲为,再也无人让她受委屈。
他养大的女孩儿,自然要娇宠一生,一世无虞。
……
盛京,沈府。
萧瑾年悄然潜入府中时,善秋堂一阵喧闹。
萧瑾年暂时并不担心沈老太太的安危,北疆局势尚未稳定,景帝不可能现在就对沈老太太如何,但北疆战事一旦平复,那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最万全的法子,是将沈老太太带走。
然而,沈老太太毕竟年纪摆在这里,又是妇道人家,萧瑾年要将一个大活人带出盛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况……
还有一个宫里的穆婉柔。
萧瑾年刚站定,就看见沈老太太揪着玄机老人的耳垂,谩骂,“好你个老东西,别以为换了一张脸,我就认不出来了!你真真是死性不改,都这把岁数了,还能干出偷窥旁人沐浴更衣的事出来!我今个儿就亲自撕开你这张脸,看看你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萧瑾年:“……”
玄机老人委屈的不行,他只是很不放心盛如是,所以才在善秋堂附近转悠,至于沐浴更衣一事,那就更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萧瑾年突然站在了庭院中,沈老太太尴尬的不行,即刻松开了玄机老人。
她眼下已经猜出了玄机老人是谁,万不能让小辈们知道她年轻时候的风/流/史。
“瑾年啊,你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武陵郡的事都处理好了?”沈老太太问道,其实,她让沈家诸人皆离开的时候,就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只要沈家能推翻景帝,自从不再备受压制,她即便是死上十次,也不足为惜。
萧瑾年淡淡扫了一眼玄机老人,这才回道:“恭喜老祖宗,沈淳已与嘉南郡主完婚,老祖宗有孙媳了。”
沈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
这才过去多久,沈淳竟然已经顺利娶到了嘉南,那就说明武陵郡王打算站在沈家这边了。
“那他们眼下正在何处?可已经启程前去北疆?”沈老太太又问。
萧瑾年点头,“嗯,不出意外的话,半月之内会抵达北疆。”
沈老太太狂喜之至,最难的两件事就是离开盛京,然后说服武陵郡王,而如今这两桩事都办妥了,景帝的手伸的再长,只要到了北疆,那就是沈家的天下!
“好!好啊!真是太好了!”沈老太太的身子骨还算利索,高兴的在院中踱步,就连惩戒玄机老人的事都给忘记了。
玄机老人眼巴巴的瞅了她一眼,半点不敢闹出动静,生怕又要被她驱赶。
萧瑾年又将一切原原本本的告之了沈老太太一遍。
他也说明了此番回京的打算,“老祖宗,我要带你和我母亲离开盛京。”
沈老太太唇角的笑意甚浓,“瑾年啊,你在我府上也住了好些年了,我老婆子早就将你当做自家人,我活到了这把岁数也是足矣,你还是想法子救了你母亲再说,不必管我了。”
沈家还得有人坐镇才行,她不能走,这辈子生是沈家妇,就算是死后也还是沈家魂。
“有我留在沈家镇守,你的事情会好办的多。”沈老太太又道。
萧瑾年没说话,他答应过沈卿卿的事,还从未食言过。
离开沈家之前,萧瑾年交代了一句,“老祖宗,神医是贵客,留着他在,日后还有大用处,老祖宗对他下手时,切记手下留情。”
沈老太太:“……”-_-||
萧瑾年走后,沈老太太打算心平气和的与玄机老人谈一谈。
善秋堂的堂屋内,沈老太太挥退了下人,就连赵嬷嬷也不曾留下,她单独见了玄机老人。
这个时候的玄机老人依旧戴着/人/皮/面具,看上去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他的眼神躲躲闪闪,似乎很还害怕她。
玄机老人做贼心虚般的抬起头来,他坐姿端正,双手扶着藤椅的扶手,沈老太太不开口,他也不做声。
天知道,他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皇权,独独怕了她。
沈老太太喝了口茶润口,数年未见,得知故人就在眼前,她心里五味杂陈,“我且问你,当初你为何要突然离京?皇上又为何满城追杀你?”
玄机老人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
沈老太太爆喝了一声,“你给我说实话!”
玄机老人身子顿时一颤,双腿拢的笔直,一副任由斥责教训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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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够胡闹
玄机老人双手交叉。他半垂着头颅, 抬眸悄咪咪的看了一眼沈家老太太。
事实证明, 他还是二十年如一日的惧怕她。
玄机老人坐的笔直, 高大的身段与他呆怂的气场截然不符。
堂屋内再无旁人, 沈老太太今日必须要问个明白不可, 而且她当初隐约猜到的一些事,似乎玄机老人一定知道答案。
“你到底说不说?!信不信我对你用刑!”沈老太太再一次低喝。
玄机老人心中拔凉。
故人二十年未见,如今相认了, 对方还要对他用刑,如何能让他不心伤呢。
他知道瞒不住了, 而且他也不想瞒了。
“嗯……这其实一个一波三折,诡谲无端,又千转百回的事。”玄机老人眼巴巴的看着沈老太太,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即便是到了如今,沈老太太在他眼中也是无端可爱。
就连生气的样子都是那样的风韵犹存。
玄机老人心中有愧,当初走的太过突然, 也没给沈老太太一个说法。
眼下吱吱呜呜,无从开口。
生怕会惹了沈老太太不高兴, 而他也知道, 那件事的真相一旦暴露出来,沈家会如何抉择。
不过,眼下沈家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
沈老太太腿脚利索,不过手中依旧抓着一把拐杖, 见玄机老人磨磨蹭蹭,她举着拐杖就敲了过去。
倒也没有真的敲到,玄机老人一脸正色,“如是!你莫要打我了,我说还不行么?”
他还算老实,沈老太太哼了一声,“快说!”
玄机老人努了努嘴,其实,他更想对沈老太太说,她当年的选择是错误的,沈家这样多的乱七八糟的事,从来都没个安宁,若是当初跟了他,两人一定早就过上了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被抛弃的人是玄机老人,从中插足的人是沈家老侯爷,奈何玄机老人一肚子委屈,还不敢说出来。
他也是要面子的!
装作无所谓,才能显得潇洒。
“嗯……这件事要从二十几年前说起,当初你执意要嫁入沈家,我自是不会强迫于你……”
沈老太太脸色一僵,“你说重点!”
玄机老人不过是想提醒一下沈老太太,她当初是多么的无情,以及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创伤。
但似乎对方根本不当回事。
他又心伤了。
玄机老人默了默,继续装作很坚强的样子,说:“你嫁给沈老侯爷没过几年,他就在边陲深受重伤,回京后一直不曾痊愈,此事你可还记得?”
说着,又抬眼瞧了沈老太太一眼,像是在试探什么。
沈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
她当然记得。
她那个英勇伟岸,无所不能的将军,那次大战之后就彻底变了一个人,颓唐至极,无药可医。
所以,她去求了玄机老人。
玄机老人虽然拖延了几日,但还是登门了。
只不过,并没有救回老侯爷。
“你接着说!这件事与皇上通缉你有什么干系?”沈老太太问道。
玄机老人背了数年的黑锅,他以为沈老太太多年来一直嫉恨他没有全力救治沈老侯爷。
如今他不想背锅了,他太不容易了,当初失去了一生挚爱,还被景帝全天下通缉,再也没有抛头露面过。
“你那夫君……他是被人下了蛊毒,并非我不欲救治,当初他中毒已深,算着日子该有两三年之久,我查出病因后,就被皇上派人暗杀,我猜测……老侯爷之死,与皇上脱不了干系。”玄机老人眼巴巴道。样子委屈的不行,他做错了什么呀,莫名其妙被追杀,真真是恨死景帝了,好想找机会毒死他啊!
七窍流血的那种毒!
闻言,沈老太太出现了一刻的晃神。
她以为她的夫君在战场受伤,为了大周天下而死,可原来……
呵呵,当真是可笑。
沈家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笑话呢!
“哈哈哈哈……”沈老太太笑出声来,眼底却湿润了,这笑声之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与悲鸣,还有憎恨。
她不再细问玄机老人了。
半晌之后,她才淡淡道:“你走吧,能走多远是多远,局势一日未定,你就不要回来,我盛如是这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便不还了。”
玄机老人蹙眉。
她怎么能这么坏呢?
师父在世的时候常说,这世上最漂亮的女子,就最是毒辣。
他花了半辈子才弄明白这道理。
盛如是欠了他的,如何能说不还就不还呢?!
欠债一定要还的!
“你如何能这般不厚道?”玄机老人终于敢提出意见了。
沈老太太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我!我会让人将你悄悄送出沈家,你如今这张脸已经有人认出来了,再换一张吧。”
沈老太太知道玄机老人性子古怪,要哄着点才行。
这个节骨眼下,沈家不能再拖累他了。
玄机老人滕的一下从锦杌上站了起来,反正都被揭穿了,他也不怕了,“如是!你已经为沈家付的足够出够多!他都走了那么多的年了,你总不能还想着他!”
沈老太太:“……”
沈家老侯爷走得太早,她三十未到就开始守寡,可奇怪的是,余生并不孤寂,沈家郎君便是有这等魅力,即便隔着生与死的黄泉路,她这些年来一直记着那个她的夫君。
不管这份记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他还是她的英雄。
“你到底走不走?”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玄机老人的心智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有些话沈老太太纵使说的明明白白,他也未必会懂。
“你真不走?”
“我不走!我不走!我就是不走!”
“……”
沈老太太没有法子,她知道玄机老人的本事和脾气,她若是将他强行送走,他还是会有法子回来。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当即就问道:“你该不会一生未娶吧?”
玄机老人僵住。
好像有些丢脸,可他这些年的确是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孑然一身习惯了,身边多一个人反而不自在。
盛如是在他心里却是不一样的,他并不伤悲,这些年痴迷药理和美食,有时候一闭关就是大半年过去了,一眨眼的功夫,都已经是二十年匆匆而过。
时光走的太急,他这辈子仅够来得及爱一人。
玄机老人甚是委屈,“郁大姑娘临走之前,让我好生照料你,我如何能食言?你莫要多说了!”
沈老太太觉得自己有点坏……
当初她是盛家嫡女,怎么都没有可能和一个游侠儿一样的男子私奔的。
而玄机老人也不可能为了她留在盛京,被繁文缛节的规矩约束。
纵使少女时候,她曾在适当的时机,对不适合的人红鸾心动,可那种心动也注定了被扼杀在初始的时候。
她只是没有料到,玄机老人竟然至今还是孑然一身。
沈老太太从不曾对不起任何人,独独对他,一直欠着一个解释。
她也不知道还能活几日,有些事也该说了,“玄机,当初我嫁入沈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起初我还是惦记你的,但后来……我移情到了我夫君身上了。”
这是大实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个解释,让他玄机老人大喜。
他还以为,盛如是一开始就迷上了沈家郎君的俊美,原来是成婚之后才喜欢上的。
如此一来,他也没什么可纠结的。
他是一个散漫惯了的人,最是受不了拘束,而盛如是在当初可谓是盛京有名的贵女,纵使他可以做出携美私奔的事出来,也无法照料她一辈子。
短暂的真情固然可贵,但并不能当饭吃。
玄机老人明白这个道理。
“喏,你看吧,就是你对不起我,如今别想赶我走!”玄机老人嗔了一句。
沈老太太:“……”
……
夜幕低垂。
景帝在离着后宫最近的园子里徘徊许久。
沈家阖家离京,加之白令堂失踪等等琐事,让他近乎坐立不安。
穆婉柔上次从昏迷中醒来之后,一直积极的过日子,弃了多年的长剑也重新拾起,据探子禀报,皇后娘娘每日还会晨起练剑。
可见,她又燃起了生的希望。
这让景帝很诧异。
她上次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又或是见过谁了,致使她一夜之间想通了?
景帝回想起了那日揭了皇榜,给穆婉柔看诊的两个清隽男子,越想越不对劲。
穆婉柔深居后宫数年,不可能认识宫外的人,除非是二十几年前就已经认识了。
而那两名男子的年纪分明不大。
景帝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他不敢继续想象他的猜测都是真的。
那个孩子又回来了?!
景帝就知道沈家一定会保住他!
沈楚风不惜欺君之罪也要保住的人,难道当真是沈楚风自己的骨血?
可如果并不是呢……
他是不是回来复仇了?
已经好些日子过去了,可那张冷峻无温的脸,以及那双深幽的眸子,依旧在景帝脑海中荡过。
如斯眼熟,那是他亲手养了三年的皇长子!
也是他亲自命人杀无赦的野/种!
此刻的景帝竟担心萧瑾年不是自己亲生,可又担心他是自己亲生的。
下雪了,寒气逼人,一片片如柳絮般的雪花,才将将落地,皆尽数融化,只留下满地斑驳。
景帝迈入内殿时,穆婉柔坐在软塌上缝制衣裳。
深青色长袍,是男子的衣裳。
烛火光线打在她清媚的脸上,显得无比安宁温婉。
她抬起头,眼神空洞,并没有起身行礼。
景帝走了过去,一手夺下了那件男子外袍,看着尺寸,是给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缝制。
他气的在发颤。
他已经魔障癫狂,不知道怎么对待穆婉柔才是对的。
他不舍得伤她,也不敢伤她,可他又痛恨穆婉柔的冷漠与无情。
“这是什么?嗯?皇后亲手缝制的这件衣裳该不会是给朕的吧?你告诉朕,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朕?!”景帝快要疯了。
穆婉柔与沈楚风再无交集,他思来想去,这件衣裳唯一的可能就是给萧瑾年缝制的。
那个孩子当真还活着!
可她为什么不告诉他,是担心他还会起杀念?
“呵呵呵,皇后,你这么藏着掖着,难道那个人真的不是朕的骨肉?”景帝索性直接问道。
穆婉柔闻言,神色极淡,而后笑了起来,“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一直以来不都是一意孤行么?”
她不否认。
而她透露出来的更重要的信息是,萧瑾年真的回来了。
景帝不敢想象那人的眼神,他从小聪慧异于常人,景帝曾经因为得子如此,高兴了整整三年。可因为一句“皇长子像沈将军”,就让他彻底崩溃。
长子太过聪慧优质,以至于常年活在沈楚风阴影之下的景帝根本不相信自己能生出这样的儿子。
下了绝杀令之后,景帝将自己关了起来,一关就是一个月。
现在知道了萧瑾年还活着,而且他还见过一面了,那样伟岸俊朗的青年,他的眼神那般的冷若寒冰……
“他、他在哪里?是不是在沈家?!”景帝问。
穆婉柔轻笑,“为何要在沈家?难道等着皇上去杀他么?我儿必有天佑!”
景帝的目光从穆婉柔脸上移开,落在了手中的锦袍上。
那个孩子长大了,如今比他还高,景帝很后怕一件事,又问,“他不是朕的骨肉,是么?婉柔,你与朕说实话,他的生父不是朕,对不对?”
杀人不如诛心,看着这样的景帝,穆婉柔高兴极了,说:“皇上,枉你精明算计了半辈子,就连自己的儿子都杀。”
轰!
景帝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一点信念又一次崩塌。
“不!不是!帝师告诉过朕,双生子也可能不同父!”景帝咆哮。
穆婉柔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按着她的脾气,她懒得搭理景帝。
可如今不一样了,她要为了孩子做点什么。
“皇上自己可耻之至,你当旁人都与你一样么?你对我下/药/,难道还不清楚我与沈楚风之间到底何曾有过?皇上也不想想,白帝师背后可是四皇子,我儿一死,谁最得利?”穆婉柔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一瞬间,景帝被五雷轰顶。
他最信任的帝师,难道是故意挑拨了他和皇后?!
景帝的身子晃了晃,但如今说什么都迟了,“告诉朕,他回来是要做什么?他是来杀朕的么?还是想夺朕的皇位?!你快说!你说啊!”
穆婉柔又笑,“想杀皇上的人还少么?谁又不想夺皇位?皇上怎么不去好好查查你的几位好皇子?”
景帝噎住。
竟是突然无言以对。
除却太子之外,他的那几个儿子私底下的动作,他皆是一清二楚。
穆婉柔从景帝手中再次抢回了衣裳,放在手中拍了拍,甚是珍惜,“我奉劝皇上不要再对我儿下杀手,否则你定会后悔!”
说着,穆婉柔抱着那件只完成了一半的锦袍,转身进入了内间。
以她对景帝的了解,越是遮掩,他也会起疑。
直截了当的说清楚,他反而不会多想。
如今,她能帮着一点是一点,她真想走出皇宫,去外面看看她已经远离了二十三年的盛京,还有沈楚风……她多想问问他,这些年,他可曾偶尔想起她,哪怕仅仅是偶尔……
……
景帝一走,萧瑾年从内殿走了出来,他身上穿着中衣,是方才穆婉柔勒令他更衣的。
她连夜赶制了几件外袍,连带着手上没有完成的这件,已经是五件了。
穆婉柔亲自给萧瑾年试衣裳,唇角的笑意难掩,“刚才听你说,你和卿卿定/情了,那丫头的小模样倒是极好看的,只不过……是不是太小了点?”
萧瑾年:“……嗯,明年就不小了。”
穆婉柔对沈卿卿很有印象,她思量了一下,再一次看着儿子修韧颀长的身段,温和一笑,“我倒是觉得,就算是再过三年,她还是小了些,不过只要你喜欢就成了。”
萧瑾年:“……”怎么搞的好像他哄骗了无知小姑娘似的?
“母亲,我带你离开,很快你就能见到她了。”萧瑾年兀自穿衣,道了一句。
穆婉柔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像是坠入了星辰,“好,我也觉着她生的极好看,你喜欢她,我也就喜欢。”
到底是沈楚风的女儿,就算是不看在萧瑾年的份上,她也会喜欢沈卿卿。
萧瑾年点头,似乎穆婉柔说的话极为有道理。
他的小姑娘,自然是人人喜欢的,他又说:“墨池理应没有生命安危,我还需要他里应外合。”言下之意,他不打算这个时候带走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