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峣目光幽冷,停留在慕世宛脸上,问:“绥海就让你那样留恋?”
慕世宛为男人意味深长的问话心下一突,道:“无论在哪里,总比被人关起来的好。一天天捱时间太难熬。”
魏峣突然缓缓道:“再过十来日,牡丹开了,西园就会好看了。还有不少‘今夜雪’。”
今夜雪是慕世宛最喜欢的白牡丹名品,当世罕见。慕世宛诧异转过头,看了对方一眼,魏峣没有与她对视,却任她审视打量。
慕世宛不敢往那方面去想,但是,魏峣的种种举止,越来越让她觉得他就没打算再放她走。先前她衣裳湿透了,魏峣投向她的目光更是叫人无法忽略。他打的什么主意,他都娶妻了,还留下她做什么呢?做他见不得光的私宠么,还是妾室。无论哪一种,她都不会同意。
“魏都护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忘记,你有妻儿,我也已经嫁人了。”
“嫁人”两个字让魏峣神色乍变。男人眼里像结了一层冰,语气已没有先前的分毫柔和,道:“王后想哪里去了。是婼婼喜欢牡丹,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你种的罢?”
慕世宛听着魏峣嘲讽的语气,握紧了双手,沉默别开脸。
这时却有人来找魏峣,在他耳边小声禀报:“侯爷,绥海国左参赞宋芳远求见,说是听说慕王后被请进了都护府,想向侯爷求证。”
魏峣道:“传。”他软禁了慕世宛多日,绥海是肯定已知道人在他这里。对方派的是文臣来交涉,而非武官,说明是想协商,而非开战。
那绥海来使在都护府前厅里朝魏峣行礼,直言不讳道:“我朝王上病危,还请魏都护行个便利,让我将王后带回去。”对方一点也没有问王后是不是在都护府,而是肯定如此。
魏峣也知近两年狄治镗身体不大好,不过,他自己前两年也一直佯病迷惑皇帝,又岂会轻易相信。不过这左参赞在绥海是正二品官员,前来都护府也不能贸然赶走。
魏峣看向一旁魏昊,对方出去了一趟,半日后才回来低声禀报:“侯爷,狄治镗是真的病危。”
魏峣思索片刻,叫人去带了慕世宛出来。
慕世宛闻言面容微变,道:“魏都护,我必须回一趟绥海。”
***
“就算爹爹有专断之处,他也一定是为我好。”魏紫吾第一时刻就是为自己父亲说话,随后道:“表哥,不论我们是怎样走到今天这一步,但现在已各自成亲,许多事需看开一些,那样对你,对我,皆好。”
“婼婼终于又肯叫我表哥了?”顾见绪慢慢道。
魏紫吾看看他,道:“表哥,你让我回去吧,我想回我娘身边。”她有事想迫切地弄清楚。
她想知道,杀慕容迟,究竟是她娘亲一个人的决定,还是她爹的授意。但愿是她娘的糊涂之举,而非她爹还没有接受太子。
顾见绪没有应声,只道:“一直坐车累,婼婼先下车休息一会儿。”
一道剑光以刁钻的角度直取顾见绪,还未近到他身前,已被其身旁一名亲随拦下。偷袭失败后,从林中一道道身影尽皆涌出,双方的人电光火石般地交起手来。
正是石冬诚带着人赶来了。而凌夫人也出现在来人中,道:“婼婼!”
“娘——”魏紫吾看到凌夫人,立即回应道。
原来,凌夫人发现顾见绪竟带着魏紫吾从窗户而出,赶紧通知了聂铎和石冬诚,前来找寻太子妃。她终究还是害怕,她知道顾见绪对魏紫吾执念深重,如果顾见绪没忍住对魏紫吾做什么,她害怕伤到自己的女儿,还有女儿腹中的骨肉。
也正因为凌夫人立即报讯,石冬诚才能来得这样快。
“舅母,你出卖我…”顾见绪带着魏紫吾站在高处,看着凌夫人,阴沉着脸。
凌夫人眼含歉意朝顾见绪摇摇头,意思是说,我们俩商议的事,我什么也没有透露。赶紧放了婼婼走,我自然会帮你善后。
顾见绪心中愠怒,他若放走魏紫吾,那“假慕容迟”只能成为废棋。但他还不能当着石冬诚的面正大光明带走太子妃,他暂时还没有能力承受太子和魏峣两人共同的怒火。
原本,拿有身孕的魏紫吾胁迫太子就范,是最有用的,只不过,他和顾见毓都舍不得而已。怕一不留神她作出过激之举伤了她自己。
思索少顷,顾见绪只好命令所有人撤,他在魏紫吾耳边道:“婼婼,你等着我。”
顾见绪离开前,看一眼魏紫吾的肚子,就让她先生下这个孩子…
又一个起跃来到凌夫人身边,顾见绪低声道:“婼婼听到了我们俩的谈话。”他朝凌夫人肩头一掌,随即离去。
“娘!”魏紫吾赶紧上前,去扶凌夫人,道:“娘,你没事吧?”
凌夫人回握魏紫吾的手,道:“婼婼,我没事吧,你呢?都怪娘…”
魏紫吾心中自是难过,自己的亲娘居然对自己做出这样的行为,她要求石冬诚等人退开,低声问:“娘,你为何与顾见绪私下来往,还助他杀掉慕容迟。”
“慕容迟也背叛了你爹,就算顾见绪不动手,你爹本身也是要杀他的。”凌夫人道:“婼婼,你要清楚,娘始终只能站在你爹一方,而非太子。”
魏紫吾也知道爹爹以前一直对太子使手段得到自己的行为不满,但她爹现在的行事,明明就是已经接受太子了。
“那你为何要让表哥和我独处,还答应他什么,以后做他的皇后,嫁给他。娘,我明明都有丈夫了。万一表哥他,他…对我做出那种事…我如何面对太子?”
“婼婼,你不要怪娘好么?夺嫡之事,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万一最后真的是英王上位呢。娘也是想为你多留一条后路。”凌夫人道:“而且,顾见绪…他从小对你其实是十分呵护的,我只是可怜他…”他们是一样的,得不到自己心爱之人。
魏紫吾紧紧蹙着眉:“娘,你怎么变得这样糊涂!”


第128章
“登基的只能是太子。”魏紫吾面上没有一丝笑意, 唇角甚至微微下压,令人一看就知她心绪不佳。她继续道:“太子只有我一个妻子, 没有妾室。除了我腹中孩子,他也无任何子嗣。我不会去找别的后路。”
若非有了身孕, 她本就是打算随太子一起出征的。而不是让贺辛瑶随着他。
凌疏芝看着魏紫吾, 好一会儿没有说话,魏紫吾是个很孝顺的女儿,一直是对她报喜不报忧,任何时候都不会露出不耐神色,更别说对她有重话。
凌夫人心里其实已经后悔, 拉着魏紫吾的手道:“婼婼,与英王秘密来往, 的确是娘考虑不周。但我本意,也是为了你和你爹。婼婼不喜欢, 娘可以保证,从此再也不与英王来往, 你不要怪娘, 好不好?”
凌夫人和顾见绪的对话中, 的确只是对太子不利,并未有对魏峣不利之语。她也极力阻止顾见绪将魏紫吾带走, 并在发现魏紫吾不见之后, 第一时间通知石冬诚, 一起去营救魏紫吾。
凌夫人见魏紫吾没有说话, 又道:“婼婼…”
魏紫吾看着慌乱的凌夫人, 这终究是自己的母亲,她又岂会真的怪罪她,点点头。
但慕容迟的事,她是一定要告知太子的。
魏紫吾知道魏峣对慕容迟曾有恩情,但不知原来慕容迟原来是间谍,且最后投靠的人是太子。
魏紫吾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召来石冬诚,说出慕容迟被杀之事,没有提到凌夫人在其中的作用。她会保护太子,自然也会选择保护自己的母亲。
她是很想念太子…
***
东宫将士长年受训却没有参加过真正的实战,太子当初以守为主,只在绝对压倒性局面时开战,正是为了给了东宫三卫适应实战的时间。如今,太子麾下个个皆是勇武过人,体会着在战场上恣意拼杀的豪气血性,也不断接受着战友离开的痛惜与憎恨。
而灵州边境的军民更是曾深重突厥兵马的蹂躏,如今能雪恨,自然也是越战越勇。
太子在带兵连诛图那、射渥两部后,所有人都以为他将继续攻打下一个突厥部落,谁知太子下达的命令是——放弃部落,直接冲击暮昌汗国。
太子亲自带领军队,无声无息,星夜兼程,突袭突厥兵力最为集中强盛的暮昌汗国。他甚至命令连辎重部队都暂时分离了,抱的便是背水一战,必须速战速决的决心。如旋风来,如旋风去,务必打得暮昌汗国措手不及。
这天竟下了一场雷雨,雨声繁杂,草叶响动,更掩饰了太子大军的逼近,当那震地而来的兵马如黑压压的乌云般漫到家门时,暮昌汗国已经处于被动。燕军的弓弩营和陌刀营相互配合,一张张铁胎弓被拉到极致,刀枪更是挥舞如电光银蛇,接连的胜利激励鼓舞着大燕将士,在必须胜的信念之下,个个杀红了双眼。
然而暮昌汗国不比之前的部落,乃是突厥王师,即使是突袭,也仅仅是短暂的取胜,必将受到疯狂反扑。
暮昌汗王听闻大燕太子突袭的讯息,大笑起来,不知天高地厚,他始终按兵不动,等的就是太子自己送上门来。就算太子的东宫三卫如何威慑草原,凭太子这三万疲惫之师,连后继粮草都没有,就想攻他七万王军?他就是拖,也能拖死太子的军队。
暮昌汗王站在王廷前的土堡上,远远看着太子的军队如黑潮般涌动,他看不清太子身在何处,只听说那是个样貌极为出众的年轻人。他已经想好要如何折辱这个伤他无数突厥兵的太子。
但是暮昌汗王没有想到,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很快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与太子的队伍相互呼应,如洪流般将暮昌汗国的王师包围。
大旗上黑色的“宁”字随风招展,正是宁绩率河东军赶到。
那日,魏峣再次探望过魏紫吾后,回辽西的路上特地折道去河东,与宁绩交谈许久。
魏峣告诉宁绩,魏紫吾已有身孕,若是太子没有辜负魏紫吾,他便不能拆散他们一家三口。甚至连他自立为王的计划,也就此搁浅。
宁绩听后沉默了很久,魏峣陪宁绩一直喝酒到深夜。
第三日,宁绩如夏州梁士安一般,主动向太子禀明,河东军愿听从太子调遣。只是魏紫吾并不知道,宁绩来见过太子。
太子虽没有主动向北地将领要兵,但是,若有将帅主动来表忠诚的,倒也不会拒之门外。
太子不仅接纳了宁绩,并对他表示出了极大的信任。宁绩最初听到太子的部署时,是震惊的,两人毕竟还是情敌的关系,这样至关重要的任务,若是他临时倒戈…
但是太子相信自己的识人眼光,也相信宁绩对抗东突厥多年,知道何为轻,何为重。宁绩也的确遵守了这份君子之约,如期率兵前来。
因为是战时,宁绩仅在马上朝太子抱拳行礼:“殿下,宁绩已在苍耳山外潜伏两日,前来与殿下会合——”
顾见邃看向宁绩,笑了笑,道:“很好。”
宁绩调转马头,继续掌控辽东军的阵型。片晌他又回头看了太子一眼,这个男人若是死在战场,魏紫吾会很伤心罢。且,如果顾见绪和顾见毓登基,魏紫吾的命运说不得另有一番颠簸。更重要的是,他相信太子会是明君。
——大战最终以俘获暮苍汗王为终点,剩下的残兵早就四处逃蹿。
太子带着麾下回灵州,宁绩则带着麾下回河东。
众将士连续的作战已十分疲惫,回城的路上,夕阳斜晖照在草原的山包上,太子便让后勤兵给众人做顿好的吃。不是简单的肉干泡馍了,打了野味,后勤兵烹制得香飘四野。
英雄不问出处,太子经过连日细致观察,擢升了数名在战中勇猛过人、又不乏才智的士官,其中最小的一个才只有十七岁,叫周酌。
见太子没有架子,周酌便上前向太子敬酒。大家都是喝烈酒,顾见邃与周酌一连干了三杯。
韩疆便问周酌:“回京后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这个在战斗中果敢勇猛的少年顿时变得有点不好意思,黑脸上飘起红晕,老实道:“娶媳妇儿,去年家里就给定了亲。”
周围都哄笑起来。罗锦之看着周酌脸上的红云,朝太子禀报,道:“殿下,我想教周酌唱首歌。”
顾见邃批准了:“教。”
罗锦之随口就来荤调子:“等哥哥回家哟——带着妹妹——划个船儿进荷花荡,船儿晃——乘只驴儿进后山林,树枝摇——”
周酌正要学唱,一听这内容,张着嘴憋红了脸愣是没张声。周围笑得愈发大声。
太子带出来的大都是年轻男子,最大的年纪也不超过三十七,个个精力旺盛,虽然在冲杀之中消耗了不少体力,但几个月碰不到女人,难免心痒。不过,太子治军极严,带的兵一不设营妓,二不准滋扰村落妇女,三不准强暴女战俘。一群大小爷们憋着一股火气,全部都用在杀敌上了,最多这样口头找找乐子。
韩疆笑骂道:“别教坏了酌弟弟。”又道:“亏得贺校尉走开了。”
贺辛瑶正好站在不远处的帐蓬后,帐篷挡住了她的身影,虽然对男人习性有所了解,但她听到罗锦之的歌,仍在心里啐了一口,不准备再和那群蛮汉一起用饭。
贺辛瑶退到一旁的树后,远远看了看太子,又看看自己的战友,唇边露出笑意,虽然有死伤,但他们大多数人,终于能平安归去。
***
魏紫吾也收到前方捷报,知道太子就要回来了。
这次太子回城是在深夜里,因此魏紫吾并没有去城楼迎接他。她终究是抵不住瞌睡的侵袭,靠坐在床栏就打起了瞌睡。
顾见邃站在床前,魏紫吾像感觉到什么似的,猛地清醒过来:“殿下…”
顾见邃最爱看魏紫吾睡眼朦胧的样子,坐到她面前,问:“婼婼想我没有?”
分开这样久,她当然想他。魏紫吾点点头,张大眼睛贪婪地看着对方,觉得他好像瘦了一些。随即感觉到自己的衣裳被解开。
魏紫吾终于显怀了,她身上别的地方一点也不见长肉,唯有肚子一处隆起,怀相小巧。顾见邃看着魏紫吾挺着肚子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
他俯下身,在她白嫩的肚皮上亲了一下,手掌也在上面来回滑动。
太子的动作突然微微一滞,看向魏紫吾,道:“婼婼,宝宝在动?”
魏紫吾看着眼前难得怔愣的男人,笑着道:“是啊,他现在可喜欢动了,成天在里边打拳。我告诉他,爹爹今日要回来,他便动得尤其厉害。”
“是么。”顾见邃也笑起来,随即又想到:“可这样会不会叫婼婼休息得不好。”
“不会,感觉得到他,我才安心呢。”魏紫吾将他的手扯向自己的肚子,放到上边。
***
魏峣同意让慕世宛离开,但要她在都护府再待上两天。
魏峣道:“慕王后出宫带的另一队人马呢?将那些人带过来。”
慕世宛当时分为两队,魏峣说的是伪装成商队,走营口正式进入大燕的大队伍。
“是。”立即有人前去。
慕世宛不解地看向魏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魏峣让慕世宛带出绥海的人站成两排,看向后边的十四名护卫,目光如鹰扫过。
他看向其中一人,道:“你,站出来。”语气虽淡,却威慑力十足。
那护卫确认魏峣是在说自己,看了慕世宛一眼,有些紧张地离开队伍。
若是有心细的人,就会发现,魏峣和这名护卫身高几乎一样,身量也相似。魏峣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让另一个部下盘问了几句。
慕世宛忐忑等了一天,魏峣便派人将她及她的部下从都护府放行。
魏峣当然不可能来送行,慕世宛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都护府正大门上黑底漆金的牌匾大字,压下心里莫名的感受。
其实她也不知这次回绥海,迎接她的会是什么。但还是得回去的,按照她自己的计划,若狄治镗病逝,她就可以彻底从绥海消失了。她从不曾留恋那座王宫,以及王宫里的人,要她继续被狄旭年等人收继婚,她是做不到的。
回到绥海王宫的大门前,慕世宛从马上下来时,因为在走神,脚不小心被镫子勾了一下,一旁的护卫立即上前扶了她一把,将她平稳放在地上,道:“小心。”
这个声音——慕世宛瞪大眼睛,猛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第129章
扶她的人是她的侍卫董嘉, 但这声音分明就是另有其人…
眼前男人的样貌与董嘉一模一样,但是那目光, 可就锐利有侵略性多了。
对方一双黑眸定定注视她,不是魏峣是谁。
趁着夜色掩映, 慕世宛平复一下紊乱的呼吸, 低声问道:“你是不是疯了?”
谁准许他易容成董嘉跟过来的?若是被狄家父子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定然会把他给抓起来关进天牢,不知会用怎样的手段折磨他。他只有一个人,单打独斗,再厉害又如何与王宫里的众多高手相敌, 必定沦为阶下囚。
“你不揭穿我,就没人会发现。”魏峣的声音这次有了变化, 听不出是他自己的声音,有点哑, 真的有些像董嘉了。他向慕世宛表露身份,是为了让她适时掩护他, 还有让她知道, 她并非独自面对一切, 不用害怕。
慕世宛心中乱跳,她心里最隐秘的念头只有她自己知道。慕世宛转开脸, 沉默片刻, 趁着尚未进王宫, 冷淡命令:“董嘉, 我有一支云头簪忘在都护府了, 我很喜欢那簪子。你立即回去,帮我向魏都护寻回来。”
魏峣眯了眯眼,不接话。略微的僵持之际,有守门的宫人道:“四王子到——”
是狄旭年亲自来宫门接慕世宛,他对慕世宛殷勤的态度,一看就超过了继子对继母应有的程度。
魏峣早早后退开去,看了对方一眼,低头掩去目中厉光。
慕世宛轻轻皱眉,狄旭年到了,她便不能再继续与魏峣缠磨,以免露出破绽。
“母后,走罢,我带你去见父王。”狄旭年看着慕世宛,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慕世宛来到皇帝寝殿,见狄治镗果然躺在床上,消瘦了不少,已陷入昏迷。她很好奇,明明她离开绥海时,对方还好好的,怎会突然如此。多名太医也说不出什么缘由,都说是从未见过的恶疾。仅能用老山参吊着气,挨一日算一日,等着王后回来。
“王上…”慕世宛轻声唤道。她心里已有了猜测,这哪里是什么恶疾,分明是中毒。就是不知,是他哪个儿子下的手,还是别的什么人。偏偏太医都不敢说真话。
狄治镗并没有回应,依旧昏沉。
慕世宛守着对方大半夜之后,有些心烦意乱地回到自己宫中,想叫人传魏峣过来问问话,让他离开,又担心反而引人注目。
这般过了七、八日,慕世宛发现魏峣都老实得很,就像真正的董嘉似的。董嘉原本就性格沉闷,据说现在的董嘉成天也是闷声葫芦,没有任何异常。她不禁怀疑,是不是魏峣把真正的董嘉放回来了。
这日,狄治镗终于转醒,宫人立即去请来慕世宛。
狄治镗一见到慕世宛,就激动起来,无力的肢体竟如回光返照般,伸出去猛力抓住女子纤细的手腕:“荞荞,你回来了,荞荞…”
慕世宛手腕发痛,她轻声安抚对方,道:“王上,是我。”
狄治镗迷恋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看了片刻,突然变了脸色,恨声道:“你这回偷跑出去,是去找魏峣了,是不是?你果然还在悄悄想着他——”
慕世宛只皱着眉不说话,一旁的狄旭年却上前捉住狄治镗的手腕,生生分开两人,道:“父王,你冷静些!”
狄治镗看着被狄旭年拽开的慕世宛,心中难抑的焦躁渐渐沉淀为另一种情绪,他又开始向慕世宛认错。慕世宛别开脸,没有说话。
狄治镗又特地叫了朝臣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宣称将王位传给顺位继承的大王子狄旭庭。
慕世宛看看狄旭年,发现对方竟没有任何反应,异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
狄治镗薨逝是在半个月后。慕世宛没有想到,这个陪了自己十多年的男人,平素也是勇武过人,会这样脆弱而诡异地死去。最重要的是,她都不知道凶手是谁。
整座王宫里的人都要为国君戴孝,按照绥海的风俗,国丧要办二十一日,且新君得守满国丧之后才继位。慕世宛一直在等,等自己的大哥出现,然而,到了国丧期将满,对方也没有出现。
明天就是国丧最后一日了,连日的昼夜祈祝,令慕世宛也是疲惫不堪。她穿着纯白色的麻衣回到宫里稍作休息。都已经布置好了,若是过了今天,她大哥还是不出现,她便通过凤阁下的暗道消失。
然而慕世宛刚刚入睡,就感到不对劲,出于对危险的警觉,她蓦地睁开双眼。她看着眼前凑得过近的男人,斥道:“狄旭庭,你父王已特地颁下旨意,我不必嫁给你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人。快滚——”
“哼,父王的旨意,他当然不希望我碰你…”狄旭庭已上了她的床,一手捂住慕世宛的嘴,用强壮的腿压着她的双腿,一手用力撕扯她的衣裳。夏季的衣物哪里禁得住对方这般撕扯,她的罩衫轻易地碎裂开来。
大片雪腻的肌肤刺激得狄旭庭眼睛发红,触手的娇嫩瓷滑更是叫他惊叹,造物实在偏爱这个女子。他突然就放慢了速度,决心要慢慢享用这个肖想了多年,只大了他一岁的继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