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到这句话,奚玉门的眼睛已经充血赤红,猛的抽出腰间的宝剑,狠狠的指向水济源:“听着。谁能取水济源的人头,赏千金,封万户侯!”
周围的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原本微微有些犹豫的眼神全都发亮了。赏千金,万户侯,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奚玉门的话音一落,所有的将士全都拔剑出鞘,凛冽的风中寒光夺目,只见他们呼喝着,朝着前方杀去!
两军对垒,如同两片带着雷霆的阴云,猛的交击到一起,发出一阵轰响,直冲天际。
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
而是一场厮杀。
我的眼前蓦地腾起了一片血红,两军对阵,杀伐深重,这些将士们原本是属于同一个阵营,甚至,有的是称兄道弟的朋友,但此刻,他们已经完全放弃了一切,手中的刀剑只能刺向对方的身体,凄厉的惨叫,愤怒的狂吼,一时间盖过了风声,充斥着我的耳朵!
一片又一片的人倒下,鲜血从堆积满地的尸体上慢慢的流淌下来,越来越多,慢慢的,流淌到了我的脚边,不一会儿,上面已经凝结出了一片泛着白光的冷霜。
血,也冻住了……

水家军,到底是长途跋涉而来,虽然杀了奚玉门一个措手不及,但白虎军毕竟是以逸待劳,加上奚玉门的指挥得当,到最后,站立着的,仍旧是奚玉门。
而水济源的身边,队伍已经所剩无几,他们围成了一个圆环,将水济源团团包围护在其中。
每个人都像是困兽,眼中散发着凶狠的光。
奚玉门看着他们,大声道:“水济源,你这个叛臣贼子,朕今天就要让你知道,背叛朕的下场!”
水济源花白的头发此刻也被鲜血染红,正一点一点的往下滴血,他却毫无惧色:“皇上,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身患绝症,又无子嗣,何必还在这里坚持着,不如乖乖的禅位,也好过这样自相残杀,让他人渔利。”
他的话一出口,奚玉门的脸色顿时煞白起来,而周围的人,全都震惊的看向了这位帝王。
绝症!
“怎么,难道皇上还想让你的皇妹即位?这中原,可从未有过女主天下的日子啊。”
听到这句话,我的拳头握的更紧,指甲深深的插入掌心。
奚玉门又咳嗽了两声,狠狠道:“水济源,如今你已经穷途末路,还敢口出狂言!”
“穷途末路?”
水济源哈哈大笑起来:“未必,未必。”说着,他的目光越过我们,看向了我们身后,我和奚玉门在这一刻全都惊了一下,立刻回头。
远处,那在天地交界出融入阴霾的城池,突然大开城门,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凤翔城,朝着我们飞驰而来。
他们的速度很快,这样的速度即使白虎军和水济源带来的骑兵都赶不上,震撼的马蹄敲击着地面,震慑的感觉很快从颤抖的大地一直牵连到了心里,我的掌心已经痛得麻木,一点温热的湿意慢慢的渗透出来。
因为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仍旧俊逸,即使穿着软甲,骑着骏马,那翩翩公子的潇洒气息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万军之中震慑千里的霸王之气,还有那双眼睛里,比冰还寒冷的目光。
而他身边的,是水寻幽!
他们,竟然出了凤翔城,在这个时候出了凤翔城!
奚玉门的脸色再是阴沉,此刻的眼中也透出了一点惊慌,前有水寻幽,后有水济源,而他的力量已经在刚刚那一战中,消耗了一大半!水寻幽选择在此刻出城,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这支人马越来越近,他们甚至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手中的刀剑已经出鞘,那铺天盖地的阵势相对于这地鲜血满地,尸横遍野的惨象,不战已知结果如何。
身后,是水济源狂放的大笑:“哈哈哈哈……”
也许,已经到了绝路了。
奚玉门站在那里,他拼命的克制着自己不要咳嗽,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浓黑的眉毛紧紧皱着,似乎能从那双精光四射的虎目中看出许多,不甘,愤怒,困兽一般的绝望,还有——不可战胜的倔强。
他仍旧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旁边的副将早已经面无人色,上前来:“皇上,皇上!”
“……”
“皇上,他们前后夹击,我们没有胜算啊皇上!”
“……”
“皇上,先避一避吧皇上,龙体保重啊!”
在这些人的劝告声中,奚玉门一言不发,只是一脸凶悍的表情转头看向我,我迎视着他的目光,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到我的面前,手中的长剑拖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而深的痕迹。
他低头看着我,目露凶光:“你算准了!”
“……”
“水家果然叛变了?”
“……”
“可你呢?你赢得了吗?如果现在他们过来,你还能活吗?”
“……”
我被他扼住咽喉,呼吸有些局促,转头也十分困难,只能从眼角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他似乎在做着什么,可我已经看不清,又被奚玉门狠狠的一捏颈项:“就算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我心中一沉,只见他右手的剑已经高高举起,剑尖闪着寒光,对准了我的胸口。
这一刻,天地间似乎都寂静了。
只见他一咬牙,长剑破空,朝着我狠狠的刺下,而在这同时,我听见一声锐响划破长空,似乎有一道银色的闪电,朝着我们飞射而来,直指向——
奚玉门!
“不!”
就在那银光几乎要刺穿他身体的一瞬间,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呼,我只感觉眼前人影一闪,一个人猛的扑向我们,用她的身体挡住了那一道银光。
“扑”的一声,长箭刺入身体,顿时鲜血四溅,那个人重重的跌倒在地,金色的长发在空中挽出了一道绝美的弧线,慢慢的,慢慢的落下!
水明姬?!
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跌落在地,长箭没入胸口,只剩一支箭羽,立刻被鲜血染红。
“明姬!”
奚玉门狂吼一声,一下子丢开我,扑过去将她抱在怀中:“明姬!明姬——!”
胸口不断喷涌出来的鲜血流淌下来,水明姬像是躺在血泊中,那穿心而过的箭,有多痛,她的脸色惨白,全身都因为剧痛而拼命的颤抖着,可当她抬起头,看清那个怀抱着她的男子,挣扎着,露出了一点笑。
“还好……还好——,你没事……”
她说完这几个字,就听“哇”的一声,从口中吐出鲜血染红了奚玉门一声,整个身子都痛得抽搐了起来,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拼命的抓着他的衣襟,狠狠的抓着,好像想要抓住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我站在那里,整个人在寒风中颤抖得不成样子,慢慢的抬起头,看向了前方。
那个男人手持长弓慢慢的放下。
他的目光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惊恐,看当对上我的目光时,已经平静了,只有他身边的女人,看向他,又看向了自己的妹妹,那张绝美的脸在这一瞬间扭曲了——
“明姬!”
万马奔腾,更快的朝着我们蜂拥而来,人还未到,已经有一股强劲的风袭来,吹得我几乎踉跄了。
而那一对苦命的恋人,奚玉门还低头看着她,他已经咳不出来,只有大口大口锈红的血喷洒在水明姬的身上,两个人似乎直到这一刻,鲜血交汇,才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刻。
水明姬看着他,一边笑,一边流泪,到最后,已经分不清她是快乐还是悲伤,只是在最后一刻,她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男人,断断续续的:“我——我真的不想——不想,水家的女儿——真的不想……”
奚玉门流着泪,惨厉的笑着,慢慢的将她已经变冷的身体放回了地上,站起身来,朝着前方的大军,突然发出了一声狂吼——
“啊——!”
吼声中,他挥剑,人已冲出。
跟随着他的,是那些白虎国的将士,此刻他们似乎已经分不清什么利益,皇权,天命,到了这一刻什么都是模糊了,只有战,只有战斗到最后一刻,才是他的归宿!
我慢慢的走过去,俯下身,看着那血泊中的女子。
凌四——终究没有拦住她。
我以为,只要让凌四引她离开,只要能拖住她,哪怕再有一天,一个时辰,一刻……
可是这一刻,我却突然明白了。
就算凌四拖住了她,这一切也会如此发生——这个坦荡的女人,这个要还我三件事的女人,她只为自己的情而活,走到这一步,她如何放手?
我轻轻的伸手,将她的身子抱起,搂在怀中,她抽搐着,慢慢的抬起头,那双娇媚的美目看着我,已经有些迷离的目光在这一次突然清晰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我:“你——轩辕行思!”
对不起。
我只能在心里说——对不起。
这一战,我不能不打,为了我的孩子,为了我的故国,为了我的将来,无论如何,我都要坚持下去。
“水明姬,我会好好安葬你们,”我哽咽着:“就算你不能嫁给他,但死后,你们也能同穴。”
她一下子笑了起来,那凄厉的笑声伴随着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她的身体里流出,生命也一点一点的流出,不知笑了多久,她闭上了眼睛,却是在大口大口的呼吸,好像想要凝聚什么力量,就在我抬起头,看着前方两军相击,奚玉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喷洒的鲜血和蒸腾的烟尘中,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轩辕行思,我欠你三件事,你知道第三件是什么吗?”
“……”
我心中一怔,睁大眼睛看着她。
的确,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她欠我的第三件事是什么,可我一直没有问过,因为我知道她不会轻易的开口,也知道当时我没有时间去过问这些,但在这一刻她突然说起,我一时间感觉到,这件事对我而言,也许非常重要。
我看着她,身影有些颤抖:“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在我的怀里疯狂的大笑起来,伤口迸裂,鲜血染红了我的一身,最后,她恶狠狠的看着我:“我不会告诉你!”
“……”
“我要让你一辈子,一辈子都痛苦。我要让你和他,生不相见,死不相依!”
这句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剑,一下子插进了我的心里,那种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我几乎窒息。
生不相见,死不相依?
生不相见,死不相依!
这是她的诅咒吗,在临死前用她的鲜血下的诅咒!我睁大眼睛看着她,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这一瞬间心里的痛楚排山倒海而来,我死死的抱着她的尸体,却连一点哭声,一点惨叫都发不出,我抬起头,望着苍茫的天空——
一点雪白,落到我的额头上,化作冰冷。
我仰头,看着阴霾的天空中,越来越多的白雪飞落,纷纷攘攘,仿佛那些失去的灵魂,此刻依恋着自己的身体,又一次降落在人间,落在我的头顶,我的肩头,我染满鲜血的双手,明明那么轻,却又那么重,几乎要把我压垮了。
雪,好大的雪!
铺天盖地的落雪萦绕在整个血红的战场,渐渐的掩埋住了鲜血,尸体,一切都掩盖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些杀戮声慢慢的平息了。
我抱着水明姬,木然的跪坐在地,看着眼前红与白相间,明明是那么纯洁又热烈的颜色,却像是针,刺痛了我的眼睛。
一双玄色的靴子映入眼帘,慢慢的走了过来。
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我木然的抬头,白雪飞落,他站在我面前,面色苍然。
曾经,那个守在我屋外的男人……
他正用我看不懂的目光看着我,手中的剑,微微颤抖着,不知是要抬起,还是要放下。
而就在这时,一个凄厉的声音响起:“轩辕行思!”
长剑破空,带着深重的杀气朝我刺来,眼前这个男人猛的一转身,挡在了我的面前,长剑硬生生的停在了离他咽喉不到一寸的地方。
水寻幽震怒的声音响起:“你还要保护她?”
“……”
“南宫弥真,你是真的以为,我不能下手吗?!”
“……”
这个男人站在我的面前,他的背影依旧宽阔如山,那是无数次挡在我面前的背影,但这一刻,不知为什么,一切只让我觉得冰冷,觉得陌生。
在漫天飞雪中,他慢慢的开口了。
“寻幽,明姬已死,不能复生,可孟京,已经近在眼前。”
“……”
“你想要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吗?”
这一刻,我看不清被他阻拦的水寻幽是什么表情,也看不清那长剑在她的手中,如何的颤抖,长久的沉默之后,水寻幽终于狠狠的一挥剑,长剑在地上画出一道深刻的痕迹。
我将水明姬的尸体放在地上,然后慢慢的站起来,挺直了身子,看着他。
他也转过头,那双平静而澄清的眼睛看着我。
这一刻,苍茫大地上,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唯一还在我们眼中的,只有彼此。
却不再温暖。
雪在飘飞,风在呼啸,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道:“南宫弥真……”
“……”
“你也想利用我,攻下轩辕吗?”

205.第205章 天伦之“乐”

南宫弥真,你也想利用我,攻下轩辕吗?
这句话说得很轻,甚至连一阵风吹过,便什么都不留下了,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子默默的低头看着我,他原本澄清的眼睛,现在映着满地的尸体,血染的鲜红,还有纷纷而落的大雪,透出了一种一望千里无垠的寒冷。
回答我!
“回答本宫!”
周围的所有人都看着我们,似乎不敢相信,此时此刻此地,我已经一无所有,甚至连命都握在他们的手中,何以还敢这样质问他。
而南宫,竟也一个字都不回答,只沉默着。
我和他的沉默,甚至连水寻幽也感到了一丝异样,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们俩。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他的目光闪了一下,再抬头看向我的时候,眼中已经出现了一丝犀利的精光,他又转头,看了身边的水寻幽一眼,水寻幽不解的:“弥真……?”
就在这一刻,南宫撩袍,屈膝,慢慢的单膝跪下。
“末将不敢。”
水寻幽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弥真,你——”
她的话没说完,原本苍茫得一片死气的大地上,又一次响起了沉闷的马蹄声,甚至比刚才任何一次都更沉重,都更剧烈,仿佛那道滚雷又一次轮回,回到了我们的身边。
人群中有人尖叫起来:“你们看!”
随着叫声,所有人全都转头,看向了那洞开的凤翔城大门。
一骑人马,从里面飞驰而出,身形如松,刚毅如山,一杆银枪倒提手中,如一道银色的闪电,从那晦暗难明的城池中穿射而出!
马蹄扬起的烟尘后面,越来越多的人出现,越来越多的人马飞驰而出,像是一片翻江倒海的汹涌浪潮,带着铺天盖地之势蜂拥而来,人马未到,风中的乱雪已经卷来了不可战胜的气势!
“那是——轩辕兵!”
人群中一片哗然,水寻幽的脸色霎时间苍白如纸,呆呆的看着那队伍飞驰而来,过了很久,才僵硬慢慢转过头看着我。
我淡漠的看着前方,寒冷的风穿过了每一个人的衣襟,也带来彻骨的寒。
这一刻,我仍旧在他们的掌握之中,无一兵一卒,无一刀一剑,像是连这寒冷的风都抵抗不住,只要他们动手,都能将我擒住;但也是在这一刻,南宫弥真跪在我的脚下,那如山如海的队伍近在眼前,这里已经经历了一场厮杀,身上沾染着同胞鲜血的玄铁军锐气尽失,连一丝的反应都没有,就这样看着他们飞驰过来。
一直到余鹤一马当先,冲到我的面前,翻身下马朝我走来:“太后!”
“季将军。”
他走到我面前,一身银色铠甲寒光闪闪,一撩披风跪下:“兴元镇与孟京之师尽数赶到,凤翔已在末将掌握之中。”
站在一旁的水寻幽,眼中全然是不敢置信的目光:“你——”
也许直到这一刻,他们还是不明白,当初我派凌一带人在凤翔城外,不仅拦截了他们派往白虎国传信的信使,也同样斩获了凤翔城外入城的信使和哨兵,也就是说,整个凤翔城成为了一个孤岛,没有任何通往外界的桥梁。
而我让余鹤赶到凤翔城,劝降李俊之后,更重要的任务,是让他从兴元镇和孟京调兵,屯兵在凤翔城数十里之外,水寻幽他们不得而知,而与奚玉门一战,他们必然全力以赴,倾巢而出,凤翔城就成了一座空城,要夺取这样的城池,易如反掌!
但,这样的胜利不足以让我高兴,我低头看着余鹤,他也抬头看着我,目光交错间,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小皇子无恙。”
一颗心,终于在这一刻落了下去。
但是——为什么不见我的孩子?我上前一步正要问他,余鹤已经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城外风寒,小皇子不适宜再受颠簸。他——鬼面受了点伤,他正在照顾小皇子。”
鬼面……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里微微的一颤,但立刻将那突如其来的悸动压下。
大军已经赶到了我们周围,将这里为数不多还站立着的玄铁军团团围住,此刻,面对着这样的大军,虽然刀剑在手,他们已经全无反抗之心。
这时,我才转过身,慢慢的走到南宫的面前。
他依旧单膝跪在那里,身形没有一丝晃动,似乎周围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并没有让他太过吃惊,而我也知道,像这样武艺高强的人,连一个隐匿的气息都能感觉到,更何况千军万马。
我俯下身扶着他的手臂,他慢慢的站直身子。
“南宫夫人,”我转向了站在一边的水寻幽,目光平静,连语气也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南宫将军这一跪,可是为了你而跪的。”
如果刚刚,南宫回答“是”;如果刚刚,他没有俯身一跪,轩辕大军不会上来只围不攻,几十万大军一拥而上,这里的人一个也活不了。似乎直到此刻,她才感觉到了刚刚的命悬一线,微微颤抖着看向了面色沉冷的南宫。
“所谓嫁夫从夫,南宫夫人既然已经出嫁,白虎国的一切就应该全然断绝,安心的做我青龙国大将军的贤内助,今日刀剑相向,本宫念在你痛失亲人,就不计较了,但你要记住——”
我的目光突然一凛:“能对本宫刀剑相向的人,不是每一个,都能活下来!”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南宫的眼中微微一闪。
显然,他已经想起了当初在一线峰上,那刀剑环伺的一幕,也是让我悔恨至今的错误的开始。
说完这句话,我便转身,轩辕国的两位大将何进,司马策此刻已经走上前来,看见我的一瞬间,虽然有一丝迟疑,但还是立刻跪拜下去:“末将等拜见如意公主!”
如意公主?
这四个字虽然时常有人说起,但听到轩辕国的将领说起这四个字,却未免有一种辛辣的讽刺,我淡淡的一笑,走到他们面前:“行军打仗兵贵神速,两位将军不必再行繁缛之礼。本宫在此为两位送行,此次西进用兵,白虎国朝中无主,中流砥柱已毁,元气大伤,但仍未能小觑,请两位将军一路慎之。”
“末将遵命!”
眼看着他们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人马,踏着眼前遍地的鲜血西进而去,水寻幽的心理防线似乎彻底的垮了,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南宫一把抱住了她:“寻幽!”
她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再抬头看向我时,那双眼睛里的冷硬已经完全破碎了。
我看着那个怀抱着自己妻子的男子,微微一笑。
水家,从来就不是我的目标,灭白虎,降水家,只是为了减除南宫世家的羽翼,我要让南宫煜知道,他想要通过操纵青龙国统一中原,来达到他的目的,没有这么容易!
我最后看了一眼水明姬和奚玉门——“厚葬。”
当我转身,朝着凤翔城走去时,余鹤走在我的身边,突然一笑。
“公主,我好像看到九年前的你了。”
我微微一怔,转头看向他,也笑了。
多年后回忆往事,这一天也许有许多的伤,许多的痛,但伤痛往往是一个新的开始,这一天,是我灭白虎,统一中原之路的第一步。
这一刻,我的笑容是充满了胜利者的姿态,我以为自己获胜了,以为面对命运这头怪兽,我终于可以将它降服,但我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刻,我攀登到的高度,只是为了让我摔得更惨!
一程风雪。
当我匆匆忙忙赶到凤翔州府,大雪已经将地面铺成了一片洁白,雪花落在我的领口里,融化成冰冷的水,渗透进去,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冷。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一想到我的孩子近在咫尺,心中的喜悦把一切苦痛都冲淡了,我匆匆的跑上了那座阁楼,猛的一推开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