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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珍半垂着头,嘴角还挂着一点淡淡的笑容,等那些人全都走出去之后,才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了一直苍白着脸站在常晴身后的我。
她已经“击退”了尤木雅,那么下一步就是——
连常晴都有些坐立不安的稍稍侧了一下身子看着我,她是明眼人,自然已经看透了这其中的利害,要怎么对付裴元珍,我和她之前也都没有想过,她也在看我的反应。
出乎她的意料,我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漠然的看着。
只是在那些献舞的宫女最后一个都走出了大殿的时候,我慢悠悠的转过头去,对上南宫离珠的目光,淡淡的笑了一下。
她的眉尖一下子竖了起来。
我什么话也没说,脸上还是保持着一点淡淡的笑意,调过头去平静的看着大殿下有些紧绷的人们,南宫离珠的目光闪了闪,脸上便堆着笑对裴元灏道:“皇上,臣妾还安排了其他的歌舞,今天年宴,就不要想其他的,好好休息玩乐才是。”
裴元灏转头看着她,也笑了笑:“爱妃说得对。”
他这么一说,南宫离珠立刻迫不及待的拍了拍手掌,大殿上立刻又响起了鼓乐声,另一组舞者踩着优美的旋律翩翩起舞,进入了大殿。
这样一来,裴元珍再要说什么,也已经说不下去了。
眼看着那些舞者走上来,她也只能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看了看我和南宫离珠,目光又看向了她对面的人,仿佛还有些不甘。
不过,歌舞一起,大殿上的气氛也就不同了。
毕竟是过年了。
宫女们成队的进入大殿,为席间的满朝文武斟酒布菜,不一会儿,冰冷的空气里就弥漫着美酒清冽的冷香,裴元灏手中拿着杯子,一举杯:“请!”
大殿下群臣全都起身,纷纷举杯道:“谢皇上。”
一杯酒下去,所有人的脸上都多了一点红晕,气氛也慢慢的开始好了起来。
我在宫里也有些年头,但却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年宴,眼看着皇帝皇后的桌案上慢慢的布了几十道珍馐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其他的那些嫔妃也纷纷举杯,即使平日里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这个时候在皇帝面前也做出亲热的模样,谈笑共饮。
常晴顾着身孕,但也跟裴元灏喝了两杯,脸颊上擦了胭脂也盖不住红晕慢慢的染开,连眼睛都有些微微的发红,衬得眼睛更加亮了一些,如流光一般从裴元灏的脸上过去,然后看向了我。
我俯下身,低声道:“娘娘少喝一些。”
她点点头:“嗯,本宫知道。”
说着,她又举起杯子,却是反手递给我,我一愣,看着她那双氤氲着雾气的眼睛,只见她微笑着道:“你也辛苦了。”
“……”
我没说话,只微微笑了一下,接过来一饮而尽。
酒是老酒,味道最淡,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甘美滋味,等我喝完,常晴便对着我一笑,又转过头去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念深。
这孩子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年宴,只望着下面的歌舞眼睛都不眨,感觉到常晴看着他了,才急忙转过脸来,常晴没有说话,只是冲他做了个眼色。
这孩子也机灵,急忙站起身来举着酒杯,朝裴元灏道:“父皇。”
裴元灏转头看着他,脸上也浮起了笑容。
念深的小脸还有些红,声音都在发抖,但还是很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道:“儿臣——儿臣祝愿父皇,龙体安泰,江山永固!”
裴元灏眼睛微微眯起来,道:“朕的念深,长大了。”
念深脸涨得红红的望着他。
裴元灏微笑着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目光闪了闪,又看了我一眼,便没有再说,而是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念深的小脸顿时笑得好像一朵花一样,也小心的喝了一口,顿时辣得他吐了吐小舌头,裴元灏和常晴都笑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不管谁看到,都是一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卷,让人觉得温暖无比。
只是,皇帝的家,不会这么简单。
我站在常晴的身后,始终沉默着,目光淡淡却巡梭着每一个人的脸,南宫离珠的脸上仍旧是掩饰不了的怒意涌起,但她却没有立刻发作,还是坐在她的位置上平静的喝着酒,只是,她身边的宫女瑞珠仿佛对着下面一个小太监轻轻的使了个颜色。
不一会儿,就看见大门外一个小宫女小心的贴着墙根跑了进来,一路都小心翼翼的一直走到了南宫离珠的身边,低头附耳说了什么,声音虽然不大,但南宫离珠坐在裴元灏的下手处,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到她脸上焦急关切的面容。
裴元灏转过头去看着她:“爱妃?”
南宫离珠有些心神不定的站起身来,小声道:“皇上,臣妾告罪,先回玉华殿一趟。”
“何事?”
“这——”
她说不出话来,倒是她身后的瑞珠机灵,上前道:“回皇上的话,是二殿下又在哭闹了。平时都是丽妃娘娘照看着他,若没有娘娘在,二殿下没有人哄得住的。”
“哦?”
裴元灏一听,倒是微微有些动容。
他忽视那个孩子,也实在太久了。
天下间的父母,无不疼爱自己的子女,只是作为父亲的他,太特殊,而那个孩子,也太特殊,始终让他有种说不出的难言之痛,这个时候回头看了看念深,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柔和的表情,道:“念匀他——”
南宫离珠已经立刻接过话,道:“二皇子最近很好,还长胖了些呢。”
“哦。”
他点了点头。
我和常晴对视了一眼,双方也都明白过来,就看见裴元灏沉吟了一番,道:“既然今天是过年,把他也抱来吧。”
常晴的脸色微微的沉了一下,就看见南宫离珠面色一喜,却不动声色的低头道:“臣妾代二皇子,谢皇上隆恩。”
话音一落,那个小宫女已经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抱着二皇子裴念匀走了进来。.
大殿上还很热闹,浓烈的酒香弥漫在空中,随着大殿里愈发热烈的歌舞,宫女们手中的彩带在空中齐飞,将酒香挥洒得四溢开来,更加中人欲醉。
而这样的场合,却似乎丝毫都影响不到裴念匀。
当他一被抱过来,我虽然一直镇定着,却还是忍不住小心的探头去看了一眼,这孩子发出的弱弱的哭声好像羞怯的小猫咪一样,被乐声完全的盖住了,只有涨红的小脸和微微握紧的小拳头,让人能感觉到,其实他也有感觉,他也有快乐和痛。
裴元灏一看到他,眼中露出了一丝不知是喜是悲的流光,小心的伸手道:“给朕看看。”
襁褓立刻递到了他的手上。
这一回我也看清楚了,这孩子的确是长胖了些,到底在玉华殿也不会缺他的吃穿,他也在哭着,虽然不像的孩子那样嚎啕大哭引人注意,弱弱的哭声却始终不绝,好像揪着人心里最弱的一个地方,不算太痛,却始终无法平息。
裴元灏难得的温柔,小心的抱着他哄了一会儿,可这孩子却始终没有停止哭泣,他也有些无措的:“怎么会这样?”
南宫离珠柔声道:“二殿下哭起来,一直都是如此的。”
说着,她的脸上似乎也有些不悦闪过。
我当然知道,这个孩子与外界像是隔了一层膜,极少能有人真正接触到他的感知,与他交流,这样的孩子哭起来自然也不好哄,而她更是个不可能有孩子的女人,要怎么哄才好呢?
裴元灏道:“他们说,只有爱妃能哄他?”
南宫离珠柔柔的笑道:“皇上把皇子交给臣妾,臣妾自当尽责的。”
说完,她已经伸手接过了那个襁褓,小心的扒开襁褓,看了看孩子,用手指轻轻的伸进去抚摸了一会儿,又一边晃着,一边柔声道:“不哭不哭,快不要哭了。”
奇迹般的,襁褓里的哭声真的慢慢的停止了。
裴元灏也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南宫离珠还低头望着襁褓里的孩子,脸上满是柔化春水的甜美笑容,虽然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却让人觉得一阵带着花香的春风拂过脸颊心头一般,让人陶醉。
裴元灏看着她,似乎也呆了。
不一会儿,等到孩子睡沉了一些,她才小心的抬起头来,微笑着道:“没事了。”
裴元灏呆呆的望着她,这个时候仿佛才回过神来,看了她好一会儿,柔声道:“珠儿,辛苦你了。”
南宫离珠也望着他,低头红着脸一笑:“皇上不要这么说。”
“……”
“臣妾身为皇上的妃子,自然是应当为皇上、皇后分忧解难,能教养二皇子,也是臣妾义不容辞的。”
常晴的脸色没变,但手中的酒杯已经放了下去。
不管这件事我和她有没有料到,但南宫离珠,的确有手段。
她没有带着二皇子来,却是让裴元灏开口将念匀抱来,而且当着皇帝的面演了一出贤妃慈母的戏,加上她说的那些话——她的目的,果然还是协理六宫之权。
不过,这应该不是她所有的招数才对。
毕竟,要协理六宫,皇帝的话除外,还需要皇后的首肯才行。
想到这里,我低头看向常晴,只见她沉默着,眼神微微闪烁,而放下酒杯的那支手下意识的放在了小腹上。
夜宴·婚配
裴元灏和南宫离珠抱着二皇子还在喃喃细语着,常晴微笑着说道:“让臣妾也看看这孩子吧。”
裴元灏回头看了她一眼。
常晴微笑着道:“二皇子去玉华殿也有些日子了,臣妾一直没有看到,倒也有些想念。”
裴元灏笑着点了点头,便要将孩子抱过来,南宫离珠似乎有些犹豫,但看到皇帝已经答应了,也不能再说什么,只低头看了二皇子一眼,便慢吞吞的将孩子递了过来。常晴小心翼翼的接过那沉甸甸的襁褓,正好我站在她的身后,也过去小心的拨开一看,裴念匀果然在里面睡得很安稳,脸颊微微的发红,小嘴翘起一点,露出粉红的小舌头,一脸安然无忧的样子。
常晴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低头微笑着道:“二皇子真可爱。”
“……”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我抬起头来,柔声道:“微臣可以抱抱二皇子吗?”
常晴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倒是愣了一下,连南宫离珠也怔住了,裴元灏回头看着我,点点头:“嗯。”
我低头谢恩,便将那襁褓从常晴的手中接了过来。
这孩子果然长胖了,比之前我去明珠那里看他的时候胖了好些,肉呼呼的脸颊泛着水光和红晕,小下巴都是两层的,我抱着他也有些费劲,只低头微笑着。
裴元灏一直在看着我。
我知道,没说话,只低头轻轻的晃动着襁褓,让孩子睡得更舒服一些。
一时间,常晴、南宫离珠,所有那些嫔妃的视线都跟着皇帝一起看过来,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等他看够了转过身去,大家也都调开目光,只是南宫离珠将目光从我身上移走的时候,好像把钉子从木板上拔掉一样。
大殿上,仍旧是一派歌舞升平。
因为二皇子的特殊身份,所以他的出现也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那些大臣们的阿谀奉承的话也不可能在他身上说出来,所以大家都你敬我,我敬你,明明是两个阵营中的,却相谈甚欢,看起来也真是肉麻得有趣。
我就看到,南宫锦宏和傅八岱喝了一杯,连一旁的刘轻涵也陪了一杯。
隔得太远了,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做不过一些场面话,南宫锦宏还跟刘轻涵也说了几句,他的脸色一直不太好,这个时候连笑容也带着几分谨慎,低头言谢,被旁边的人拍了拍肩膀。
等南宫锦宏走了之后,又有另外几位大人纷纷与傅八岱敬酒,都与他也喝了一杯。
他的仕途,的确走得很顺利。
以蜀地第一大儒的入室弟子的身份入京,从集贤殿直学士、轻车都尉,到尚书仆射、礼部侍郎,并上轻车都尉,这样一步一步的晋升,甚至可以用平步青云来形容,他现在,也的确有了去做“图澄和尚”的资本。
这个时候,让他离开,让他放弃这一切,的确是太不应该。
而他的身边,也不应该是一个拖累他,让皇帝猜疑他,甚至想要除掉他的女人,而是一个对他有帮助,可以让他走得更远,登得更高的女人,不是吗?
想到这里,我轻轻的低下了头。
正在这时,又是一曲终了。
那些大臣们虽然都在喝酒谈笑,这个时候也都敷衍着点头赞美。
倒是裴元灏,喝了一口酒之后,慢慢的说道:“这琵琶曲倒是有些特别,刚刚的舞虽然不同之前,但气势浑腾,婉转婀娜,倒有些别致之处。”
南宫离珠一听,脸上原本的沉闷也变得明丽起来,笑道:“这可是臣妾寻了许久的古本才排出的舞呢,皇上可知是什么舞?”
裴元灏想了想,却没有想出来,正待要问,就听见裴元珍道:“是绿腰调吧?”
大家都转过头去看着她。
不仅裴元灏,在场的文武官员似乎也没想到,从来都不太热络的长公主,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开口了,但她自己却似乎并不在意,只淡淡的将酒杯放到桌上。
裴元灏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御妹倒是博学。”
裴元珍淡淡笑道:“若不是皇兄前阵子让臣妹多看看书,臣妹也看不到这些。”
“嗯……”裴元灏挑了挑眉毛:“这些书是谁给你的?”
“是刘大学士。”
“哦?刘卿家?”
这一回,所有的目光都转到了轻涵的身上。
他似乎也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裴元珍会突然提起他,但还是很快站起身来:“下官在。”
裴元灏一只手抚弄着桌上的杯子,一边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皇上言重了,下官愧不敢当。”
他的话一落,旁边几位大臣倒也是有眼色的,立刻笑道:“说起来,这一回弭平叛乱,擒拿反贼,刘大人当居头功啊!”
“是啊,若非刘大人智取兵符,如何能在千里之外调度兵士?”
“刘大人真是智勇双全啊。”
……
一时间,那些阿谀奉承的话都冲着他去了,他越发有些无措起来,一旁的傅八岱倒像是不仅眼瞎,耳朵也聋了一样,什么都听不到,还自顾自的摸索着桌上的酒杯端起来喝了一口。
就在这时,南宫锦宏从席间站了起来,微笑着道:“本宫只听说侍郎大人在拒马河谷深入虎穴,为皇上擒拿反贼,没想到刘侍郎的学问还如此高深,倒是让我们这些老朽之臣汗颜。”
周围那些大臣们纷纷附和着自惭起来。
我微微蹙了下眉头。
如果我刚刚没有看错,在我们进入大殿的时候,南宫锦宏那冰冷的目光是对着轻涵的,怎么这个时候,他又先抑后扬起来?
我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那种不安似乎传到了我怀里的孩子身上,他下意识的在襁褓里扭动了一下。
我轻轻的拍了拍襁褓,倒也没有哄他,只抬起头,继续看着大殿上。
这时,南宫锦宏已经微笑着说道:“不知刘侍郎青春几何,可有婚配?”
轻涵的脸色一下变了。
我的脸色也变了。
南宫锦宏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转头看向了南宫离珠,她似乎也被大殿上突如其来的变化震住了,春柳般的眉间微微一蹙,带着一丝怒意的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南宫锦宏的脸上还带着一点淡淡的微笑,这时,坐在他上手处的太师常言柏慢吞吞的开了口:“尚书大人真是劳心劳力,还担心起侍郎大人的婚配了?”
南宫锦宏笑道:“同殿为臣,岂不相谊?本官看刘侍郎已非年少,却还孑然一身,倒也应该有些考虑了。”
说着,转过头去:“侍郎大人,本官说的可有道理?”
这时,轻涵原本因为喝了酒而绯红的脸色慢慢的变白了,他站在那里,人有些微微的颤抖,连笑容都仿佛难以保持,只能低着头道:“多谢尚书大人关爱。只是婚配之事,下官还未曾考虑。”
“刘侍郎,岂不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轻涵的脸更白了几分,下意识的看向了傅八岱。
这老学究却还在喝酒,翻了翻无神的眼睛,仿佛还轻叹了一声,什么一醉解千愁,醉死算封侯,我牙都咬紧了,却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这时,轻涵抬手朝着裴元灏道:“下官本是布衣,自西川入京,不过是想以绵薄之力辅助皇上创不世基业,至于婚配之事,尚无暇自顾。况,天下未平,四海未定,何以为家?”
他这一番话,已经是用天下大势在堵南宫锦宏的嘴了。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襁褓的一角,掌心冷汗涔涔。
南宫锦宏听了,脸上不由的也有些讪讪的,敷衍着笑道:“刘侍郎真是少年英雄啊。”
眼看着这一波就要过去,我正要松一口气,突然听见前面的裴元灏开口,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刘卿家不愧为朕的肱骨之臣,不过,尚书大人的话,倒也有些道理。”
轻涵一愣,抬起头来望着他。
我只觉得后背一阵发麻,那个背对着我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一直对着大殿,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盯得我全身僵冷,可他开口说话却是笑意融融,道:“对于刘卿家的婚配,朕倒是早有打算。”
“……”
大殿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刘轻涵,然后又立刻转向了他的对面。
裴元珍这个时候也警醒了一般,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皇帝,脸上迫不及待的透出了一丝喜色。
我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一咬牙,就听见大殿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婴孩的哭声。
所有的人原本都望着裴元灏,这个时候倒是被吓了一跳,纷纷看向了哭声的来处,我抱着孩子站在常晴的身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我的身上。
而在我的怀里,二皇子裴念匀正挣扎着哇哇大哭。
绝杀!独挑南宫离珠
裴念匀的哭声一下子打破了大殿上有些紧绷的气氛,却让这一头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怀中的襁褓,二皇子在里面不断的挣扎着,连带着襁褓也蠕动起来。
裴元灏微微皱着眉头,回头一看:“怎么回事?”
我抬起头:“不知道,二皇子突然就哭了。”
一边说,我一边将孩子抱到胸前,小心的拍着襁褓哄他,可这一回他反倒越哭越凶,小脸涨得通红,两只小手也挣扎得越发用力起来。
小念深立刻跑过来牵着我的衣袖,低声道:“青姨,弟弟怎么了?”
我没说话,更加小心的哄着裴念匀,常晴看了我一眼,轻轻的将小念深拉到了她身后去。
裴念匀还在哭,持续不断的哭声将大殿上空飘飞着的酒香也变得有些干涩了起来,大家都停止了说话喝酒,全都看着上面,裴元灏的眉头越拧越紧,声音透出了一丝被打断的不悦:“怎么刚刚丽妃抱着还没哭?”
一听他这话,南宫离珠立刻道:“还是让臣妾来看护二皇子吧。”
说着,她已经要起身过来了。
眼看着她走到我的面前,我却并没有把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递过去,而是抬起头来对常晴说道:“皇后娘娘,二皇子这个样子,有点不对啊。”
常晴一听,立刻道:“怎么了?”
“微臣以前也见过二皇子哭的样子,但都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
南宫离珠一听,神色已经变得有些奇怪起来,说道:“小孩子哭起来都是这样的。”
说完就要过来接孩子,我却平静的抬起头来看着她:“丽妃娘娘,难道二皇子在玉华殿里,都是这样哭的?”
她一时有些怔忪,迟疑了一下:“是,是啊。”
刚刚一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就僵了一下,而我已经将孩子小心翼翼的递到了常晴的面前,平静的说道:“微臣观二皇子这样,不像是普通小孩子的哭闹,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
我没说话,而是小心的将外面的一层襁褓解开,南宫离珠一看,立刻慌了神一样,道:“岳青婴,你这是要做什么,二皇子他——”
她的话没说完,我已经将襁褓解了下来,裴念匀的里面穿着一件贴身的小衣,已经被他自己揉搓得有些凌乱了,而凌乱的衣领斜斜的散开,一眼就看到他的小胳膊上,靠近腋窝的地方,有一团刺眼的青紫色的淤痕。
常晴一看,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啊!”
裴元灏的眉头已经拧紧了,眼中透出了怒意,我咬了咬下唇,抬起头对着裴元灏道:“二皇子哭,是因为他痛。”
他像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我,又低头看着这个还在嗷嗷大哭的孩子,想要伸手接过去,却在一伸手触碰到他的时候,又停了下来,仿佛害怕自己会碰疼了这个孩子一样的小心。大殿上烧着热热的炉子,可我还是担心这孩子会着凉,便又将他抱回怀里,这一来又碰到了他身上,念匀哭得更厉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