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的轻涵,他在想什么,他要做什么,却是我不敢想的。
如果将来,他们真的走到了那一步——.
等到吴嬷嬷和水秀进屋的时候,我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了,却也掩不住满身的狼狈,水秀一见我颓然的样子,急忙上来扶着我,又是帮我擦汗,又是小心的看我有没有再受伤,说道:“吓死我们了。我和嬷嬷生怕皇上又要——所以去请皇后娘娘了。”
“什么?”我眉尖一蹙,心里也暗叹了一下。
其实现在,常晴的事也不少,真的不应该再去麻烦她了。
倒是吴嬷嬷道:“大人,我们也不是不知道进退,只是——”她眉宇间全是忧虑之色:“你现在身体不好,万一皇上——咱们也担心你啊。”
我摆摆手,只让他们不要再说,却被水秀看到手腕上被捏出的几道指痕,更是心疼不已,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乃那个刚过来,就看到皇上也走了。”
“哦。”
“她原本是要来看看大人的,但是——外面好像又传了什么消息进来,皇后娘娘听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让我们回来好好照顾你,自己又往外面走了。”
“哦?”我心里一紧——这个时候,正是事态最紧绷的时刻,任何事情的变故都有可能影响大局,回想起刚刚裴元灏匆匆离开去玉华殿,常晴又是这样,他们收到的应该是同一个消息。
难道,跟南宫离珠有关?
我的心神立刻紧张起来,只怕申恭矣那边事情有变,想了想,便对水秀说道:“你出去打听一下,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水秀点点头:“好的。”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
吴嬷嬷还留在屋子里照顾我,但我也没有心情躺下休息,轻涵的事,南宫离珠的事,申家的事,让我整个人像是在火上烤着一样,分外的煎熬,等了许久,才见水秀回来,却是和常晴一起回来的,她一进屋,就看到我脸色苍白的靠坐在床头,走过来道:“好些了吗?”
“多谢娘娘挂怀。”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平静的表情,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眼中也有些凌乱的光。慢慢的坐到床边,回头对吴嬷嬷和水秀道:“本宫让人给岳大人准备了药膳,你们过去看着。”
“是。”
等他们俩全都走了出去,门也关好了,常晴才回头看着我,微微有些忧虑的道:“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
“本宫看着,还不怎么好。”
她说着,伸手轻轻的捻了一下我冰冷的指尖:“你这样,可行不得远路啊。”
“远路?”我心里一动:“皇后娘娘,要我去哪里?”
她轻轻摇了摇头:“你还记不记得,本宫之前说过,开春,就到春猎的时候了。”
春猎?!
我恍然想起来,那天当我问她,如今的时局是该打还是该安抚的时候,她就提了一次春猎,现在想来,融雪化尽,林间走兽也开始出来觅食,正是春猎的时候。
可是,如今这样的时局,申恭矣那边的态度还不明朗,这样出去春猎,岂不是——
我的心里晃过一阵阴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见常晴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只是,丽妃那边又出了些事。”
南宫离珠?我抬起头:“丽妃她怎么了?”
佛塔前的轻薄
常晴看了我一眼,沉声道:“刚刚宫外传来消息,兵部侍郎出事了。”
“什么?!”
“南宫大人今日奉召入宫,与皇上和丽妃同宴,刚刚出宫的时候,马车拔了缝儿,车夫也没注意,走到宫门外的时候就出事了。”
“啊?!”我顿时大吃一惊,急忙道:“他人——”
“受了伤,皇上已经召太医过去看了,伤势很重,但听说,幸无性命之忧。”
无性命之忧,我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心还是咚咚的跳个不停。
南宫锦宏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事?
刚刚听说南宫锦宏入宫陪皇上和丽妃吃家宴的时候,我还在想会不会南宫家恩宠太盛,也太打申家的脸,没想到一转眼就出事了,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兵部尚书才刚刚在前几日“病愈”还朝,就在这个时候受伤——
我的眉头拧紧了,想了一想才抬起头来看着常晴,轻轻道:“真的只是,马车的问题吗?”
常晴也明白我的意思,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无凭无据,也不能乱加猜测。”
“……嗯。”
“况且,兵部侍郎年轻气盛,在这一次国宴上吃了那么大的亏,到底——”
我也明白,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管这次的事是意外也罢,人为也罢,总算南宫锦宏没有性命之虞是不幸中的万幸;若真的要去查,牵连出的人不外如是,裴元灏现在对申家到底是打还是安抚,犹未可知,但贸然闹起来,则动荡不小,他必然是要衡量之后才能出手。
只是——春猎……?
我眉头紧锁看着常晴:“春猎是什么时候?”
“十日之后,本宫,还有后宫中四品以上的嫔妃,都要随皇上出行。”
“……”
“你也要去。”
“……”我揪着锦被的掌心都泌出了冷汗,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看着常晴问道:“这一次春猎,是谁在做安排?”
“申太傅。”
“申太傅!?”
常晴点点头,说道:“这一次春猎,皇上和朝中各位大臣都非常重视,所以申太傅亲自安排。听说,他兴致很高,还请了好几位已经卸甲归田多年的老将军回京师,与皇上一同出行。”
“老将军?”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请他们回来做什么?”
“说是叙旧。”
“叙旧?”我听到这两个字,差一点哑然失笑,常晴也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太傅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本宫也看不清。”
“那太师大人……”
“父亲他,也在暗中调查。”
“……”我咬着下唇,不知为什么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甚,我相信申恭矣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他做每一件事一定都有自己的目的,尤其到了这个时候,二皇子裴念匀出了这样的事,他之前所有的安排可以说都付诸东流,就更加不会把自己的精力耗费在一些无用的事上。
那么,他请这些已经卸甲归田多年的老将军回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常晴微蹙眉间,迟疑的道:“会不会,是因为近些日子集贤殿声势日盛?”
“你是说,他请这些老将军回来,是压制傅大学士?”
那些老将军曾经是在中原驰骋沙场,也曾经在草原上纵马千里,武人莽直,跟精明迂回的文臣之间自然有些隔阂;尤其傅八岱从南方来,更是这些老臣们的眼中钉。但是要压制傅八岱,请这些老将军回来,也未必能有太大的助力;况且说到底,傅八岱还没有在朝堂上跟申恭矣正式对峙,只是在背地里出一些“坏主意”而已,何至于此?
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常晴叹了口气,看着我道:“不管怎么样,你先养好身子吧。拒马河谷那边天气还很冷,你这样过去,只怕撑不住的。”
我点点头:“多谢皇后娘娘。”.
虽然常晴让我好好休息,但听她说了这些接连发生的事,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安心下来,休息了几天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把一些之前未尽之事都安排了一下,这天看着天气尚好,便去了临水佛塔。
之前太后曾对我说她大去之期不远,虽然这话说得有些太颓丧,可我也知道,人老了,便是一天一天的往下走,见她的日子,其实真的是一天比一天更少。
这位老人,她的心里又还有多少结没解开?
她最大的心结,我心里已经有些明白,虽然还有许多事,我不明白,也不知道曾经经历过什么,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只是想着她心里记挂的,如今还在那望穿秋水亦无法求得一眼的地方,这位老人内里该是怎样的煎熬。
与我和离儿,是一样的痛苦吧。
想到这里,我的脚步微微的滞了一下,低头看到水廊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照出的自己的样子。
消瘦的脸庞,黯然的眸子,过去如丝缎一般的黑发,现在只能挽着简单的发髻,却也掩盖不住那种枯槁的气息。
我……也已经不再年轻了。
所有的好的时光,都已经耗费在了这红墙之内,虽然人活着就会有希望,但这样下去,就算人活百年,也不过是无休止的煎熬罢了。
我正站在那里微微的出神,就听见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那个熟悉的身影,像是在最深的梦魇里一般,出现在眼前。
我也惊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愕然醒悟,急忙俯身行礼:“微臣拜见皇上。”
裴元灏站在门口,有些意外的看着我。
也许因为站在塔内,阳光照不到他的脸上,他的脸色显出了几分阴沉,看着我的目光也有些冷冽:“你来了?”
“微臣过来向太后请安。”
“你倒是孝心虔。”
“……”
这话听不出喜怒,但也不好接,我只能退到门的一边,低头站着,就看见那双明黄色的靴子从门槛里迈了出来,却并没有走开,而是慢慢的转过来,看向了我。
“身子,好了?”
“谢皇上,微臣好多了。”
他没有说话,却是伸手过来捏着我的下巴,轻轻的往上一抬。
这样的动作他并不是没有对我做过,但毕竟都还避着人,可现在是在临水佛塔——我的心里一急,连忙想要退开,却被他的指尖微微用力,将下巴捏紧了。
我顿时咬住了下唇,脸色涨得通红。
幸好,他并没有再做什么,只是看了我一会儿,似乎真的是在看我的脸色,只是放开我的时候,指尖轻轻的掐了一下,留在下巴尖儿上一阵火辣辣的痛,他道:“真的好了些。”
“……”我咬着下唇,没说话。
“进去,帮朕劝劝太后。”
我心里一动,抬起头来看着他——劝太后?
劝什么?
我有些愕然的看着他,只见他的眼中又恍惚了一下,似是一阵隐隐的破碎的光闪过,那种深沉之意,是我过去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过来,却只是一闪而逝,转身便走了。
我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出了什么事?
这时,桂嬷嬷已经小心的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裴元灏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前方,这才走出来:“岳大人。”
“桂嬷嬷。”我急忙上前:“皇上他,是来向太后请安的?”桂嬷嬷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是太后,让奴婢去请皇上过来的。”
“什么?”
太后平日里在临水佛塔修身养性,极少出塔,她对皇帝的态度也一直是不冷不热,怎么会突然主动请皇帝来临水佛塔?我急忙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桂嬷嬷的眉头也是深锁,眉心都拧成了一个疙瘩,像是心里有什么犯难郁结不去,沉默了一下,终于像是放弃了什么似得,道:“算了,你进去看看太后,听皇上的话,劝劝吧。”
“……”连桂嬷嬷,都这么说?
我越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点点头便往塔里走去,刚刚过了佛堂,就看见前面太后的斋堂大门敞开着,里面的桌上摆着大大小小几个锦盒。
临水佛塔是太后清修的地方,连她起居所用都是极为简陋,这几个锦盒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回头问道:“这些是什么?”
桂嬷嬷走过来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是以前,已经卸甲归田的几位老将军送来的。”
“什么?”我愕然大惊:“他们?”
“嗯。”桂嬷嬷点点头:“这些人,有的当初是从草原来的,也有在北边驻守几十年的,跟——跟那边的关系很近,所以这一次回京,他们都来向太后请安,太后的身子不好,没见,但送来的礼还是收下了。”
我的眉间微微一蹙。
皇帝的佛失算
那些老将军是申恭矣请回来的,现在又来见太后,这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还是说,仅仅是臣下对于太后的敬意?
我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桂嬷嬷原本是要带我去见太后的,见我看着那些锦盒默然不语,轻轻道:“青姑娘,怎么了?”
我想了想,突然道:“桂嬷嬷,这些天,袁才人还有再来过吗?”
一提袁才人,桂嬷嬷立刻露出了一丝怒意:“要不是她多嘴,太后也不会知道春猎的事!”
“她,来过?”
“嗯。”桂嬷嬷点点头,道:“原本那天,就是太后发热生病的那一天,她走了之后,倒是有些日子没过来,但是前两天又来了一次,太后就是听她说起春猎的事,才坚持要跟着皇上一同出行的。”
是袁月明说的?
我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些。
原本那一天在这里见到她之后,我跟裴元灏提了一次,就以为她不会再来,之后贵妃又闹了病,我也没太在意,谁知她又过来了——
我站在门口,原本就有些发沉的胸口越发感觉到沉重,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压抑,又看了那些堆积如山的锦盒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转过身朝另一边太后的起居室走去。
那里,仍旧是寂静如斯,檀香袅袅弥漫在空气中,于凉意里有一点意外的温暖,我一进门,就看见太后靠坐在床头,一双眼睛在青烟的掩映下,眼神显得有些虚无,又似乎是累得已经不再有力气,甚至连动都无法再动,只这么静静的,静静的看着。
她在看什么?
走近了,我才看到,太后的目光一直落在帷幔里那些密密麻麻的平安符上。
屋子里很安静,我的脚步声不算重,但要听也能听得到,太后却好像已经神游物外的一般,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一直看着那些平安符,她消瘦的脸庞在屋子里晦暗的光线下,白得几乎透明,神情却十分的苍然。
这一刻,我才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太后,是真的老了。
她的脸上完全是皱纹,每一道里面似乎都深藏着她这些年来的悲与苦,那些即使在佛前跪穿了膝盖,也抛却不下的尘缘,她的身心,似乎都已经枯槁,唯一还活着的,就是那双眼睛里,始终不肯放弃的一点希望。
她……想要什么?
我轻轻的走到床边,道:“太后。”
她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你来了。”说着,伸出消瘦的手拍了一下床沿:“来。”
我急忙走过去,斜斜的坐在床榻上。
她微笑着看着我,也没说话。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自从那一次离开常晴的画室之后,她整个人都和之前不同了,尤其这些日子,笑容多了起来。
虽然一个人肯笑,是福气,但她这样的笑容,却只让我觉得一片苍然。
想起刚刚裴元灏说的话,我小心的说道:“太后,刚刚青婴在佛塔的门口遇见了皇上。”
“嗯,是哀家让人请他过来的。”
“太后是有什么事吗?”
“嗯,”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哀家告诉他,这一次的春猎,哀家也要一同前往。”
“什么?”
我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顿时大吃一惊:“您也要去?!”
太后笑着点头:“嗯。”
我急忙说道:“太后,您怎么能去呢?!”
难怪刚刚看着裴元灏一脸阴霾,还让我进来劝她,太后居然也要一同前去春猎?!
她的身体原本就不好,现在看来更是一日虚弱胜一日,哪里再经得起舟车劳顿?而拒马河谷临近草原,气候虽称不上恶劣,但一定不会比宫中安稳,太后这样长途跋涉过去,对她的病体可谓有百害而无一益!
我忙握着她消瘦的手:“太后,太后您可不能这样,您的身体经不起的啊!”
听我这样急切的劝阻,太后只是平静的听着,脸上一直都是淡淡的笑意,等我说完了,才慢慢的说道:“就是因为,哪里临近草原,哀家才想要去的。”
“……”
“哀家,想回去看看。”
“……”
我蓦地明白过来,鼻子一酸:“太后……”
她淡淡的笑了一下,反手过来抚过我的手背,道:“别的人不懂,丫头,你不会不懂。”
“……”
是的,我不会不懂。
若是我,若自知大去之期不远,唯一的愿望,也一定是想要见一见离儿。哪怕见不到她,哪怕只能和她靠近一点,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愿意!
可是——
回想起刚刚裴元灏眼中的阴霾,屋子里那些堆积如山的锦盒,还有这些日子以来,宫里宫外的暗流汹涌,我想了想,还是柔声劝道:“太后,青婴明白您的心思。只是,来日方长,您的身子真的经不起这样。况且,这次春猎——”
太后的脸上浮起了一点淡淡的笑容:“哀家知道,这一次的春猎,要打什么。”
“……!”我心里一惊,抬头看着她。
太后虽然苍老憔悴,但那双眼睛却始终平静的,透着不争不怒的智慧的光,不论外面的狂风骤雨,她始终平静而安宁,任何人都看不清那下面曾经有过多少波澜。
是啊,她这一生,从草原的风霜雨雪,到这皇城里的明争暗斗,什么都经历过了,她看得比我要多得多,也透彻得多,就算临水佛塔里只有佛经和梵唱,但临水佛塔,终究是在皇城之内。
任何人,都逃不过这里的风雨飘摇。
我轻轻道:“既然太后知道,那为何——”
她淡然一笑:“这些年来,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皇帝要做什么,做了什么,哀家都没有管过他,更不会去妨碍他。”
“……”
“这一次,也一样。”
我急忙道:“太后,皇上他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是说太后会妨碍他,而是——”
太后微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背:“哀家,还不一定会妨碍他。”
“……”
“也许,哀家会做他的阿弥陀佛呢?”
“……!”
我的心里猛地跳了一下——阿弥陀佛?!
也是在这临水佛塔里,太后曾经跟我说过阿弥陀佛和恶鬼夜叉,她告诉过我,在这宫里,要找到自己的阿弥陀佛,才能保护好自己,可她现在,却说,也许她会做皇帝的阿弥陀佛?!
我看着太后,她的脸上仍旧是淡淡的,几乎淡得看不见的笑容,抬起头来,慢慢的看着眼前的帷幔,那里还挂着许许多多的护身符,随着帷幔的轻晃而轻轻的颤抖着。
我看着她的眼神,再也说不出话来。.
离开临水佛塔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有些茫然,直到走到水廊上,带着寒意的水汽一袭,冷得我哆嗦了一下。
原本,已经入春了啊……
我轻轻的抱着手臂,慢慢的往回走,刚刚拐过一面高墙,就看到前面一大队身着软甲的护卫走了过去,一个个神情肃穆,手握刀柄,透着一股威武之气。
禁卫军的人,倒是威严了不少。
想起这些天,宫里的护卫又增加了几队,那些小宫女一个个兴奋不已,连水秀都找着机会就偷偷去趴着门框看他们交班时的样子,回来总是被小福子酸不溜丢的说几句,又追着小福子满屋打,乐得吴嬷嬷合不拢嘴。
不过看着他们的样子,倒是真的和前些日子有些不同。
我还正想着,正好就看到队伍的最后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一身与众人不同的铠甲,愈发衬得那张挺拔的脸庞威武慑人,那双虎目朝我看过来,立刻笑了一下,走过来朝我一拱手:“岳大人。”
“孙大人,真巧。”我笑着看着他,没想到这一次又遇见了他。
他也笑了一下:“刚好过来交班。”
“这几天,好像九门的人都多了些。”
他点点头:“御营亲兵已经提前三天出发去了拒马河谷,为皇上安顿布置,所以,我往这里多调了些人。”
“辛苦了。”
“哪里。”
虽然说的话是寒暄的,但我也有些佩服他。他原本只是一名最普通的护卫,当上禁卫军统领短短的时间,竟然能将整个禁卫军安顿得有条不紊,而且看起来比之前两年更加严谨,这实在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不过,我更加关心的,还是另一件事——
“对了,孙大人,”我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小声道:“之前我拜托你——”
他一听,立刻道:“你是说,刘大人的事?”
“嗯,”我急忙点点头:“他,没什么事吧?”
孙靖飞看了我一眼,却沉默了下来,半晌,摇了摇头:“没事。”
不知为什么,他的那一点沉默显得有些怪异,我心里感觉到了什么,道:“孙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