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麦尔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爬上舷梯从舱门出去了。艾琳听见他的脚步声从上面传来。沃尔夫走到舷窗旁,看着他沿着纤道走远。
沃尔夫把刀子收起来,扣上衬衣遮住刀鞘。他穿上皮鞋,系紧鞋带。他从隔壁把那本书拿过来,抽出那页印着密钥的纸,揉成一团,扔进一个大玻璃烟灰缸,从厨房抽屉里拿来一盒火柴,把纸点燃。
艾琳想,他一定还有另一份密钥,和另一台无线电放在一起。
沃尔夫盯着火苗,确保那张纸被彻底烧掉。他看了看那本书,像是在盘算着要不要把它也烧掉,然后他打开一扇舷窗,把书扔进了河里。
他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小手提箱,开始往里面装东西。
“你要去哪里?”艾琳问。
“你会知道的——你和我一起走。”
“噢,不要。”他会把她怎么样?他逮住她欺骗他——他是不是已经想出了合适的惩罚方法?她疲惫极了,害怕得不得了。她做的事没一桩有过好结果。她一度只是害怕她将不得不和他上床。现在要害怕的事可多得太多了。她考虑要不要试着逃跑——她上一次几乎成功了——但她现在没有那个勇气了。
沃尔夫继续收拾行李。艾琳看见她自己的衣服在地上,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衣衫不整。地上有她的内裤、长筒袜和文胸。她决定把它们穿上。她站起来,把连衣裙拉过头顶脱下来。她弯腰捡起她的内衣。她直起身来时,沃尔夫把她抱进怀里。他在她的嘴唇上印下一个粗鲁的吻,似乎完全不在意她毫无反应。他把手伸到她两腿之间。她身子绷紧了。他把手指插得更深,她痛苦地喘着气。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吗,我想即使我用不着你也会把你带在身边的。”
她闭上了眼睛,觉得很屈辱。他又把她丢开,继续收拾起行李来。
她穿上衣服。
他收拾好之后,最后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我们走。”
艾琳跟着他走上甲板,心想不知他打算拿索尼娅怎么办。
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说:“我不愿意打扰索尼娅的美梦。”他露出一抹狞笑,“走吧。”
他们沿着纤道走。他为什么把索尼娅留下?艾琳不明白。她想不出原因,但她知道这么做有多无情。她想,沃尔夫是个彻头彻尾不择手段的人,这念头让她打了个寒战,因为她正被他攥在手心里。
她心想不知自己能不能杀了他。
他左手提着行李箱,右手抓着她的胳膊。他们拐上人行道,走到了马路上,来到他的车旁。他打开司机这一侧的车门,命令她越过变速杆到副驾驶座上去。他钻进车子坐在她旁边,发动了汽车。
这辆车在路边停了一整夜还完好无缺,真是个奇迹,通常只要是能拆下来的部件都会被偷走,包括轮子。他把所有的好运气都占了,艾琳想。
他们开车离开。艾琳真想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不管那是哪里,沃尔夫的第二台无线电在那里,还有另一本《蝴蝶梦》,和另一份密钥。等我们到那里时,我会再试试,她疲倦地想。现在这完全取决于她了。沃尔夫已经离开了船屋,所以即使有人给范德姆松了绑,他也做不了什么了。艾琳得靠一己之力阻止沃尔夫联系隆美尔,如果有可能再把密钥偷到手。这个想法实在异想天开,无异于上天摘月亮。她真正渴望的是从这个邪恶而危险的男人身边逃走,回到家里,忘记和间谍、密码、战争有关的一切,重新找回安全感。
她想到了她那步行去耶路撒冷的父亲,她知道她必须试一试。
沃尔夫停下了车。艾琳意识到他们在哪里。她说:“这是范德姆家!”
“没错。”
她瞪着沃尔夫,试图读懂他脸上的表情。她说:“但范德姆不在这里。”
“不在。”沃尔夫阴郁地笑了,“但比利在。”
二十四
无线电发报机让安瓦尔·萨达特很高兴。
“这是一台哈利克拉夫特牌的天空挑战者。”他对柯麦尔说,“美国货。”他把它接上电源测试了一下,断定它信号很强。
柯麦尔解释说他们必须在午夜时用预设的波长发信,呼号是斯芬克斯。他说沃尔夫拒绝给他密码,所以他们得冒险用明文发信。
他们把无线电藏在那栋小房子的厨房烤箱里。
柯麦尔离开萨达特家,驱车从库布里·库巴赶回扎马雷克。一路上,他思考着要如何掩盖他在这天晚上的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他的说法得和那位范德姆派去求助的警官的说法吻合,所以他得承认接到了电话。也许他可以说,在向英国人示警之前,他自己先到船屋去调查,以防万一“范德姆少校”是别人冒牌顶替的。然后呢?他搜查纤道和灌木丛寻找范德姆,结果也被人在头上敲了一记。所以他得说自己也被捆起来了。是的,他会说自己被捆起来了,刚刚才设法挣脱。然后他和范德姆会登上船屋——发现它空空如也。
这应该行得通。
他停好车,警惕地沿着纤道往前走。他朝灌木丛里张望,大致认出来他把范德姆留下的地方。他在离那个地方三四十码的地方走进树丛,躺在地上打了个滚,把衣服弄脏,然后他往脸上抹了些沙土,又把头发抓乱。然后他搓揉着自己的手腕,做出受伤的样子,去搜寻范德姆。
他正是在他留下范德姆的地方找到的他。绳结还系得很紧,塞在他嘴里的袜子也还在。范德姆双目圆睁,瞪着柯麦尔。
柯麦尔说:“我的天啊,他们也抓住了你!”
他弯下腰,把塞在他嘴里的袜子拿出来,开始给范德姆松绑。“那个警官联系了我。”他解释道,“我到这里来找你,不知怎么的,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东西,头疼得要命。那是好几个小时之前的事了。我刚刚挣脱出来。”
范德姆一言不发。
柯麦尔把绳子扔到一旁。范德姆僵硬地站起来。柯麦尔说:“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
“让我们到船屋上看看能找到什么。”柯麦尔说着,转过身去。
柯麦尔刚把背转过来,范德姆就上前一步,使尽全力用掌缘切在他的后颈上。这也许会把柯麦尔打死,但范德姆不在乎。范德姆被绑起来,嘴里塞着东西,也没法看见纤道,但他能听见声音:“我是柯麦尔,你一定是沃尔夫。”他就是这么知道柯麦尔背叛了他的。柯麦尔显然没想到这种可能性。自从无意间听见这番话,范德姆的心头就燃烧着怒火,他被压抑的愤怒都贯注到那一击里面了。
柯麦尔被击晕了,躺在地上。范德姆把他翻过来,搜了他的身,找到了那把枪。他用刚才捆住他双手的绳子把柯麦尔的手捆在他背后,然后打了柯麦尔几个耳光,直到他醒过来。
“站起来。”范德姆说。
柯麦尔先是一脸茫然,随后眼里露出恐惧来。“你在干什么?”
范德姆踢了他一脚。“踢你。”他说,“站起来。”
柯麦尔挣扎着站起来。
“转身。”
柯麦尔转过身。范德姆用左手抓住柯麦尔的衣领,右手拿着枪。
“走。”
他们走到船屋前。范德姆推着柯麦尔往前走,走上跳板,穿过甲板。
“打开舱门。”
柯麦尔用脚尖钩着舱门的把手,把门抬起来。
“下去。”
柯麦尔双手被绑住了,只好笨拙地沿着舷梯往下走。范德姆弯下腰往里看。里面没人。他迅速地走下舷梯。他把柯麦尔推到一边,拉开了帘子,用枪指着帘子后面的空间。
他看见索尼娅在床上睡觉。
“进去。”他对柯麦尔说。
柯麦尔走进去,站在床头旁边。
“叫醒她。”
柯麦尔用脚碰了碰索尼娅。她翻了个身,往另一侧一滚,眼睛都没睁开。范德姆隐约意识到她是赤身裸体的。他把手伸过去捏住了她的鼻子。她立刻就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看起来很生气。她认出了柯麦尔,然后她看见了拿着枪的范德姆。
她说:“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她和范德姆同时说:“沃尔夫在哪里?”
范德姆确信她不是在伪装。很显然柯麦尔警告了沃尔夫,沃尔夫没叫醒索尼娅就逃走了。他应该把艾琳带在身边了——虽然范德姆想不出这是为什么。
范德姆用枪指着索尼娅的胸口,正好抵在她左乳下。他对柯麦尔说:“我准备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回答得不对,她就会死。明白吗?”
柯麦尔紧张地点点头。
范德姆说:“沃尔夫昨天晚上午夜时有没有用无线电发消息?”
“没有!”索尼娅尖叫道,“没有,他没有,他没有!”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范德姆问。他有些害怕听到答案。
“我们上床了。”
“谁?”
“沃尔夫,艾琳,和我。”
“一起?”
“是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范德姆还以为她会很安全,因为有另一个女人在!这就解释了沃尔夫对艾琳持续不断的兴趣,因为他们想要她和他们玩三人行。范德姆觉得很反感,心里很不舒服,不是因为他们所做的事,而是因为他害得艾琳被迫参与了这件事。
他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索尼娅说的是真话吗——沃尔夫昨晚没能给隆美尔发无线电?范德姆想不出查证的办法。他只能祈祷这是实情。
“穿上衣服。”他吩咐索尼娅。
她下了床,匆忙地套上一条裙子。范德姆一面用枪指着他们两人,一面走到船头,往小门里看了看。他见到一个小浴室,墙上有两个小舷窗。
“进去,你们俩。”
柯麦尔和索尼娅走进浴室。范德姆关上门,开始搜查船屋。他打开所有的橱柜和抽屉,把里面的东西扔在地上。他把床单扯了下来。他从厨房拿了一把锋利的刀,在床垫和沙发坐垫上划来划去。他把写字台抽屉里的文件都翻了一遍。他找到一个大玻璃烟灰缸,里面装满烧焦的纸。他拨弄了一下,但所有的纸都烧尽了。他倒空了冰柜。他走上甲板,清空了所有储物柜。他沿着船外壳绕了一圈查看,寻找垂进水里的绳子。
半个小时以后,他确信船屋里没有无线电,没有《蝴蝶梦》,也没有密钥。
他把两个俘虏弄出浴室。在甲板上的一个储物柜里,他找到一条绳子。他先把索尼娅的手捆上,然后把索尼娅和柯麦尔拴在一起。
他押着他们下了船,又沿着纤道走到街上。他们走到桥边,他拦了一辆出租车。他让索尼娅和柯麦尔坐在后座上,然后一面用枪指着他们,一面钻进前排,坐在那个眼睛睁得大大的,吓坏了的阿拉伯司机身旁。
“总司令部。”他对司机说。
这两个俘虏将被审问,但要问的问题其实只有两个:
沃尔夫在哪里?
而艾琳又在哪里?
坐在车里时,沃尔夫还是攥着艾琳的手腕。她试图把手抽出来,但他抓得很紧。他抽出刀子,让刀刃轻轻地划过她的手背。刀很锋利。艾琳恐惧地瞪着她的手。起初只有一条线,像是铅笔划出的印子,随后血慢慢地从伤口处涌出来,手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倒吸了一口气。
沃尔夫说:“你要紧跟着我,不许说话。”
艾琳突然觉得他很讨厌。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否则你就用刀割我?”她用极尽鄙夷的语气说。
“不。”他说,“否则我就用刀割比利。”
他放开她的手腕,钻出了汽车。艾琳一动不动地坐着,觉得无助极了。她能做些什么来反抗这个强壮又无情的男人?她从包里掏出一块小手帕,把它裹在她流血的伤口上。
沃尔夫不耐烦地绕到她这一侧,拉开了车门。他抓住她的上半身,把她拉出了车子。然后他抓着她穿过马路,朝范德姆的房子走去。
他们走过短短的车道,按响了门铃。艾琳回忆起她上次站在这个门廊下等门打开的情景。那感觉像是发生在多年以前,其实不过是几天前的事。她是从那天知道范德姆结过婚,而他的妻子已经去世;她还和范德姆做爱;而他没有送花给她——她怎么会为了这件事大发牢骚?——后来他们找到了沃尔夫;后来——
门开了。艾琳认得那是贾法尔。仆人也还记得她,说:“早上好,芳塔纳小姐。”
“你好,贾法尔。”
沃尔夫说:“早上好,贾法尔。我是亚历山大上尉。少校让我过来一趟。你能让我们进去吗?”
“当然,先生。”贾法尔站到一旁。沃尔夫仍然抓着艾琳的胳膊,走进了房子。贾法尔关上了门。艾琳记得这间拼砖装饰的大厅。贾法尔说:“我希望少校安然无恙……”
“是的,他很好。”沃尔夫说,“但他今天早上回不来,所以他让我过来,告诉你他没事,然后开车送比利去学校。”
艾琳被吓得目瞪口呆。这太可怕了——沃尔夫打算绑架比利。沃尔夫提到男孩的名字时她就该猜到的——但这实在不堪设想,她一定不能让这事发生!她能做什么?她想大喊:不,贾法尔,他在说谎,带上比利逃走,跑,快跑!但沃尔夫有刀子,贾法尔又上了年纪,无论如何沃尔夫还是会抓住比利的。
贾法尔看起来有些迟疑。沃尔夫说:“好了,贾法尔,动作快点。我们可没有一整天的时间。”
“是,先生。”贾法尔本能地说,这是一个埃及仆人被一个欧洲人用命令式的口吻使唤时的反应,“比利刚吃完早饭。你能在这里等一会儿吗?”他打开了客厅的门。
沃尔夫推着艾琳走进房间,然后终于放开了她的胳膊。艾琳看着室内的装潢,墙纸、大理石壁炉和安琪拉·范德姆在《上流社会生活》上的照片:这些熟悉的东西出现在眼下的噩梦里,看起来非常诡异。安琪拉会知道该怎么做,艾琳悲哀地想。“别胡闹了!”她会这么说,然后飞扬跋扈地抬起胳膊,告诉沃尔夫滚出她的房子。艾琳摇摇头,把想象赶出脑海:安琪拉会和她一样无能为力。
沃尔夫坐在书桌旁。他打开一个抽屉,掏出一个记事本和一支铅笔,开始写起什么来。
艾琳心想不知贾法尔会怎么做。他有没有可能打电话到总司令部和比利的父亲核实?艾琳知道,埃及人通常很不乐意打电话到总司令部:贾法尔也许会被总台接线员和秘书拦下。她四处张望,结果看见电话就在这个房间里,所以即使贾法尔想打电话,沃尔夫也会知道并且阻止他。
“你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她喊道。沮丧和恐惧让她的声音格外尖锐。
沃尔夫停下笔,抬起头来。“好让那男孩保持安静,我们有很长的路要走。”
“把比利留在这里。”她恳求道,“他是个孩子。”
“范德姆的孩子。”沃尔夫微笑着说。
“你不需要他。”
“范德姆也许能猜出我要去哪里。”沃尔夫说,“我想确保他不来追我。”
“你真以为你手里有他儿子他就会坐在家里吗?”
沃尔夫看来也在考虑这一点。“我希望如此。”他最后说,“不管怎么样,我会有什么损失?如果我不把男孩带上,他肯定会来追我。”
艾琳强忍着眼泪。“你就没有一点儿怜悯吗?”
“怜悯是一种堕落的情感。”沃尔夫说,眼里闪过一道光,“对道德的怀疑是决定性的。道德的世界解释,再也得不到认可了……”【18】他似乎在引用。
艾琳说:“我认为你这么做不是为了让范德姆留在家里,我觉得你无论如何都会这么做的。你想的是让他气急败坏,你喜欢这种感觉。你是个残忍、扭曲、可憎的人。”
“也许你说得对。”
“你真病态。”
“够了!”沃尔夫脸微微有点红。他似乎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写东西的时候闭上嘴。”
艾琳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他们要走一段很长的路。他害怕范德姆会跟上他。他告诉柯麦尔他有另外一套无线电设备。范德姆也许能猜出他们要去哪里。毫无疑问,在旅途的尽头,会有一台备用的无线电,一本《蝴蝶梦》,和一份密钥。她得想办法帮范德姆跟上他们,这样他才能把他们救出来,并且夺得密钥。艾琳想,如果范德姆能猜出目的地,我也可以。沃尔夫会把备用的无线电设备放在哪里呢?到那里要走很远的路程。他也许是在到开罗之前把它藏在了某个地方,也许是在沙漠中的某个地方,或者是这里和阿斯尤特之间的某个地方。也许——
比利进来了。“你好。”他说,“你把那本书给我带来了吗?”
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书?”她惊讶地看着他,心想,虽然他表现得像个大人,但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孩子。他穿着灰色的法兰绒短裤和白色衬衣,他露出来的小臂光滑的皮肤上还没有毛发。他提着一个书包,戴着校服领带。
“你忘记了。”他说,看起来像是遭到了背叛,“你要借一本西默农的侦探小说给我的。”
“我确实忘记了。对不起。”
“你下次来的时候会带来吗?”
“当然。”
沃尔夫一直盯着比利,像一个守财奴往他的珠宝箱里张望似的。这时他站了起来。“你好,比利。”他微笑着说,“我是亚历山大上尉。”
比利和他握了握手,说:“你好,先生。”
“你父亲让我告诉你他确实非常忙。”
“他总是回家来吃早饭的。”比利说。
“今天不行。知道吗,他在忙着对付老隆美尔。”
“他又打架了吗?”
沃尔夫迟疑了一下。“事实上,是的,但他没事。他的头上肿了一个包。”
艾琳注意到,比起担心,比利似乎更感到自豪。
贾法尔走进来对沃尔夫说:“先生,您确定少校让你送比利去学校吗?”
他起疑了,艾琳想。
“当然。”沃尔夫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但我要对比利负责,而我们其实都不认识你……”
“但你认识芳塔纳小姐。”沃尔夫说,“少校吩咐我的时候,她正和我在一起,不是么,艾琳?”沃尔夫瞪着她,摸了摸他的左侧腋下,那是他放刀鞘的地方。
“是的。”艾琳悲哀地说。
沃尔夫说:“不过,你小心一点儿是应该的,贾法尔。也许你应该打电话到总司令部,自己找少校问一问。”他朝电话示意了一下。
艾琳想:不,不要去啊贾法尔,他不等你拨完号就会把你杀掉的。
贾法尔犹豫了一下,说:“我确定没有那个必要,先生。就像您说的,我们认识芳塔纳小姐。”
艾琳想:这都是我的错。
贾法尔出去了。
沃尔夫用阿拉伯语对艾琳飞快地说:“让那男孩安静待一会儿。”他开始继续写。
艾琳看着比利的书包,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给我看看你的课本。”她说。
比利看她的眼神就像她疯了似的。
“给我看看吧。”她说。书包是开着的,一本地图册露了出来。她伸手把它拿了出来。“你的地理学到哪里了?”
“挪威海峡。”
艾琳看见沃尔夫停下了笔,把那张纸放进一个信封。他舔了舔信封盖,把信封封上,放进自己口袋。
“让我们来找找挪威。”她翻开了地图册。
沃尔夫拿起电话拨起号来。他看了一眼艾琳,然后扭头看着窗外。
艾琳找到了埃及地图。
比利说:“但这是——”
艾琳迅速地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嘴唇。他住了嘴,皱着眉头看着她。
她想:拜托了,小朋友,别说话,让我来说。
她说:“斯堪的纳维亚,没错,不过挪威是在斯堪的纳维亚,你看。”她解开缠在手上的手帕。比利瞪着那个伤口。艾琳用指甲挑开了伤口,它又开始流血了。比利的脸变得煞白。他似乎想开口,所以艾琳碰了碰他的嘴唇,带着恳求的眼神摇了摇头。
艾琳确信沃尔夫要去阿斯尤特。这是个很有可能的猜测,而且沃尔夫说他害怕范德姆会正确地猜到他们的目的地。她刚想到这一点,她就听到沃尔夫对着电话说:“喂?帮我查查去阿斯尤特的火车时刻表。”
她想,我是对的!她用手指在她手上流出来的血里蘸了蘸。她用血在埃及地图上画了三划,画出一个箭头,箭头指着位于开罗以南三百英里的小城,阿斯尤特。她合上地图册。她用手帕把血抹在书的封面上,然后把书藏在自己身后。
沃尔夫说:“对——什么时候到?”
艾琳说:“但是为什么挪威有海峡,埃及却没有呢?”
比利看起来愣愣的。他一直盯着她的手。她得在他露馅之前让他回过神来。她说:“听着,你读过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一本叫作《染血地图册之谜》的小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