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永远是口不对心,宝络笑了笑。秦嬷嬷等人侯在门口,不解,迎上前笑道:“老爷夫人回来了,路上可是遇到什么好事竟这般高兴?”
还未说完,胤禛横眉:“主子的事,怎是你们可以干涉的!”帝王的威仪是一分不减,众人听着直缩头。
“奴才不敢。”到他走后,秦嬷嬷才敢对着宝络吓人的一笑,宝络耸了耸肩。
到了夜里,满院子的灯都点上,宝络和胤禛正吃着火锅,李卫突然来请安。按理来说,夜里饭饭TXT胤禛最不喜欢人来打扰,若不是有特别加急的事儿,李卫也不敢来这时候前来,今日这般深夜来访,估摸着京里出了事儿。
但见他肃面走来,低着眉甩开蟒袍上的剑袖:“奴才李卫给主子请安,主子万福金安。”
宝络抽出帕子掩嘴,胤禛一边给她舀汤一边让李卫起身。那李卫起了身也只敢稍稍看了一眼胤禛,见他面色如常,心中稍定这才道:“主子,皇上来了。”
胤禛停住,微不可查的哼了声,这声不大却也让李卫这个封疆大吏吓得脸煞白煞白的。
“他来做什么?”胤禛问。
“回主子的话,皇上…皇上没告知奴才,奴才也不敢多嘴。”李卫回的很小心,可回的再小心,弘晖这行为也已经让胤禛不爽了。
以胤禛的想法是,老子做皇帝时每日每夜战战兢兢,老婆儿子热炕头还得挤出时间来享受,你小子做了皇帝就敢说走就走!
李卫跟着他多年自然了解他的脾性,此刻更是一句也不敢说错,一句也不敢多说,尽量缩小自己在他跟前的存在感。
眼瞧着胤禛脸色沉下来,宝络眉头也是一皱,今早他亲手画上的柳眉更是挑起了许多不耐,胤禛正夹了一块花生米到她碗中,见她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停住,反问:“吃饱了?”
没吃饱,但是她很想看看自己儿子,偏生这男人自个儿是不要命的劳模,现在也要她儿子不要命!也不想想当年他登基的时候面对的是康熙晚年的一摊烂局面,可经过这十三年的休养生息,局面早就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宝络不语,依旧看着他。不用靠近都能感觉两人身上强大的气场,李卫头已经完全磕在僵硬的大理石板上。
“再吃些,今晚你没吃多少。”胤禛笑说,似乎宝络的不悦根本就影响不到他。
宝络放下筷子,就看着他。
胤禛吃了两口也吃不下去了,两人僵着,火锅浓烈的在火炭中沸腾,羊肉都烫烂了发出香味。胤禛颇是无奈,转头对李卫道:“你叫他进来。”
李卫得了令,马不停蹄的滚出去。胤禛看着他身影,回过头对宝络气道:“这下肚子饿了没?”
宝络吃了一口他夹过来的生菜,点头:“儿子一进来您别老说他,也便是看在我面子上,让他陪我好生吃一顿。”
“再说吧。”胤禛撩开她额上的青丝,笑开来。
两人只要一涉及到孩子的问题,都会变得极为坚决。以前胤禛在位时他说什么算什么,宝络反驳也没用,这些年他退下来了,再加之之前差点失去妻子的恐惧,让他对宝络的意见几乎是全部接受,对孩子也是这般,所以今日宝络才会和他这般说话,两人也是早就习惯这种模式了。
到弘晖进来时,胤禛果真没横眉冷对,宝络难得看到儿子,见他连夜赶过来,心疼不已,又是替他拆下斗篷,又是让人端水来给他洗的,忙了好一顿,弘晖只觉如芒在背,战战兢兢。
等两人坐回到圆桌上,弘晖咧嘴对胤禛傻傻一笑:“儿子给皇阿玛皇额娘请安。”
他在胤禛面前不敢穿的太富贵,也是以前在番邸时做亲王的常服,以示对胤禛的尊敬,而他今日来这儿便是亲自来接两人回宫。
胤禛嗯了声,脸色稍霁:“用膳。”说着先夹了块羊肉放汤中涮了涮,稍输羊肉泛白带卷夹出来酱料逐个点去,旁若无人的放入宝络碗中,这动作熟练地不得了。弘晖大惊,但看自家额娘竟还对他一笑,极其平常的样子。
胤禛又涮了几个,很顺手的夹过去,透过热腾腾的起雾,弘晖还突然觉得他做的格外顺手。
这让弘晖从小建立起来的三观瞬间烟消云散。
就这般,三人悄无声息的吃完饭,夜里宝络和弘晖没聊上几句就被胤禛打发去了书房。宝络知道他们两人有话要说,也不多问,让人收拾了客房烧了热水还从胤禛柜子里拿了一套寝衣等弘晖回来洗漱后换上。
等到半夜,更都打了三响还不见人回来,宝络强撑了一会儿也不知怎的睡着了。
直到深夜,书房的灯才暗下,父子两人来到屋里看宝络睡在桌上,手上还牵着寝衣,弘晖动手扯了扯没扯动,宝络嘟囔了一声。
胤禛拦住他,烛光下看着宝络的目光极其的柔和,他道:“过年朕也不回去了,你皇额娘一个人在这地方朕不放心。”
“皇阿玛,还是劝皇额娘一起回去吧。”弘晖很是认真。
“退下来之后,朕才发觉这些年欠了你皇额娘许多。宫里的日子过了四十年过累了,难得有一年不在宫里,你也就随了她心愿。你皇额娘虽没明说但朕也知晓她希望这种日子更胜于在宫中。”
夫妻四十年,他也不是呆木之人,枕边人的喜怒他不是不知晓。
之前便觉得欠她,总想着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满足她,可心里惦记着,年年抽不开身,到那日她命悬一刻时才知道这些江山,名利,地位都是身外物,唯有身边的这个人才是值得他一生都牢牢抓住的,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女人值得他放弃这些东西。
想到这儿,弘晖刚要开口,胤禛拦住继续道:“今夜在书房里和你谈的许多话,你且记住了。”
弘晖身子明显一震,看着宝络沉睡的脸颊颇是不愿意,但还是在胤禛的注视下,点头应下。
翌日一早,宝络醒来时,弘晖早就离去,只说是宫里有急事。
但年后不久宫中传出消息,太上皇,太后于西苑驾崩…
宝络从街上回来时,坐在葡萄架下,人有些愣愣的。
胤禛回来,手上提着个鸟笼,见着她一人独自在那儿发呆,坐下问:“夫人知道了?”
“嗯。”宝络许久点了头,又问:“您让弘晖做的?”
鸟笼里鸟儿叫的欢快,春日生机勃勃,直叫到人心坎上。
胤禛打开了鸟笼,红嘴蓝鹊啾的一声长鸣于空,他身着一袭湛蓝色长袍,腰间憋着她新做的香囊,回过头目光如水落在她身上,许久,笑道:“我知晓你生性不喜京城里忒长繁琐的礼节的不得不应对的人际,还记得那日在草原上你跟我说的那番话吗?”
胤禛难道的交心,平常只做不说。
宝络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原是不懂,也没办法懂,但那日你昏沉之日我做了一个梦,便突然全明白过来了。”他回过头。
“什么梦?”宝络揪着心。
他坐在她身旁,紧紧抓住她的手,也不说话,只是抬头看天。
晴空万里无云,便如这岁月沉静,安好。
“我梦到你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活的极其的潇洒自由。那种我说不清饭饭TXT楚的感觉,那时我才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但现在,我想我应该给你想要的生活。”胤禛顿了顿,侧过脸,看她脸上满是疑云,笑着摸了摸她乌黑的发髻。
再是平常不过的动作,宝络突然觉得喉咙处难受的很。
胤禛给她斟了一杯茶,亲自递到她跟前,起身先离去,只是到了转弯处,他忍不住回过头,站在那里许久,终是决定给了她一人考虑的空间。
三月的春光正好,天空中白鸽飞过嗡嗡声作响,宝络穿着一袭紫色旗装坐在圆凳上.许久,才是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堵墙外断断续续传来早市热闹的声音,宝络将旗装上的帕子抽出,却不再掩面,而是轻手放于石桌上,缓步离开园子。
却见这满园的春光融融,蝴蝶纷飞,从上倾泻而下的光线打在葡萄架上,落下无尽的璀璨,但总归于这静世的安好。
正是: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终于完结了,期间遇到许多事,曾经停更了一段时间,重新回来更文压力有些大,读者也损失了许多。但还是不敢乱坑,也不敢随便烂尾。
谢谢大家一路的陪伴和支持,对于这篇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第67章 直接看 容玉自白,还有亲爱的多隆哦
我的阿玛在康熙年间是雍亲王,我的额娘是雍亲王府的嫡福晋,而我是王府唯一嫡出的格格,除此之外我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
在我没去五叔王府时,我一直觉得阿玛对额娘是不够好的,因为阿玛总是板着脸,要额娘替他做这做那,每每一到夜里他就唬着脸把我们全部赶走,连容端哭着要额娘陪着睡觉也没用,到第二天我们再去找额娘时,额娘就不怎么好,总是躺在床上睡到太阳都晒屁股了,一副精神头不足的样子,可阿玛对额娘这副样子似乎总是很高兴,对我们脾气也好了许多。
是的,阿玛的这些行为让我们觉得很无语,可秦嬷嬷告诉我们,这是夫妻恩爱!
大人间的事儿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总是很难懂,直到去了五叔的王府,看见五叔和一个小妾躺在湖中水床上吃葡萄!我才惊觉这个世界好像有点大,阿玛或许还不错,至少从我记事起阿玛只待在额娘屋里。
夜里回来我将这件事告诉了额娘,额娘点着头笑我人小鬼大,阿玛在一旁假装看书,但我知道他总是偷听我和额娘的谈话。但今晚他的心情应该还不错,连看那些八股文都会笑出来,我能说其实他这个样子和三哥一样傻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的,秦嬷嬷告诉我说这天下谁都能说傻,就我阿玛绝对是顶聪明的人,我那时还不信,直到亲眼看到阿玛处理了一个人。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底,阿玛才刚刚登基,年号是雍正,额娘成了皇后娘娘,我成了固伦公主。除了太太和皇额娘,我便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以前的堂哥堂姐见着我都要行礼请安,连后宫的妃嫔见着我都要低头退让,大哥说咱们满人入关经过三个王朝,到阿玛这一代才有了一位正宫所生的公主,所以比皇子还尊贵几分。
但这些对我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只是在那一天皇阿玛千秋寿诞时,我远远的看见一个穿着四爪郡王蟒袍的男人一直盯着额娘的背影瞧的入神。
他的模样很俊朗,比阿玛来的更年轻英俊写,皮肤有些黝黑,一看便是常年带兵打仗的,总是比旁的男人多了许多的出众,就是在这千万人之中,那么拥挤的情况下,他看向皇额娘的眼神依旧认真真挚。
那种笃定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甚至是熟悉的,因为阿玛的目光落在额娘身上时每每就是这般温柔,旁若无人。
我觉得有些心惊,因为额娘如今的身份外臣早已不敢如此大胆的直视,即便是几位舅舅也都避了嫌,我下意识的瞥过头去看皇阿玛,只见他坐在龙椅上,和几个近臣不知交谈着什么,偶尔目光稍稍离开也只在额娘身上停留,片刻又匆匆移开。后来不知侧身和苏培盛说了什么,苏培盛面色严峻的看了一眼底下,躬身退去。
这让我有些好奇。寿诞结束后,我问了一些人,秦嬷嬷告诉我,他叫多隆,以前是在皇玛法身边做御前侍卫,三十二岁袭了他阿玛郡王的爵位才娶了一房妻室,后不知怎的,在孝惠章皇太后的寿诞后突然脑子清醒了过来,不过个把月就纳了许多房的妾侍,但在子嗣方面都不怎么充裕,后来先帝驾崩皇上让他去寿皇殿守灵。
按照他现在的爵位也不该驻守皇陵,我总觉得透着股奇怪,可又查问了许多人,才知晓原来这人曾经喜欢过我小姨宝珠,曾经还求过婚但不知怎么的又不了了之,后来小姨嫁了人,他还是只有一房妾等着。若是这般,那今日他看着的人其实不是额娘,应是我小姨才是,这样倒说得通。
我私下里也曾跟皇额娘说过这件事。皇额娘坐给大哥做马甲,凤仙花涂的指甲油泛着淡淡的红,她停了下来,似乎回忆着过往,许久才笑道:“额娘在怀着你和你六哥时去宫里参加老祖宗的寿诞,夜里走错了路,碍着猫儿吃食差点被扑倒,还是他救了咱们母子三人的命儿呢。”
油红红的指甲色印着淡紫色的马甲,显得她的双手格外白皙,我想这件事应该到此结束了。
雍正四年,年羹尧和隆科多相继被诛。午后,我正与苏培盛整理皇阿玛批阅后的奏折,期间一封隆科多余党名单上我赫然看见多隆的名字,顿时心惊不已。
苏培盛却面无表情的阖上奏折,淡淡道:“这位郡王平日里脑袋瓜清醒的很,可就是被他福晋佟佳氏给拖累着犯了事儿,连爵位都被勾了。公主切莫在皇后娘娘面前提及,皇上约莫是不高兴的。”
皇阿玛一向不喜后宫干政,这些事儿他不可能会跟额娘将,而苏培盛这番话,我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心中莫名的有些惆怅。
我总觉得多隆身上有些我不能理解的阴霾,而我对他最好的记忆也便只有那日他看着小姨的那封专注和向往。
后来断断续续这些年,偶然下我又听人说起多隆,只说他虽然被勾了郡王的爵位,但好歹命是保住了,皇阿玛难得放了一手,没有没收他的家产,只听人说他后来离了京城去了江南生活,日子倒不必京城差许多,在杭州西湖边上买了一栋大宅安定下来,又再多两三年我便再也没听到他的消息。
只是那时我脑中一直就在想一件事,到底什么才是爱?是像多隆一样多年对小姨不经忘,还是像阿玛对额娘那般细水长流?
雍正九年,在我十九岁的时候,皇阿玛替我选了草原上最尊贵的王爷世子多尔济塞布腾,他是喀尔喀草原智勇亲王丹津多尔济的儿子。
家公最贵重的职务不是亲王而是扎萨克,和都统不一样的是,扎萨克拥有自己的领地和兵权,可以拥有生杀大权,也不用向朝廷缴赋税,这是皇阿玛一直想要拉拢的对象,亦是他能为我做的对大选择。
我知晓若我不嫁,容端便要外嫁。我舍不得,更明白的是,作为这个王朝的固伦公主,这个责任我不应该推给其他人。
额娘夜里告诉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欠的不是皇家而是天下,我既然食着天下的奉养便要懂得担当。
我下嫁那一晚,额娘没哭,但站在她身旁的皇阿玛双目却含着泪,这些年我从未见他伤感过,今日这般也知道他极舍不得我。容端站在轿头,拽着吉祥果不肯给我,不知是哭过多少回,眼睛红红的跟兔子一样,既是这般大的人了,还小孩子心性,她红着眼看着皇阿玛和大哥哽咽道:“不让姐姐走,容端不要姐姐走。”
从小到大,除了阿玛额娘,她最依赖的便是我。每每夜里响雷,阿玛不放额娘过来时,她便是哭着跑到我床上一声一声喊着姐姐,我虽知道她不是我的亲妹妹,但疼她的心却很额娘一模一样。
我舍不得她下嫁蒙古,更舍不得她吃苦,我宁愿她一生一世待在这座紫禁城内,待在阿玛额娘身边。
在我出嫁那晚,紫禁城夜如白昼,漫天的烟花点缀满星空,我眼中被一片又一片的红色所侵占。额驸早在半年前已到达京城,我被抬往固伦公主府成婚。
那夜,亦是在这片红色下,我才见到自己的额驸,是个极高大的男人,皮肤黝黑,笑起来爽朗干脆,和京城的男人不一样。
我心里稍有几分安慰,低下头,满室的大红印着我的脸庞十分红艳。
到后来和额驸熟稔后,才听他说起这晚,他道,从未想过皇室的公主会如此娇媚,他只看一眼整个人都酥软酥软,便一心只想着与我共赴巫山,事后脑中便想着要一生一世对这个女人好。
他是个粗汉子,新婚之夜于我虽有些吃力,但亦是十分温存。就这般嫁给他后,我们在京中约莫住了一年,他对我的好真无话可说,除了上了床孟浪,私下我两相处倒也轻松愉快,只要是我想做的,想吃的他无一不满足。
有时闹得凶了一些,嬷嬷也会说,但额驸听了只道:“公主金枝玉叶嫁给我就已经受了天大的委屈了,纵是这般玩了又如何?”
嬷嬷其实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对他反而更为严苛,但想着以后要随我到塞外居住,家公又是有实权的人,以后倒也不敢再管我们夫妻什么。额驸自然是随我闹的,随我玩,每每和几个宫女玩的满头出汗时,装过身就能瞧见他目光总是沉淀在我身上。
我想,皇阿玛给我选的人是极好的。
雍正十一年,皇阿玛已有退位的迹象,大哥端亲王早已是内定的皇储。在开春时,我也随着额驸去了塞外。
家公爵位虽与我相当,但还是待我以君臣之礼,可经过一年我未有孕便有些不悦,那时我才知晓额驸这一脉兄弟多是夭折,而嫁到塞外的公主又多半早逝,他的担心亦是必然。我虽贵为固伦公主,但额驸亦是要承袭亲王爵位,可以纳妾。直至一次偶然机遇下我去书房找额驸外出,在屋外听家公劝额驸纳妾。
我停在窗外不敢进去,一旁的槐树上知了将这盛夏叫得热闹,此刻我有些茫然,又有些愤怒,更多的却是惊慌,但已然打定主意额驸若是要纳妾,我大致便决定要和离了。
皇阿玛曾说过,我的性子像极了额娘,但我想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怀着这种心境,我只等着里头额驸开口。
只是等了许久,都未曾听到里头传出一语,等到我心越来越沉提脚要走,才听里头他对家公道:“阿玛,公主于我如珍宝,我的儿子必然是出自公主腹中,以后这事儿再也不要说了。”
我低下头,眼眶里酸胀的难受。可心里又想,他待我真是极好的。
是夜,额驸回到我屋中,依旧与往日一般温存,我不想去问他,他也不知道我听到这事,只是夜里在床上比往日更加孟浪,一次次似要不够一般,我虽也想极尽配合,但体力到底缺他许多。
只等着他发泄出来,可一波又一波的高~潮已经先将我覆灭,纵是这般他还是不如愿,起了身将我的腰拖得极高,不等我惊呼又霸道冲进来。
到最后也不知是怎么睡下的,到清晨醒来时候,难得看他还躺在我床边没去练武场,而我身下却垫着一块软枕。
我推掉枕头,腰下痛的很,就这样把头支在胳膊上,悄悄的看着他沉睡的容貌。我的手从他的额头滑过他的眼睛滑过他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昨晚让我惊叫连连的嘴唇上,这个男人其实并不俊朗,可我心中淡淡的似要被什么东西覆满。
那种心境我活了二十年都未曾有过,这一刻只觉的又酸又甜。
皇额娘并没有告诉我,但我或许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我只是想着自己是愿意为他生孩子的…
咸平元年,大哥登基,改年号咸平。
我那时候才怀了三个月的身孕,查出来还是因为一次和额驸行房后有稍许流血的迹象,家公知道后狠狠训斥了他许久,对我自是和颜悦色。
但我对他之前劝额驸纳妾的事颇为不满,但看额驸激动又按捺不住的神情,像孩子一般雀跃不已,我心底一软便决定为了他原谅家公罢了。
知道我怀孕后,京城陆陆续续不断有人送来赏赐,有皇阿玛皇额娘的,有大哥大嫂的。三哥和六哥想跑来看我,但因为藩王不能离京颇是无奈,最后容端和她额驸倒是来了,拉了好几车的礼物,一堆堆差点把我的存库堆满。
额驸怕**劳自动替我去登记库房,看看有什么东西好玩好吃的给我带来。但我知晓他这是要给我和容端一个相聚的机会。
容端与我站在一起,看额驸一步步挪的极慢,连带着跟在他身后的自己夫婿也颇是一顾三回头,容端便有些不愿意,到富良再次回头瞧瞧看她时,容端横了一眼,双手叉腰,十分凶悍:“看什么看!”
容端被皇阿玛封为和硕和惠公主,于我出嫁的次年被赐给二等伯马奇的儿子富良,听说自新婚夜里便开始吵,为了圆房的事儿从公主府吵到宫中,原因颇是让人哭笑不得——怕疼。但这两人都是好玩调皮的主儿,就是这般吵下来感情却越来越好。
想着自己当初的决定没错。
我摸了摸容端乌黑油亮的发髻,眼角有些模糊。容端咬着唇,看了我一眼,一如我出嫁那晚红了眼儿,声音有些哽咽:“姐姐,我姐夫待你可好?”语气像要是额驸对我不好,就不放过他一般。
我笑了笑,双目远远望去,四周亭台楼阁,花草鱼虫都是仿造京城公主府造的,就是为了让我缓一缓思乡之苦。
“他待我极好,和硕额驸对你呢?”我问。
容端面色难得娇羞,难得扭捏一番才道:“他,他还过得去吧。”
我捧着小腹,勾了她鼻梁一笔,略微有些鄙视。
但我还是想皇阿玛的眼光是极好的,不知额娘这一生于我是不是也有这般感受?
这里盛夏的阳光和紫禁城一样充足,空中虽没有一片云,没有一点风。
园林中的石榴花开的极好,一簇笼着一簇,越发托着这夏日炎炎…
第68章 直接看
一早,宝络起来服侍我穿好衣服,低着头望着镜中的我和她,突然说想吃芒果了。镜中,她的面容姣好如昔,不见半点的老去,而我年前刚染的黑,现又是半头的白发。
于她,我是已经老了。
“听说郊外有一户人家用大鹏种植着三四棵芒果树。”用早膳时,宝络一口也没动,只是服侍着将我平素喜欢吃的糕点和豆腐花摆好,见我一口一口吃下,不知怎的突然又叹起道。
才五月的天芒果还是青个子。
我看了她一眼,舀了一勺豆腐脑入口,漫不经心问:“你真就那么想吃芒果?”
“嗯。”宝络托腮,眉头皱的有些紧。
我极少见她对吃食上心,唯一几次便是怀有身孕时,但前些日子她葵水刚至,这事定是不可能的。
宝络是我的嫡妻,却不是第一个入府承宠的女人。康熙三十六年,皇阿玛下旨要我娶内大臣费扬古的女儿成婚,那时我还很年轻,宝络亦是如此。
成婚后半年,我便开始厌恶起这个女人,她性好妒,见不得我与旁的女人欢好,宋氏每每要看她脸色行事,这让我颇是不悦。到后来,我连她的屋子都懒得踏入,直到翌年李氏入府。
李氏与宝络完全不同,容貌柔美性情温厚,家室虽比不得宝络亦是宦官人家。她入府,是额娘为我求来的,不知为什么,额娘与我一样对这个媳妇不甚满意,她入宫多半是被额娘教训妇容妇德,次数多了,她对额娘的怨气也渐渐在我面前流露出来,我对她的厌恶也渐渐深了。
直到李氏为我产下女儿,我进宝络院中的次数也只剩下唯二的初一十五。去了她屋里,也多半不行欢好之事,故以我两成婚五年到未有子嗣,直到皇阿玛召见我,话里话外表露出对嫡子的看重,以及对我冷落嫡妻的旁敲侧鼓。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女人在旁人跟前嚼舌根传到皇阿玛耳中,但我对她的厌恶亦多了一层。在一次去她屋中时例行公事,我连她的面都懒得见,直接叫苏培盛吹灭灯,摸索着寥寥完事,便是给皇阿玛的一个交代。
却不曾想只那一次,她便怀了孩子。到八九月份时太医明确可以告诉我,这一胎是个阿哥。
她对我的要求亦越多,多的让我连贝勒府都懒得回。恰好京郊出了事儿,旁的阿哥都懒得摊,我干脆揽了下来,整整一个月就回了一次府。到她生产那日,府里小厮突然来报说福晋难产!让我快快回去,决定保大还是保小。这事儿,我心中曾琢磨过一次。
自然是保大的。
她生产那一夜到底是分险,好几次踏入鬼门关又硬生生被拉了回来,到听到她最后一声惊叫搀和着儿子的啼哭声,产婆欣喜的抱着儿子出来恭贺道:“恭喜贝勒爷,是个小阿哥,母子平安呐。”
这是我第一个儿子,虽是她所生,但于我却也是十分难得。我抱了抱他,这孩子似也跟我有仇似的啼哭不已,我面色有些不好。奶娘慌忙接过,说是饿了。
我心中却想,难怪是她生的。
后来,我去她屋里的次数也就是看看儿子。夜里多半是去李氏和宋氏屋里宿下,奇怪的是,自打她生过孩子后,放在我身上的心少了许多。于李氏宋氏,脾气也温和了许多。
好几次我去她屋里,她便抱着儿子劝我要多纳妾侍,生儿育女。这让我着实吃了一惊,但大府中的女人,多半是看戏久了便会做戏了。
我对她的话一半都不信。还是向以往那样晾着她,她似乎也习惯了似的,对我的要求越来越少,好几次我来她屋中静坐,她也劝我多去李氏几人屋中。
不久,李氏产下弘昐,她依旧淡淡的,漠不关己的样子,那时我才有些相信,她的确是与以往不一般,但我却不知自己的注意也越来越多的放在她身上,顾虑起她的喜好。
但额娘对她还是不喜欢。李氏怀第二胎时,宝络替我收了一个丫头。看她忙前忙后的的样子,我不知怎的就有些不悦,对她的脾气也比以往更大了一些。宝络很惊讶,不知为什么,看我多夜缠着她,她也有些不悦。到翌日进宫拜见额娘时,又带了一个武氏回来。
我想着女人是彻底变了,以往只要我的目光落在哪个女人身上,她便能吃醋许久,为此连自己的陪嫁丫头都配给府里小厮。可如今,对我虽还一如从前恭敬,可我总觉得她身上像缺了什么东西,好似整个贝勒府与她有联系的只剩下弘晖一人而已。
她在弘晖身上操的心比放在我身上更多。我慢慢发现,弘晖的衣服一缕都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缝制的,香囊绣品也是她每日熬灯所做,我与她成婚多年,她做给我的香囊也就只有未生弘晖时做的,其余这些年她对我真是一丝一线都没用上。
可除此之外,她比往日更贤惠十倍,我无法指责她的不好。
她放在弘晖身上的心越来越多,让我十分不悦。如此更是每夜多缠着她,很快,太医来告诉我:“恭喜王爷,福晋有喜了。”
这消息于我来说是意料之外可又是情理之中,这孩子或许会是我的嫡次子,也可能会是我的嫡女。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高兴,甚至比她怀有弘晖时更让我惊喜万分。
回了府,那拉府的六姑娘宝珠也在,姐妹两低头说着什么,语气十分亲昵。宝络见我这个时辰回来很是惊讶,连忙让人侍候我换了马褂。而她却陪着宝珠说了半响的话,格外的体贴,于我却从未有的。
夜里我又想缠着她欢好,却被她以孩子挡回来,我愣了下,这才想起自己竟对白天的事儿如此耿耿于怀,竟连她有喜也忘到脑后。
而后养胎的日子于她是十分艰辛,于我日子也不好过。孩子过大,她便不肯让我再碰她一下,话里话外又想带人入府服侍我的意思。
我心中极为不悦,但想着她为我十月怀胎,如此辛苦,这气便烟消云散。待她产下弘暖一个月后,皇阿玛决定将江南的事儿交予我和八弟处理。
我是太子这边的人,而八弟这些人却有崭露头角之势。皇阿玛决定的很好,既给了太子面子又用八弟来点醒着太子。一进一退,帝王之术用的极妙,太子显然有了危机,于我更加亲密,但又处处防备,十三私底下憋着气,好几次跟我说,不做也罢!
去了江南,我见到了许多李氏的影子。江南的姑娘的确美,但于我却极少入眼,直到一日途径一个小镇见到了钱氏。
她的模样并非极美,可眉眼间总带着一股让我熟悉的感觉,像宝络七分。苏培盛见我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几秒,十分知晓的躬身退下。
夜里,钱氏上了我的床,与我承欢,可我总有种憋着气的感觉。
她像宝络,可毕竟不是宝络。
苏培盛不知我为何对钱氏极尽宠爱,一路待她服侍的极为妥当。我却一日又一日的越想宝络,想着她在我身下承欢到了极致的迷离神态。那种神情,唯有我才能看见,也唯有我才能让她在身下绽放。
回府的日子终于敲定,皇阿玛对我和八弟办事极为满意。而我也是回到府才知道宝络病了。
可她在信中总是写:一切安好,勿念。连多余的话也不肯给我,多次让我恨得牙痒痒。可到了她屋中,见她面色潮红的闭着眼躺在床上,心底的一股柔软不觉又刺中我的心坎。
这个女人,我大抵是不舍得骂她了。
我将她搂在怀中,她似乎烧的有些糊涂,嘤咛一声毫无防备的往我怀中靠。自从生了弘晖,她对我从未这般,这让我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我一厢情愿的认为,她或许会在意钱氏的事情,这让我有了瞒着她的心。她是唯一的让我极其在乎的女人。
钱氏的事她还是知道了,但于她却好似一颗石子投进枯井一般毫无影响。我有些放心,但又有些不甘,只是去钱氏屋里的时间慢慢又多了起来,直至后来传出她有孕。
我下意识的想看宝络的表情,见她微抿着嘴,知晓她对这事多少有些上心。
近来太子爷于国事上是越来越昏秽,不知怎的听说迷上了个惠妃宫中的宫女,叫什么王氏的。
那个王氏他见过一面,的确是个妙人儿,她身上有种和宝络十分相似的气质。可他就是喜欢不起来,这个女人三番四次用言语挑逗他,怎会是安于室的人?不久果真传出太子和八弟为了此女打架的事儿,两人似着了魔一般,连太子阿哥的脸面也不要了。
皇阿玛震怒,要处死王氏。太子不肯,以自身作保,皇阿玛已年老,不知为何对这事再没过问。可那时我若知道这个女人会害了宝络和弘晖,我定是要她碎尸万段的!
弘晖撞车,宝络小产,皇阿玛却召我入宫,待我回到王府时宝络已醒过来,只是一人独自呆呆的坐在床头看着窗外,不知心里想着什么,不爱说话。
我心中有愧,不敢多言,只能默默的从她身后搂她入怀,将手静静的停放在她小腹上,那儿我的孩子曾经孕育过,但在她阿玛额娘还不知晓的情况下就没了。
我不知道她的心有多痛,亦或是痛的没了知觉,没了心神,但我却知道我于她们母女有愧。
我甚至不敢告诉她,这事儿皇阿玛已经做主了。
没有任何缘由的,王氏就是要至弘晖于死地。她瞒的再好,还是有人悄悄告了皇阿玛。太子着了魔,不舍她,皇阿玛要赐她毒药,可那时这个女人已怀了身孕。
太子子息不旺,弘晖也没事儿,我知晓王氏此刻是不会死了。
宝络也一天天的恢复,只是看我的目光越来越生疏,越来越冷漠。我想便所有的方法都不能让她展颜,只是看她一夜夜的噩梦醒来,双目都是泪水。
待王氏生产那日,听说叫得异常凄惨。我在坐在衙门内,轻啜着茶,冷眼看着外头,知晓王氏这胎是断然生不下来。
那日我以为,毁我孩儿,我会这般轻易饶过她吗?
夜里,我在屋里等宝络回来,她看上去面色并不太好,有些失落又有些解意。我没告诉,我在催生药中做了手脚,便是活胎生下来亦是死胎,只是一味缠着她想再要个孩子。
宝络依允,任由我纠缠着,可我们都不知道这孩子会来的这般艰难。直到康熙五十年,宝络才给我产下一对龙凤胎。
有了女儿,我心中对她的愧疚宽慰了不少,也因此,我视容玉为掌上明珠,宝络于我的心也慢慢敞开。
可那时钮祜禄氏怀孕了。
我对宝络也越来越难以离开,可我并不知道这些年宝络对我始终不满意,可我却越来越顾着她的感情。
草原上,我一步步的紧逼,她一步步的忍耐,她告诉我:“这种日子我过了十几年了,让我觉得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我曾琢磨过她的心思,可从不曾想过她会想放手,可这是两人间的事儿,我怎么会舍得放手?
从塞外到王府,她一如从前,只是却不肯再把心放在我身上。
康熙六十一年,我登基为帝,宝络站在我身边接受满朝文武恭贺,我牢牢紧抓住她的手,此生再也不肯轻易放下。
她想要的,我想我可以给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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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着宝络服侍着吃过早饭,我去街上散食,退下的日子偶尔有些不习惯,但有她在身边,依然能安稳度日。
这个小镇是李卫管辖下的一个小县城,民风极好,百姓安于度日,然而与我最重要的是,宝络喜欢。
街上早市与平日里一般人来人往,我提着鸟笼子随街漫走。见着一个老丈人挑着担子卖些水果,我便想起宝络清晨说的话。
“爷,我想吃芒果了。”那声儿跟在我耳边念叨一般,一清二楚。
我摇了摇头,再往前走去,见着一个妇人正对着一个胭脂摊,那胭脂我每日都见宝络在用,不觉脑中又想起今早她说过的话。
“爷,我想吃芒果。”这次连她微微蹙眉的神情也浮现在我跟前。
我叹了一口气,叫苏培盛雇了一辆马车过来。
苏培盛不解,单看着我问:“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芒果。”我道,已经认真的坐进车里。
苏培盛不解:“爷,五月的天哪来的芒果?
“城郊一户人家有种。”我顿了顿,又道:“夫人一早就想吃这东西。”
“是,也爷。”苏培盛一听宝络,得令的撩下帘子。
一路摇晃着驾车而去,石子路走的不平稳,总是能听到石子与车辕叩叩叩的声音。
我想,为人夫果真是不易。
但于她——我是甘之若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