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满里收着信,惊讶的盯着宝络。钱氏提的要求本就特殊,以前就没这个惯例,现下不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福晋若是把这封信交给苏培盛,不就是把这事儿告诉王爷,钱氏如今在王府已如此得宠,若是这般应允了,只怕日后产下阿哥风头更胜,日后指日封为侧福晋也不是没可能的,前头已有个李氏做例子,现下难不成还要再来一个钱氏?
宝络伸了个懒腰,揉搓着大腿,没回头直接道:“钱氏的心思我了解,也明白。现如今她风头正盛,我和她计较这么多做什么?更何况得宠于一身便是积怨于一身,我若是横加干涉倒是给李氏她们出气,没这个必要,你便按照我说的去做。”
说完,龇牙咧嘴倒吸了一口气,刚儿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腿上都麻了,现下感觉整半边腿都是酥软软更电击了一般。
满里低着头,琢磨着宝络这些话,但看自家福晋单薄的身影,心下忽对王爷升起一股不满来。
但宝络并没有跟满里说的是,自从经历了弘晖和王燕的事儿,很多事儿她想开了,妥协并不意味着爱上,而是更加认清这个社会的现状。
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她不会再去天真的渴望能获得一份真挚的爱情,更明白这个不可能在胤禛身上去获得。对于一个皇权有着极度扩张和占有欲的男人来说,他是危险的,宝络不敢再拿自己和两个儿子的命去赌,她不想走王燕的老路,在这个天家,永远不要去渴望这些太过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她能做的只能是接受。
在钱氏的问题上,乾隆到底是不是她生的?还是说会是后来的钮祜禄氏所生?但她总隐隐的感觉因为她和王燕的介入,历史的轨道好像无形中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无论如何,未来胤禛能否称帝,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作为一个母亲,她只要她的弘晖和弘暖能够平安便好。
想来从五月到现在九月,整整四个月过去了,这个塞外行程什么时候能结束?弘晖弘暖在那拉府会不会想她?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弘暖的字进步了吗?
宝络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快要长满荒草,她掠出头,草原的夕阳美的壮阔,在这样一望无际的绿地上,那落日时极致的余晖给草地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连晚霞也绚丽多彩,这都是京城甚至现代不能轻易所见的,太阳似乎离她很近,很近。
胤祥刚进帐篷就见宝络一人独倚在窗户旁,他微的一愣,又瞬间笑开:“四嫂,好兴致,十三给您请安了。”说着微微躬身,右手点到地面。宝络见是他连忙招呼他进来坐,接连命人上了茶,问道:“十三弟今儿个怎这么好兴致?你四哥还没回来,刚才去太子爷那边,你且坐一坐。”
胤祥爽朗笑着,一边别好袖子一边回道:“是,四嫂。刚儿我才打那边回来,四哥说昨儿个打了一只鹿,这不正请我来吃鹿肉的,他稍刻便也回来了。”
这些年胤祥与胤禛的关系越发密切,今年年初爆出的水灾也是兄弟两人一同前去赈灾,两家来往也频繁,但与胤禛不同的是,胤祥十分仗义,堪堪比对历史对他侠王的赞誉,与十三福晋的感情也十分和睦,众妯娌间就属兆佳氏最为幸福。
胤祥这么说,宝络自然点头说是,不过一会儿果真见胤禛从外头回来,他畏暑与平日里头一样,满身大汗,国字脸被晒得通红,唯余鼻间两撇胡须依旧整齐如常,宝络侍候完也不爱多说什么,她知晓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段她能不凑合就不凑合。
前几天十八阿哥刚没的,康熙为此伤心难耐,众人都摸着他的脾气走,宝络虽不能知晓太子被废的准确时间,但估摸着也就这几天了。
待宝络出来时,苏培盛正命人抬着冰镇鹿肉上来,他看见宝络连忙行了礼,请了安:“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宝络似笑非笑的从头到底打量了他一圈,淡淡道:“起了吧,被让爷久等。”宝络那一眼看得苏培盛一股寒气从脚底心儿升起,也不敢多说什么,麻溜的命人抬了进去。
满里迎上前来,替宝络摇扇,旁人立马离了两人三步远跟上,满里戒备的瞅了瞅四周,低声道:“福晋,听说苏培盛将那信交上去了,但爷却没说什么,您看,这事儿?”满里正纳闷着,又迟迟不等宝络回答,再看她止步不前,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几个宫里的娘娘踩着花盆底鞋儿走过。
“她是谁儿?”宝络微张大嘴巴,浑身僵直,不敢置信。满里不解反问:“哪儿个?”这里头好多的娘娘,怎么知道福晋指的是哪一个?
“粉蓝蝴蝶织花图案的那个。”宝络紧接着补充:“就是那个比较高的,回头跟另一个娘娘说话的那个。”那模样竟和王燕有八分的相似,只是气质不同而已,若不仔细细看,她真当以为王燕回魂了。
眼前三五个年轻的宫妃穿着华丽,一边笑着攀谈,一边拉手而过,见到宝络连忙微微互行了礼又走了,其中一个长相秀美的贵人见宝络诧愕的盯着她,也很是惊讶,但也不宜说什么,只赶着前面继续携去,走至转弯处还不断回眸看着宝络,好看的柳眉微微一皱,灵动的双眸却越显淳真。
满里瞧着,连忙道:“福晋好些日子没去宫里了,一些事儿自然不晓得,那位是几月前皇上刚选进宫的郑贵人,擅长音律,歌声委婉动听,颇得皇上喜爱,这次巡幸塞外还带了出来。”
郑贵人?莫不是郑春华?看她长得这个模样,宝络心思更重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带着青草味和一些寒意的晚风一**袭袭出来,大草原上牛马早已被牧人赶回家,几处寥寥篝火缓缓升起,飘着果木香的木材在燃烧中发出啪啪声响,不远处几个驻守的侍卫交头接耳的换了一班岗位,伟岸的身姿显露出一丝紧张。
宝络双手交叠在胸前,似乎闻到暴雨前夕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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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华灯已上,御帐内,李德全送上一碗鹿血,内务府一并送来了绿头牌,康熙靠在榻上将折子随意放在一旁,就要接过。李德全却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声音有些颤抖:“万岁爷,您这都第六晚了,今晚您不能再翻牌子了。”
康熙手一顿,瞬间打落太监手上的绿头牌,李德全吓白了脸,跪在地上,缓缓的抬起头哭道:“皇上,奴才知道您心里烦,可是您的龙体是大清江山的根本,万一龙体欠安,那怎么得了啊。”
康熙闭眼,微微抬起头,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孤家寡人呐,孤家——寡人。”末了道:“拿下去吧。”在太监捡绿头牌的功夫,康熙已从榻上起来,对李德全道:“你去把图里琛和鄂尔泰叫来,陪朕出去走走。”李德全立马擦干了眼笑道:“哎!皇上,去哪儿走?”
“鹿苑。”
夜晚风已凉,鹿苑里头的守卫早已入睡,图里琛命人打开先打开了鹿苑的插门,叫醒了鹿苑的管事。
到康熙进来时,好几头鸣鹿也从梦中惊醒,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康熙,又倒地睡下。康熙吹着凉爽的夜风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正走着,却见鹿苑里头大块砖房内倒影出一男一女的影子。
康熙有些诧异,图里琛紧张道:“皇上,咱们还是回吧。”
康熙不理会图里琛的话,上前连走数步,待看清影子倒影出的男女热吻轮廓,转手就给图里琛一巴掌,呵道:“当的好差,出这样的丑事,里头是谁?”
图里琛连忙回头去找鹿苑的管事,鹿苑管事自也是着急,连忙去找今晚排班的侍卫,却在大砖块房楼梯下发现太子身边的侍卫倒在哪里,图里琛连忙上前一探:“他死了。”
康熙越发起疑,撩起袍子往楼梯上走,刚踏出一步却听里头幽幽传来女子恬淡柔美的歌声:“阿妈,阿妈,月光光;阿儿,阿儿在梦乡…”那歌声别样的熟悉,康熙连上了数步台阶,走至大砖块房外,却转身回走:“是春华的。”
紧接着心血不齐倒退数步,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李德全和图里琛连忙接住他,康熙扶着心脏,哀道:“折回去,折回去。”
一行队伍行色匆匆赶回去,而一抹身影从外廊上缓缓走出,惨白着脸叩开里头大砖房的门。他警惕的扫了四周一圈,云朵间月光泄下的光辉照在那人脸上,赫然是太子府的张秋山。
42、胜者为王
九月初六,似乎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宝络微眯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宫女唱曲,五福晋歪在她身旁和七福晋津津有味的听着,偶尔转头与宝络搭上几句,时间倒过的非常快。
小宫女是五福晋府上的,模样长得不是顶好,但嗓音却是极为圆润婉转,一曲《贵妃醉酒》愣是似水泻一般溢出,圆而有力,再配着音色纯美的二胡声,实在是一种极致的享受。这时满里从外头进来,端来三碗冰镇酸梅汤,在宝络的示意下先送至五福晋七福晋跟前。
七福晋一笑端起,刚要喝,却不料手有些滑,差点翻手打翻,幸好满里眼疾手快立马接过手,紧接着抽出手帕利索的将七福晋身上还在滚动的酸梅汤打落,只一眨眼的功夫,身后的侍女还没靠近,已然完成。七福晋杏眼微微一眯,打量着满里,笑问:“四嫂,这姑娘面生,是刚调到您身边的吧,模样长得倒是挺俊俏,不过梳着鬓,可是嫁人了?”
满里越发低头退至宝络身旁,五福晋笑着回道:“老七家的,你以后就该经常到四嫂这边走动走动,这媳妇原就是四嫂的陪嫁丫鬟,只是年前刚嫁了人,你看她做事稳妥便知是个稳重人。”
五福晋与七福晋交好,两家倒是经常走动,宝络与七福晋结交甚少,只观她平日里是个轻快的人,和七贝勒一样,性子安静又平和。今儿个两人过来原是要拉宝络去草原上参加篝火的,但宝络心知太子被废便是这几日的事儿,不想出门,也担心五福晋等人,干脆留她们下来玩。
七福晋连着喝了好几口的酸梅汤,眼眉眯成一条缝儿,人虽不美但面相却是十分平和的模样,她笑道:“这是自然,四嫂这边的酸梅汤做的正对我的口味,下会儿我可是还会来讨的,到时候四嫂可不许嫌弃弟妹才是。”
众人被她赖皮的模样哄的大笑,却见她突然安静下来,侧耳不知听着什么,脸上神情有些迷惑,她转过脸,奇怪道:“四嫂,五嫂,你们听,刚儿外头唱歌喝酒跳舞的声儿还大得很,怎么一下子突然就静了下来?莫不是有什么事儿吧?”
宝络和五福晋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感觉到外头真的异常安静,这种太过安静让人心底隐隐生出几分诡异,平日里这种欢声笑语至少要闹到月上中杆,现下也约莫不过七点左右的时间,怎么就散了呢?
五福晋也颇是怀疑,正起身,外头七贝勒已派人来找七福晋回帐篷,看那奴才面色不稳的样子,宝络心中生出几分猜疑,再不过一会儿,五贝勒也派人唤五福晋回去。
这种情况下,仆人说话遮遮掩掩,众人皆觉定然发生了什么大事,五福晋和七福晋连忙起身告饶,宝络自也不敢挽留,亲自将她们送出去。
月已上了中天,草原上的夜晚浸在一片舒适的风中,四周满是青草和花的香味,清爽舒适中透着一丝寒意。满里跟在宝络身后,将随手拿来的斗篷披到她身上,轻声道:“福晋,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说话的功夫,远处侍卫拿着火把的星光,断断续续不断移动闪烁,宝络散着长发迎着风,抱胸问道:“满里,今儿个咱们见到的郑贵人是什么时候入宫的?”
难道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那个郑贵人和王燕长得有五分相似,最像的莫过于气质,在看到郑春华的一瞬间,她甚至以为是王燕又活过来了,或者是复身在郑春华身上,但是两人什么地方都相似,唯有眼神最不一样,王燕是贪婪和精算的,而那个郑春华,她的眼神明亮而又有神,对生活充满着希望,一个人什么都能骗得了人,宝络确定她不是王燕。
更重要的是,王燕和她一样是从现代来到这个朝代,王燕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和她一样的气质。
满里有些奇怪,看着她,按理说福晋平日里对后宫的娘娘极少关心,今天怎么主动提起那个郑贵人了,她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回道:“这位郑贵人的阿玛是工部主事儿,官儿不大,但贵在是汉军旗镶黄旗的。是去年选秀刚入宫的,之前只是一位答应,但因入宫后颇得皇上喜爱,因此无子就晋了一个位份。”
宝络应嗯,接受着这个消息,去年选秀是六月份的,因清朝三年一选的规矩,因此今年并没有选秀,也就是说郑春华进宫的时候,王燕已是太子府的侧福晋,两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再则,她曾听到消息,宫里的喜宴庆祝王燕多半是不参加的,一是因为她侧福晋的身份,前头还压着一个太子妃一个镇国府的格格,二是听闻康熙一向不喜欢太子这个侧福晋,极少见王燕,即便是王燕册封为侧福晋,康熙也只是略略见过一次,王燕低着头,是没机会和康熙对视的,因此康熙没见过王燕,或者说对王燕没印象,那都是极有可能的,而这个郑春华,她记得曾看过一篇野史,上面记载太子被废是因为和郑春华的不伦关系。
那事情到底会是怎么样?宝络目光转到不远处胤禛帐篷内,里面灯火高亮,不时有太监端着酒菜进去,里头的两个兄弟,一个即将被圈禁十年之久。
“福晋,您看。”满里突然凑近道,宝络惊了一下,望去,一个披着黑披风的男人快速走来,他背着月光,不时看着后面,怕像被人跟踪一般,看不清大致的模样,但身形宝络却是十分的熟悉——太子。
“四弟妹…”太子铁青着脸,闪躲了宝络的目光,在宝络行礼的瞬间,连忙搀起,两人的手在半空中接触,太子似被烫了一般,慌乱的甩开,脸色极为不自然的咳了好几声,才支吾问:“我来找四弟。”全然不似以往意气风华的模样,带着些许颓废和慌乱。
宝络咧了咧嘴角,心中泛起一阵快意,却并不直接回答他的话,只道:“四爷在里头。”说着手指着不远处的那个白色帐篷,听宝络这么说,太子面色才稍霁,慌忙的向宝络颔了个首又匆匆离去。宝络望着他的背影,又突然掉头看着不远处人影和火光耸动的草丛中,嘴角边的冷意更甚了。
欠她的,她会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满里面色慌乱,焦急道:“福晋,太子爷深夜披着黑篷前来,定是要坏事了。”
“我知道。”宝络冷笑,还要继续说,就被不远处不断传来士兵汇集的声音打断,那头火光越加盛了,宝络算着,此刻在塞外,除非有康熙和太子的手令否则不可能有大级别的调动侍卫,而即便是康熙知道太子与郑春华不伦的消息,也不会在蒙古人的地方自打嘴巴,而太子此刻来找胤禛便是要与他商讨,在这种情况下更不可能谋反,排除掉这两种原因,那只剩下,有人假造圣旨或者是太子的手令。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大于前者。
八爷等人好手段,可想而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么,太子被废也不过这几天的事儿了?
宝络面色一敛,紧接着就瞧着十三一脸紧张的和太子一同出来,两人见到宝络脸色皆是不好,十三还带着酒气,头发有些凌乱,走到宝络身边低声道:“四嫂,我哄骗太子爷四哥不在里头,请您转告四哥日后若发生什么事儿,切勿为我出头。”声极为小,却十分决绝。
太子跟在身后已十分不耐,宝络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感觉被塞了一个小字条,而十三已随着太子走远,在高高的草丛中,十三回了个头望了一眼宝络,他身后不断闪烁的星点却离他越来越近了,夜里黑乎乎的,似乎能把人吞噬进去。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宝络才惊觉自己手心出了好多冷汗,她打开小字条,里头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废嗣。
“福晋?”满里担忧的喊道,瞧着后头帐篷里出来的人,紧接着又提醒道:“福晋,爷出来了。”宝络下意识的捏紧小字条,借着整理旗装的功夫努力想平复内心的骚乱,她有一种错觉,自己已经参与进这九龙夺嫡之中,一种刺激又带着强烈报复的急切感不断涌上她的心头,但随之而来的理智又告诉她,这并不是太子的最终一击。
“宝络。”
身后胤禛喊了一声,声音从未有过的沙哑,宝络捏紧小字条回头,僵硬的想拉起笑容却依旧肃着脸:“爷?十三爷他?”
这个男人她并不同情。
“你知道了?”胤禛并不答话,却拿眼盯着她,一双鹰眸幽深如海,刚儿的动摇瞬间平复安稳,这种带着探究和怀疑的眼神,宝络并不是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在他眼中看到。
她捏了捏手心的纸条,递上:“十三爷交给妾身的,他让您千万不要为他出头。”
胤禛身形一晃,手抬起顿了一下,眼神专注的看着那小字条,似早就知晓里头是什么,道:“既然你知道了,就不要与任何人提起,即便是十三弟妹也不要多说。”
“妾身知晓。”宝络颔首,手心的冷汗已干,只是觉得草原上的夜晚冷的发寒。
不远处,图里琛带着个人急急跑来,对着胤禛和宝络匆忙行了一个礼道:“四王爷,皇上命您赶紧去一趟。”
胤禛微张嘴儿,颇是惊讶的样子:“可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儿?”
图里琛哪里敢多说,肃着身回道:“王爷,奴才不敢多言,王爷自去便晓了。”
“好。”胤禛深深看了一样宝络,点头。
在他与宝络擦肩而过的瞬间,云朵散去露出一抹皎洁的月光,宝络突然瞧见图里琛身后跟着的人,抬起红顶戴,肆无忌惮的瞧着她。
多隆?
43、成王败寇
胤禛走远了,图里琛和多隆紧随其后,宝络盯着多隆的身影微微出神。印象中那个青涩又有些鲁莽的男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的成熟。她记得之前有听闻人说多隆喜欢六妹,为此差点还去提亲了,只是六妹早已嫁于张廷玉的胞弟张廷璐,这多隆如今可是如何?
宝络微微侧身问向满里,说话问:“这些年也不曾听到多隆贝子娶了哪家的千金,你可知她福晋是谁?”满里也是不知晓,回道:“福晋,奴婢对此事也不甚知晓,只是有听说我,王府的许多格格都想嫁于他,但不知怎的多隆贝子这些年唯纳了一个小妾,连个女儿也不曾生下,也是怪的很呐。”说着停了会儿,招手唤一个年轻的侍女过来:“这些个丫头片子倒每日爱做梦,问她们准没错。”
那侍女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头上配着一朵绢花很是年轻好看,她听满里这般打趣自己,很是不好意思红了脸,又悄悄抬头见福晋饶有兴趣的样子,这才安心说到:“回福晋的话,奴婢听说,这多隆贝子好男风,因此多年不愿娶妻,为此被整个京城拿为笑话呢。不过现他已是皇上面前红人,别人也不敢提这会儿子事儿。”
多隆好男风?宝络却是不信,她看着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连着最后一点宝蓝色的补服也消失在转角。这月明星稀,冷风习习吹来的夜晚,好像处处都藏着惊天的秘密,又好像处处匍匐着一头野兽将你一头吞掉。
宝络也渐渐恢复平静,这些事儿与她又何干?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优势也只是较早的知晓结局,但知晓这结局又有何干?成王败寇既已注定,在这条政治的道路上永远只有冠军。而她现在是四福晋,在未来也不过多将福晋的名头变成皇后,载入那冷冰冰的史书。
在以前,她从未想过那个四福晋未来的雍正的皇后竟会是自己,现下她道真想再回过头好好看一看那些史学家把自己是如何的点评?怕也是千篇一律的贤惠恭顺,和睦六宫,为上所尊罢了。
可她这一世便只有这般活着?宝络冷冷一笑,黑眸在月色照耀下竟泛着琥珀色皎洁的光芒。
满里被她这一笑,渗得慌,轻声问:“福晋,回吗?”月上中天,再不睡就晚了呢。满里很忠诚的履行她的职责,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没关系,唯有宝络的身体和作息是她的一切。
宝络回过头,被她问得不禁笑道:“回,怎么不回?”声音也愉悦的调高许多,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有些人会兴奋的睡不着,有些人会痛苦的睡不着,围绕着康熙的那一把皇椅,这些人斗尽了全副心思和良心,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但这一切还不是最终的结局,一切还要等到康熙六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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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似乎一夜不能安眠,外头烛火亮得很,四周的女眷都犹如惊弓之鸟,各家的爷去了一夜都未曾回来,都急的很。宝络被外头不断嘶鸣的马叫声吵醒,待要入睡,草原的晨光已撒进窗纸,落下透明的光线,她在床上又翻转了好几个身,都不能再入睡,无奈之下只起身窝在床上,眼角还带着浓重的倦意。
“福晋要洗漱吗?”满里听到声响进来问,宝络摸着长发,皱眉摇头,昨晚她梦到被胤禛揪了一夜的头发,现在想想头皮还疼,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