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燃这么想着, 把自己逗笑了, 然后拿出沈砚给她的冰块敷肿得快睁不开的眼睛。
相信每个女儿在给即将离世的父亲写信时, 都会哭的吧。
温燃擦着眼泪想,才不是她脆弱。
温燃在给父亲写信的过程中, 想通了很多事, 好像一夜之间突然长大。
石磊和杨淼再次给她打来电话, 她没有再迁怒于石磊和杨淼,给俩人发了新年红包, 笑着发语音让俩人好好过年, 等着节后聚餐工作,俩人终于安心下来能好好过节。
曹忆芸也给她打过一次电话,提醒她还有一天的时间期限。
温燃问过韩庞把柄的事儿怎么办, 韩庞说不用担心这事儿,温燃无法判断这是不是曹忆芸的虚张声势,但她听韩庞的,没再担心。
温燃穿好衣服拿上信,摘掉房卡,开门出去。
突然旁边有两个令她难以忽视的气息吸引她侧过头。
墙边站着沈砚,以及小香妃。
一人一猪都是立正之姿。
沈砚很少有懒洋洋的时候,哪怕身后是墙,他也没倚着墙,眸光淡淡地望着对面的墙,不知在想什么。
小香妃也和他一样望着对面的墙,好像在想那墙能不能吃。
听到她开门,沈砚转头看过来,抬了抬手上拿的袋子,里面是牛奶和饼干。
小香妃则一脸憨猪态地仰头看她,好像在无声地说好久没见妈妈想妈妈了。
温燃惊讶问:“你们怎么在这,你们来多久了?”
“没多久。”沈砚轻描淡写说。
“……”
那就是很久了。
温燃低头看小香妃,小香妃好像快六个月了,最近被她和沈砚喂的,比之前胖了很多。
不知道小香妃长到一百斤可怎么办。
牛奶是温热的,沈砚递给她,“它想你了,我就带它过来看看你。”
温燃接过牛奶喝了两口,蹲下去摸猪耳朵,小声嘀咕,“沈砚你是故意的吧。”
她摸猪耳朵,沈砚低头摸她耳朵,“嗯?我怎么故意的了?”
就是,他这明明是,在借小香妃的口,和她说他想她。
她才离开家两天而已么,沈砚就搬来这位猪救兵做调解员。
“它想我了,那你来干什么来了?”温燃问。
沈砚缓缓道:“遛猪。”
“……”
温燃心想可冻死小香妃了。
小香妃拱着温燃的脚,努力往她身上爬,好像在找妈妈抱。
温燃也不知道哪根弦错乱了,心想,生个女儿好像挺好的。
想完感觉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温燃:“……”
她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头顶响起沈砚云淡风轻的声音,“哪天生,我一年365天都有时间。”
“……”
“不生。”温燃冷道。
还什么都没发生过,还生什么生。
温燃终于从地上站起来,牵着小香妃的猪绳往走,却突然被沈砚拽住了手腕。
她都不知道怎么个走位,她就已经面朝沈砚,沈砚眼里含着方才关于生不生这个话题的笑意。
但沈砚看见她红肿的眼睛后,就变了脸色,冰凉的手背覆到她眼睛上,“没冰敷?”
“敷完又肿的。”温燃揉着鼻子嘀咕。
沈砚从风衣兜里拿出一只墨镜,弯腰给她戴上,“写好信了?”
“嗯。”温燃扶了扶墨镜。
墨镜质感不错,估计是沈砚让郝乐买的最新款。
温燃又拨弄了两下头发,忍了又忍,没忍住地抬头问,“好看吗?”
沈砚唇边浮现笑意,“好看。”
沈砚的车停在酒店正门外,上车后,沈砚给温燃系上安全带,温燃正要问去哪,沈砚坐到她身边,按她脑袋到自己肩膀上,轻声说:“找到他了。”
温燃倚着沈砚肩膀,墨镜挡住她眼里的一切神色。
良久,轻轻抬手抱住沈砚。
沈砚找了半个北京,没找到温志成,最后通过韩庞的通话记录,几番辗转终于寻到温志成。
温志成没在北京,转到了某省省会的军区总院。
他几番转院都是为了周边风景,这个医院病房外有个风景不错的人工湖,还有一个室外儿童游乐区。
沈砚带温燃坐飞机过去,从机场到医院的一小时车程里,温燃始终没说话。
直到沈砚带温燃走到病房门口时,温燃双手紧紧抓住沈砚胳膊,突然脚沉,没办法再往前走一步。
病房旁边有长椅,沈砚按温燃坐下,摘掉温燃的墨镜,她眼里有害怕。
温燃捂着眼睛,声音颤抖,“沈砚,我怕,我怕他,不想见我。”
她也怕看到他瘦骨嶙峋,怕看到他病骨支离,怕见到他、她就崩溃的哭,怕她影响他的情绪。
最怕他,不想见她。
来之前,沈砚没有通知温志成,因为温志成在躲着温燃,如果温志成提前知道他们过来,可能又会转院离开。
沈砚轻轻握住温燃的手,抽走她手里一直紧紧捏着的信,“我把信拿进去念给他听,你在这乖乖等我?别乱走,嗯?”
温燃呆呆点头。
沈砚推门进去,床上却是空的,沈砚眉头缓缓蹙起。
温志成又转院了吗,温燃见不到他了吗。
病房里有护工正在倒热水,看见有人推门进来,回头说:“来看温老吗,他去散步了。”
沈砚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紧张,出去要带温燃去找个房间坐着,以防父女俩毫无防备地在走廊碰见。
“怎么了?”温燃急声问,“他出事了吗,在手术吗?”
沈砚安抚,“没事,他去散步了。”
沈砚陪着温燃要去医生办公室,走出去没多远,身后响起电梯到达的声音。
有心灵感应般,温燃突然停住,一点点的像全身力气被抽开,牵着沈砚的手也慢慢松开。
身后陡然响起好几个人慌乱的脚步声,温燃猛地回头,就看到两个护工扶着温志成。
温志成比她想象中更瘦,瘦得如皮包骨,面色发黄,像老了几十岁般虚弱。
很可怕,当人瘦到这样程度,虚弱地被两个人扶着时,让人一眼就看到了死亡。
这一刻,温燃终于明白温志成为什么不想让她找到他。
温燃瞬间泪如雨下。
温志成也看见了她,眼里满是惊慌失措,接着就慌乱地往病房快步走。
“爸!”
温燃冲过去哭喊,“爸你别走!”
温志成走进病房,并快速锁上了门。
温燃用力敲门,“爸,你开门!”
“爸,我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进去。”
“爸,我想你,我想看看你……”
但是无论温燃怎么敲门,大声求着开门,里面都没开门。
温燃崩溃地看向沈砚求助,沈砚用力抱住她。
“会见你的,他会见你的,”沈砚不断在她耳边安抚,“相信我,我会让他见你的。”
沈砚送温燃去医院旁边的酒店,迭声安慰着她,让她在酒店乖乖等,他去劝温志成。
温燃紧紧抓着沈砚求道:“沈砚,你帮帮我,帮帮我。”
沈砚一下下轻拍着温燃,会的,他一定会让温志成见她。
沈砚返回病房门口,和护工交谈着他想进去看温志成。
温志成没同意温燃见他,但是同意沈砚进去。
温志成侧躺在病床上,并未熟睡,听到开门和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
温志成眼皮变得很薄,眼睛凹陷在眼窝里,脸上全是松塌的褶,老得不成样子。
癌症总是这样折磨着世上所有将死之人。
沈砚坐到床前椅子上,为温志成轻轻盖着被子。
温志成松垮的眼睛里闪着泪光,“我,我又惹燃燃哭了。”
韩庞给温志成打通过电话,温志成知道家里都发生了什么事,钱戈雅被抓,曹忆芸孤注一掷的威胁,以及温燃知道他病了。
但他给韩庞的答复是不要让温燃来看他,他就怕温燃这样哭。
温燃刚才在外面敲门哭喊时,他在里面很不好受,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他比任何人都不想看到温燃这样难过。
沈砚给温志成递水喝,温志成摆摆手表示不需要,沈砚轻声说:“燃燃给您写了信,我给您读完,您再决定要不要见她,可以吗。”
温志成听笑了,虽然生病,个性却未变,语气虚弱地说:“这个古老的方式,亏她想得出来。”
沈砚垂眼等温志成的回答。
温志成过了好一会儿,轻道:“也好,女婿给老丈人读这封信,也好。”
温燃的信很长,沈砚为温志成读了很久,断断续续的,老人哭了好几次,年轻人也落了泪。
夕阳徐缓落在远山雾凇下,医院的院子里亮起灯,沈砚终于为温志成读完了温燃的信。
温志成听到了温燃的歉意,听到了温燃对他的爱,听到了温燃想陪他一起走过最后一段路的请求,温志成眼泪湿了一枕头,“沈砚,我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从头错到尾?”
沈砚折好这些在写的时候就被眼泪晕湿而褶皱的信,“你爱她,你爱她这件事没有错。”
温志成闭上眼,上下牙齿磕碰着发出颤抖声音,“我会吓到她。”他现在瘦得太可怕了。
沈砚放好信,“她是您女儿。”
温志成睁开眼,沈砚坐在他床前,稳重的年轻人眼里清清楚楚的都是对温燃的心疼。
“你爱她。”温志成说。
沈砚轻描淡写,“嗯,我爱她。”
温志成轻声笑了,笑声苍老,“有你在啊。”
那么多人劝他别瞒着温燃,没想到最后劝通他的竟然是沈砚,那个清冷似冷血的年轻人。
温志成静静望着沈砚,忽然很为温燃的未来心安,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沈砚回酒店去找温燃,温燃确实乖,乖乖地等在酒店里。
他走的时候,她坐在床头。他回来的时候,她还坐在床头。
“一动没动过?”沈砚问。
温燃眼神涣散,指着洗手间,小声说:“尿尿了。”
说完感觉她在沈砚面前说这个字不优雅,又改口说:“哗哗了。”
沈砚失笑地走到她面前,弯腰刮了下她鼻子,“温董想见你了,现在,能原谅我了吗?”
温燃好像没太懂他这句话的意思,目光空洞地看着他。
“我说,宝宝,”沈砚张开双手,“抱一下我吧。”
温燃涣散的双眼,一点点聚焦,挪到沈砚脸上,然后变得惊喜万分,也张开双手,“抱抱,宝宝。”
沈砚低笑着抱住她,听到她说:“沈砚,谢谢你。”
“见外了。”沈砚扯了下她脸蛋,表达对她这句谢谢的不满。
沈砚带温燃来病房,温燃在酒店时已经努力控制和平息心情,但接近病房时还是很紧张。
进去之前,沈砚忽然轻笑了声。
温燃抬头看他,无声问他笑什么。
沈砚揉了揉她脑袋,“考试考零分了吗,这么怕你爸?”
“……”
温燃忽然感觉身旁站的是沈教授。
“放轻松点,”沈砚薅了薅她头发,“把他当健康的人,别把他当病人,而且,他是你爸。”
温燃轻轻推开门,温志成倚在床头,眼眶很红地看着她,温燃的眼眶瞬间也红了。
他太瘦了,也老了,好似父女俩一别经年,他已年迈苍老。
沈砚在她身后拽了拽她头发,温燃回过神来,嘴唇动了又动,“爸,你丑了。”
温志成突然失笑,而后瞪她,“怎么没穿我送你的裙子?”
“我……”
“穿的这什么黑不出溜的衣服?”
“……”
“我是死了吗?”
“……”
“去换了。”
“……”
沈砚准备去为温燃买衣服,也多给些父女俩单独相处的时光。
父女俩这么久以后再见面,还能互相挖苦调侃,说明他不需要再担心。
沈砚转身出去时,温燃回头看了眼温志成,既然已经找到他,就不怕他再丢了,很多话也可以慢慢说,于是跟温志成点了下头,她出去送沈砚。
在走廊里,温燃小声说:“我什么都没带,要买的东西比较多,我让杨淼给我快递过来就行,你别去买了。”
沈砚说:“快递已经停运了。”
“还有顺丰吧,”温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越说越小声,“而且你也不知道我里面衣服的尺码……”
沈砚打断道:“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她尺码的。
温燃其实想亲亲沈砚,感谢他为她做的这些。
她向来不是藏着掖着的人,想亲他,便做了,踮脚快速地亲了沈砚一口,“奖励砚宝宝。”
沈砚也笑着亲了下她的唇瓣。
亲完,突然身后门口传来一声咳,“多大人了?还叫宝宝?、”
温燃来之前完全没预料到和温志成会是这样的相处模式,语重心长说:“爸,您生病了,回床上可以吗?”
两位护工扶着温志成,温志成问:“我想问你,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谈恋爱的?”
温燃把这个问题抛给沈砚,“你说呢?”
沈砚若有所思,“并集?”
温志成:“……”
温志故作气恼道:“你们俩谈恋爱能不能离我病房远点?”
温燃撇了下嘴,又踮脚亲了一口沈砚,回头说:“那您把眼睛闭上。”
温志成没闭眼,笑看两个小年轻。
第70章 高调恋爱
沈砚离开后, 温燃回到病房, 正要和温志成聊两句,看到他阖着眼, 好似已经睡了。
他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肩膀都已经撑不起衣服。
瘦了好多。
温燃站在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到他床边的椅子上。
病房里什么都不缺, 和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没区别,全天候的护工也好几个。
温燃望着这冰冷客房,有那么一瞬间想,他倥偬忙碌一生, 最后换来的, 不过就是在高级病房住数个月而已。
多么希望他未曾赚过那么多钱, 等耄耋之年时, 在百平米的普通居民楼里,儿女承欢膝下绕, 子孙满堂该多好。
但是, 他连亲生的子女都没有一个。
他只有她。
温燃轻轻握住温志成的手, 他手都像湿了水分的木头一样干枯,他以前总用这双手宠溺地拍她脑袋, 边叫她燃燃, 叫她宝贝。
“就那么喜欢沈砚啊?还叫他宝宝?”温志成忽然开口。
温燃吓了一跳,“你没睡啊。”
“嗯。”
“你,你刚才闭眼了吗?看人亲嘴长针眼。”温燃想了半天, 挤出这么一句话。
温志成有气无力地瞪她,“咒谁长针眼呢?”
“……我收回。”
温志成问:“之前不是说死都不吃回头草吗。”
“那我就不是好马了呗,”温燃厚脸皮地说着,给他掖着被角,佯装不经意地问,“你不喜欢沈砚吗?”
“也没有不喜欢。”
温志成其实很虚弱,最开始吃什么吐什么,后来护工给换了易消化有营养的饭菜,他也不爱吃了。
长久没进食过,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气音,但气音里都含着倔强,“爸是看见他就生气,他对我女儿不好。”
“……”这还不好吗,还要沈砚怎么对她好啊,温燃在心里为沈砚抱不平。
“你这什么表情,你还生气了?”温志成问。
温燃不敢和他吵,“我没有。”
隔了好一会儿,温志成又道:“不过我也知道,等我死了,他会对你好,我死也死得放心。”
温燃抿起了嘴,半晌,起了哭腔,“你别总说这个字行不行啊。”
死这个字,她害怕。
温志成看着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他真的有很多对不起她的,但是到此时,她还是在心疼他,为他哭。
温志成犹豫许久,终于抬起手掌,温柔地覆到她脸上,指尖轻颤,“宝贝,还疼不疼?”
温燃愣了一下,而后知道温志成说的是他对她动手的那一次。
那天他打了她一巴掌,她脸肿了好高。
从小到大,温志成只对她动过两次手,一次是因为她自称野种,温志成真的发怒了,向她甩了烟灰缸,那次由商君衍为她挡住。
另外一次,就是那个巴掌。
温燃没说话,哪怕她没说话,眼泪也已经委屈地砸了下来,一滴又一滴,砸在蓝色床被上,晕湿了一大片。
温志成用他仅有的力气,倚床头坐起来,把哭成泪人的温燃搂进怀里。
“爸最不想看见的就是燃燃哭,燃燃啊,不哭了好不好。”
温燃咬着嘴唇呜咽。
“爸只想看见你高兴的样子,我们燃燃高兴的时候,最美了。”
温燃哭得发不出声音。
温志成身上也开始疼了,疼得紧皱的眉头都舒展不开,还在努力笑着,“宝贝啊,这么疼吗?哭得好像我又打你了。”
过去这么久,肯定已经不疼了。
但是她现在如果说不疼,愧疚歉意就仍然在温志成心里不会消失。
“疼,”温燃擦着眼泪说,“疼死了,疼得我现在还睡不着呢。”
温志成低低笑了,“那怎么办,赶明儿我也给燃燃写封信。”
温燃鼻涕也在往外流,擤着鼻涕摇头,“我以后天天陪你呢,还写什么信啊。”
温志成真的有很多想要和温燃说的话,但他太累了,说话说了一半就睡着了。
也好像因为温燃来了,他的心突然有了归属感,不再浮沉于无边际而寒冷的海中,她是他的船帆与明灯,她来了,他就安心了,终于很沉的睡了。
温志成睡着后,温燃去找医生聊温志成的情况,但温志成是肝癌晚期,再聊也聊不出奇迹,医生都是叫她随时有心理准备。
之后温燃听护工给她讲温志成哪里疼,每天接受什么样的治疗,打什么针,吃什么药。
护工是四十多岁有经验的人,也是看透冷暖生死的,看女儿心疼父亲,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说温老疼得厉害的时候,除了打针以外,就是看她的照片。
看着看着,温志成笑出了声,就会减缓疼痛了。
温志成是真爱她,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爱,能缓解他疼痛的爱。
沈砚回来的时候,温燃正坐在温志成床边,用湿热的毛巾,为温志成擦脸。
床头橘黄灯光在温燃和温志成身上罩住了一个柔和光晕。
沈砚头倚着门框,没有打扰这温暖的一幕,静静地凝望着父女二人。
时间好像静止,时光变得温柔。
而曾经相处的岁月,也已经匆匆走远。
护工为温燃倒好热水,转头出去时,看到门外站着的穿风衣的年轻人愣了下。
年轻人好似陷入了什么回忆,目光变得很遥远。
护工见得多了,猜想这年轻人八成是想起自己的父母了。
子女与父母总是这样的关系,等父母病了,才会想念曾经父母的唠叨与疼爱。
沈砚不仅给温燃买了衣服,也为温燃买了晚餐。
温志成已经吃不下什么,今天他又太累了,醒来和沈砚说了几句话,又开始疼,打了针之后就睡了。他的作息已经分不清白天夜里,醒醒睡睡,总是这样,晚上也睡不了整夜。
关上里间的门,温燃和沈砚坐在外间的桌旁,沈砚为温燃展开晚餐盒,“晚上回酒店睡吗。”
已经晚上九点,晚餐很清淡,温燃没找到温志成前不觉的饿,现在是真饿了,碍于沈砚在旁边才没狼吞虎咽,小声说着,“不回了,我就在这沙发上睡,你回酒店睡吧。”
沈砚未置可否,等温燃吃完晚餐后,递给她一个大袋子,让她去浴室洗澡换衣服。
温燃接过去后问:“你不回去吗?”
沈砚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搭着,双手按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一天下来,他好像丝毫不见疲惫,按手机时上身仍然挺拔。
但是,“嗯”是什么意思?回去还是不回去?
反正温燃是累了,进去洗澡换衣。
温燃真是对沈砚的细心服得五体投地,沈砚不仅给她买了全套护肤品和红裙子,还给她买了内衣内裤和睡衣,新买的内裤没洗过不能穿,细菌多,他甚至还给她买了今晚穿的一次性内裤,和专门洗内裤的小香皂。
这么细心的沈砚,她一定要给他个大奖励。
温燃洗完澡开门出来,“砚砚,今天燃总要奖励你……”
话没说完,温燃看到单人沙发已经拼成双人沙发,并且已经铺好被褥。
以及,上面有两个枕头。
温燃眼里都是问号,为什么,有两个,枕头?
沈砚则坐在茶几上,对她张开双手,打断她关于枕头的疑惑,歪头问:“燃总奖励什么,过来奖励。”
温燃眼里亮起盈盈笑意,过去跨坐到他腿上,双手搂住他脖子,“砚总今天男朋友做得超级合格,砚总说说,你想要奖励什么?”
温燃刚洗了澡,头发吹得半湿不干,全素颜的白皙脸颊上染晕着洗过热水澡的潮红。
她气色好,眼神也撩人,目光不时地向下瞟着他的嘴唇,奖励不言而喻。
沈砚却向后躲开了她的吻。
温燃没想到沈砚有一天居然会别开脸,会不让她吻他。
从平安夜到除夕,他们才恋爱一个多月吧?